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哪里有米粉条子,而且是我们家做的。不过——”若玉暗地里给哥哥使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理直气壮地看着王武,“王员外是吴家的亲戚,我们蒙家世代和吴族长交好,卖给你们一个面子,第一担子米粉条子只收你们一个钱。”

这样便宜的事情,让王武立马眼放精光,看着蒙家女人孩子在家,心里止不住的开始盘算起来,连他身边的王敢也跃跃欲试。

若玉手指一指,提醒他们道,“我说的是第一担一个钱;第二担就要比第一担子贵一倍,两个钱;第三担子要比第二担子贵一倍,就是四个钱。你明白吗?”

第一担一个钱,第二个担两个钱,第三担才不过四个钱!几个钱就能够买到几担东西,王老头子都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了,这种好事打着灯笼没处找!

王武很快算好了这不亏本的买卖,急不可耐的笑道,“第三担才四个钱,就算第四担也不过八个钱,我说的没错吧?”看若玉点头,他心里更加得意了,巴掌一拍,“好!成交!” 

若玉让若枫去立个字据,左邻右舍的都围在院子外面看好戏,毕竟蒙家是外姓人,吴家和王家是姻亲,没人出面来劝说的。若枫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正要出面阻止,却被若玉一句话给堵上了,“哥哥说了要站在我一边的,哥哥忘记了吗?”

田氏和赵氏有些怕事,都望着枫哥儿做主。若姊不懂但也知道蒙家吃了大亏,暗地里责备的掐了若玉的大腿。

若枫这么一犹豫,贼眉鼠眼的王敢看着蒙家不是女人就是孩子,此时不捡便宜更待何时,半是威胁半是谄媚的催促,蒙家不敢得罪王家,既然说了也就只好写了字据。

把家里才做好的一担米粉条子拿出来,若枫就低低责备若玉,“回头看祖父怎么骂你!”他想的是,大米反正都已经磨成粉作废了,能不能保存还不知道呢,就当是贱价卖了得了。

若玉只是看着哥哥嘻嘻的笑,围观的邻居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吴大甚至指着若枫哈哈的笑,“你跟你妹妹一样都是蠢货啊!”

邻居们围着哄笑,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看着王敢王武挑着米粉条子走了。这东西让村里机灵的人看出了苗头,不少人都私下里打算一探究竟,打算回头找蒙老太爷问个清楚。

到镇上走了一趟,蒙老太爷急急忙忙往家里赶,脸色很沉重的进了屋。田氏以为他回来的路上听到什么了,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末了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老头子,我都已经骂过她了。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就该教训教训她!你好好说说她就是了,待会儿——”

田氏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丫头进了院子门,她这厢看到当家的脸色,吭都不敢吭一声了。

若玉才跟哥哥解释了这中间的奥妙,心满意足的跨进院子,迎面就看到祖父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房门口。

“站得那么远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进来!”蒙老太爷是个急性子容易暴躁,但是难得对宝贝孙女用吼的。

若玉才一跨进门,听到祖父的话看着祖母不住的使眼色,心里默默叹息。才上前走到祖父跟前,就被提了起来,“爷爷——啊!”

‘啪啪’两下子,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看着若玉咬着牙不吭声不求饶,蒙老太爷气不顺,扬手又要打。田氏急了,赶紧拦着他道,“老头子,你别打了,别打了!你这是要打死她啊!”

不放心跟过来的若枫才到院门口就听到祖母的哭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屋,赶紧跪下来道,“爷爷爷爷!不要打妹妹了,妹妹很聪明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要打妹妹了,爷爷,求求你,求求你了!”

蒙老太爷扬起的手再也打不下来,把若玉往面前的地上一丢,厉声道,“跪下!枫哥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若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前面几担米粉条子算是白送了,可是到了第六担就三十二个钱了,第七担就是六十四,第八担…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王员外不买蒙家也不吃亏,可是想要买的话,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给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若枫的脸上越说越神采飞扬,拽着若玉站起来,小小得意的道,“爷爷,咱们家兜兜是个宝,你瞧她多聪明啊!”

