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人的哑剧,金铭哲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完全不理睬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如果换成是两年前也许他会用自己灿烂的微笑麻痹对方的神经,但事情发生在两年后,他的神经麻木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不管对方再怎样闹下去,他都会以同样的姿势面对。

被骂也好,被打也罢,他已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

跳过一首首不能再听的歌,金铭哲拿出口袋里的CD机,轻轻地按下了“快进”,闵会娴的死缠烂打丝毫没有破坏他听歌的情绪。

闵会娴留意到他准备放回去的CD机,才意识到对方原来一直在听歌的事实,踮起脚气愤地摘下来金铭哲的耳机,吼了一句:“你、这、个、人、太、过、分、啦!”

刺——

拉长的刹车声,似乎是出于本能的拉住了对方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金铭哲也无法理解自己这样的行为,每一条麻痹的神经都停顿在那一刻的紧张气氛,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抽了回来。

该道歉吗?应该怎么开口?他还没有想到。

两年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和任何陌生人接触,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让他变得十分窘迫。

如同电闪雷鸣般在脑海中划过的直线,往未知的方向划分出五彩斑斓的火花,她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动作,若不是对方把手松开,她还是会希望司机大叔一直紧急刹车下去,这真是一个邪恶的想法。

然而——

当每个人都抱怨着司机开车太不小心的时候,闵会娴红着脸下了车。她没想到自己搬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人。

闵会娴站在车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鲜黄色的柠檬,放在鼻尖,用力地吸吮了一口,脸上展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为什么要下车?

可是现在想到明明已经太晚…

“喂!喂!司机大叔!停停!我要上车!”闵会娴跟耍猴一般追着巴士跑起来,然而追不上,哪有人有能耐与汽车比赛啊。

双手拄着膝盖,少女用力地喘着气,就连口气也含着淡淡的果香。她凝视着远去的巴士,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礼少年看着她下车时,同样绯红的脸庞,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开的头,没有任何预兆要出现的人,却随时都有可能像流星一般,坠落在别人的人生,开始新的生活。

继续奔跑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下一秒应该是转弯还是直走,最后,闵会娴只能作罢,她将背后的大包抱在怀里,傻兮兮地坐在不知名的车站,等候着下一班环岛巴士。

“该死的!这算是哪门子的好运!!”闵会娴为自己按摩着脚踝,她望着公路上并不多的车辆,已经无数次唉声叹气。自从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她开始相信人生就是一场宿命,星座和各种奇怪的人生运势没有少关注。星座运势上明明说过从这个夏天起,她就可以转运了,如果时间地点恰当的话,还可以开始不一样的人生经历。

“真是烦透了。”闵会娴双手一用力就差点把柠檬捏出汁水来,对着手上的柠檬说,“告诉你!下次我再也不相信这些玩意儿了!别让我再遇见刚才那个无礼的家伙。”

说完这句话,大概连柠檬都会笑。

闵会娴低下头,莫名地有些失意。

她是因为遵守某人的约定才离开原本生活的地方,偷偷地离开,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只有爸爸知道她的确切去向。

这段时间,他们过得还好吗?特别是尉东澄,会想念她吗?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她吗?想了想,现在的她更应该做的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打断了思念的念头。

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一辆环岛巴士过来,她回过头一看车站牌,才发现上面写着“每隔一小时一班车”的字样。

眼看就要迟到了,可是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等下去,谁让她刚刚头脑发热,莫名其妙地下了车。

下次要是再让我遇到那个耳机男!我就…我就…她抓起袋子里的一个柠檬,以为是苹果,毫无意识地咬了下去。

前段时间她又研究出了一种新口味的蔬果饮品,每天都将水果蔬菜带在身边,这样的话,等到灵感来了,随手就能从书包里找到需要的蔬果。最近研究的重点是柠檬,她差点以为是上一季的苹果,脑袋都快成为一堆奇怪的水果渣了。

闵会娴重新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朝着道路两旁看了看,心存侥幸地想能不能遇上好心人载她一程。

从这个夏天开始,她居住在海岛城市,每一寸土地都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尘土,闵会娴就在咬疼了牙齿的下一秒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据说,整个海岛只有一个高中,盛元高中。

