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来》作者:弈澜【完结】

到古代,谋生计,捶地…

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没戏

亏得咱还有一身武艺,俗话说穷文富武啊~

有财力有武艺又身在“草”窝边——军营

本该是一群小哥任调戏的美好人生呐~

可为毛被调戏的是她…

“于人如何不知,于我恰似春来”

再文绉绉也是调戏!

爷,划下道来~

卷一 东临碣石 1.小兄长

九月,下了几场雨后凉意顿生,街道上行人皆是捂紧了衣裳匆匆来往。时逢年景不好,战乱灾荒,人人都道当朝气数将尽,百姓小民们自是不管天下姓赵钱孙李,还是姓周吴郑王。

市井中人只管今年收成好不好,冬下里年好不好过,只是连年灾荒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好年景。

道是乱世乱象,福县正街上行人一片忙乱,而正街的巷子深处,一群小孩儿正在围着一个扎了羊角辫儿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满身脏乱,身上还带着些伤,似是刚刚被打了一般。那小姑娘很久没出声,那群小孩儿遂有些害怕地叫起来:“傻丫,傻丫…”

“傻丫,她…她怎么不动了,会不会…”

顿时间小孩儿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啊”一声眨眼间就跑不见了人影,只留下那小姑娘在小巷子里犹自不动,似乎真像是断了气一般。

正在这时候,巷子深处走来一个少年,约摸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走近那小姑娘时没好气地瞪了她几眼:“二丫,你傻啊,你不会还手吗?总是被打,在外边被打了回家还得挨打,看你这身脏的。”

那被称作二丫的小姑娘还是没反应,少年有些愣了,这才蹲下来看:“平时应该喊疼,哭得眼泪叭叉的,今天怎么没声响了…”

少年也一惊,伸手探到二丫的面前,好在是有气息:“好好的就赶紧起来回家,难道又想挨打啊!”

这少年其实是二丫的哥哥,两人的父母死得早,寄住在舅舅家里。一般来说这样的故事里都有个恶舅母,少年和二丫也没能免俗,不但有恶舅母,还有个好欺负人的表姐。

舅舅虽然能耐,但却是常年在外不管家里的事,虽然交待照管好,但是也不能事事过问到,受亏待那是自然而然的事。

少年拖着二丫回了家,免不了一通打骂,二丫一直没什么反应,只直愣愣地瞪着眼看着,似乎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正因为这没反应的模样,又多挨了些打骂,好不容易回了房,二丫还是那副模样。

少年无法,只得烧水准备衣服,然后衣服也不脱直接把二丫扔进了水里。虽然是亲哥哥,但是男女大防还在,少年虽然没了父母,但还是懂得规矩礼法的。

“二丫,你洗了歇会,我上山打柴去了。”少年叮嘱完就抡起斧子朝外走,也不管自己这傻妹妹是不是听进去了。

对于少年来说,这傻妹妹是他的责任,但同时也是累赘,他虽然会照顾她、不舍弃她,但其实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这妹妹是个拖累。这多半原因倒不是因为二丫傻,而是因为二丫从来没叫过他哥哥。

不过二丫一直就不怎么叫人,少年这么一想又有些释然,毕竟是亲妹妹,且就这么一个血脉相亲的,少年心底里还是珍惜得很。

在少年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被他丢在水里的二丫也同样愁肠百结。

被热水一薰,二丫先是怔怔,然后是转头看了看四周,再然后就拍打着水面疯一样地说:“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苍天啊,大地啊,神爷爷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虽然知道有穿越这么个词儿,可是我一没看过穿越剧,二没看过穿越文,最重要的是我一直是个很热爱现代美好生活的人,老天爷啊,你这是整的什么事儿啊!”二丫双手举高向天,满脸悲愤。她再三确认了很多遍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穿越了。

可是她坚定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一度地认定自己是在做梦,掐得生疼了也相信这是梦。可是梦不带这么真实的,她也从来不做这稀奇古怪的梦,关键是这梦太清晰太具体了,这要是梦她就敢把洗澡的木桶给吃下去!

