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宴散了以后,长辈们都回去了,气氛变得闲散年轻,年龄相近的小辈们又是几桌,大家眨眼就闲散了下来,乖顺的模样也不见了,该吃喝的继续吃喝,该打牌九的继续打牌九。

方舞今天的心情显然不好,正宴上她就板着张脸,被江映秀硬留下来她也没好脾气,点了根烟就往窗台那走,靠在窗沿上盯着路边的树发呆。

童晴缘前段时间就晓得江阿姨要给江映秀订婚了,今天再听她和奶奶这么一说心底就更是热切,但想到江映秀刚才盯着童阿狸那暧昧玩味的眼神她就牙痒,俩姐妹?江阿姨难道还要在她和童阿狸里头选媳妇么?

原本童晴缘对童阿狸看不惯是看不惯,但也是不怎么忌惮童阿狸的,但自从诬陷事件未遂后,她才知道方悦给童阿狸留了很多钱,具体有多少她不晓得,但是奶奶是这么说的:“晴缘,你怕什么?怕阿狸和你抢么?她没有必要那么做,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些,就足以她富贵一生了。”

凭什么她一个小三的女儿就能富贵一生?!万一江家看见童家对童阿狸一视同仁,又看上她的财产让童阿狸和江映秀订婚,那她童晴缘怎么办?

这样想着,童晴缘的视线就不自主地落在了漫不经心望着窗台的童阿狸身上,一咬牙,给大家倒茶的手指微微轻颤。

今天方舞才来童阿狸就觉得她不对劲,但两人也只点点头没有更多的接触,童阿狸是冷性子,这会虽然盯着方舞寥落的背影出神,却仍是没有上前。

今天这样的场合,大多的姑娘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方舞却还是一身戎装,她笔直的身形和俊秀男孩儿一样利落帅气,眉目间又是干净清爽,清澈的眼底更是柔媚。这会儿,她似乎百无聊赖,背对着众人,手指却掐着烟头在烧花盆里的树叶。

童阿狸咬咬牙,想想还是准备上前去关照她一下,才抬步就见包厢的门由外被开了,江海波推门进来,一身米白色休闲服俊美邪肆,眉目稍抬,黝黑的眼底水光潋滟,惊艳极了。

他的视线划过在场的众人,直对着江映秀才是一笑,眼眸淡淡的,有点儿闲,递了个盒子给他,“诺,恭喜你又大了一岁。”语落,江海波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划过窗台那头,幽幽一顿,有些微妙。

说实话,童阿狸忍不住YY了,心里还在想,难不成方舞和江海波终于要公开了?却没想,包间的门又被人从外头推开,那女孩长得极漂亮,皮肤好的可以掐出水来,雪白的裙子衬得她纯美无暇。声音也是细软,一进门就极亲昵地伸手抱住了江海波的胳膊,挺翘饱满的乳、房紧贴着他的手臂,语气里几分打情骂俏地埋怨:“阿江,你也不等我一下!”

这一刻,包厢里真是面色各异,只江映秀还笑着,挑挑眉,心里有数地喊那女孩:“嫂子你也来啦!”

这称呼,简直就如滴水入油锅,瞬间,全场哗然。方墨原本还在里头玩牌九,看见这一幕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他拐进窗台一把拉过方舞,气呼呼地只一个字:“走!”

方舞却硬站着没动,她缓缓扭过脸来,双手插在兜里走过来,停在桌面拿了杯水浅浅喝了一口,才再抬起眼皮,转眼,人已经立在江海波和那女孩面前了。

那女孩看向方舞,白皙的脸半缩在江海波手边一片绯红,睫毛扑闪扑闪,像只善弱的小白兔,突然朝方舞喊:“姐!”

也就应着这一声,方舞扬起水杯就把杯里剩下的水全泼向了那女孩的脸。她的眼底平静无波,死水微澜,扯唇已是讽笑道:“你是我哪门子的妹妹!?”

