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边的贺秋水听着明显地愣了愣,然后侧着脑袋支着下巴在那儿出神,半晌半晌后她说道:“姐,为什么我觉得他们说的听起来这么熟悉。”

“你是希朝人不,是希朝人应该都觉得听起来很熟悉。”贺千里心想自己不是希朝人都听得烂了,何况贺秋水是一土著!

“噢,也是。”贺秋水说完就招呼小二过来结账。

等三人从饭馆里出来,贺沧海就说道:“那我往那头去买木工工具,你们就在这街上逛,我买好就来找你们。”

“行。”

兄妹三人各自向着街东西方向走,贺沧海往东,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着一堆东西发愁,碣石镇人多富足,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人搬东西。贺沧海见状问明了一只手拎着东西就走,看得老婆婆直问道:“后生仔,有没有相中的人家…”

拎着东西轻松穿越人群,虽然眼下街市上人来人往,但贺沧海早已经在贺千里的折磨下练就好步法、好身法,在人群里挤去挤来,愣是连旁人的衣袖都不带碰着。

末了,贺沧海自个儿回头看也不由得直乐:“嘿嘿,千里教的东西果然有用,老神仙留下来的就是好。”

得,合着贺沧海到现在还认定是老神仙留给贺千里,然后贺千里转述给他的。这也好,简单的人才快乐嘛!

一直跟在贺沧海身后的老婆婆啧啧称奇:“后生仔,谢谢你喽,要不是你我还得在那发愁哟。”

“不用谢,我就有股子力气,捎带手的事。”贺沧海说着把东西放下,然后转身就走。

他浑然不知,此时对街的茶楼之上有人正巧也把这一幕收入眼帘:“爷,那人倒是好力气。”

“我看不止好力气,刚才穿越人群那功夫当真漂亮。”

“功夫,我倒没看出来有什么功夫,力气倒是实打实。”

“你自个儿往下看看,这人来人往的你下去能像他一样,一手举着东西还带着个人丝毫不停滞地走出来!”

待站着的两人争执出个结论来后,那坐着的男子才说道:“万军阵中若得此一人,既可一人一身救人伤人。”

“这评价也太高了些,爷这是在高看他。”

“郭方,去看看。”

“是,属下得令。”

这会儿贺沧海已经买好东西往回走,路过衙门时正见衙门摆好征兵的台子在那儿,他多瞅两眼后发现也没什么好瞧的就也没多作停留,当然也就更不知道有人这时候已经坠在自己后边玩跟踪。

贺沧海是发现不了,但贺千里和贺秋水这俩一个比一个精,三人汇合后没多久姐妹俩就发现不对劲,再多注意注意就发现有人跟在后边。

“姐,会不会是几年前那些人?”贺秋水倒是比贺千里还紧张这事,她现在也是无依无靠,就这么一哥一姐,当然紧张。

“应该不是,不会突然又跑来,也没道理盯上我们。哥、秋水,你们继续走,我来逮这人一遭,看看到底是什么路数。”贺千里说着就很自然地挥挥手,然后转身往另一条巷子去。

人精二号贺秋水也笑着挥手说:“姐,下回再一块儿逛集市。”

再不精明的人这时候也得发现不对劲,这姐妹俩的动作太明显,贺沧海正想要往后头看,忽然间又赶紧把这主意打住,他回头看更明显:“秋水,我们回家。”

老实人憋起坏来才真坏呢,贺沧海以为是什么不良份子,转个身就领着人往镇上的衙署后门走。不过那块儿确实也可以通向往镇外的路,只是绕点儿而已。

不过没有到衙门那叫郭方的人就被贺千里给拦下了,贺千里坐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郭方实在没想到,就跟着三个小孩儿还能被揪出来,一时间诧异得很,再一看,眼前就相当于是一个死胡同,三个小孩儿堵在那,眼看着他就要面临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当即一袖手,倒也没再拿眼前这三个当小孩儿看:“在下郭方,乃豫亲王帐下,适才见小哥举重物行街而过,步法身法极是漂亮,这才起了结交之心,原是想与小哥认识一番,也好切磋切磋。”

听郭方这么一说,贺千里遂扭头看向贺沧海:“哥,有这事吗?”