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从来没有哪个转校生在上学的第一天就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盛元高中的大门口,训导主任掐好了时间站在校门口,全环岛的人都知道,每隔一小时的环岛巴士,若是错过了上一班按时到校的,那么,下一班准会迟到的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到达了。

盛元高中,虽然是海岛上唯一的高中,但是却以严厉、高升学率著称,因此很多家长为了孩子能考个好的大学而将孩子送到海岛上读书。

而闵会娴能够来这里,全因为得到了某人的钱财资助。他用那种严厉又不容置疑的口气要挟她离开尉东澄,就算她是他所爱之人的女儿都不能逃脱,表面上的和气与容忍都是假象,转过身,他便找人调查她的情况,提出交易。一切击中她的软肋,善良如她,竟然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闵会娴越发觉得自己没用,可现在想想换一个生活环境也好,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想,反正今天是必然要迟到了,那就慢慢来好了。

可是,盛元高中的另一个骇人之处——训导主任更是凶得恐怖,这一点跟环岛巴士的开车时间一样为人熟知。

只是人生地不熟的闵会娴什么都不知道,她既不知道环岛巴士的开车时间,也不知道盛元高中的训导主任是多么恐怖、变态。

当训导主任拎着教棍,藏起自己的凶神恶煞,假装很慈祥地站在盛元高中的大门口时,你可千万别以为他可以放你过去,那简直是做梦,他如果不想出什么花招让你累得要死,累得保证下辈子都不再迟到,一定是不可能让你通行的。

有经验的学生会偷偷地从学校的后门爬进来,但显然初来乍道的人是想不到这么一招的。

闵会娴正镇定地看着自己抄写下来的地址,然后对着刚从书报摊买的环岛地图,研究着盛元高中该怎么走。确定好方向之后,她慢悠悠地朝着目的地晃过去。

“咦,是这里吗?还是那里?”闵会娴又停在了某一个点上,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庆幸的是学校还有巨大的标版。

如果当你进入训导主任视线的时候,他看到的你是气喘吁吁的,也许还会把惩罚项目降低一些标准,但是很不巧的,闵会娴也不懂得这些,于是此刻,她还满怀着期待的调整好一二一的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到底糟不糟糕。随后拿出早上在家里特地现榨的柠檬汁擦在手臂上、脖子上。

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女学生在自己的面前化妆,据说训导主任在年轻的时候一直幻想男扮女装,但迫于全身毛发太长,皮肤又粗糙,明显是个魁梧的男人,而没有办法化身成女儿身。所以,现在盛元高中的校规中就有一条——严禁女学生在公众场合化妆。

一无所知的闵会娴正要迈进盛元高中大门的时候——

唔!唔!唔!教棍在训导主任手中跟金箍棒没有什么差别,他正在闵会娴面前挥舞着,嘴角露出神气的阴笑。

“哇!好厉害!”闵会娴盯着教棍,目光随着它转动,一副看免费杂技的闲情。

“趴下来!”训导主任皱着眉头,根本没有理会闵会娴崇拜的眼神。

是听错了吗?趴下?闵会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老师,嘴巴张大成“O”字形。

“快点!你不会是想吃棍子吧!”训导主任具有威慑力的吼了一声,随后还有几个迟到的人都被这一声响吓破了胆,纷纷趴下来,已经自觉地开始做俯卧撑。

“女生五十!男生一百!”训导主任口中的水花四溅,然后双手交在胸前,满意地看着学生们甘愿受罚的样子。

可是五十个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俯卧撑训练的女生来说,实在太难了,还没有做到二十个,闵会娴就趴在了地上,随着她一起趴下的还有张幼株。

“你们两个!给我起来!”训导主任根本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到操场去!跑十圈!”

“啊,好变态的老男人…”闵会娴真想趴在地上就不起来了,但是张幼株硬是把她拉起来,低声说:“嘘…千万别反抗!跟我来!”

最后就这样连哄带骗被带到操场的,不过也因此闵会娴在盛元高中有了第一个朋友,她记得她铭牌上的班级和名字——高中二年级班,张幼株。

“我跟你说啊,刚刚那个人是这儿的训导主任,超级恐怖的!你啊,下次迟到的话,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受着惩罚,不然就完蛋了!”