在场的,包括童阿狸都以为这是相爱相杀俩女争一男了。

童阿狸登时就觉得无趣,她虽然明白人世间总是有这种你望着我,我望着他的痴心错付。但那女孩质量实在不咋地,显然就一装逼白莲花,这赤裸裸的外围气质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童阿狸一直觉得江海波在部队里和乔以梁一样名声在外,在感情上也应该和乔以梁一样有点脑子才对。却没想到,江海波的脑子明显是进水了!

接着她就见方舞突然扭过来看她,问她,“童阿狸,你可急着喊童晴缘姐姐?”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童阿狸默然,望向那女孩再望一眼隐怒待发的方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已是心中了然了。

想着,她优雅地上前半步,轻笑,涂了正红色口红的唇角更是冷艳地弯起,淡淡道:“我一个小三在外头生的野种,能够登堂入室回到童家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了,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皮喊姐姐?人啊,应该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种小三生的野种,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吧!”

童阿狸这话是自降身份,但她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失落颓唐,就反而是大气非常了。但,江海波怀里那女孩闻言却是面色一黯,哭得越发垂然欲滴了起来。

这一下,聪慧如童阿狸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方舞也是是笑,只觉得自己没看走眼,童阿狸果然和她是有默契的。

转眸,就见方舞摇着头,盯着江海波的眼神有失望也有蔑视。只一讽笑,她又望向了童阿狸,话里虽然还是带刺头,目光却是温和了太多,她道:“所以我不恶心你,却恶心某些登堂入室的贱人。”说着,她朝童阿狸扬了扬下巴,把手里的空杯一扔,端起童阿狸桌前那杯茶就出去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江海波怀里那女孩反射性一缩,方舞却根本连看也没有看她,拎着杯子就走了。童阿狸拉拉裙摆,微微一笑,便也跟在她身后走了。

第99章

咖啡馆里,方舞手里还捏着那个茶杯,童阿狸也不问她,挑了挑眉,继续吃自个面前的巧克力蛋糕。

这时候的童阿狸心态静,模样也就越发娴静,在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紫色和昏黄的灯光交叉出莫名的神秘和诱惑,但她那艳美中却又添着一抹柔雅。就这样的童阿狸,旁人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是极其受宠爱的孩子,因为宠爱安逸,她身体里纯净的东西多了,妖冶和纯美混合,倒美得不真实了。

方舞盯着她,眼底也终于浮现出了一抹脆弱。

童阿狸只听她道:“我刚刚说的是真话,我原本应该很讨厌你的,但我却一点都不讨厌你。阿狸,同样都是小三的女儿,怎么就能这么不一样?”

原来,那几乎挂在江海波怀里的女孩也姓方,她叫方嬛,是方舞兄妹俩同父异母的妹妹。说白了,就是方父在外头搞出来的野种。因为方嬛的出生纯粹是小三想要上位才搞出来的意外,方父也没多待见方嬛母女,于是,方家对方嬛的态度又是一个极端,不认。

但偏偏就是这个方家一口咬死不认的小孩,转眼登堂入室,马上就要和江海波订婚了。这样一来,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耍的一把好手段了。就这么来讲吧,即使是占了“亲姐姐”“不要”的未婚夫就已经够敏感够缺德的了,更何况,她亲姐姐还惦记着这个前未婚夫,多年来和这个前未婚夫牵扯不清不时滚床单呢!

“你那个妹妹不是个省事的。”听了那么多,童阿狸拍拍方舞的肩膀,到头来只有这么一句。

方舞抱着手臂,微微侧头,无奈轻笑,“你不安慰我一下?”