“啊…”

她没有尖叫,只是非常懊恼地呻吟,她也知道这时候尖叫不合适,刚才那一大一小两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要尖叫出声非得把那两女人招来不可。

现在她一不知道这里自己叫什么,二不知道身处什么环境,倒是知道外边那俩,一个是舅妈,一个是表姐,刚才走掉的是自己亲哥哥。这样一来她对身处的环境稍稍有了点了解,心里盘算着道:“寄居在舅舅家,舅妈、表姐不和善,就有一亲哥哥,那可能说明爹妈都已经没了。”

“人叫傻丫、二丫,指定连个大名儿都没有吧还是个傻姑娘,啧…这故事透着狗血啊!”占了二丫这身子骨的钱里同学做了一个决定,她得先弄清楚姓氏再说,姓名、年龄、环境等等。

看着身上的衣裳,上襦长得可以唱戏,下裙短得可以当七分裙,再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干净衣裳,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来眼下景况不太好呀!

寄人篱下、生活艰苦、饥寒交迫、面黄肌瘦,反正那些个悲凉的词儿往她身上套,哪个都合适,整个一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啊,跟着爹爹,娶后娘啊,生个弟弟,比我强啊!”钱里一边哼着她也不知道对不对的调子一边把衣服换了,然后又顺手把衣服给洗好晾好,然后乖乖待在屋里等着她那哥哥回来。旁边主屋里那俩女人么,打死她也不招惹。

在没弄清楚状况前,老老实实地待着才是最最最实在的。

二丫的哥哥晚饭前打柴回来,看了眼院子里洗好凉好的衣服还有些稀奇,再一进屋看,他那傻得什么也做不了的妹妹居然把屋子也收拾了一遍:“二丫。”

“哥,我饿了…”午饭看样子是没吃,再加上那边饭菜的香味不时飘过来,钱里觉得自己都能饿死再穿回去了。

这一声“哥”让少年愣在当场,他刚才出门前还埋怨二丫没叫得他一声“哥哥”,这一回来就听到妹妹用软绵绵的声音叫“哥”,而且还带着几分依赖的味道。

小少年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二丫,你坐着,我给你买饼去。”

很快小少年就把饼买回来了,一个铜板一个的大烧饼,没馅没糖没油,还硬得很,只有一点点咸味,平时二丫都不爱吃。可是钱里喜欢啊,那天然的麦香味儿被火烤得非常勾人,而且她饿坏了,现在随便给她点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她也吃不了多少,那么大个饼子,她最多能吃三分之一,于是伸手掰了一多半给少年:“哥,你也吃。”

就这么个动作,让小少年石化了,接着饼动也不动地看着自个儿妹妹,然后僵硬地看了看手里的饼子,带着几分犹疑不定地问道:“给我吃?”

“是啊,咱们是兄妹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饼也一块儿吃。”钱里可不预备装傻,傻二丫忽然不傻了,对这当哥哥的来说大概是最好的消息,她没必要装傻。

“二…二丫,你…你好了?”少年激动得有些口吃,手里的饼都掉到了桌上。

“是呀是呀,我好了,不过有很多事都不怎么清楚,这些年都好像是糊里糊涂过来的,哥得好好跟我说说才行。”有哥哥的妹妹果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怪不得人说妹妹是女人最幸福的形态。钱里是独生女,爸妈双职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比爹妈还忙,所以她打小就是钥匙儿童。

猛得有个哥哥,虽然从灵魂上来说不是亲的,可血肉上她必需得承认呀,一接受了有这么一哥,她心里也踏实。没穿个小孤女无依无靠,也没穿个兄弟姐妹勾心斗角,想想未必也不是件好事。

少年忽然凑近了,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发现自己既没听错也没看错后,就咧开了嘴直乐:“二丫好了,二丫好了…”

重复地说了很多遍这句话后,少年才又坐了下来,说道:“二丫,我是你哥大山,你是二丫…”

大山说的和钱里想得差不多,父母早亡,寄居在舅舅家里,父亲那边似乎是没有亲戚了,要不然也不会寄居在舅舅这。两兄妹过得不太好,环境是差点,不过有吃有住有穿,虽然只是将将到饿不死冻不死的程度而已。

只是兄妹俩的爹妈都去得太早了,两人都没大名,只有小名,少年叫大山,妹妹二丫,兄妹二人姓贺,舅舅家姓胡。

舅舅是个跟着商队跑马的,常年在外,一年到头到是也能挣下些钱,这家生活在左邻右舍里也算可以的。

“哥哥,我们来取名字吧,既然没人给我们取大名,我们自己取。”钱里为了方便,决定给二丫取名作贺千里,至于贺钱里…谢谢,她可不想穿越后还继续听那话儿——“瞧瞧这名字,钱眼儿里”。

至于她那哥哥么:“哥,你喜欢文还是喜欢武?”

“怎么问这个?”