提着一堆木工用具的贺沧海想想连忙点头,那些木工用具遂随着他的动作一片叮叮铛铛作响:“嗯,刚才我帮人拎东西过集市。”

“噢!”贺千里还不太放心,又盯着那郭方问道:“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吗,害人之心我不敢有,防人之心却不敢无,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身份,那么咱们就上衙门里说话。”

暗地里捏着满手心汗,郭方忍不住要想:“这世上的孩子都怎么了,这么…”

郭方不太能找出形容词来,只得一边从怀里掏出东西不,一边说道:“这是靖远军中的出军牌,应当可以证明身份。”

细细察看,其实贺千里知道什么呀,她仔细看这军牌就好比现代上街买东西,明明不会看秤却认认真真盯着,端是让卖家不敢欺她不认秤而已,其实真要短少她哪里知道。

而这时候仔细看军牌无非是为看郭方的反应,正在她要把军牌还给郭方的时候,贺秋水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嗅了嗅:“嗯,是油棣木,姐,看来真是靖远军的人。”

这又让郭方大吃一惊,各军的军牌在木质上有区别,除去靖远军的油棣木,另外四路大军的军牌质地也各有不同。但普通的士兵并不知道这些,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进行仿冒,真正能知道详细情况的只有一些军中高级将领和军务处那些鬼头子。

等验明身份后,贺沧海才叮叮铛铛地走近来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半大小子,虽然这些年在贺千里和贺秋水俩鬼精的带动下多少老道一些,但那老稳得略显迟缓的性子就从来没有变化过。这时上来这么一问,看着都让人觉得这是个憨小子。

“在下郭方,还未请教…”郭方心里又得想,这几个孩子谁家的,警惕性够高的,到现在还没通名姓。

“何沧海、何千里、何秋水。”贺沧海倒是没忘贺千里交待的事,对外一直称他们兄妹三人姓何。

这几个名字当然不像乡里那些富贵、有财那样,一听就属那能识文解断字的人取出的名儿。不过郭方到底久在各方历练,再鬼精的孩子也终归不如他老练,最后还是问出些东西来,这才好去回复他们家那位爷。

“沧海、千里、秋水,倒确实如你所说,不似是乡间寻常名姓。”

“爷,想来这兄妹三人的父母必是识文断字之人,兄妹三人比起同龄孩子来更稳妥一些,而且兄妹三人功夫都应当不错。”郭方说道。

另一人遂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三人功夫不错,你们过招了?”

“不曾,他们三人反追堵着属下,直到他们说破属下都不曾发觉。属下自前锋营斥候拔升,竟没发察觉被人反跟一路还堵在道上,足见这三个小孩子功夫都不错。”郭方倒也没埋没他的出身,虽然没动手但观察力足够。

“谁家的孩子?”

“回爷,听镇上的人说这三个孩子早几年前死了母亲,兄妹三人相依为命,一直住在镇子外东海边上。只是却不知兄妹三人的功夫自何人学来,这倒是一桩奇特之事。”郭方打听了没人教这三个孩子,他就不由得琢磨,难道这三孩子自小习武,再难道这些都是当年仅有十岁的何沧海教下来的!

“明天去海边,东海日出也是一景。”

“是,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你们两随行便是。”

最后,郭方还听得他们那位爷低声叹息了一声,似乎说的是“似是似非,看看吧”…

似是什么,似非什么?