“说什么?该说的你都懂,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江海波什么意思?你给他下药上了他,他是恼你了气你了还是恨你了?若是真气你了就该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可这几年你们牵扯的越来越深,他又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是你们在怄气还是他真的移情别恋了?还有就是,你还爱他么?又累不累?爱就继续爱,不爱了就走,相爱相杀久了也没意思。至于那种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童阿狸真是觉得无力吐槽,她觉得方舞对方嬛就如她对童晴缘,乍一看她和方舞就是那种死会欺负人的坏女人,方嬛和童晴缘就是会被欺负的小绵羊。

屈不屈?!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膈应!

听了童阿狸的话,方舞更觉得心累,她狠狠道:“真想弄死她。”说着重心也往靠背倾斜,缓缓靠着椅背,硬邦邦道:“你知道江海波为什么突然要娶她么?真搞笑,因为,方嬛的眉眼长的像他早死的妈。”

可不是搞笑么?

从部队回来以后,方舞和江海波一直都在暧昧着,这三年来,俩人抱也抱了,睡也睡了,江海波在外头不认方舞却也从没有过别的女人,方舞也甘愿就这么陪他墨迹着,倒从来没有认真聊过相互之间到底是什么定位,什么关系。

平日里,江海波虽然对方舞还是爱搭不理的,但又明显是忍着她让着她的,俩人情到浓时也会相依拥抱,江海波心情好了也会豁着方舞那犟脾气。

比如,方舞脾气冲,一次和江海波意见相左就气得在房里砸手机,江海波也任她发冲,还打了个电话让二秘拖了一车手机来给方舞慢慢砸。那时候他也不和方舞说话,就自个无声架着腿坐在一边,修长的手指像搞艺术一样,推推拨拨,几秒钟就把手枪拆卸成一块块的金属片,稀里哗啦倒桌面上又再次拼,反反复复,卸了又装装了再卸,直到方舞砸累了,气呼呼地往他身边一坐。江海波才会抬起眼,把手里的抢一扔,起身,只道:“消气了?那我走了。”

比如,方舞说想吃生鱼片,江海波抬抬眉:“真想吃?”方舞点头,江海波就回房换下军装,又再走过来朝她伸手,说:“走吧。”而那一走,转眼就去了北海道。他说他不是讨她欢心,但他又确实是半夜打飞的带她去北海道,只为了吃一顿正宗的生鱼片。

第100章

那段日子里,方舞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柔软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也是个姑娘了,也有人疼有人爱了。她困惑于自己内心的改变,恐惧于那些日益增加的依赖,却又,不能自拔。

说实话,不管江海波爱不爱她,方舞都被他疼过了,被他纵容过了,她知道他最起码是宽容善待她的。可眼见着俩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方嬛却出现了。

那天,方嬛追着方舞喊姐姐正好撞上了江海波送方舞回学校,这一来,方嬛就入了江海波的眼。再之后,就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方舞的性格,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她也看出了江海波望向方嬛时眼底的惊艳好奇和探究,但她没有多想,她真的缺根筋没有多想。直到她撞见方嬛在江海波的办公室里,她愕然了,只觉得心口一紧,好像冬雪扫过了一样,一层层密密实实地凉下去,整个人都醒了。

“他说了什么?”望着沉浸在痛苦里的方舞,童阿狸叹了口气,“你男人我不熟,但,应该不是那种拎不清的男人。”

“什么我男人?他马上就要和方嬛订婚了。他就是个疯子!我说你喜欢她什么?他说,他喜欢方嬛那双眼睛。只因为那双眼睛他也会护着她,护她一辈子。我说我搞瞎她你信不信?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方舞,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清楚么?不要得寸进尺。他说他不宠我也不爱我,但我干干净净跟了他,只要我要,他可以为了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可为了方嬛,就为了她那一双眼睛,他就可以把我给灭了。真讽刺!”说着,方舞抹了一把泪,她坐直身子,悲伤渐渐变得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淡漠了下去,变得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了委屈。

她说:“你猜我说了什么?我说江海波你病了,你觉得她像你妈你就爱她?那你要不要和她上床?要不要娶她回家一辈子看着她?你在床上的时候你妈那双眼睛时刻盯着你,你恶不恶心!?”