“喜欢文呢就取个雅致的名字,喜欢武就取个豪气英武的名字。”千里还挺感激二丫没大名的,要是有大名,她大概得好一通适应呐。

“武,男子汉酸不拉叽的算什么。”其实大山才十岁,人高马大,有股子力气,所以看起来像十二、三。

其实钱里不擅长取名字,不过既然答应了,就得给想个英武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抄袭了,她心里把武侠小说里武力值高的人名全过了一遍:“贺三丰?贺求败?贺孤城?贺吹雪?贺满楼…”

最后她很恶趣味地给大山取了个名字——贺沧海,其实还有贺乔峰备选,可大山就选了这名字。

大山觉得这名字够豪气,贺千里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取个贺秋水来配对儿!

卷一 东临碣石 2.观沧海

给大山取了沧海这个名字后,落下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大山觉得为了自己这个名字也应该去看一次海。千里没有想到的是,几十里外的海边有个叫碣石的地方,她顺嘴念的那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就这么应上景了。

千里生在海边长在海边,提起去海边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期待,别人上赶着吃海鲜,她每每听到海鲜这两个字就觉得一身包——她对海鲜过敏。所以她一想到要去海边,第一个反应就是挠,想起海边她都觉得浑身发痒。

可贺沧海没看过海,他就像他那小名儿一样——大山,生在大山里长在大山里,虽然寄居的舅舅家离海不过几十里,可大山还是没见过海长什么样。

真正行动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跟舅母说带着二丫上山打猎,顺便采些干果回来,舅母压根不管,只要这俩不在眼前晃,不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随便是死是活她都不管。要不是信佛,怕弄死这兄妹俩会冤魂不散之类的,只怕兄妹俩早就没命了。

拿出仅有的几个铜板,兄妹俩出门外东走,海是东海,以至于千里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地点就在自个儿家乡。结果到东海一看,她就立马摇头:“东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海比东海的海域估计还要更广阔得多,而且地形地貌完全不相似,找不出任何共通点来。上午出的门下午到的,千里还打探了一下当今龙椅上那位是谁,结果人说国姓为晏。

于是她就彻底晕菜了,她历史再不好吧也知道历朝历代都没姓晏的皇帝,再一听希朝,更没听过。历史剧历史片儿都演烂了,她也没听过这朝代。

“异次元…”贺千里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从科幻电影里看到的词,至于架空之类的字眼她可不知道。

“二丫,二丫…你等等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跑这么快。”贺沧海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朝自个儿妹妹挥手。他在这边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没想到他这妹妹三蹦两跳没怎么动弹就跑到前边儿去了,这倒真稀奇。

其实贺沧海也就是有股子力气,不擅长用巧劲,贺千里回头看了贺沧海一眼,招着手说:“回头我教你一套步法,省得你都跑不过我。”

终于跑上观海崖,虽然贺沧海不太明白为什么贺千里一看就说这里是看海最好的地方,但是贺千里一口一个“哥”地叫着,贺沧海就无条件跟着她跑:“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哥,你看,这就是海了。”贺千里伸手引着贺沧海的视线往海面上看去。

此时,阳光在海面上投照下一片洁净的光,浪花遂泛起层层金芒银光,除这光芒之外,便是碧蓝的海与天。秋日午后,天上片丝儿云也不见,极目望去天与海无边无垠,干净的蓝色只需一眼便可洗净人心。

初次见到海的人很容易感到震撼,眼下的贺沧海就被震撼住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完全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这…这就是沧海?”

“嗯,这就是沧海,海纳百川、宽广无垠。”贺千里虽然对海早已经审美疲劳了,可是她接待过很多来看海的亲戚朋友,早已经学会了在别人震撼的时候适当地引导引导。

许久之后贺沧海才回过神来,嘴里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后,才看着贺千里说道:“二丫,你给我取的名字真好。”

嗯,这个么…那就得感谢金大神了,虽然在金大神笔下沧海是个女名。

“哥喜欢就好了。”贺千里忍不住想,她这稍稍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的便宜哥哥什么时候会发现问题——他那妹妹二丫非但不痴不傻了,还出口成章、步履如飞。

但是贺沧海一直没问,看完海后,贺千里拽着贺沧海到海边去找晚饭。做为一个海边生海边长的人,到了海边就不愁没吃没喝,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现在她都换了个身子骨,二丫这身体应该不会对海鲜过敏吧!

不过贺千里也就会点儿最基础的,用渣子叶挤了汁淋在海鲜上烤,什么老虎壳、黄赖子、节虾、青蛎子,但凡是能吃的她就这么一个做法,别的她不会!