蒙老太爷怒火熊熊的眼神渐渐熄了火,精光矍铄的看着若玉好一会儿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心气归于平淡的他疲累的道,“你们倒是想得长远,可是王家哪里是吃亏的主,等他们明白过来,我们蒙家就要遭殃了!”

若玉心中窃喜,拍拍膝盖上的灰,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爷爷,王员外家都吃这个,肯定很多人很快就知道米粉条子了,到时候我们拿出去卖,总比让王武又抢了的好。”

蒙老太爷一愣,这才恍然大悟,看着若玉的眼神变了几变,“你是说——”

“嗯!”若玉知道祖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给一脸茫然的哥哥和奶奶解释道,“王员外家的钱我们哪里敢挣啊,贱价送给他们并不是要挣他们家的钱。而是通过王家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知道我们家的米粉条子的人多了,吃的人也多了,我们再把它卖出去绝对不会亏本的!”说不定村子里看好戏的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了呢!

‘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蒙老太爷一把将若玉抱起来高兴地转圈圈,不住的呵宠道,“我的小玉儿,爷爷的乖孙女,真是替爷爷想了个好主意!”

蒙老太爷原本对米粉条子没什么期待的,看着若玉吃得香甜,也就想去市集碰碰运气,没成想王武硬抢了去。这家里家外的事情又多又杂,他也就没了这个心思,正苦着凑不齐钱修缮治病,却听到小玉儿这么一个想法,他怎么能不激动呢,简直就是把若玉当成小心肝儿了!

若玉被祖父抱着转圈圈,咯咯的笑个不停,捧着祖父的脑袋直叫唤,“爷爷爷爷,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头晕啊——”

蒙老太爷高兴的把她抱在怀里,激动的手都在抖,心里的忧愁去了大半,可脸上却突然板着一张脸,按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鬼头,就爱出风头!忘了爷爷怎么教你的,女孩子抛头露面不好的,知不知道!”

若玉不住的点头,这话听得她耳朵起茧子了,真要是按他说的做,顶多是个村姑变成村妇,然后年老肌黄变成老太婆死去,那她休想达成所愿了!不过一想到这儿,压在心头一整晚的事情就不得不问问了。

“爷爷,吴三呆他爹怎么样了?”吴三更小名吴三呆,若玉也跟着大家叫他三呆子。她紧张的望着祖父,看着他脸色一沉,心也跟着沉了。

“诶!命苦哇!”蒙老太爷哀叹一声,坐到高板凳上,拉着若玉到自己跟前,循循善诱,“小玉儿,你这么聪明,年岁也不小了,过几年等你十五岁了,你就做三呆子的小娘子可好?嗯?”

蒙老太爷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一脸询问却已经一锤定音了一般,只是看看若玉的态度。若玉的一张脸刷的一下惨白,比丢了几个亿的连锁单子还要心惊肉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迟迟说不出话来。

一家人都看着若玉突变的脸色,蒙老太爷有些不高兴了,一把挥开田氏拉着他的手,瞪了一眼这个看似年幼其实悟性很高的孩子,“若玉!从今往后你要好好记着,我们蒙家欠了吴家的。等攒够了钱,爷爷就给你好好备一份嫁妆,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对待吴三更知道吗?”

轰的一声!天崩地陷的感觉不过如此。若玉只感觉脑门短路了,脑子里一片惨白,唯一只想到用一种不要脸的方式来逃避,接着像模像样的翻了个白眼,逼真的‘嘭’的一声后脑着地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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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捡便宜的

若玉感觉到祖父抱着自己的手都在抖,不住的说不该打骂自己,还把自己抱到床上休息。若玉心里烦闷,索性就闭着眼睛装睡,让自己好好想想,对外界的担忧叫唤不予理睬。这万恶的封建礼教,难倒真的这么快就应验到她的身上了?!若玉心里暗自发誓——绝不可能!

紧闭着眼睛,脑子里千思百转,郁闷的心情加上沉重的思想打击,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额头上有一只手抚过,发丝让她有些痒痒的动了动眼皮,接着耳朵边热乎乎的传来一句话,“兜兜,别装啦,我知道你没睡着!”