“你这话过激了。”童阿狸叹了一声,垂下了脸。

方舞也是一声不吭,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意大利面,搅着叉子一股脑儿地全往嘴里塞,面无表情,却活像个饿死鬼。

过了好一会,方舞才抬起脸来,轻笑,“这世上真是什么笑话都有,真是处处白莲花。”

“你说方嬛?”

“还有你那个姐姐。”方舞轻笑,对着童阿狸直白点了童晴缘的名。

“那她们是白莲花,咱们是什么?”童阿狸挑挑眉,倒没想到方舞会这样提起童晴缘。

两人眯着眼对视一笑,只顿了顿便异口同声,道:“坏女人。”

说着,方舞把那个从酒店带出来的茶杯往童阿狸面前一推,眼底幽暗,问她:“江映秀煮茶的时候说,今天这茶是狮峰的老井配上了空运来的虎跑水泡的杭州双绝,你怎么就把它晾在面前碰也不碰?”

“知道我大清早来之前吃什么了么?”童阿狸撇撇嘴,倒不是可惜,她说:“今个一大早我口馋吃了几个大闸蟹,有些人喜欢在吃螃蟹后喝茶,认为可以去腥,可是吃蟹时和吃蟹后1小时内是不能喝茶的,因为开水会冲淡胃酸,茶会使蟹的某些成分凝固,不利于消化吸收,还可能引起腹痛、腹泻。我肠胃不好,所以一般吃了螃蟹以后,一天之内都不会喝茶的。”

“我还以为你多么聪明呢!”听童阿狸这么说,方舞的神色变了又变,似笑非笑点了点那杯茶:“今天的茶水都是童晴缘帮着泡的,我当时扔烟头无意中带了她一眼。她那时候神情很不对,不知道从口袋里掏了什么丢进了茶里,派发茶水的时候那杯茶还就正好分给了你,你说蹊跷不蹊跷?”

“怪不得你拿走茶杯她眼睛瞪得那么大,欲言又止的,眼睛都要脱窗了。”童阿狸嘀咕,幽静的眼望向那杯茶,弹了弹手指。不禁的,她又轻哼了句:“这才清净多久,她又来劲了。”

你可以想象到童晴缘往童阿狸的茶里下的是什么么?是泻药?还是春、药?都不是!比这更狠,童阿狸说的好话她没听进去,不好的倒是听得一五一十的了。

童阿狸要是真喝了那杯茶,倒是真要被她给毁干净了。

童晴缘往童阿狸的杯子里放了阿拉伯茶。细致点说来,就是一种效果堪比海洛因的新型毒品。

阿拉伯茶学名恰特草,它新鲜时酷似苋菜,可嚼食,如晒干,外形又像茶叶,无论新鲜的还是晒干的,服食后效果与海洛因相差无几,且价格低廉。

她把那本来就是茶叶的玩意混在茶叶里专门泡给童阿狸,又是在饭席上,童阿狸能发现么?要是早上童阿狸没有嘴馋吃螃蟹,真喝下去那杯茶晕晕乎乎惹上毒药怕也真的麻烦了。

也就从这一刻开始,俩姐妹的争锋相对就真的变了性质,这对同姓姐妹,也终究越演越烈,成为了真正的仇人。

第101章

接下来,童阿狸一直没动静,童晴缘却是战战兢兢,她舔着脸皮去问方舞:“你怎么好好的端着杯茶走了呢?”

