她下车,没有说谢谢,翟琦也没有说一句话。她目送翟琦离去,有些茫然:这个人怎么跟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又忽然消失。一切都莫名其妙。

十.步步惊心

天空飘浮着云朵,许多,大片的,小片的。风过,它们无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再一阵风过,它们又分开。

乔筱木希望跟翟琦的交集到此结束。她不想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眼前神出鬼没,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做过的那么一件不该的事情。

想起翟琦问的那个关于化妆的问题,便也想起《红楼梦》的薄命司中有一句“春恨秋悲皆自恭,花容月貌为谁研”。思虑至此,乔筱木不觉失落起来。为谁呢?是为了自己,为了争那口气?也许这真是答案。

自己到底也是一个俗人。对着天空她笑了笑。湿湿的眼睛被寥廓的碧空洗礼,变得充盈。有人说,对女人而言,真正的成熟不是体态丰腴媚眼如丝思考全面,而是含着眼泪能笑得开怀。

乔筱木觉得自己会忍着眼泪笑得虚伪。

如果那位上司不是岑如烟,而是别的女人,她想自己一定不会这样精心打扮,也一定不会挎着高级小包。她会低调地把所有风光留给上司。她也在问自己,与岑如烟对峙,是否太不明智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岑如烟明摆着是要对付她。退缩逃避已经不是办法,难道要她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离开启风?真的办不到。既然岑如烟非要这样,她见招拆招,处处小心好了。

一辆高级轿车在不远处停下。

岑如烟下车,衣着时尚,臂弯里挎着限量版的名牌手提包。发型已经不是之前见过的笔直长发,而是换成略微染过的大波浪式卷发。她看着乔筱木,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云朵那么好看?”岑如烟慢悠悠地走到乔筱木身边,也半仰着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虚无缥缈,自由自在,让人好奇羡慕。尽管它其实就是简单的水蒸气构成的。”乔筱木笑了笑,说,“不过我更是为了在走进公司之前,多呼吸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呵呵。是啊,屋子里二氧化碳太多,呆久了,头会晕,这样不利于思考。”岑如烟继续说下去,“好些天不见,你气色不错,还会说点儿让人深思的话。看来你去工厂也学到了点什么。云是不错,不过它指不定就变成了雨。这天有不测风云,你带伞了吧?”

“多谢岑总监关心。我带伞了,我连避雷针都带了。”她笑容依旧,语调平缓。

“那很好,打雷也不用怕。”岑如烟也笑着。

带上厚厚的面具交谈,两人都不戳穿对方,行若无事。她们不是在等对方拿面具下,而是在等对方连同那副面具一起倒下。

原是并肩往公司走去。乔筱木想了下,略微退后一步,让岑如烟走在前面。

见到两人的员工纷纷打招呼:“岑总监早,乔经理早。”

她跟岑如烟就如同关系很不一般的上下级。她们对打招呼的人露出几乎是相同的标准笑脸。在外人眼里,她是岑如烟的得力下属,岑如烟是她的最好上司。有些表面景象就是这样,经不起任何推敲。事不关己的话,谁又会去深究这是否为貌合神离?

出了电梯,两人终于不同路。乔筱木感觉自己在无形间松了口气。十多天没回来,走廊仿佛被加长了一样。一个人提着包走在冰冷的走廊上,体味不到路漫漫的深意,却也是会想到无涯二字。

办公室里没有人跟她寒暄,因为她的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安静得仿佛进了墓穴。看到桌子上的一本杂志,有些灰尘。这是一个月前她买路边的书报亭买下的一本讲述女人故事的杂志。吸引她驻留几秒决定买下这本杂志的是封面的几个殷红大字:

落寞的烟花如何盛开?