卷一 东临碣石 11.初相见

11.初相见

东海边上几年来如一日,贺千里开始是督促着贺沧海和贺秋水晨起练功,到得后来渐渐的两人会惯性起床练功,要是逢着下雨天,还会在雨停的间歇练上一会儿。

时逢春末夏初,东海边上风渐暖,早晨阳光出来时,兄妹三人各自练着。贺千里和贺秋水的大极已经由拳至剑,贺沧海则刚扛着树从山下跑下来,这时满头大汗地打着开山拳。

“姐,我发现了,太极不管是拳是剑,讲究的都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贺秋水一边和贺千里练剑,一边颇有领会地说道。

“秋水,现在让你跟哥打一场,你觉得谁会赢。”贺千里手中的剑微微一退,腰身一扭,整个人在朝阳中翻了一圈儿,接着便“叮”的一声弹开贺秋水的剑,裙摆遂如浪花一般涌起又平复。

见自己又输了,贺秋水收剑站着看了眼贺沧海,那一拳一拳打得作响,她摸摸自己的胸口说:“当然是哥,一拳砸下来,又快又狠,我岂不是要跟那石头一样。”

闻言一笑,贺千里叫停贺沧海,一挥手把剑插在沙地里,然后一抬头对贺秋水说道:“一力降十会是没错,但在力度还不足够时降不住,你一直觉得太极在实战里吃亏,都是些花招儿,那是你还没有吃透招儿。难道你觉得正到了开打的时候人还会跟你讲套路,这时候就要看你对招式的运用,以及对太极的领悟,所以我才说你没用心,用心早该悟了。”

“千里,你…你不会是要跟我过招吧!你可别来,我一拳下去没轻重,伤着你怎么办。”贺沧海看着虽然长高不少,但比起她们在自己面前那就是小猴子之如大猩猩。

笑嘿嘿地看着贺沧海,贺千里说:“看来哥信心十足,还没开始就先怕伤着我。哥,你别担心,只管地使出十成劲儿来。”

听她这么说贺沧海倒也放心,反正这几年经常过招,虽然那时候多属喂招的性质,但对贺千里的功夫,他完全信任。

开山拳直来直去、大开大合,贺沧海双腿微开力量一沉,那山一般的气量就奔涌出来,倒还挺逼人。

他对面的贺千里负手而立,阳光在她背后为她镀上一层灿烂光圈,这时要穿一身白衣,那就真像是回到了现代公园:“哥,出招。”

话音一落下,便见贺沧海一拳直取贺千里面门,贺千里迎着拳头一笑,脸一侧便避开拳,再双手一架,顺着贺沧海的力道向前走,然后又猛地一顿脚,手肘借力击在贺沧海的腰腹软处。

一击便如穿花绕柳一般自贺沧海胳膊下而出,照着贺沧海的背又是一拳推出,贺沧海一时不察一个趔趄摔个脸朝地,啃了满嘴沙子。

从前他们过招,都不用劲,只正面过招,贺沧海想也没想过今天贺千里会这样用招儿,而且这一招一式透着眼熟:“太极拳?”

笑着拍拍手扶起贺沧海,贺千里道:“就是太极拳,我知道你们俩都觉得太极拳是花架子,因为在和哥过招的时候我惯于用长拳以对,那是因为太极若融会贯通正好就是克制你的。”

这会儿贺沧海只想说:“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嘛,好么,俩妹妹学的都是克制自己的,以后还不就她们俩说了算,彻底没地位了,兄长威信何在啊!”

想完后贺沧海又讪讪一笑,心道:本来也没有…

“原来不止是漂亮的花招儿,不过我如果使太极开山拳你就制伏不了我吧。”贺沧海得意呀,要不是当年有这领悟,今天他还不得被俩妹妹吃得死死的!

瞧她们这哥得意的,贺千里遂瞥他一眼嘿嘿地答道:“哥,你别得意,我想要制伏你,不消片刻。”

“我好像懂点儿什么了,让我再琢磨琢磨。”贺秋水说着蹲一边划圈圈想事儿。

“哥,应该差不多了,你去捡一趟海,我去摘菜煮面条。”贺千里心想自己来这别的倒不新鲜,都是以前也做的事,唯一新鲜的就是自己居然学会煮面了!

她现在做饭做菜仍然是谁也咽不下去,独独在煮面上居然天赋突出,主要是做为一个现代人,而且家里南方人北方人都有,做面的花样实在多得很。大概是吃得多,所以做得好。

论起来饭和馒头、饺子吃得最多,看来跟吃得多也没关系!