是哥哥的声音,若玉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竖着耳朵听动静,嘴角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小鬼头!你还装,爷爷奶奶他们都走了,快起来吧!”若枫觉得好笑,双手伸过她的腋下,抱着若玉起来。

借着哥哥的力气站起身来,若玉反身抱着哥哥的脖子,撒娇的道,“哥哥真好!”要是刚才揭穿了自己,祖父知道自己耍无赖,还不拔了她的皮才怪呢!

若枫摇摇头,他就知道妹妹的小心思,所以才装晕迷。摸着若玉的脑袋,认真的道,“爷爷奶奶被吴族长叫去了,留我在家看着你。兜兜,不是哥哥说你,爷爷和祖父的意思,是想让你招个上门女婿,将来才不会嫁到别人家受气,这也是为你好。”

若玉一个头两个大,抱着哥哥脖子的手失望的收了回来。穷人家的男孩子懂事儿早,可是她毕竟跟哥哥不同啊,她还是不能把什么话都告诉他,这种思想上的孤独只会让她更加想念他。若玉甩了甩头,牵强的扯出一丝笑,不同于九岁孩童该有的忧愁,看透人情世故的清冷眼神让若枫一瞬间以为是错觉。

诶!古代的女子不难,难的是带着现代思想活在古代的女子!若玉忍不住再一次哀叹,自己怎么就没有投胎到权贵望族,做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权女,不出一年她就会是武则天第二!事实上,她的这一生,和武则天第二的尊宠有过之无不及,那都是后话了。

“吴族长叫爷爷奶奶过去?他该不会是又想捡便宜吧?!”若玉顾左右而言其他,警觉的皱着眉头。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行,周氏扯着大嗓门道,“爹,娘!那米粉条子什么东西啊,我们家松哥儿想吃得紧呢!”

大脚才跨进屋,周氏四顾无人就往厨房去。若枫兄妹听到动静,出了卧房来,看着周氏自顾自的就在厨房翻找东西!

“大伯母!你这是干嘛呢?”若枫拉着若玉的手来到厨房,一眼看见周氏端着盌猫着腰找东西。若玉看见她就没有好脸色,瞪着周氏手上的大盌。

周氏吓了一跳,没想到两个孩子在家里。讪讪的笑笑,看见是两个孩子,面子上过不去,立马虎着脸道,“原来是枫哥儿啊,兜兜,奶奶的米粉条子藏在哪儿呢?我给你竹哥哥和松哥哥端一碗回去。”

周氏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脸皮堪比城墙还厚。若玉最是受不了她紧盯着祖父母的东西,听说什么就要来拿什么。

“大伯母,米粉条子都是要卖给王员外家的,要是少了,会让我们蒙家得罪了王家,到时候若菊姐姐就不能去花婶绣坊打短工了。”若玉走上前,心里不无讥讽,面上却不咸不淡的看着周氏。

周氏已经嫁了两个女儿了,收的聘礼都给儿子留着,自然没几个钱办嫁妆,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都已经十四岁的若菊还没有说亲事,不是人家嫌弃大伯父蒙志华是个杀猪的,就是嫌弃娘家没钱。因为小叔叔中了秀才,花婶绣坊才收了菊姐儿做短工,给周氏捞一点外快。

周氏听若玉这么一说,也知道王家的厉害,却眼尖的发现了橱柜里面的麻饼,顺手牵羊就抓了两个放进碗里,对着若玉嘿嘿的笑道,“你们爹爹都当了秀才了,可不像咱们家若菊这娃子命苦。听说吴族长都要给姊姐儿说亲了,保准吴族长还惦记着兜兜你呢!”

因着老三家的考了秀才,周氏对待两个孩子也没有那么尖酸刻薄了。可是,她这话千不该万不该拿着若玉的痛楚捏!听到她这话,若玉脸都绿了,蓦地一声吼,“大伯母想要给菊姐姐说亲,你自己找祖父去!咱们蒙家欠了吴家的,长房长子还真是不能落下了,也得担待些!”