方舞不动声色,凤眼微眯,随意道:“泼了贱人口渴。”她话音一落,童晴缘脸一白,以为方舞把那茶喝了,心道大事不好,吓得腿都抖了。

江海波和方嬛订婚,表面看上去是江方两家重修旧好,但实际上却是方江两家在关系上彻底走黑。说白了,江海波爱娶谁娶谁,但是他娶的是方家不要的女儿,那就是打方家人的脸,明着欺负了前未婚妻方舞。

所以,江海波和方嬛订婚宴那天,方家家长明令禁止方家人出席。方墨是晓得方舞还喜欢江海波的,这兄妹俩平时闹归闹,关系却不是一般的好。这时候,方墨正事不干,就陪着方舞在家待着,方舞不耐烦方墨这么粘人,想想也是失笑,搞半天从小处到大的姐妹没几个靠谱的,童晴缘简直和疯魔了一样,潘时语又是个没心眼的。想来想去,她当着方墨的面给童阿狸打了个电话,开口便问:“有空么?”

“怎么?”这时候,童阿狸已经换好了礼服坐在乔以梁车上。今天的她显得格外的成熟而性感。发髻蓬松,皮肤白皙,一袭红色的抹胸晚礼服,笔直的长腿纤细如玉。

接了方舞的电话,童阿狸立刻抬起头来,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乔以梁,有预见地咬了咬唇。

刚才童阿狸换了礼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看见乔以梁剑眉星目,眸光深沉地立在门边,举手投足满是贵族式的优雅和严谨的军人作风,实在是高不可攀又令人仰望。

她凑过去顽皮地解开了他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里白衬衫的两颗纽扣,还坏心眼地用手指在乔以梁的胸前轻轻滑了滑,一双眸子水汪汪的,腻死人。

乔以梁半搂着她,悠悠睨她一眼,失笑,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尖,了然道:“走了,你今天根本就是故意迟到。”童阿狸平时是个特准时的姑娘,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特别是乔以梁要办正事的时候,她比本尊还急。

江海波和乔以梁的关系也蛮复杂,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却又是一路人。彼此都很待见对方,这个敌人也敌的很仗义。

江海波的订婚宴旁人都是电话通知,唯有包括乔以梁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收到了请帖。这时候,眼见时机趋于成熟,乔以梁也想借着这个大人物都在的场合公开他和童阿狸的关系了。

选这个时机,一来是这外头的世界远比想象中复杂,他家阿狸马上就要毕业了,也是一天比一天显眼,他想不光在暗处,也在明里罩着她。二来就是童阿狸这几年心性也定了,见过的人不少,经历过的风浪也有,俩人感情始终笃定,家里催他结婚催得紧,也是时候让乔家知道她的存在了。

童狐狸还乱扯,她看着乔以梁这一副高冷的样子也不知道脑洞怎么就开了,她问:“以梁,你猜猜我小时候的梦中情人是谁啊?”

乔以梁条件反射地皱眉,墨黑的眼睛微眯着,有种审视的意味,“谁?”

“夜礼服假面!”童阿狸抱着他的手臂直笑,说着,踮起脚尖,勾住乔以梁的脖子,大眼睛眨了眨,眼睛里就像有月华万丈群星闪烁。她仰起脸在他的双唇上轻轻一碰,还来不及松开,乔以梁已经搂住了她的腰,结识的手臂收紧,牢牢箍住了她。他深深地肆无忌惮地吻住她。唇齿相交,相濡以沫,他贴着她的唇问:“为什么?”

这声音,清冽又低沉,还有些小嫉妒的不满。这么大一座冰山竟然对动画人物也能吃醋!童小狐狸失笑,眯着眼,洁白的笑颜似乎放着光,特认真的嘀咕:“小时候,我觉得夜礼服假面可帅了!”说着,她赖在他宽实的怀里笑得贼可爱,又嘟嚷,“可后来我想啊,特喵的!他可猥琐了!每次出场嘴里都叼着个玫瑰,玫瑰有刺呢!为了耍帅,他之前挑刺的时候可多墨迹猥琐加辛苦啊!”