“姐,今天吃什么面。”画着圈圈儿的贺秋水还没忘抬起头来问上一句。

“米浆子面,我得赶紧回去先做,你也赶紧回,待会儿给顺子和石娃家都送些去。”所谓的米浆子面就是大米泡涨后磨成浆,然后隔着开水摊开,起泡就算熟。磨浆子这种事有贺沧海这个劳力,简直跟现代机械化没什么区别,比养头骡马还省心呢。

“米浆子面,嗯,我要海陆鲜汇…”

“要求真多,这点你得跟哥学,用油辣子、盐和酱油、小葱一拌就能吃下几大碗,你啊,就是吃得太精细了。”贺千里不免腹诽,这丫头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海陆鲜汇面一摆上,在五星级大酒店里都不寒碜,贺秋水吃过一回后就执着地好上那口。

嘀嘀咕咕往回走,到沙滩边缘时贺千里忽然停了停脚步,然后又笑靥如常地继续走。只不过她没有回屋里,而是从山边绕到后面,然后上了沙滩边的一处高台。

也不知道是二丫同学这身体分外敏感还是怎么的,她现在对呼吸、气息以及各种感觉很灵敏。她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出方位来,而且应该是三四个人,功夫应该都不错,要不然也不能瞒她这么久。

其实那几人要是弄出一番动静来,她也就当附近的村民忽略过去了,却是那么气息内敛地站在那儿,怎么也不像是村民呀!

“还真被我猜中了,三个人,应该没有其他人在附近,不过这三个人也不像是江湖中人啊。”江湖中人是什么样儿,她清楚得很,这三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肃然之气来,就算只是迎风站在那儿,也能吹过来一股子纪律俨然的味儿。

当兵的!

她说怎么这么熟悉呐,钱家有三个儿子都是军人,而家里来往得多的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和军人身上流露出来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

“难道还真看上哥了,哥放到军中去倒是可能出入投地,不过现在战乱四起,处处不安生,当兵太不安全。我在这可就一个哥,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可不能让他军营里打滚。”贺千里想好了,绝对不把自家那总是慢几拍的哥哥给眼前这几个人。

“爷,我们怕是被发现了。”

“嗯。”

那被称为“爷”的回头朝贺千里猫着的地方看一眼,贺千里投以鄙视的眼神,要不是她故意让他们发现,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她。

“在下晏东楼,未请教…”

贺千里现在弄明白了,这三个字一出来就代表着人等着自己上赶着自报家门,当即她慢悠悠地从树后边出来,倒也不刻意摆出小孩儿样。但是很悲催的半道上被一藤给绊倒了,立马气场下去九成,贺千里苦着脸捶地,心里直想掐死自己:“贺千里啊贺千里,你能不能再丢人一点!”

苦恼好半天正想爬起来,忽然见有只手伸过来,正是那天见过的郭方,这会儿这家伙正满脸憋着笑呢,贺千里见了更懊恼:“这地上要是有个缝儿就好了!”

“好让你钻进去是吧!”另外一个贺千里不认识的这时也上前来,这人一看着就是个极为促狭的坏蛋!

瞪那人一眼,贺千里利落地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身来,再抬头一看时就见一阴影罩过来,她长叹一声小声嘀咕道:“我最恨长太高的人。”

在现代使劲长也才一米六,要知道老钱家有一个是一个,都是男一米八以上的高个儿,女的平均也一米七左右,她那身高不是任人“宰割”就是任人“欺凌”,当真是满腹辛酸呀!

贺沧海抽冷子长那么高,她心里就够不平衡,不过现在她能安慰自己,她才十一,有的是时间和空间来长高个儿。

那叫晏东楼的人虽然听见了,倒也不见有什么情绪变化,依然还是刚才那语气态度:“理由!”

