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不说出真相吗?”宋一程温柔地摸了摸尉晨舒的头。

尉晨舒被宋一程的话吓了一跳:“你知道真相了?”

“呵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东澄一直没有表露自己真正的心,但是…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我会真的喜欢闵会娴,可是,既然知道,我就会控制自己在东澄还不敢勇敢承认自己的心之前,为他守住会娴身边的这个位置…”

没等宋一程完全表露自己的心之前,尉晨舒抢先说道:“是因为妈妈!因为哥哥答应妈妈不会靠近闵会娴!因为闵会娴…闵会娴…”尉晨舒想说的话全都哽咽住了,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因为闵会娴她也是妈妈的女儿!是我的姐姐!让哥哥和闵会娴保持距离,是无能为力为她做什么的妈妈,唯一想到的…能够保护她的方式!”

“什么意思呢?”

“因为之前爸爸知道妈妈在与他结婚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女儿…可是,妈妈隐瞒她这个孩子一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消息,为了安慰丈夫,她才抱了一个孩子。所以,现在妈妈担心爸爸知道了之后,会以闵会娴的存在给我们家族如今的荣耀抹黑为由,而派手下伤害她…或许,你该知道爸爸在还没有兴建家业之前,是黑社会的人…”

关于尉家过去的历史,宋一程确实听说过。可是,他们家族为了掩盖这些不光彩的过去,用了很多手段,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敢谈论他们家的过去。

“这恐怕是借口吧,”宋一程看了一眼红了双眼的尉晨舒,继续说道,“仅仅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奔赴有力靠山的堂皇之词吧!”

“不是这样的!”尉晨舒使劲地摇了摇头,无忧无虑的脸上满是悲伤,“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仅了解过,还请人调查了!妈妈是为了保护闵会娴的爸爸而不得不嫁给爸爸的!当年闵会娴的爸爸经营无道,公司负债累累,是妈妈为了帮他的公司渡过难关才暗地里求爸爸…妈妈是那样才和爸爸走在了一起…可是,那么久以来,闵会娴的爸爸都以为是妈妈觉得他靠不住,才抛弃孩子,投奔了别人!我妈妈不是你们认为的坏女人…呜呜呜…”

尉晨舒哭着说,宋一程吃惊地面对着这个真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时代夹层里有很多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他想安慰尉晨舒,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百感交集的是如何把所有的真相告诉闵会娴。

他明白或许这件事情拖延下去,并不能想出别的出路,反而会让尉东澄和闵会娴都更加痛苦。

想爱又不能爱的感觉,宋一程比任何人都了解。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闵会娴接到了宋一程的电话,他把自己知道的尉东澄心里的顾虑都告诉了闵会娴,却始终没有表白自己的心。

偌大的飞机场,每天都有要迎接的人,也有要送别的人。他们在这里分离,或者在这里重逢,各种际遇的交错,汇集成人生。

“离开这里,那得要多大的勇气啊…好舍不得呢!”尉晨舒望着夜空中飞机滑翔而过留下的一缕流光,默默地说。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伊崇贤问道。

“会吧!可是,他一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很早以前就和我们不一样,他人生的理想啊,可能我们十年、二十年都够不着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小娴。”伊崇贤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说。

在同一个机场里,不远处,闵会娴隐约听到尉晨舒和伊崇贤的对话,就知道自己来晚了,她抬起头凝视着夜空中已经钻入云层的飞机,双手合十,原本想祝尉东澄幸福的话,哽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的眼泪簌簌地湿了面庞,她不敢再看天空,更不敢去想关于尉东澄的一丝一毫。

如果早点知道真相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懊恼了吧…

如果早点接受了尉东澄的心…现在应该已经幸福地牵着彼此的手了吧…

“可是,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你这个白痴!”闵会娴哭着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突然间,有人在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扭转她的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胸口。

她以为是宋一程,难过地说:“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既然不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我,根本就完全忘记失去记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东澄哥他给过的温柔与照顾…我明明更愿意相信是命中注定的恋情…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却不得不去想是因为亲情…特殊的亲情关系,彼此间有的感应与照顾…”

“所以说,你都该怪自己不够诚实,我可是问过你,如果不是兄妹的话,能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可是,是哪个小傻瓜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嗯?”