她在现代就是那典型的米虫,一出不得厅堂,二下不得厨房,就现在这手,也得亏她在海边长大,要不然也只能看着一堆能吃能喝的傻饿肚子。

“二丫,真的不用去买饼吗?”虽然闻着味儿很好,但贺沧海还是对那堆东西能不能吃表示怀疑。

“不用,这个比饼好吃多了好不好,哥,你试试看。呐…把这个揭开,然后吸一口,汤汁儿和肉就都到嘴里去了,可鲜了。”贺千里示范了一个,美味得她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从前她不是不爱吃,是不能吃,一听着海鲜两个字都能痒,现在不痒了,虽然心理上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这时候的海鲜可比现代的好吃多了,纯天然、纯野生、绿色无污染有机食品,在现代光这几个词儿都能卖钱。

看着贺千里吃似乎很好,贺沧海尝试着吞了一个整的下去,嚼都没嚼一口。咽下去后,贺沧海也说不出哪里好,反正就是吃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人吃掉一大半。

“哥,怎么样。”贺千里笑眯眯地问道。

咂着嘴,贺沧海只有两个字:“好吃。”

就知道贺沧海说不出别的来,贺沧海做事很机灵,手脚也勤快,可能是环境锻炼出来的,可是不太会说话,而且有时候有点短路:“哥,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不出来还好,一出来看到了海,贺千里就计上心头,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当然吃海喽。她虽然不会做,可是打小像鱼一样在海里长大的,什么好吃,好吃的去什么地方找,什么时候的最美味她都清楚。

“不回,我们不回去哪里?二丫,虽然舅母说话不好听,可总算有个睡觉吃饭的地方。不回去住哪儿,吃什么、穿什么?再过几个月就冬天了,没吃没住没穿非冻死不可。”贺沧海只是偶尔短路,又不是经常短路,哪里能听贺千里的。

“刚才我到那边看了,有好几间茅屋,最里边两间都快倒了,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了,我们可以先住着。那边背风背雨也没寒气,还有泉水从山下流下来,眼下吃喝不用愁,等安顿下来了穿住也不用愁。”贺千里这会儿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要是没给大山取沧海这么个名,他就不会来海边,他不来海边自己肯定是不会来的,要是不来怎么会找着生计呢。

“不行,我们要回去,舅母先不说,舅舅对我们很好,不能一声不吭就走。”贺沧海觉得自己不能答应这事,虽然爹娘去得早,但小少年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愈发懂得规矩。

长叹一声,贺千里说道:“我也没说不吭声就走,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去看看还能不能住人,先住一晚,明天我们弄点儿东西到集市上卖,如果能卖得了银钱,那我们就再回去跟舅母道别。哥,你看这样没错吧。”

贺沧海没应声,反而是问道:“二丫,你真的这么不想回去吗?”

用力点头,贺千里心说自己脾气可不怎么好,可不是痴痴傻傻的二丫,再说二丫在胡家就是一出气筒。贺沧海还好点,毕竟有把力气能干活,可二丫就一米虫,胡家母女自然是打得惯手骂得惯嘴。胡家母女稍有不趁意就一顿打骂,她就怕自己万一没忍住,骂起来是小,打起来…那可就玩大了!

“哥,其实回去也吃不饱穿不暖呀,还不是一样挨饿受冻。”贺千里说道。

这是实话,贺沧海沉默片刻后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们先试试。再不行,我还能上山打猎砍柴呢。”

终于把贺沧海说服了,贺见里倍高兴地直点头道:“嗯,哥,那我们先去看看那两间茅屋,收拾收拾肯定能住。”

其实贺沧海也知道,就算不像贺千里说的那样安排,光靠打猎也能挣下他们俩的吃喝,只不过贺沧海打来的猎物要不就是吃了,要不就是被舅母拿去卖了,银钱当然不会给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贺沧海也不会去问,打了猎物还是照样会给舅母。

小少年知道,寄人篱下有些东西必需得接受,不是忍,是必需要接受,而且要坦然的接受,要不然多一天都过不下去。

整理了最里边一间屋子,把另一间的茅草盖到了这间上,这时的屋子基本上都没锁,实在是也没什么好锁的。最里边的茅屋里,就一个通间,全是用土砖盖的,木板架在土砖上当床,别的什么也没有。

