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之事,往往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伤人物。”

“若他是因女人而分裂,可见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已远远超越他自己,只要杀了那个女人,他便活不了了。”

“杀了她么?”南宫七弦眉头微微皱起,须臾,他一展愁眉,淡淡道,“不能杀她。两人都死了,我们便没有筹码挟制楚涟碧。”

“这…”

“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么?”南宫七弦的声音隐带不悦。

“有。自然是有,只是那法子最为便利。既然公子认为那女子留有它用,我们便用另一计,迷魂阵。”

“迷魂阵?”

“公子,今夜你只需将那女子约出,莫让她出现,我们引他进入迷魂阵,他的心魔定会爆发。到那时,无需我们动手,他会自己将自己打败,永困阵中。”

“这样么?”南宫七弦一声轻笑,眼神就像是已将猎物盯死的猎人,锐利而沉稳。他打开白玉扇,悠然道,“好,我且看着。”

他由屏风后的那道门信步而出。

屋外,阳光晴好,万里无云。

他立于廊间,看着屋檐角处随风打转的风铃,走上前,指尖轻触。一阵叮咚脆响,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张温润如玉的俊颜上,永远是这般从容而又笃定的浅笑,仿佛一切已尽在掌控之中。

楚凌鸢,你武艺高强,心却脆弱不堪。

所以,我注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很期待你卸下那副高高在上的脸孔,崩溃发疯的时候。

那样,一定很有趣吧…

南宫七弦唇角的笑加深,在这阳春三月,却散发出逼人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波澜横生

楚凌鸢与楚灵翾尽兴晚回舟后,一道上山。楚灵翾玩一天玩累了,趴在哥哥身上休息,由他背着她上山。

“翾儿,最近身体可有不适?”楚凌鸢问道。

“挺好的啊,没任何问题!”她嘻嘻一笑。

“注意调养…”

“当然啦!”她打断他的话,“我可注意的很呢!”

聊着聊着,她累了,便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听着她在后方均匀的呼吸声,楚凌鸢不由得再次轻轻笑起。

他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就让她的温度,一直紧靠着他。让她的气息,一直吹拂在他耳侧。就像曾经无数次,他背着她上山下山,上山下山…

回到山庄后,刚走入后院,南宫七弦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翾儿睡着了?玩累了吧。我送她回房去。”南宫七弦笑着走近他们,准备将楚灵翾由他背上抱下。

楚凌鸢移动身形,瞬间已距他数丈开外,眼光余光扫他一眼,冷道,“你?算甚么东西。”

他背着楚灵翾往里走去,走了还没两步,楚灵翾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看到站立一旁的南宫七弦,当即叫道,“嘿,哥哥,放我下来。”

说着,她便由他背上跳下去,跑到南宫七弦身边,跳起来抱住她,勾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道,“小七,一下午没见,想我没有啊?”

“你这丫头!”他点一下她的鼻梁,微笑道,“我见你是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累不累!看到你我就顿时活力四射,绝对不会累!”

“你乖乖的,先去休息。”他将她拦腰抱起,“夜里我要带你出去玩。”

“哇哇,真的呀!”楚灵翾在他怀里兴奋的手舞足蹈。一偏头,看到楚凌鸢还站在那里,她朝他挥挥手道,“哥哥,我们先回房拉,你也去休息吧。”

话刚落音,她已瞅着南宫七弦,一脸不正经的笑道,“要我休息,那你陪我一起休息不?”

南宫七弦的余光扫一眼在那边僵硬站立的楚凌鸢,唇角的笑加深了,他低下头,轻啄少女的唇瓣,道,“恭敬不如从命,娘子大人。”

“去去,谁是你娘子啊!我可没嫁给你!”她笑着打他。

“快了…”他笑着。

两人的嬉闹声渐行渐远。从楚灵翾跳下来起,楚凌鸢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许久,许久。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直到一丝一毫的回音都不再有,他缓缓转过身,步伐僵硬的一步一步朝反方向行去。

他低垂着眼脸,被浓密的眼睫毛遮住的眼底,却是猩红涌动,可怕的狰狞在肆意蔓延。那额头的三簇火焰,一阵一阵猝亮,似要迸射而出…他蓦然顿住步,伸手扶住一侧墙壁。五指指尖竟然划破青石壁,刺入其中。

…克制!要克制!

翾儿害怕他!不能放他出来!他要压制住内心的恶魔!

翾儿不喜欢他!他不能纵容自己的阴暗!

五根手指在碎石中被刺的鲜血淋漓,他垂下头,发白的唇紧抿着,拼命压抑内心几欲疯狂的嫉妒与不甘!