周氏一愣,没想到老三家得了好这么快就翻脸,连孩子都对她这个长辈目中无人了。她心里不是没有气的,只是此时也得忍一忍,指不定老三哪天考不上举人落了榜,到时候她把这口气一并还回去!

“哼!公婆都去吴族长家说亲了,你们还瞒得了我?!说什么蒙家欠了吴家的,你说笑吧?!人家吴族长给你们家定亲,那是瞧得起你们!这门亲事成不了也没关系,有些个人家六十岁了还是黄花大姑娘呢!”周氏满心不甘,端着盌里的麻饼走到厨房门口,一把推开两个挡路的孩子往外走,酸溜溜的道,“我们家菊姐儿长得俏,早晚也会找到好人家,人家十八岁的姑娘也是一朵花,多少人抢着要呢!”

周氏边说边扬长而去,她可不敢继续逗留,省得公婆回来她捞不着好。这乡下的女孩子都在十五六岁嫁人了,十二三岁成婚的也不是没有,十八岁再不嫁人就是大姑娘了。周氏心里堵着一口气,她就是要在嘴巴上争个赢。

若玉本就烦闷这乱点鸳鸯谱的定亲,听到周氏拿话酸她,瞪着她的背影朗声道,“菊姐姐也待字闺中,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到了六十岁大伯母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院子门口的木板门‘嘭’的一声摔得震天响,宣泄着周氏的怒气,门板嘎吱嘎吱的晃荡刺耳得很。一直没有吭声的若枫看到妹妹嘴巴上不吃亏,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小身板,安慰道,“傻丫头,都是蒙家人,别跟大伯母计较那么多了。”

若玉脸色冷冷的不买账,对此嗤之以鼻,但也不好反驳哥哥的话。这种大家族的护短她是有的,但也要看是不是值得的人值得的事!有些人即便是血脉近亲,也坏心眼儿的不希望你过得好,甚至于你过得不好的时候欺负你看不起你,等你过得好了,仗着是你的一家人,就知道来捡便宜,这种人最是可恨!

在若玉看来,周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来要米粉条子拿麻饼,明天指不定要更多!

017第一桶金

周氏回到家里,气哼哼的把事情都说给了自己的儿女们听,还尤不解气的指天乱骂。

“娘,你该不会是又拿着兜兜说事儿了吧?”大儿子若竹都十五岁了,看到娘亲骂累了,这才缓步走到堂屋问她。

若竹懂事儿的早,听她添油加醋的骂,其实心里大概明白的,小叔叔考中秀才,娘就是有些吃味儿。

连儿子都偏袒外人,周氏‘嘭’的一声把大盌放到桌上,怒气腾腾的道,“好你个没心肝儿的,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呢你?!你娘我好歹是她的长辈,这死丫头仗着他爹是个穷秀才,就给我脸色看,哼!保不准吴三更他爹就是被老三克死的呢!”越说越气愤,周氏连吴家也给咒上了!

“娘!”若竹赶紧制止了她,警惕的看向门外,幸好没人路过,着急的警告道,“娘!三叔是咱们蒙家人,你这话要是让吴家人听到了,到时候咱们家和二叔家都要遭殃的!”

周氏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可拉不下脸来,嘴硬的道,“我这不是被玉姐儿给气的吗,这死丫头!”

“娘,你放心吧,我会嫁出去,还会比姐姐嫁得更好!”若菊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颇有骨气的望着娘亲和哥哥。

若松在屋里听到动静,机灵的上前去捏周氏的肩膀,痞笑着道,“三姐说得对,一定会比吴春梅还嫁得好,娘亲就别骂了。”他最害怕娘亲那张利嘴,总是躲得远远的,这一消停下来就赶紧跟着哥哥姐姐劝解。

还是小儿子小女儿得自己心意,周氏这股气才顺畅了下去,享受着儿子捶肩捏背的她,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女儿,心里也渐渐有了主意。吴族长让大孙女吴春梅嫁给了王家二儿子,不过是冲喜的病秧子,她们家若菊可不同,说不定蒙家要是出了举人,若菊还能够找个举人家呢!

虽然周氏对老三家有些吃味儿,可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得了好也少不得老大家的!