这话说得乔以梁笑意沉沉,轻扯了扯她的脸,“就你鬼精灵!”说着又抱着她,也不放手,语气却是诚恳认真的,“今天我母亲也会去,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只需要做自己,其他的都交给我来扛。”

“那如果你家里人给我甩脸子呢?”

“甩回去。”

“真的?你不要过了啊?”童阿狸笑死了。

“日子是你和我的,过不过得下去得问你。”

这明明就是地下情工作者即将公开见家长的节奏,可方舞一通电话参合下来,就全乱了。

第102章

“有空,怎么了?”其实,童阿狸也猜得到方舞想是要干什么的,再不济就是去砸场子嘛!童阿狸和方舞之间也没有什么义气不义气,用童阿狸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她成一丘之貉了。”

“陪我逛街去吧,闷得慌。”

“好,在哪?我去接你。”明知道方舞是在瞎忽悠,也不管方舞有什么心思,也就奇怪了,童阿狸愿意奉陪。

乔以梁直接把车开去了方家门口,方墨原本还不放心,硬要跟着方舞一起去。可见着了凭空冒出来的乔以梁他奇怪归奇怪,却也莫名安心了,想想就放方舞和童阿狸单独出去,自个回头忙自己的去了。

见方墨进了家门,方舞挑挑眉,这回才站在车外正眼瞧乔以梁和童阿狸。看着他们那登对的打扮,方舞的心情突然就有点好,揶揄道:“郎才女貌哦!”接着,她自顾自地拉开后车厢门就进了后座,漫不经心道:“阿狸,你这礼服挺好看的,哪选的?带我也去选一套吧。”

得!还真要砸场子了!

江海波和方嬛的订婚宴设在“华来别宫”举行。“华来别宫”是典型的仿唐建筑,殿基高于坡下15米,面阔11间,进深4间,殿外四周有宽约5米的“玉阶”三级,殿前有长达70余米的龙尾道至殿阶。殿前方左右分峙翔鸾、栖凤二阁,殿阁之间有回廊相连,成“凹”形。

一直以来,“华来别宫”都是以高端私人会所的形式存在的,据统计,“华来别宫”的会员只有二十个人,除了他们和他们邀请的客人,旁的人根本进不去,外头也一直把“华来别宫”传的神乎其神。江海波愿意为了方嬛把订婚宴选在“华来别宫”,可见是多么的奢华大气上档次。

童阿狸不是那种喜欢说风凉话的小人,但她说了句实话:“不懂的人以为江海波把订婚选在华来别宫是有多气派多爱方嬛,可据我所知,这种所谓的高端会所说白了不就是玩高档小姐的地方么?方嬛乐什么?我反倒是搞不懂江海波的意思了。”说着,她还用手肘推了推正在开车的乔以梁,“你知道么?”

乔以梁微微转过脸,多少无奈,只淡瞟了她一眼,气都没吭一声。倒是方舞在后座一愣,唯有苦笑。

什么才是爱呢?是不死不休地放手一搏再搏?还是天高地阔再也不去想望?

方舞和江海波之间从来没有过承诺,要说承诺,只有一次,唯独一次!

那一次,方舞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都不晓得自己是在哪了,她睁开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迷瞪了很久房门才被推开。那时候,江海波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她床边,见她清醒了也没吭声,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他俯下身离她那么近,他的手背又是那么的温热,暖得她浑身上下都是一激灵,只想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可他却很快就毫无眷恋地收回了手去,只说:“没事了,烧退了。”

那时候,方舞就盯着他的手,话到嘴边根本就没过脑子,她说:“江海波,在我扛不下去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亲亲我?”