这不是错觉,是尉东澄的声音。

闵会娴倏地抬起头,在泪眼蒙眬中看见了尉东澄。

“不是走了吗?”闵会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是走了,但不是我,是一程啦!我是来送他的,不明白状况,就胡乱掉眼泪的,是哪个笨蛋!从来都没有什么兄妹之间的说法,不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我和晨舒当然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呵呵,怎么这个关系你都弄不清楚啊!”尉东澄敲了敲闵会娴的脑门,然后,紧紧地将她又一次拥入怀里,心疼地说,“不想骗你…是想更加肯定我们彼此的心…想知道一直都被人认为是花花公子的尉东澄,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小迷糊,是不是真的愿意就这样爱下去…”

“我是没弄清楚状况,就以为是你要走。不过…坏蛋!你怎么能这样骗我!一直骗到今天!害我那么难过!”闵会娴嘴里抱怨着,可心里却甜蜜蜜的。

“姐姐。”尉晨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到了闵会娴的身后,鼓起勇气,叫出了压在她喉咙口的那个称呼。

闵会娴吃惊地回过头,看着小自己一岁的尉晨舒,含泪的眼睛笑了。

她知道尉晨舒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勇敢了承认了她的存在,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完整地拥有一份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希望获得这份专属权。闵会娴理解尉晨舒的心思,她从尉东澄松开的怀抱里钻出来,深深地拥抱了尉晨舒,笑着说:“能有像晨舒这样的妹妹,我很幸福…”

尉晨舒生怕闵会娴听了宋一程离开前的那番话,还不能理解母亲,便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妈妈她爱你,像她爱我一样…”

闵会娴默默地垂下眼,泪珠跌出了眼眶。

一个月后。

虽然一开始无法接受贯贫中学的校长竟然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爷爷,可是听爷爷讲完了他之所以一直不出现的原因就是因为贯贫中学当时在建校,宋一程的奶奶那时生了大病,他为了建设学校,连奶奶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而不理解这些的父亲,带着全家搬了家,他在心里恨透了自己的父亲,连爷爷的忏悔都不愿接受,全家人就这样移居到国外,至今都很少回国。

宋一程为了解开父亲与爷爷之间的误解,觉得带着爷爷去国外,也想借此机会在国外的大学深造,攻读他一直想读的专业。所以,临走之前,将果味浓交给了尉东澄。

“要不要留下来?”尉东澄问道。

一只脚已经踏出果味浓的闵会娴收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尉东澄:“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尉东澄笑着点了点头,说:“当初宋一程离开这里的时候,最放不下的还是果味浓,果汁喝出幸福的味道,才是果味浓真正的理念。他总说这一点,或许我们做得还不够好,而你,应该是适合它的最佳人选。”

闵会娴看着尉东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宋一程…他真的那么说吗?”

“嗯。”尉东澄微笑着说。

闵会娴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有那么一点失望,又有那么一点无奈。自从上次机场分开之后,尉东澄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果味浓上面,她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原以为两个人之间会有质一般的飞跃,现在看来,完全是少女的幻想而已。

尉东澄除了每次找闵会娴到果味浓喝他制造的新饮品之外,什么恋人约会的步骤都没有,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交往吧!闵会娴想起来就觉得很生气。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尉东澄发火呢?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离开了尉家,一个人搬出来住,现在就住在店里,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申请了休学,只身经营果味浓,他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改变未来,再也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霸道少爷。

而她呢?

听爸爸的话,接受妈妈的安排,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贵族学校上学,虽然全身上下穿着的都是品质最好的衣服,可是,到现在依然无法适应那些贵公子富小姐从头到脚彰显出的富贵病…答应爸爸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妈妈缴的昂贵学费,却怎么都做不到。

上课睡觉,下课了装睡,害怕和人交流。就连平时在学校里走路,都低着头,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眼神…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除了在研究饮品的时候,找到自己的位置,其他时刻,竟然对自己一丁点信心也没有。闵会娴低下头,看着脚尖,心里矛盾极了——是要保持原状,还是向尉东澄看齐,改变自己?

“我们是始终走不到一个世界的人吗?”闵会娴的心底发出微弱的声音,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尉东澄温柔地凝视着闵会娴的背影,突然间向前跨了几步,拉住她的手臂,说:“其实我想说…那我们交往,可以吗?”

一阵风伴随着果味的香浓,将他们两人紧紧地围绕着。

可是,闵会娴竟然停在那里,没有表态。

尉晨舒在店里面抓紧了手中的抹布,激动地说:“我的天!哥哥表白了!哥哥,加油!”