周氏拉着女儿到身边,一下子信心倍增,给自家女儿打气道,“好事多磨,菊姐儿别担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比若姊若玉都要好!”

两个儿子在一旁对视一眼,若竹摇了摇头,娘还是那么死心眼儿。若松站在周氏背后,捂着嘴偷笑,他可对女人家那点心思没兴趣,拉着哥哥出去抓鸟儿了。

若玉心情很烦躁,眼皮子跳个不停,总觉得不安心。周氏刚离开没多久,祖父母就回来了。看着祖父的脸色抑郁,心绪不佳,若玉也不敢说什么。祖父一回来就在房檐下抽旱烟,烟灰撒了一地,也不说一句话。

现在家里最缺的就是银子,若玉知道自己羽翼不丰,祖父骨子里当她是女孩子,大事是不会让她拿主意的。

若玉和祖母进了厨房,把浸泡的大米淘洗干净,磨浆之后就开始蒸粉,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只有祖孙两人忙活着。田氏本就擅长持家做饭,力气也大,加上若玉有心,做出来的东西冷却之后切成波纹或者银丝的形状,看起来就很有卖相。后天就是集市,最好明天就卖到客栈饭馆一类的地方,时间上就有些紧张了。

有了这样的打算,若玉也没有去打扰祖父,直到晚饭时分,也没有听娘亲哥哥过来报个信,不知道镇上医馆的爹爹情况怎么样了,赶明儿若玉想要亲自跟着祖父去一趟。

民以食为天,米粉条子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大,产品只会供不应求,若玉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去迎接自己的第一桶金了,到时候一定会让祖父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一想到这里,若玉就干得特别来劲儿,晚上还怂恿祖父母一起熬夜。蒙老太爷有心事,但是为了凑钱,也觉得若玉的法子值得一试,黑灯瞎火的,祖孙三人忙了一个晚上。

“奶奶,我们先走了。”若玉站在院子门口挥手,精神抖擞的对着祖母笑,这一趟赶集,她一定要捞到一笔银子!

田氏冲着祖孙两摆了摆手,困顿的就要回屋去睡一觉。蒙老太爷挑着担子往外走,若玉赶紧跟上,心里还在盘算着集市上的那几家饭馆客栈的事情。

明天才是赶集日,一路上去赶集的人很少。若菊笑盈盈的跟着祖父和堂妹一起,她今天开始就和吴春花一样了,去绣坊打短工。

“兜兜,这个米粉条子真的好吃吗?”若菊过来拉着若玉的手,友好地问道。

若玉总觉得这个堂姐有些不亲近,大伯母肯定把事情都回家告诉她了,难得她小小年纪在自己面前还这么友好呢。伸手不打笑脸人,若玉天真无邪的对着堂姐笑,默不作声的抽回自己的手道,“好吃啊,明天赶集一定会卖得很好的。”

“咱们为什么要今天挑到镇上,明天才去卖啊?”若玉疑惑的看着她,想要问个清楚。

 若玉只是笑而不答,加快脚步跟上了祖父,没想到若菊不生气,反而上来牵着若玉的手,笑嘻嘻的跟她说悄悄话,带着刻意讨好的味道,让看似只有九岁的若玉心里对她刮目相看。

到了集市上,若菊就自己去了花婶绣坊。蒙老太爷挑着担子走在大街上,若玉指着最大一家的客栈,高兴的道,“祖父,看我说的没错吧?”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兴隆客栈门前进进出出都是一些打尖的商人,还有远道而来的香客。蒙老太爷半是喜半是忧的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买啊?”

若玉嘻嘻一笑,信心十足的道,“爷爷,消息肯定已经从王员外家传开了,像客栈这种地方,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待会儿我们进去,你可别让人套了价钱哟!”