那时,江海波目光深邃地望着她,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接着,他俯下身像对待孩子一样抱住了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方舞没有闹,虽然进场前,她望着“华来别宫”愣怔了很久,她的眼神有一瞬的空茫无力,直到童阿狸轻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低叹道:“怎么就选华来别宫了呢?真是讽刺。”

“什么?”童阿狸一下没转过来,愣了愣。

“唐代‘宫阙’是从周汉就有的‘阙’发展而来的,并与东汉至北朝盛行的‘坞壁阙’有更密切的传承关系。“阙”之一名,首见于<诗经>。<郑风子衿>有:‘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从小就喜欢唐宫建筑,后来又喜欢江海波,每次念及子衿,我就会想到他。从最开始的无理取闹,气他当时怎么就同意退婚了呢?到后来和你一起遇狼才知道生命的可贵。于是,我终于敢正视我自己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那样不要脸,那样豁出去的爱他,我才终于等来了三年相依相守的日子。可到今天,他要订婚了,新娘却不是我。他要和别人订婚了,竟然还就在随时能让我念及子衿的建筑里,这难道不讽刺么?可是,阿狸你知道么?我虽然心痛得都要死掉了,可回想起过往的日子,却竟然一点也不后悔。我义无反顾地去了,并且甘当失败的痛苦,所以不后悔。”

第103章

订婚宴现场,方嬛似乎是最光彩夺目的。今天,她黝黑的直发烫成了卷发披肩,一袭白粉色定制窄腰裙妥贴地勾勒出了她迷人的s曲线。当她踏着水晶鞋,环着江海波的手臂盈盈走来,还真像是乘上了南瓜车的公主。

方舞和童阿狸是一同进场的,童阿狸妖美非常,像是从彼岸花丛中缓缓走来的精灵。

方舞更是令人惊艳,柔和的淡金色礼服衬得她的皮肤白皙亮眼,方舞从来不穿裙子,这时候她突然以裙装示人,惯有的英气加上女子生来的柔媚,焕然天成间美得独树一帜。这时的她就好像是一朵绽放在高岭的花儿,禁得住风霜雨雪,谈得了风花雪月,傲然地开在巅峰,绝世难寻。

看见方舞来了,有的人恶趣味地想要看热闹,有的人关怀地蹙起了眉头,比如童一波,因为向来和方墨关系不错,他退后几步,掏出手机就拨通了方家大宅的号码。

结果人方舞根本没有砸场子,她随手端起一杯香槟就朝江海波和方嬛走了过去。她的步伐稳健,面上的笑容也很淡静,走近他们后,方舞的目光一挑,只是微微偏过脸去,对待方嬛仍是居高临下的轻视。只直看着江海波,堪堪说了两个字:“恭喜。”

江海波这个男人从来都太过漂亮,他有着天生可以浪荡的俊美长相,却又是真打实干一路爬上今天的位置的。所以,他从来不是绣花枕头,你细看他那双迷人的眼睛,绝对能看出其中隐约透着的深沉内敛,那是所有上位者都必须拥有的淡稳。

听了方舞这话,江海波的笑容依旧明亮,只是俊美的脸上略微一沉,那神态变化几不可见,但仔细看还是有的。

接着,他和方舞碰了碰杯,客气有礼,他说:“多谢!”

这样陌生的寒暄,直让方舞忍不住笑了。像是释然,像是自断其臂,她退后一步,似乎在进行某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仪式,她笑得特别甜,甚至带着旖旎的美好,手轻轻一扬,酒中的杯就横洒在地毯上,那么鲜明的一道色彩,突兀又扎眼。

接着,她眨眨眼,这才看向方嬛,语气苛刻冷静,甚至是嘲弄:“方嬛,你别高兴得太早,即便你攀上了江家这株高枝,方家也不会认你。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被抹灭,你母亲是高级鸡,想方设法勾搭了我爸,又戳破了安全套硬生下了你,日日借着你的存在向我们方家讹钱,更是破坏我的家庭。像你们这种德行败坏的人,就应该死在臭水沟里活活被淹死。但可惜老天不长眼,祸害遗千年。你运气倒是比你妈妈好,竟然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过,在这举行订婚典礼倒是真真适合你,骗上这个傻子之前,你可不就是个高级外围么?”