下面还有一个副标题,她并不关心。

烟花,向来是喧嚣的东西。它在值得庆贺的日子盛开,在许多目光的注视下燃烧。如何可用落寞形容?这是这家杂志编辑会吸引人的地方。

杂志的半个封面都在宣传这个商界传奇女人。她曾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嫁为人妻,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在别人眼里,她的生活就此可以用一个句子概括后半生的时候,因为丈夫外遇,她独自一人下海经商,如今是纺织业的一个女大姐。

乔筱木对这位成功的女商人并不感兴趣,她只是看中了那个标题而已。后来看了文章内容,她才对这位女士肃然起敬。不知不觉也就联想到了自己。

从她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对未来的寄托,野心不是很大,但也不是没有。乔筱木问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样,是不是会很有自豪感?

例行会议上,乔筱木受到了上司岑如烟的表扬。

最近为启风提供原材料的那家公司的商品质量出了点问题,不能继续提供产品。所以公司需要立刻跟别的公司签署协议。目前,能够商谈的公司有三家,主要看这三家公司的报价跟产品质量。不过,上层似乎对这三家都不太满意。

散会之后,岑如烟轻轻拍了拍乔筱木的肩膀说:“经理监,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看着关系好像非常亲密一样。

乔筱木把文件送到自己办公室,便去了岑如烟的办公室。

岑如烟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营销部的高级经理。

岑如烟说:“乔经理,坐。”

“谢谢。”

坐定之后,营销部的高级经理说:“乔经理是不管市场采购这一方面的,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这个案子能请你帮忙。”

“我?”乔筱木有些吃惊。

岑如烟把一个文件递给她看,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乔筱木一看,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公司想要跟双木林化工集团进购产品,作为原材料。不过双木林化工集团的价格偏高,但是它的质量最好。目前公司正在跟双木林洽谈中,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一个一定要降价才肯签协议,一个又不愿意降价,关系不僵不硬的,有些尴尬。

营销部经理说:“乔小姐,我们知道您跟双木林集团的董事长曾经有些关系,所以希望谈的时候能够一起跟我们出席,我相信您的口才,一定有法子说服对方。”

乔筱木把文件还给岑如烟,看着她说:“我当然听从上级安排,只是我怕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这种关系很尴尬。万一,因为我而让这份合约没签成,岂不是冤枉。”

岑如烟道:“这要看你怀着一种什么心态去了,当然我们是要考虑员工的心意的,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们不会勉强。”

营销部经理着面无表情的岑如烟,补充道:“还是希望你跟我们一起。”

乔筱木想了想,说:“好。”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感觉岑如烟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都能喷出火星子来。

不知道个中原委的话,让她一个搞技术项目的人插手市场这一块,确实奇怪。她预感自己会像皮球一样被高层从这个部门踢到那个部门,一会干干这个,一会干干那个。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说明很多人都在提防她。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她想自己在这家公司的似乎也没什么可发展的前途。

现在,工作也真是难,要低调,又不能太低调。

还好,她现在毕竟是总监,没有恰当的理由,她还不会被贬职。她想还不至于这家公司的所有人都跟某些上司一样,总没自信地担心下属替代自己。

下班的时候,岑如烟像黑暗鬼魂一样再次找她,说:“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乔筱木,你觉得你跟林渊还有可能吗?”

乔筱木道:“岑总监,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我可以不予回答,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

岑如烟道:“也是啊,毕竟自己不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这样的生活挨过一年之后想必很痛苦,你很想回去。”

乔筱木压着冲动的怒火,说:“岑总监您真关心的事情还真是多。”

岑如烟鼻子里挤出一丝对她的不屑,“现在又没有别人,你老是对我露出这么一副根本不认识的嘴脸,不觉得累吗?”顿了顿,她继续说,“…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回去,林渊注定是我的。”

“那我提前恭喜你们。”乔筱木说,“我真是不明白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我已经不是你跟林渊的威胁,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因为…乔筱木,我告诉你,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却没有办法抹去。你带给我伤害就跟曾经溃烂过的伤口一样,尽管在某一天愈合了,但是却留下了无法去除的疤痕。这道疤痕就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女人,是我应当用一辈子记恨的!”岑如烟不厌其烦地一再强调对乔筱木的憎恶之心。