说着,若玉拉着祖父的衣服往前走,脸上的笑容自信而从容。她浑然不知,对面楼的窗户里有一双眼睛往外望,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祖孙两进了兴隆客栈,掌柜的是个打着算盘的老先生,看见乡下人进了门,头也不抬的继续算账,忙得不可开交。

“哟!客官,你们这是打尖呢?本店现在客满了,对不住。”话虽说的客气,可是店小二仰着下巴挥手的样子实在是目中无人。

若玉不怒反笑,背着双手走上前去,同样是仰着下巴看着店小二,口气却更大的道,“小二,我们要两间上房,哦,对了,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见我们。”

店小二惊诧的张大了嘴,以往大发乞丐一样的打发了这些乡巴佬,他们逃也似的就会离开,识趣得很。可是今天这祖孙两,还真是巧了,口气狂妄得很!

看看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小二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哟呵!这观音镇什么时候出了个阔老啊,我们当家的是你们这些乡巴佬说见就见的吗?!出去,出去出去!”撵苍蝇一样的不住摆手,一点都不留情面。

蒙老太爷就怕若玉惹事儿,把担子放在门口,赶紧上前配个不是。若玉甩开祖父的手,正要跟老二顶嘴,想把事情闹大,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小二,不得无礼!”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温润的嗓音,让眼看就要撕扯起来的气氛戛然而止。

018见少东家

面前的男子,风清月朗,浓眉凤眼,战在人前如同芝兰玉树般普华俊美,透着点点温润沉郁的脸庞,让人一时难以辨别他真实的模样。

若玉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古往今来两世为人,此刻却怎么也不敢自居一眼看穿了他。

两人默默对视,还未看透面前的男子,若玉就警觉自己上当了!自己只有九岁,是不可以让外人看出端倪的!

“爷爷,咱们走吧!”若玉回过神来,拽着祖父的裤腿,头也不抬的就要逃跑。

“少东家,是您来了啊!”掌柜的很有眼色,立马上前点头哈腰的逢迎,笑眯了眼。

那少东家一身朴素的儒袍,披着藏青色的披风,不温不火的样子笑看着掌柜的,“嗯,梁叔辛苦了。”话也不多,疏冷淡漠的眼睛唯独不放过逃也似离开的祖孙两。

祖孙两商量好了一家店不待见就去另一家店,蒙老太爷也知道这最大的一家客栈未必看得上自己,挑着担子就往外走,未出店门口,就听到身后那人叫住了他们。

“这位老先生,请留步!”

若玉心里暗叫糟糕,看见祖父转身往回看,自己也只能站在他身边低着头不吭声。

“这位公子,你是在叫我吗?”蒙老太爷挑着担子,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那少东家身边的小二满是不屑,那个梁叔却很明白,难得少东家每年来这么一次,他可不能含糊了去,快步上前拉住了蒙老太爷,谄笑着道,“老人家,我们家少东家叫你呢!”回头又对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少东家来了,快上茶!”

那个店小二也机灵,手中的麻布往肩膀上一甩,立马勾腰驼背的跑腿去了。

掌柜的领头带他们进了房间说话。二楼的房间好像是单独为他准备的,优雅别致,和他的人一样素净整洁的套房。里面是卧房,用帷帐隔着,外面大概就是会客用的,桌椅茶几齐全,上首的案桌上还摆放着一副棋盘。

大家落了座,一番介绍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公子姓赢,叫子蜀,是兴隆客栈的少东家。

若玉跟着祖父进了客栈的包间,一直都在暗地里打量这个长相俊美却穿着朴素的公子。才一落坐,小二就递上了热茶,变得毕恭毕敬,给鲜少见过的少东家递上去一杯,转身也对着蒙老太爷笑了笑道,“老人家,你喝茶。”

若玉一看,都是蜀山的好茶,看来这个公子看似素服,原来是微服私访呢。这古代和现代没什么差别,有点官阶的都会有自己的经营之道,开一两家客栈也是常见的。若玉心中暗道发财的机会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不是那么好砍价的人。

“老人家,你这一担子米粉条子我都要了,不过,请你喝茶,也是想跟你谈更大的买卖,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果不其然,没说两句话,就见赢子蜀狭长的眼线微眯,脸色温柔的笑看着蒙老太爷。