多讽刺,多么唏嘘,但真没一句假话,江家老太爷隐怒啊,气得在主桌上敲拐杖。方嬛眼泪都出来了,哭得可委屈,一个劲的摇头说:“不是!不是!”

方舞却不管这么多,她回到童阿狸身边,两人相携立在了窗边,全像是世外的人。周围各个也都是人精,见江海波这个主事的都没吭声赶人,主持人就眼观鼻鼻观心赶紧上前忽悠继续走流程,烘托得气氛又是一个热闹非凡。

不一会,大堂内led屏幕便播放起了江海波和方嬛的订婚照,太甜蜜,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看见这些,方舞心里多少有点羡慕,羡慕的不是他们的这时甜蜜。而是因为,她没有一张江海波的照片,没有一张和他的合照。她笑了笑,这一次微微仰起了脸,眼底隐约有泪,话却大气,她说:“这些日子,我无时不刻不想戳瞎她的眼睛,可想着想着,我才发现,方嬛没有瞎,我却瞎了,我都快要认不清自己了。我想要的太多,占了一点甜头就想要全部,得不到了就拼了命的霸占,最后,却丢了我自己。”

说着,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手不动声色地抚上小腹,她的笑很温柔,周身都像散出了霞光,她说:“直到前几天我才明白爱是什么,爱是推己而爱人。我凭什么要求他呢?我爱他爱得连自尊都没有了,一个丧失领土的人,拿什么去要求主权?”

垂眸,她拍了拍童阿狸的肩膀,头一次郑重其事地和童阿狸说:“谢谢。”转身,方舞如胜利者一样迈出了大堂,她一步步走出喧嚣,迈着军人的步伐停在了不知何时已经等在大堂外的小车旁。

接着,童阿狸银黑色手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见那头,方舞站在不远处孤单地坚强着,电话那头,她在说:“我懒得去斗,更懒得去抢,我要走了,阿狸,晴缘心思太深,你一定要多长点心眼,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难过,我特别的开心,因为我怀孕了,我怀了江海波的孩子。”

因为最后这句话,童阿狸愕然了,她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没握住,愣了半晌,她赶紧拉起裙摆往门外跑,可方舞哪里会让人追上自己呢?她早已经坐进了车里,车门合上的那一刻,童阿狸颓然了,她没有再去追方舞,她只是突然就觉得,此去经年,这一别以后,想要再见到方舞,就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了…

童阿狸甚至恍惚想到了一首歌,那首歌的歌词是那么的悲伤而真实:“我们在年少时并不知道,有些乐章一旦开始,唱的就是曲终人散…”

方舞是个英雄,她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她从来都坚持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去爱,她选择放手,她每一次都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诠释自己的人生,并且始终都对得起良心。

“怎么会这样…”这一刻,童阿狸却茫然了,她几分恍惚地抬起脸,她的目光毫不意外地对上人群中向她走来的乔以梁,她看着他墨黑深邃的眼睛,突然就觉得自己寻到了彼岸。他温暖关怀的眼神就仿佛有一股沉厚温热的暖流,瞬间没过了她冰凉的心头,包裹住了她不稳的心脏。

可方舞怎么办?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她去倒贴,她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甚至可能恨着她的人,她被抛弃,她勇敢地说再见说不后悔,她还挺直着脊梁笑着说:“恭喜。”可那孩子怎么办?

童阿狸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她太了解单亲家庭的苦痛悲哀,如果不是她的鼓动,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这一刻,童阿狸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把药给方舞,不该…

想着,她再也没有迟疑,朝乔以梁摇了摇头,就提起裙摆再次追了出去。

第104章

明明是大好的日子,这天夜里,江海波却做了一个噩梦。

他头一回梦到了方舞。他梦见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方舞躺在他腿上,她笑眯眯地赖着不肯让他走,还抬起脸凑到他耳边,大热的天可劲儿地扑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