“长那么高,天生就不够平民,天生就要让人仰视,天生就…”贺千里抬头一看就没了声儿,刚才站得远,没看清什么,这时那晏东楼就近在眼前,自然看清了,看清了就自然把话往回咽。

起先她敢这么大胆,是因为觉得无非是三个寻常当兵的,想把贺沧海弄回去好向上司邀功,或者说结交一支潜力股。但是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寻常当兵的。

在现代因为三个哥哥的关系,她见过很多军人,随着三个哥哥军衔增长,她能见到的军人级别就越来越高,所以对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熟悉。

这样的人且不论长相怎么样,站在那儿就是山岳,既谈不上俊秀,也谈不上高山仰止,看一眼,就像是看到了在月色下青灰色的山脊,那起伏的曲线雄浑大气,姿态宽广而舒缓沉静。站着便是不笑不怒,也自有一番气魄,虽多不压人但会让人觉得必需仰望,那浑然天成的浑厚总会让人觉得如见山岳。

拥有这样气度的人往往身居高位,按某些小说里的词儿来说,这是上位者的气度。

卷一 东临碣石 12.坑对坑

“就什么?”

“就让人容易脖子发酸!”她现在就开始酸了,这样的小破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现在的战事已经升级到什么程度了,竟然必需让这样的人来征兵。

其实晏东楼恰恰和贺千里看到的完全相反,他是一个既平民又不好被人仰视的,于是他往旁边的石上一坐,说道:“现在不会让你脖子发酸。”

好在贺千里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在这人眼里,现在自己就是小屁孩儿,再说自己又没生贺秋水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至于惦记的人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有。

于是她神色自如,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还摔个五体投地,互相通过名称后,她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来看东海日出的吧?”

“令兄一身好武艺,为何不投身军营,凭令兄的身手定能有一番作为。好男儿当志在四方,碣石地处偏远,令兄拳脚功夫再好,又到何处去施展。”晏东楼倒不转弯,他通常被人认定最好的地方在于,不管面对什么人,他说话做事都认真而坦诚。

只不过这个认真而坦诚的人耍起心眼儿来,会让人连头脑都摸不着而已,需知——兵者,诡道也!

说得真好听,贺千里心里不免腹诽这么一句:“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我和妹妹都得仰仗着哥哥过日子。不说别的,如果您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她们在世上别无所依,您会轻易离开她们吗?就算她们再能干,也就是两个小姑娘,真遇上事儿时哥哥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所以我不愿让哥哥去当兵,哪怕哥哥可能因此而一步登天。”

“你问过令兄吗?”晏东楼不答反问。

这个当然没问过,贺沧海今天回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郭方的出现,以及听到靖远军的相关传闻也没露出很感兴趣的模样。所以她现在是主观判断,或者说只是从自己的想法出发去替贺沧海选择。

“我离家时,小妹才八岁,比你还要小些,她所处的环境比你还恶劣难面对一些。”晏东楼说道。

他的话说出来,郭方和另外一人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垂目露出笑脸儿来,他们这位爷呀,就喜欢顶着一张真诚无比的脸,神色坦诚地看着对方挖坑埋人,再笑着看对方跳进他挖出来的坑里。

“不像,看你的面相,应该是父母双全,兄弟姐妹众多,且个个享尽人间富贵。当然,想得大富贵,必面对大困难。像我们兄妹三人,不想要大富贵,也不愿面对大困难,只想过安平日子,这样晚上能睡得很踏实。我倒想问您一句,您又从出生起到现在,除了婴幼儿时期之外,睡过多少安稳觉?”跟她抖心眼儿,贺千里从一出现起,就没拿自己当孩子,而是用大人的口稳说着话。

有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附近几个村子,哪家的小孩儿不是一个赛一个的成熟稳重。呃,杨端誉那小正太是个例外,总得请允许有几个例外出现嘛!

至于面相什么的,纯粹诈晏东楼,顺便忽悠他一场。在现代她也有不少师兄弟,各行各业都有,就有那摆摊看相忽悠人的。她虽然没那份本事,但至少这时候说出来她自我感觉还是蛮有气场。

她这话让晏东楼身后的郭方抬起头来,迅速地和身边人一块儿扫了贺千里一眼,皆是嘿然。郭方和站他身边的人退了几步后,郭方贴在人耳边说道:“嘿,我说老沈,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俩是一路人呢。”

被郭方称为老沈的与郭方同为晏东楼近卫,全名叫作沈谒堂,被称为老沈其实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只是这时候的人十三四就能参军打仗。沈谒堂参军六年有余,被称一声老沈倒也很正常。