他是哥哥!…他是哥哥!…他是哥哥!!…他是哥哥!!

当最后一股强烈的邪念被压制时,楚凌鸢再无力气,身形倏地一晃,跌倒在地,昏死过去。那唇被他咬的残破不堪,鲜血蔓延,五指已是血肉模糊,不辨形状。

明月升上夜空时,清幽的月光照在那墙角昏死的人身上,他的脸庞已无一丝血色,只如一具死去的绝美尸体。

当南宫七弦再度出现时,冷冷睥睨这地面上的人,低笑道,“如此不堪一击。扭曲的心魔,还真是可怜呢。”

若是此时补上一刀,他便再无超生之路了。可他现在却不想这么干,他偏是要看看他被困在迷魂阵中会是何等模样,显然会比这有趣的多。

一日前的忧心忡忡已悉数退去。如今在他眼中,他不再是强有力的对手,而只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废人。想怎么摧残,全凭他高兴。

南宫七弦招来下人,将楚凌鸢抬入他自己的客房中。

过不了几个时辰,他便会醒来。然后,夜间的好戏要开场了。

楚灵翾由浅浅一觉中醒来,刚推开门,就见南宫七弦守候在外面。

“你要带我玩什么呢?”她好奇的问道。

“你随我来便知道了。”南宫七弦拉起她的手,往外行去。

两人离开南宫山庄,往后山行去。上弦月悬于半空,月光漫洒山野。虽是寂静的深夜,却不显幽深黑暗。山间树林,四处透着盈盈的光亮,比起白日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南宫七弦笑道,“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名叫载月谷,在那里,手可触月。”

两人循着一条小路往下,空气中幽香馥郁,花朵缀上夜露与月光,微风过,花海起伏,美得醉人。

南宫七弦忽而弯下腰,为楚灵翾折来一朵花。他递给楚灵翾,没说什么 ,只用一双载满温柔的眼睛凝视她。

楚灵翾看了看花,又看看他,开口道,“采摘花草是不对的。”

南宫七弦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

“娘亲从小教育我们,应当爱护花草树木。”楚灵翾又道。

“这花花草草,不过供人把玩,翾儿你过于较真了。”他淡淡一笑,随手将花扔掉了。

飘落半空的花枝被楚灵翾捏住,她笑了笑,说,“既然给我,为何又丢掉?反正摘也摘了。”

南宫七弦走在前头,笑道,“看来你明知是错,却会纵容对方一错再错。”这语气,分明就是要反讽她一下。

楚灵翾心中暗暗发笑,这小子,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性挺傲啊,还容不得别人说什么呢。

两人再度往前行去。行至一窄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却是千百丈的深渊。

楚灵翾有些惧高症,往底下瞧一眼,不敢走了。

“没事。我牵住你的手。”看出她心中的害怕,南宫七弦对她伸出手。

楚灵翾看着他的手,却迟迟没有伸出。她又往下望望,心里慌得很,遂往一边退开许多,“我不要走。”

“难道翾儿不曾在高处走过么?”他好奇的问道。

“有是有,可是…”那都是有哥哥在的时候。有惧高症的她,一旦遇上那些悬崖峭壁便紧紧闭上眼睛,由哥哥将她抱在怀里。

“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南宫七弦再度笑着伸出手。

纵然他的笑容极温柔,眼神极鼓励,楚灵翾仍是干看着他,举足不前。她突然转过身,边走边道,“我不去了。就在这山里走走也很不错嘛!反正我对月亮没多大的兴趣。”

对于心中惊恐的事物,即使有人表示会保护她,她也不敢。除非…这人是爹娘或哥哥,只有他们,才能令她卸下所有防备与不安。

南宫七弦站在楚灵翾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或许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控。

他走上前,追上她的步伐,揽住她的腰肢,道,“不去便不去吧。我们在这山里走走。与翾儿一起,哪里都是一样。”

“你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呢!”楚灵翾笑起来。

两人在幽幽山林间漫步。走累了,便坐于树下。

头顶银灰色铅云游移,不远处的溪边流水潺潺,翠绿的叶子上雨露晶莹欲滴。楚灵翾深呼吸,这种自然的环境,让她恍然间有种回家的亲切感。不过,家里的山水比这里美多了。她爹与她娘皆是享乐主义者,那家居环境,没的说。

“你知道吗,对我不安好心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楚灵翾靠在南宫七弦肩头,笑着道。

“哦?”南宫七弦略略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第一

“你知道吗,对我不安好心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楚灵翾靠在南宫七弦肩头,笑着道。

“哦?”南宫七弦略略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亲说的,因为我有福星高照!”她嬉笑道,“所以无数次逢凶化吉。”

没聊上几句,她却似乎眼皮越来越沉,大脑越来越重。

不知何时,楚灵翾已陷入昏睡…

南宫七弦将她扶开,置于地面,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系在她身上,道,“你且在这里歇上一歇吧。”言罢,他起身,离去。

待到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见,申渊由树影中钻出,在那棵大树的树枝上坐着,往底下一瞧,笑笑道,“小丫头,不用装了,他已经走了!”