乔筱木觉得这会儿的岑如烟比任何时候都真实,她的表情眼神连下拉的眉梢都跟她的话一样真实。

“你是一个走进死胡同的人。”乔筱木冷冷道。

岑如烟点头说:“是的,死胡同,差点死在里面,可惜没死成。我跟你是这么有缘分的人,怎么说也应当让你尝尝这被逼近死胡同的滋味。我好不容易才舍得回来,你别没骨气地半途跑了。”

岑如烟那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抬起,顺着乔筱木的脖颈,赶在乔筱木挡开之前飞快地抚摸一圈。

“你疯了?”

岑如烟笑吟吟地说:“记得林渊说过,你的脖子非常美丽,抚摸会有战栗的感觉。”

乔筱木倒抽一口凉气。继续跟岑如烟单独相处下去,战栗的就不是岑如烟,而是她了。

岑如烟跟以前相比,真的变得太多了。乔筱木想,岑如烟她一定费了太多心思才导演那一晚,她唯一失策的应当就是简善博。是年华无知犯下的错误?还是沉溺太久眼里只容得下执着的恨?

十.步步惊心

与双木林集团洽谈的地点是在双木林总部的大楼里。高级的写字楼,在这里面工作的人除了清洁工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十月初,空调开得依然如夏天一般,迈进去有一阵阴森的感觉。乔筱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就算遇到林渊自己也要镇定。

接待两人是一直跟启风谈这个合约的行销部的经理。他已经在双木林工作七年,自然认得乔筱木。在看到乔筱木的刹那,他不自觉地露出吃惊的眼神。对于林总跟他太太乔筱木离婚的事情,公司内部很多人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揣测。有人猜对了,有人猜错了。但是无疑,两人离婚之事是让双木林集团的员工好奇的地方,因为两人离婚实在是太低调了,低调得过很久之后他们这帮员工才知道。

猜测林渊是跟大部分男人一样是厌倦乔筱木的年轻女孩,都想趁这个机会让林渊认识自己,公司里有一段时间可谓蝶飞花开。但是林渊不为所动,这就让传言更加玄乎。

许多人想象中的乔筱木应该会是那种有下堂妻凄惨神色的女人,可是眼前的乔筱木,除了略有消瘦,一如往日般美丽自信。

双木林集团行销部的经理看这眼前这位笑容满面自信十足的乔筱木,好不容易才不让那被好奇塞满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乔筱木非常大方地对他莞尔一笑,伸出手说:“您好,好久不见,这次由我来代表我们公司来洽谈这次购买的事宜。呵呵,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行销部经理忙不迭地伸出手,说:“林…乔小姐您好,您请坐。”

其实本来没有打算要让乔筱木一个人来谈这个事情的。也不知道提出的主意,说乔筱木以前在来茨的时候曾经担任过这类事情,让她自己当头更加恰当。为了不显得她是一个光杆司令,上级还特意给她指定了一位女助理。

会议上这么决定的时候,她只看到简善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简善博绝非担心乔筱木的能力,而是下意识就想到她这是要去林渊的公司。以前,他虽然不跟乔筱木在一家公司工作,但是也很清楚她就是因为一次工作,去了林渊的公司,然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

作为一名CEO,他很清楚什么是工作,什么是私人感情。如果这点都弄混了,那启风的董事也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聘用他。

也许是因为换成了乔筱木,行销部的经理完全不了解这位曾经是公司老大女人的乔筱木在工作上是个什么状态。搞得他非常被动。后来他想这人都跟林总离婚了,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这才让他进入状态。

乔筱木咬得非常死。而行销部的经理在昨天就接到上级通知说务必要跟启风达成协议,也就是这次一定要让启风买他们的东西。他一开始是觉得可能是因为未来公司可能要跟启风有一个长期协议,但是看到乔筱木,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妇人之仁。林总这一年半的时间,从未见他有过别的女人,难不成是因为…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报出了准确的数字。在他们讨论过后的最低价格上,又上浮一点点的数字。