贺沧海一上手,把木板床改一改,用土砖密密实实地垒了两圈儿弄成坑,在里边使劲烧柴火,烧得整个屋子都热浪蒸人。烧完后晾一晾,晾到温热时再烧一遍柴火,这是某北方的同学教的,如果怕冷烧两道,比一道更持久。

等都弄好了贺千里拍着手说:“哥,待会儿里边不见红火头了再躺上去,木板上边盖上这些干草,这样就不冷了。”

这时贺沧海才终于问了一句:“二丫,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贺千里无语中…

卷一 东临碣石 3.早早起

忽悠完贺沧海后,暖乎乎地睡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枯草上还留着烧过的余温。

醒来时天光微暗,贺千里越过贺沧海垒在中间的土砖,推了他一把喊道:“哥,起来了。”

眯着眼睛看了眼外边,见天还没大亮,贺沧海就一卷外衣侧着脑袋继续睡:“还早呢,天还没亮。”

不理会,继续推,推来推去贺沧海不理会她,以为她淘气胡闹呢。贺千里没办法,往垒在中间的土砖上一坐,直接就踹上了:“哥,起来,有事儿。”

“唉呀,你怎么那么大劲…”贺沧海没办法,只得起来,起来时还看了眼贺千里的脚,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么点儿的脚怎么能那么有劲儿!

她的力道拿捏得很好,不可能会疼,只是会扰得人睡不下去而已:“哥,我说过要教你一套步法,赶紧起来跟我去练功去。”

她们家祖传的武术,传到她这儿的算是彻底玩完了,她都到这儿来了,能不玩完嘛,好在她还有三个哥哥,不过三个哥哥都是国有资产——军人。

她呢从小就说自己不爱学武,偏偏家里人都逼着她学,最终造就了她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在武术还是学得不错,这得感谢遗传。

这会儿贺沧海肯定以为她在抽风,料想不到她真会武术,至于到底是花拳绣腿还是真功夫,在现代贺千里没真正检验过,她觉得在这里也许能得到真正的发挥空间。

和贺沧海一块儿到了海边,贺千里在林子里砍好一捆树枝,摘去叶枝叶后在海水里浸湿,然后插进沙子里,接着她就把贺沧海指到树枝前说道:“你看,树枝上有水,你从这过去,不能外边这俩根线,什么时候你闭着眼跑过去衣服上都不沾水就算过关。”

看着眼前密密如林的树枝,贺沧海摇头说:“不可能,树枝这么密,怎么能可能不沾上水。”

“不可能,谁说不可能的,看着…”说完贺千里仔细看了看树枝的方位,然后眼睛一闭跑了进去。

接着贺沧海就合不拢嘴了,他看着贺千里紧闭着眼睛,但是每到腾挪转闪间,那些枝叶好像是主动避开她一样,每每看着快要撞上时,贺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闪避动作,就那样自然而然地穿过,像是没有任何障碍一样。

腾挪的动作都不见得很漂亮,但似乎…很省力气!

迎着贺沧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贺千里笑眯眯的在他眼前转了一圈儿:“看,没沾到一滴水吧。”

“二丫…”

“还叫我二丫,哥,我有大名了,千里千里千里,知不知道。”贺千里对于这哥哥非固执地叫二丫怨念得很。

“这个…你怎么做到的?”贺沧海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太好接受一般。

其实这就是熟能生巧,压根不用觉得很神奇,这练到最后,人头涌动的菜市场也能如入无人之境:“多练喽,基本上练三天就会不一样,哥,你试试。”

没有传说中的内功,功夫就只能靠人体本身,至于化天地精气为己用这种事,还是算了吧。现代人练武能强身健体就不错了,谁还用跟她似的,就算大有可能用都用不上,还是被逼着把家传的武术都学了一通。

想着自己的血泪史,贺千里看了眼贺沧海,手一扬说道:“赶紧去!”

于是贺沧海就试去了,不过结果比较惨,一圈儿下来衣服湿了小半,跑到第四圈儿基本上衣服都没干的地方了。

“唉,这位比我还不是块儿练武的料啊!”

她从六岁起习武,外祖那教的太极拳、太极剑,爷爷哪儿学的穿花步、长拳。不说精不说好,反正招式她全会,至少内行要不试手,光看个样儿绝对看不出她的好赖来。

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太极拳,动作舒展好看,像流水一样随形随势——其实纯粹是小姑娘爱漂亮,只有太极比较像舞蹈。她多喜欢跳舞呀,从小羡慕别的小朋友穿舞鞋穿漂亮的蓬蓬裙跳舞,可是家里不让!