闵会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霉!原本已经坐在上一班车上了,但是!我运气不好啊…遇到了一个可恶的耳机男,就因为他…唉…”

“耳机男?”张幼株眨巴眨巴她的单眼皮小眼睛,只要听到“耳机男”三个字,她就全身发热,心目中的王子也只有那么一个,哪怕全校大多数人看到他都会自觉地保持一段距离,但唯独她不要命地组织了所谓的“王子护卫队”。

她知道王子所有的资料,她知道王子每天都塞着耳机,听着摇滚乐,她也知道王子虽然习惯性地与人保持一段距离,但是内心却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冰冷。她坚信王子是高贵与神圣的化身。他就是——金、铭、哲!

“对!耳机男!那个害我倒霉的家伙!”闵会娴像愤青一般紧紧地抓住张幼株的肩膀,“全靠你了!”

“可是…”张幼株为难地看着她,“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啊!”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对耳机男一无所知,大概只能从外表的描述来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不?”

闵会娴正准备把张幼株拉到一旁坐下,慢慢回忆耳机男,可是张幼株却拉起她的手说:“带你再去一个地方!去看看我的王子!嘻嘻嘻…”

王子?

没等闵会娴反应过来,就被张幼株拉到了学校的后门,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

“王子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到的!”

“他叫做王子?”

“哈哈,不是哦!他叫金铭哲!”张幼株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那么大声会惊扰到金铭哲的举动,马上放低声音,挤了挤眼睛,露出痴迷的眼神。

“来啦!你看!”张幼株指着雪白的墙壁一角突然露出的一只手,神情有些小兴奋,似乎她是那等待已久的新娘子,看到了自己将要嫁的新郎官。

被披上了神奇色彩的王子,带着几分神秘感。

金、铭、哲…

闵会娴躲在矮墙后面,仰起头,对新朋友口中的王子并不感兴趣,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闭上眼睛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尉东澄。

金铭哲轻巧地翻了个身,就到达了校园内侧,敏捷得像一只狩猎的猴子。

“喂!快看!他来了!王子!”闵会娴在那儿走神,被张幼株的手肘轻轻地碰了一下,便从回忆的悬崖中刹住车,退回了现实。

金铭哲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把刚刚不小心掉下来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然后朝着教学区的方向走过去。

侧脸!就是这个侧脸!时间在闵会娴的脑海中瞬间凝固了,这种不可一世的侧脸,这副黏着耳朵不离开的耳机,她怎么都不会忘记!就是他害得她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闵会娴从矮墙的这边蹿了出去,不顾张幼株的阻挠,大喊了一声:“喂!你给我站住!!戴耳机的家伙!!”

或许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应该被预料到,故事里也总不免有这样的桥段。

拥有强大意志力的难缠女主角,怎么也不理会人的冷傲男主角,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大不了!闵会娴就是不服气,站在家里的天台上,她搭好的实验室里配制新口味的饮品,手里拿着搅拌棒,却一脸愤青的样子。那个戴耳机的家伙,没有给她任何面子,明明从她眼前穿过,却无视她的喊叫,目中无人地离开了。

然而,新朋友张幼株沉浸在新奇的世界里,她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闵会娴用来制作饮品的工具,全然没有发现她仍旧十分在意金铭哲的事。

天台上飘着浓浓的果香。“哇!小娴,你好厉害呢!”张幼株看着闵会娴摆在天台栏杆上的各种果汁。

闵会娴说:“你可以尝一尝哦!”

张幼株端起来喝了一口,又用力地嗅了嗅杯子里剩下来的果汁,说:“和超市里卖的果汁一点都不同呢!这全都是你自创的吗?”