乔筱木微微一怔,他这调调的转变也太不给前奏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他就忽然转变了呢?有一些隐晦的东西是她看不到的。她猜测这是两家公司又从对方身上发现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她只是充当一下表演者。

迈步在林渊的公司走廊上,乔筱木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那次,她被岑如烟小小地刺激了一下,便询问林渊岑如烟这个人。林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只说:“她这个人啊…怎么说呢,就跟我妹妹一样。”

乔筱木半嗔半笑道:“不行不行,你说得太简单了。她说跟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造地设的的一对,你跟她绝对有猫腻,不准瞒我哦,通通坦白。不然我休了你!”

林渊异常苦恼,问:“小时候我们倒是常常在一块,这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跟她好,我都会觉得自己乱伦啊。哥哥怎么可能喜欢妹妹。”

乔筱木嘟着嘴道:“可是那妹妹喜欢哥哥…”下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林渊惩罚式地堵住她娇柔的双唇,也堵住她胡思乱想的念头。

乔筱木拐进洗手间,看着镜子中自己,笑的时候,眼角已经会露出碎碎的细纹。

她记得自己还问林渊:“如果我跟她相比,差在哪里?”

林渊在回答她那蠢得够呛的问题时说:“别拿自己跟她比,没有可比性。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无可取代。你的地位是我妻子,她只是我小时候曾经保护过的小妹妹。而且,你不觉得我的行动早就已经告诉你我对你们两人的评价吗?”

乔筱木当时继续白痴地问:“你的行动?…我怎么没看到?”

接下来林渊就用很暧昧直接的行动告诉她他说的是什么行动。

站在洗手的池子前,想到这些往事,乔筱木一阵脸红。

那时候真傻,也许是年轻。其实女人,不管什么时候,一旦陷进一份感情中,总会问一些傻傻的问题。这与年龄无关。

如今回忆起,她庆幸还好没问过林渊假如自己跟林母同时掉进河里,只能救一个他会救谁这种更加蠢的问题。她现在觉得,在爱情没有转化成亲情之前,爱情是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的。

凉凉的水刺激她的手面。

她撩起一些水,洗了洗自己的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些事情。是因为在林渊工作地方还是因为岑如烟现在又一次全副武装地闯进她的生活?

还好今天没有遇到林渊。

她微微松了口气,抽出纸巾,抬头想擦擦眼睛周围的水,却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侵袭进来。她以为自己眼花,怔了几秒之后,又摇了摇头,定睛一看,镜子里果真站着她才想起的那个人。

镜子里…

她猛然扭头。

林渊目光轻柔地上下打量着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彼此对视,人我两忘,相顾无言。宛如置身在荒芜的丘陵里,语言会打破这儿的宁静。霎那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一样,除了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像击鼓者敲出的妙音。

阔别的时间并不长。一年半而已,却好像隔了许久才又重逢。

是前些天吧,林渊同几个商业伙伴聊天,有人好心要给他做媒,被他一口回绝。在无意中他听到了乔筱木的名字,提到这个名字的便是启风营销部的经理。他知道乔筱木是他前妻,而他一心想接近林渊,为了拿下那个价格比一般公司便宜的合同。

林渊默默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好像很不重要的话:“她的工作跟你一样吗?怎么没见她出来谈过生意?”