“在一起!在一起!哥哥和姐姐在一起!”尉晨舒拽拽伊崇贤的胳膊,激动地叫了起来。

“No_way!”伊崇贤穿着服务生的工作服,在尉晨舒的身后摆了摆手指,说:“会娴她的心里可只有我一个人。”

“你胡说什么啊!”尉晨舒将手里的抹布朝着伊崇贤砸了过去,砸中了他最宝贝的发型,可是他不敢对尉晨舒发火,讨好地走到尉晨舒跟前,将抹布递回给她,说,“没错,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以后,我整个人,包括我的心,都是你的!”伊崇贤肉麻地向尉晨舒展开了一个大大的怀抱。

“让你说甜言蜜语!”尉晨舒用手肘捶了一下伊崇贤的胸口,不客气地说,“让你尝尝跆拳道新人的厉害!”

伊崇贤睁大眼睛看着店门口,尉晨舒以为他是被她的拳头弄疼了,心疼地帮他揉着:“没想到我的拳头那么厉害…啊,过去练钢琴真是浪费了呢,如果早点…”

伊崇贤打住她说话,一脸激动地指着店门口,说话都快要口吃了,他说:“快…快看!”

“喂!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我听错了!快捏我一下!”尉晨舒激动地说。

伊崇贤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竟然拒绝了?我一直以为小娴喜欢那小子。”

闵会娴深吸了一口气,他们都屏息听她说话,她说:“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好好来调整心情,来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说完之后,闵会娴才鼓起勇气,朝着尉东澄露出微笑,而尉东澄则是一脸尚未清醒的茫然,他也没想过闵会娴会拒绝。

一直以为爱情只要争取就能够实现。现在看来,并不如他所想。女人心也是难以捉摸的谜团啊。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僵硬,面对闵会娴的婉言拒绝,他勉强扬起一丝笑容:“我当然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为了饮品店也好,为了一程哥的心愿也好…会娴,我看得出你热爱这个事业。”

闵会娴抿抿嘴唇,尉东澄的一席话瞬间就戳中了她的要害,她轻轻地说:“这个我…好好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好吗?”

尉东澄知道自己现在说别的话不会再起到任何作用,他点点头,说:“好。我等你的答复。”

闵会娴勉强打起精神,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那…我先走了。”

尉东澄看着她的背影,嘴巴喃喃地一张一合:“任何时候,我等你。”

闵会娴没有听见,她迈开脚步,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向来以了解闵会娴自居的伊崇贤喃喃地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这件事情好像有些奇怪啊…”

看着伊崇贤歪过头,一脸思索的样子,尉晨舒碰了碰他,说:“喂,在想什么呢?你看哥哥都这样了,快帮我去安慰一下。”

“你怎么不去?”

尉晨舒说:“你们都是男人,好说话。”

就让小娴这样走了,可以吗?伊崇贤注视着闵会娴离开的方向,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口…

谁也不知道在街道之外,有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那儿,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来临,车里的人打量了一眼手中的支票,毫无表情。

这个世界上,亲情是让人变得充满人情味的神奇药方,也是令人为之冷酷的毒药。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瘦弱的女人弓着背反复地摸着一块拱起圆球状的布。

“天灵灵,地灵灵。”连声音都很诡异。

清晨的风从敞开一半的窗口吹进来。

咔嚓。咔嚓。

风掀起黑糊糊的窗帘,带进一丝明亮而刺眼的光线。

“丁零零…起床啦!丁零零…起床啦!”可恶的闹钟打破了少年的美梦,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擦亮眼睛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长什么模样了!

金铭哲翻了个身,把狂叫不止的闹钟扔到了床角,然后伸出手,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着外衣,然而什么都摸不到,难道…

金铭哲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朝着客厅走去。视野内黑压压的空间混为一体,他差点被一张椅子绊倒,不过也因此,总算是清醒了。

“妈妈!”金铭哲对着弓起背的女人大喊,“那个!”

嘘——

妈妈伸出手,竖起修长的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别吵!”

“那个!那个是什么?”金铭哲惊叫了起来,自己的外衣正被妈妈盖在那个怪球上,妈妈学着女巫的样子,不断地摸着它。

“哈哈,水晶球啊!”妈妈掀开了从儿子金铭哲那儿借来的外衣,一个闪闪发光的水晶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天哪!妈!你又从哪儿买了这个球回来?”

“这个可是跟著名水晶大师定做的哦!世界上绝无仅有!!”妈妈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兴奋地介绍着它有多么的珍贵,多么的神奇。金铭哲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走到一个柜子前,用力地一拉柜子的把手,一柜子的水晶球暴露在了妈妈的面前。

它们在黑暗的空间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么…这些呢?”金铭哲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指着妈妈手中的外衣说,“还有!每次都要把我的外衣罩在这些奇怪的东西上,它们都是抹布吗?”