闵会娴面露微笑,温柔地说:“有一部分是自己在研究,不过,大部分还是以前工作过的饮品店的饮品…当时,是一位像哥哥一样的朋友研究出来的味道,不同的果味代表不同的心情,这就是他的创作理念。”

闵会娴说的是宋一程,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中途打过几回电话,电子邮箱相互也来往过一段时间,可是,现在也渐渐减少了联系。如今提起来,竟觉得有些怀念在果味浓的时光。曾经的朋友们,快乐的往事,还没有和尉东澄发展到奇怪关系的时候,和大家相处的日子,闵会娴默默地倾诉,伤感地说:“有些事情,要是不发生就好了…如果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或许现在还能和大家在一起好好地生活。”

张幼株虽然不了解闵会娴的遭遇,却也懂得安慰人,她揽着闵会娴的肩膀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当它是美味的饮品,喝进嘴巴里,就深深地记住它的味道,有时候就算没法拥有,但能够怀念的话,也是幸福的享受啊!”说着,张幼株拿起一旁榨出汁的柠檬果剩下的外壳,问闵会娴,“你这儿有笔吗?”

闵会娴找到一支笔,递给她。

画上笑脸就代表好心情,愁眉苦脸就是坏心情。

张幼株说:“用画画来发泄情绪,应该是不错的方法哦!心情不好的话,还可以把那些郁闷的不满的事情告诉它们,利用完了之后,狠狠地扔掉,就算是抛开了一个烦恼。”她画好了一个柠檬,举到闵会娴面前,说,“嘿,你要不要试一试?”

闵会娴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拿起一个柠檬,心想自己有什么话要对柠檬说的。

“你!都带给我什么好运啊!!”闵会娴用画笔戳了戳一个刚画好的“苦笑柠檬”。

咻——

“苦笑柠檬”被推下了楼,短暂的生命告终了。

随即是一阵惊叫声:“天哪!这是什么?”

“糟糕!”张幼株睁大眼睛看着闵会娴,“肯定打中别人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闵会娴探出头,颤巍巍地合着手道歉:“对…对…对不起!刚刚它…”

楼下是一个女人在摸着头,正抬起头,循声往上看。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的身边站着一个修长的少年,他从妈妈的手上接过那个“苦笑柠檬”,也正往上面看——

闵会娴的脸色瞬间变了,焦虑与不安同时爬上了她的面孔。蹲在一边的张幼株也不想惹麻烦,她稍稍探出一点脑袋,一眼就认出了金铭哲:“完了!绝不能破坏形象!”张幼株没有帮上忙,她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闵会娴的身边,一声都不敢出。

“是你啊…”闵会娴的声线都开始变得不稳,“那个,刚刚…我不小心…”

她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如果要把真相说出来的话,难道要告诉金铭哲,刚刚我把这个柠檬当成是你了,来到这个海岛就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最初就是因你而起,它成了可怜的出气筒,于是就坠楼牺牲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啊…对了!刚刚柠檬它跳楼自杀啦!”

听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闵会娴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说法有多么不通顺,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地点了点头。

“幼稚!”金铭哲向家门走去,金口难得评价了一下这场“‘苦笑柠檬’跳楼事件”的可笑性。

只是金妈妈似乎还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惊讶地说:“哎呀,原来你和我们家铭哲认识啊!”

为了在大人面前扮出很乖的样子,闵会娴没有把他们认识的真相说出来,而是居高临下地对着金妈妈傻笑,还不住地点头,两个人看起来十分好笑。

“喂!妈!该回家啦!!”金铭哲对着妈妈的背影叫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家门,手上还拿着坠楼的“苦笑柠檬”,他举到眼前,看着“苦笑柠檬”的脸,无奈地笑了笑。

“伯母,对不起啊!刚刚真的是对不起!”闵会娴还在不停地为刚刚的事情道歉。

“哈哈哈,没事!没事!有空来我们家玩吧!”金妈妈与闵会娴挥了挥手道别,突然间想了起来,已经走到家门口的金妈妈又回头对着隔壁天台上的女孩儿说,“你是刚搬家来的吗?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嗯!是的!伯母,我叫闵会娴!”她礼貌地回答。

闵会娴。这三个字因为足够大声而进入了金铭哲毫无防备的耳朵,他微微侧过脸,抬起头,通过巨大的落地窗,视角落在了隔壁天台的那个粗线条身上。

粗线条。由于之前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在心里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不知道她拿着那根长长的东西在手舞足蹈地干些什么。金铭哲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他想起储物间里似乎有一个闲置的望远镜,便把“苦笑柠檬”放在一边,走进储物间。