蒙老太爷一把年纪了,大半生生活在乡下,难得遇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公子对自己礼遇有加,一时有些局促。坐在身边的若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拉着祖父的手笑看着面前的人,迎面看着他清幽深邃的眼眸道,“赢公子想要买我们家的米粉条子?”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气,若玉不等他回答,口齿顺溜的道,“这东西需要特殊的工具才能够做出来,即便做出来了,摆上餐桌也会有不同的菜色。现在整个西宁乡只有我们家做得出来,不知道公子是否出得起价钱。”

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明摆着是要提高身价,梁掌柜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她。这十里八荒的,十几岁精得跟猴儿似的孩子他也见过,一开始他只当这丫头是个小村姑,哪想到她这么会说话,一时之间不敢拿主意,询问似的看向少当家。

赢子蜀沉默的笑了笑,端着一杯茶在手心,像是在想什么。正当若玉觉得面前的人要跟自己讨价还价的时候,却出奇的发现她又看不透他的意图了。

“梁叔,安排两间上房,另外去柜台取二十两银子给他们。”赢子蜀不顾身边人的惊诧和阻拦,自顾自品了一口茶,雍容大度的笑看向若玉,浑厚剔透的嗓音温柔的询问道,“姑娘,可否满意?”

若玉并没有满脸惊喜,审视的眼神带着防备的看着面前的生意人。反手握紧了祖父的手,粗糙的厚茧摩挲在手里,感觉到祖父的震惊和颤抖,她在犹豫着这一笔急需的救命钱该怎么去接。

吓呆了的蒙老太爷神色甚至有些惊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却听到赢子蜀说出了另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蒙老先生既然是蒙秀才的父亲,家有病人,就更不用推辞了,医馆那边我会派人给他们送去银子的。”

蒙老太爷听了这个话,真以为遇到了大善人,起身就要跪到他面前,却被一把拦住了。

“蒙老先生,你客气了,快些起来吧,办急事要紧。”没想到赢子蜀居然眼疾手快,亲和的拉着蒙老太爷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让若玉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最危险的敌人往往不是以可怕的面目出现。不过,看着赢子蜀气质彬彬,眉清目朗的样子,言谈举止之间并没有富贵公子哥儿的纨绔,不嫌弃祖父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反而亲自搀扶主动套进呼,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卖的东西了,真心实意想要谈一笔买卖。

若玉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本就是急着筹钱,二十两银子有些人家一辈子也凑不齐这么多,足够他们蒙家修房买粮过冬了。

蒙老太爷怎么也不愿意白捡了别人家的便宜,收了二十两银子,垫付了两间上房的房租,彼此画押立了字据。从今往后蒙家每三天就要做米粉条子送到客栈来,时间上足足写了五年;另外,若玉还要把一些饮食做法告诉他们。

若玉知道爷爷的倔脾气,昨晚上一边做米粉条子一边告诉祖父母米粉条子可以做成好多种菜肴。没想到祖父还当了真,要自己连本带利的还了人家的情。

祖父带着银子去了医馆,临走的时候说,今晚上让爹爹和若菊姐姐跟着住在客栈里,他让人带信回家就成。若玉本想着跟着爷爷去医馆看看爹爹情况如何了,看来也只能留在客栈里了。吴三更他爹生死关乎她的终身大事,若玉总觉得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口,面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019惹桃花债

“米粉,既可以烹、炒、煎、炸,也可以蒸、煮、炖。加上各色的料理,就会做出不同的米粉菜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面条一样,比如青菜牛肉米粉,肉片米粉,适合早中晚都可以卖。炒米粉就大有学问了,其中什锦炒米粉和木耳炒米粉最常见,红菇炒米粉…”

“木耳?我们这里没有这常见的东西啊。”掌柜从一开始的不信任,然后疑惑,到现在奋笔疾书做笔记。他忍不住打断了若玉的话,争取把每一样东西都记下出处。

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若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随意的道,“木耳就是林子里长出来的野生菌,跟蘑菇一样,在我们下耳沟是很常见的素菜。”

“据我说知,蒙家不过是吴家湾的外姓人,祖上也不在西宁乡,唯独蒙家近来出了一个秀才蒙志福。姑娘小小年纪,从何而来这许多菜肴?”梁掌柜搁下笔,越听越觉得新奇,他在客栈里什么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么小小年纪就能说会道的小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