营销部经理何其聪明,从他这跟自言自语一样的话语中猜到他深深的用意。

林渊想见乔筱木,想去找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找她。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他希望真的能够出现一些意外相逢。可是,实际上这座城市比他想象得大。开车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在路边匆匆而过的行人里发现过乔筱木。老天爷仿佛刻意不让他意外见到乔筱木一样。

林母天天张罗着给他物色名门闺秀。他烦不胜烦。

乔筱木终于又出现在他视线里了,就在眼前。

乔筱木扭过身,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镜子里的林渊很熟悉,熟悉之外还多了一番疲惫。他的眼神,像极了一直跋涉的旅人终于发现可以休息的小屋,透露出欣慰。

乔筱木不敢继续看下去,把纸巾扔进垃圾篓,转过身对林渊挤出非常难得的一丝笑容。眼睛却看着别处:他熨烫笔挺的西装,顺着袖子自然下垂的手臂,铮亮的皮鞋。

“你…”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在这预料中的意外相逢情况下。

双木林公司的一位女职员途径这个洗手间,想进来方便,却见一个高大挺大的身影挡在门口,她用十分不解的口吻点了点这个男人:“对不起,先生,这是女盥洗室,你…”

乔筱木忍住了笑。

林渊冷冷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这位同志。

这女员工吓了一跳,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一溜烟地走开,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林渊扭过头,顺手关上女洗手间的门,且反锁起来,接着他朝乔筱木走去。

只是一臂的距离而已,乔筱木却感觉他从远方忽然飘到自己身边,惊讶得不知所措。

乔筱木低下头,小声提醒他:“林总,这的确是女盥洗室…”

林渊没有理睬她的话,很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筱木…”

乔筱木抬头,再次对他笑笑,说:“林渊,我、我还要工作。”说着就要离开这儿。

林渊拉着她的手臂,细细打量终于又在自己视线里出现的她,看着熟悉的属于她的娇小轮廓,微微上妆的白.皙脸颊,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的害怕眼神,曾经一点一点抚摸过的唇线眉梢。每一处,都跟自己所记忆的一模一样。

他一直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去做,不去打搅她,不过问她的工作情况,不打电话骚扰她。如此如此,只为让她不觉得自己繁琐讨厌。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本就不懂自己每天都不想回家,日日夜夜超负荷工作,用身体的疲惫来淡化那种强烈的想把她拉近自己怀里的愿望。

乔筱木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再次充盈他的鼻子,心里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他再也克制不住,顺手将她挤到墙边,身躯紧靠着她,然后,吻她。他把所有的思念话语都压缩在这个吻里。双手钳制着乔筱木腰,不容她动弹。他不想怎样,只是想好好地吻她,专注而眷念。

十.步步惊心

突如其来的侵袭让乔筱木呆住,扑面而来的全部是林渊的气息,不容她思虑,让她毫无招架还手的能力。灵魂像出窍一样,找不到原来的那个躯体。

林渊慢慢变得温柔起来,唇齿灼热地覆盖着乔筱木,舌头灵巧地辗转吸.吮。压抑已久的欲望宛如冲天的烟花,在极端的时间里迅速盛开,在无尽的夜空散射燃烧过后的灰烬。灰烬灼热烫手。

乔筱木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对他娴熟激烈的吻竟然显得木讷,在他的钳制下放任自流。

一袭长吻过后,乔筱木终于得一机会喘息。她深深吸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挡在林渊唇边,说:“够了,林渊。再不出去,流言会不堪设想。这不是我要的,也不是我能接受的。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林渊看着她,很艰涩地笑开,说:“对不起,我没忍住。”很不舍地,他只能让紧紧搂着乔筱木的双手缓缓放开。松开一根手指,又松开一根手指…直到完全松开,飘忽的心霎那间沉重起来,如被灌入铅一般重重摔到地上。

从林渊的禁锢中挣脱,离开林渊热得发烫的胸膛,出窍的灵魂仿佛又回来了。生命如此真实。

“我…”林渊嗫嚅着问,“我、可不可以请你吃饭?”

“别。”一个字回答他,似乎不愿意跟他多说。乔筱木想这时候的自己要去跟助理一起,回到公司,交差复命。她不能跟林渊单独呆下去。

“筱木,这是我公司,你既然选择来了,那么我就认为你是想我。我就这么认为!晚上我去找你。”林渊说。

乔筱木继续拒绝:“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