“闵会娴!哈!”妈妈兴奋地回到家中,站在她的水晶球面前,神经兮兮地念念有词。

“水晶球!赐给我家帅哥哥一个好女孩儿吧!告诉我,告诉我她的名字是不是闵会娴?”妈妈捏着喉咙发出诡异的颤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发出如同巫婆般祈福的声音。

呼呼——

金铭哲轻轻吹去望远镜上的灰尘,走出储物间,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扑哧扑哧地走上楼,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打算破坏妈妈的幻想,他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去天台。

有的地方,尽管不是同一个地方,但是堆积着类似的回忆,就会令人忍不住去碰一下,哪怕有时候预测过伤口会暴露,但还是经不住诱惑,不是吗?

但是,那个地方,至今他还没有勇气去体会重新一次降临的感受,正如两年前他的逃离一样。

被摆放在书桌上的“苦笑柠檬”沮丧着脸,黄色的外皮坑坑洼洼并不漂亮。但是由于画笔勾勒出适当的神情,以及选材的搭配,叫它“苦笑柠檬”一点也不过分。

金铭哲以四十五度角举起望远镜,打量着镜片里面那个做着怪异表情的闵会娴,每做一个表情她就会对着镜子照一下,然后按照自己的表情画下来。

想不到粗线条还有这样的嗜好。金铭哲放下望远镜对着“苦笑柠檬”做了同一个鬼脸,然而嘴角的弯度似乎是凝固在了某一个幅度,他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吉他,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在刹那间断开了连接。

苦笑,也笑不出来。

但是对面的那个女生有点特别,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荡漾出奇妙的涟漪。

第12章 幸福是颜料落下的句号

两年前——

吉他是金铭哲生命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被一个叫做姜智娜的女孩儿占据着。

那时候,两个人有共同的音乐组合“LEMON_OF_SUMMER”,因为青年歌手大奖赛而几乎一夜之间成名的他们总要赶无数个通告。

被搁置下来的学业,以及少之又少的校园生活。

充斥在他们生命中的只有音乐。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追捧的情侣组合——“LEMON_OF_SUMMER”,他们的歌声留在学生课前课后的每一次话语言谈间,他们的歌声见证了无数学生如同柠檬般纯清的爱情。

金铭哲被疯狂的女粉丝们追捧为摇滚王子,姜智娜则被无数的青蛙王子暗恋着。

大家习惯性地把他们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欣赏,然而,突然有一天,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自从那天起,他们尽可能地避开对方,不再一起参加通告,也推辞与对方的同台演出。若是不得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金铭哲也会下意识地迟到,总想着尽可能短的时间出现在对方的视线内。

然而就是那次的迟到…

他从摇滚王子成了别人眼中的凶手。

张幼株神情哀伤地叙述着这件事情,却在至关重要的地方停住了。

“喂!那次怎么了?迟到怎么了?你说啊!”闵会娴晃着张幼株的手臂。

“NO!NO!NO!”张幼株摆了摆手,“这个是‘王子护卫队’的秘密,只有会员才有资格知道!除非你…”

嘿嘿嘿。张幼株把一张表格推到闵会娴面前,阴笑着。

是什么东西?闵会娴拿起表格看了看,“‘王子护卫队’申请表”。

“来来来!快填下资料!填了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要呢!告诉你!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现在的互联网都不知道有多发达!!哼…”闵会娴扭开头,不乐意地低下头继续补觉,她昨晚几乎查了所有的星座网,看看柠檬到底是不是她的开运之宝,因为从入夏开始,她还没有觉得有一丁点的好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她又露出了苦瓜脸。

“哼!闵会娴!我要跟你绝交!绝交!”张幼株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无趣的午间休息时间只能进行这种打发时间的八卦谈话。

张幼株总是想尽心思地要人加入“王子护卫队”,可是往往大家都只是敬而远之。

闵会娴没有理会张幼株无理取闹的恶言恶语,其实在盛元高中的这一个月里,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她讲金铭哲的辉煌历史了,尽管有些话听了很多次,可张幼株还是要她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啊,是的,刚刚就是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