这时“叭”地一声,一根树枝被贺沧海生生踩断了,枝叶一块儿倒向贺千里这边,贺千里低头看着树枝,然后抬头看贺沧海:“扶起来插进沙子里,继续!”

转身不去看贺沧海,她觉得看多了备不住得被气得背过气去,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前爷爷和外祖看着她练功要背过身去了,怕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冤孽啊冤孽,这就是因果报应啊!”贺千里苦着脸,然后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儿,也正是适合练武的时候。不过她身法、步法还在,而且这年龄段还是以伸展筋骨为主,练得太苦了将来不发育,这辈子可不能再做太平公主了。

练了大概半个小时后,贺千里回头看了眼东倒西歪的树枝,摇头说:“今天就到这儿,咱们逮鱼虾去!”

拎着个和贺千里差不多高的旧木桶,贺沧海倒是一点儿不觉得沉,两人一路走一路逮鱼虾,很多都是昨天贺千里挖出来的坑。退潮后有鱼虾被困在里边,今天只要去捡就成了。

这些鱼虾多半不值什么钱,不过俩兄妹的吃喝是不愁了。逮了大半桶鱼虾后往回走,两人经过一个悬崖,说是悬崖,其实离海面只有十来米。悬崖边有很多礁石,半在水里半不在水里,贺千里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往水里去。

“哥,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先去看看。”昨天看天光和夕阳加上日子,估算着今天是大潮,所以她挖了那么多坑,在海边这叫“赶海”。

小时候“赶海”常能捡着好东西,鲍鱼、海参都摸过,只是长大后,随着这类东西越来越名贵,野生的越来越少,“赶海”想捡着这些东西才成了天方夜谭。

下水到礁石群里边踅摸了好一会儿,越往里走就越欢喜,海参暂时没看见,鲍鱼好多…而且还有不少大的,除了鲍鱼还有各种螺,螺是她最不能割舍的海鲜,看着都掉口水。

“哥,快来这里。”挥手把贺沧海招了过来,兄妹俩一通扫荡,把桶装得满满的,俩人扛着往茅屋走。

看着满满一桶鱼虾及他不认识的东西,贺沧海的表情有点儿像是在看一堆外星人:“二…千里,这么多东西就算能吃我们也吃不完,要不扔一些回海里去?”

其实贺沧海是担心不好吃!

什么二千里啊,贺千里觉得自己这名字又歪了:“当然吃不完了,我昨天跟你说要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还有,我们不卖生的,卖熟的,直接用炭火烤了卖。那堆大的先放着养养,大的烤了卖太亏,而且不好吃。”

按她的想法,先卖一段儿熟的,等到有人找上门来,或者她找上门去的时候,再改做卖生鲜。

小的做烧烤卖,大的么…寻个酒楼卖,鲍鱼她是不会做,但酒楼里一堆厨子,未必还要她来教,要让她教就惨了。她就会烧烤,只有这个最原始最简单!

放在木桶里让小的吐沙,上午不行,得下午去卖,万一人吃了一嘴沙子,那肯定得掀摊儿。而且她还得做些准备工作,比如烧烤要用火,要用签子,还得有烤架。

凭着海边长大的优势,这些东西她用能纯手工天然仿制,只不过粗糙了点儿。

下午兄妹俩一块儿到最近的镇上去卖那些烤串儿,路上贺沧海问她:“千里,要怎么卖,一…一串多少钱?”

“五个铜板一串,哥,应该差不多吧。”按照这时代的物价,每个烤串五个铜板就足够了,一两银子一千二百文,二百四十串才够一两!

“嗯。”贺沧海只管照办,让他来他也不懂这些。

本来她还觉得这东西虽然挣不来大钱,但挣个过日子的小钱足够了。所以她还颇为有信心,但这么一算,她又觉得生存有压力,到了镇上先去买了调料,胡椒、辣椒粉、盐,因为材料本身够鲜,所以不需要加太多调味料。新鲜天然的海鲜,就得吃个本味儿,吃个鲜爽。

到集市上贺沧海凭着力量优势,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路来,只是不免要招来旁人一通白眼,人高马大就算了,还提着个大半个人高的桶。桶里边儿全是水,贺沧海可没有那提桶人群过,水分毫不溢的功夫。

“哥,你慢点,早知道今天应该让你在树枝里练一天。”虽然那些树枝被贺沧海踩得东倒西歪,但是总比走一路收一路白眼,赔一路笑脸儿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