“想互在身后挥着小铲等着坑对方,在这上头来说确实是一路人。嘿,真有趣,在这么个小破地方遇上这么几个好玩的小孩儿。现在想想,那叫贺沧海的和爷倒有几分相似,都是力大无穷、人高马大。”沈谒堂说道。

听得沈谒堂这么一说,郭方忽然沉吟了会儿,然后说道:“我倒觉得那叫贺秋水的小姑娘像是在哪里见过,透着眼熟。”

对此,沈谒堂投以鄙视的眼神看着郭方说道:“去,你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吧,你怎么不觉得这叫贺千里的眼熟啊!”

“懒得搭理你…”郭方说罢继续寻思,还不忘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情况。

而这会儿晏东楼正说道:“噢,你小小年纪居然还会相面。”

对这个问题,贺千里一挑眉,虚虚实实都有地说道:“其实我倒不是会相面,不过您往这一坐,言谈举止都不像是寻常人。我们兄妹三个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些年在市井摸爬滚打,别的没操练出来,这察言观色嘛倒是练出来了。人说富养人,贵养气,您便是穿得再朴素一些也很容易看得出来。”

闻言,晏东楼微微一皱眉,又迅速地舒展开,看着贺千里点头说道:“应该猜出我是谁了!”

嘿嘿地摇头,贺千里心说:“在这没报纸没电视没网络,只有八卦口口相传的年代,想知道你是谁可不容易。就算是皇帝老头儿站在咱面前,咱也不认得!这点倒是好呀,要搁现代,主席他老人家心血来潮想玩微服,做梦。”

“我只会察言观色,又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就算我能掐会算吧,你又没报生辰八字,我怎么掐怎么算?”贺千里忽然觉得自己如果混不下去了,或许真可以将来摆个摊儿忽悠人去。

“平康三十二年十月初八辰时三刻。”

“啊?”

“生辰八字,任掐任算!”

心里懊恼的长叹一声,贺千里忽然觉得自己遇上的不是什么富贵有度之人,而是一个兵痞,一个大大的无赖、流氓!她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人站在坑边只需要轻轻拍着手说她活该就行了,作孽呀!

“不好意思,我不会。”贺千里堆着满脸假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一答不会晏东楼就笑了,这一笑,让晏东楼整个人都金光灿灿起来…呃,是海上的太阳正好从云里出来,一抹阳光投照在这边的高台上,正好落在晏东楼身后。

她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可以见见令兄吗,或许你应该询问令兄心意如何。”晏东楼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这件事上。

“我…”

“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别吓着我妹妹。”贺沧海不知道几时走过来,走到两人中间轻轻拉贺千里一把,这样一来贺千里就稍稍站到他身后去了。

“在下晏东楼。”

“在下何沧海。”

“何小哥随意坐。”晏东楼挥手随意一指,就像哪儿真有座似的,而且就像在自己家正式招待客人一样,倒一点没把这海边高台当成野地。

就这份气度足以让贺千里侧目,至于贺沧海么,他嘿嘿一笑,找块石头也坐下来:“晏兄弟从哪里来,来这里为什么事?”

“自军营而来,那日在街上见何小哥一身武艺着实喜人,且何小哥一身功夫似一位故人,本以为是故人弟子,现在看来倒是我唐突了。至于来此为何事,何小哥一身武艺,我是见猎心喜,想问一句何小哥可愿随我入营参军?”晏东楼这话得直接,至于故人弟子这事,倒也确实有这么回事。贺沧海的功夫让他想起了自己师父,尤其是身法,只是拳法却大不相同。

“军营?”贺沧海疑惑地问道。

“靖远军。”

“噢,我记起来了,昨天那个叫郭方的就是你们靖远军的人。”贺沧海说道。

他说完这话,郭方就从不远处站起来挥挥手,笑着示意他在这儿:“何小哥。”

郭方话音才一落下,贺秋水就过来了,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姐,我好饿。”

真是个败坏气场的,贺千里瞪她一眼说:“知道了,哥,那你们谈,我去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