楚灵翾打个大大的喷嚏,将那个香囊撤掉,扔开,往上白眼一翻。

申渊嘿嘿一笑,由树上跳下,坐到楚灵翾身侧。

楚灵翾抱怨道,“他这迷香也够蹩的,本姑娘都快过敏了。”

“这不多亏了老头子提醒你。”申渊道。

“切,少来!本姑娘的爹可是神医,即使我不学无术,那也是有点道行的。区区迷香,想撂倒我,可能么?我走到他身边时,便感觉有异样。”说完,楚灵翾叹了口气。“本小姐也算出身医学名门啊,太藐视我了。”

“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楚灵翾不解道。其实她还真有点是受打击,居然被南宫七弦当傻子忽悠。

“我琢磨着,他眼下是要对付你哥。”申渊悠悠道。

“为什么?!”楚灵翾倏地弹起身。

“你这小毛娃,不构成威胁。你哥对他来说才是一大障碍。”申渊道,“一个性傲的人,绝不容许比他更强的人存在。即使没有私仇,他惨败你哥手下,也不会就此了事。”

楚灵翾蓦然跑开。

“诶,你干什么去啊?”

“废话!当然是赶回山庄找我哥!”她的声音远远甩来。

可两人还未进山庄,便遭到大批黑衣人围攻。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楚灵翾警觉的顿住步,风声袭过,身前已立了几层包围圈。那些人身着黑衣,脸蒙黑巾,手持利刃。

杀气,强烈的杀气倾漫开来。

“小丫头…”申渊可怜巴巴的看向楚灵翾。

“别怕!有我在!”楚灵翾伸出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浩气凛然。

申渊很麻利的缩在她后头,须臾,探出一颗脑袋,低声道,“丫头,打不过咱就跑。”

“敢问来者何人?是哪路道上的?”楚灵翾高声问道。这定不是南宫七弦的人,他以为此刻自己还在那树下睡着呢。“敢在南宫家的地盘行凶,很有胆量啊。”她又道。

为首的人手一扬,沉声道,“抓活口!”

一时间,黑衣人簇拥而上。

即便高手,被这多方夹击,也会撑不住,何况是半吊子的楚灵翾,更何况她还要分心保护身后的老头子。

“丫头,救命!”申渊将她左拉右拉,用她的身体挡住袭击。楚灵翾本有些恼火,可是,她又发现,每每总是成就了一些进攻的契机,那老家伙倒也歪打正着了。

“杀了那个老的!”又一声令下。

“喂!小心!”楚灵翾拉过申渊,左前胸却突地遭到剑袭,她痛得一声闷哼,脸色已愈发惨白。

“小丫头…莫打了…我们投降算了…”申渊在她身后连连嚷道。

“你以为投降了就能让我们活么?”她怒声道,“尤其是你,必死无疑!他们显然是想抓我这活的,把你变成死的!”

申渊当即两眼汪汪,“原来丫头你是为了老头子在战斗啊…老头子好生感动…”他抹一把泪,道,“为了不拖累你,我决定了…撤!”话刚落音,他的身影已急速往外窜去,一半的黑衣人顿时追向他。

他的声音远远飘来,“小丫头,我跑路很在行!你加把劲儿…我们来日再会!”

肩颈处被猛地重袭,楚灵翾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楚涟碧当年的功夫虽是独步天下,但他深觉自己少年时,练功走了不少弯路。以他的资质,该是更有修为才对。好在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资质,筋骨奇佳,是练功的奇才。他深感欣慰,决定在儿子身上圆满自己的缺憾。

他曾对夫人放言,“咱这儿子,年届十五,必成江湖上无人能及的绝世高手。”萧晓白他一眼,“你就吹吧!可劲儿吹!”楚涟碧又道,“可我认为还是有些慢,幼年时期乃最佳修行期,古人有十三大成者。不过,我不忍心对鸢儿太过苛责,放松些,十五年吧。”

萧晓曾抗议过,“你怎么对咱女儿,没有成才计划啊。”

楚涟碧叹了口气,道,“女人嘛,功夫太高不好。”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