气氛有些凝重。

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妈妈却还像个孩子一样,在国外的时候加入了所谓的“水晶占卜”的妈咪团队,迷恋水晶球,整天看情节泛滥的偶像剧,还眼泪哗啦啦地流。

“帅儿子哟,妈妈是想给你招点桃花运啊!你看你,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给妈妈带回家!我要儿媳妇!儿媳妇!”妈妈还反抗似的挥了挥儿子的外衣。

“好了!好了!别闹了!”金铭哲皱起眉头,脸色很不好看。他抢过妈妈手里的外衣,边穿边朝窗口走去,“刷”的一下拉开窗帘。

如同流水般倾泻的阳光,顷刻之间占满了整个客厅。

袭面而来的海风夹带着清新的海水气息。

少年颀长的身体伫立在窗前,漠视着远处的景物,脸上没有笑容,所有的回忆都像是一条条被诅咒的蛆虫,每日每夜地占据他的神经,他没有办法驱赶它们离开自己。所以,只有是慢慢承受,承受着那种比在油锅中的煎熬还要疼痛的回忆。

远处沉静的大海,波涛被掩埋在海平线下面,无比宁静的清晨,看起来充满希望的清晨。

妈妈顶着黑眼圈,摇了摇儿子的手臂:“宝贝,别生气啦!妈妈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所以才…哎,要有新的回忆出现,旧的伤口才能愈合…”

金铭哲微微侧过脸,什么都没有说。像今天这样的尴尬场景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妈妈就把爸爸留在国外,自己独自回来照顾儿子,一开始她曾试图说服他带他离开,但是由于心理治疗而必须延迟。现在,两年过去了,她再提出移民的事情,他总是坚决地拒绝。

两年的时间不足以忘记一个人。

两年的时间不足以遗忘带着伤痛的回忆。

两年的时间,只能够在痛苦中被无数只毒蝎子啃噬着内心的空缺。

只要提到回忆,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不爱说话,没有面部表情,但是时间不早了,金铭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时钟,推开妈妈的手,低声说,“我去上学了。”

简单地洗漱过,并没有吃早餐的打算。金铭哲缓缓地走下楼梯,打开大门,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妈妈从楼上探出头,大声喊:“儿子!加油!我占卜到你最近一定有桃花运哦!等着吧!爱神从来都没有对你放开手!”

吧嗒——

金铭哲无奈地关上门,把耳塞掏出来,边走边朝着身后挥挥手。

一阵浓郁的柠檬香穿透了嗅觉器官,金铭哲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魔咒的风,在瞬间消除了他脑海里重重的负罪感。他疑惑地朝着四周望了望,突然间好像想起了那个无厘头的梦境,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丝微笑。

经过隔壁家大门的时候,这种香味更加浓了。金铭哲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昨晚响个不停的卡车声,开过了一辆,又到来一辆。然后,还有搬家工人吃力地搬着笨重家具的呐喊声。一直到将近凌晨的时候,这个声音才停下来。

看来有新邻居了。

这个发现并没有令他高兴,反而是心里更有负担感。似乎一开始就有了定局,以及未曾谋面的第一印象——没有大脑的一家人。毕竟从来没有人会在半夜搬家,除非是…被债主追债!

新的一天就这样来临了,没有任何预兆地来临了。金铭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晃悠晃悠地向车站走去,耳朵里充斥着重金属的声音。

戒不掉的音乐,正如戒不掉的人。

画外音:感悟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故事——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爱情是最纠结的问题,为它悲伤,为它疯狂,却差点忽略了与我们永生的亲情。

从爱情跨越到亲情,或许这样的故事结尾总让人感到惊讶,但故事的存在,是为了人本身的感悟。这就是所谓的肉体会腐烂,但精神永存吧。

正因为有了某个人,所有的一切被洗牌——

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未知道什么是幸福。

在遇见他之后,她从未知道什么是绝望。

因为,有你,就是全世界。

这个世界,我想拥有,不想失去。

漩沐

第11章 四季更迭,在你身旁

海岛城市,远离大城市的喧嚣。

闵会娴将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每隔一小时一班环岛巴士,路经盛元高中,如果错过了只能再等下一班。

当初为了利于治疗,妈妈才带铭哲到这里,原以为可以脱离如同旧梦般的回忆,想不到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还是如利剑般穿梭在生活的氛围中。

你不愿意迎接,也没有办法抵挡。

不知是谁先说漏了嘴,关于金铭哲的过去很快就在盛元高中传开,没有愿意与他接近的朋友,也没有愿意容纳他的生活圈子,无论居住在哪里,他都像一座孤岛,被暗礁远远地孤立开。不过也有一些不要命的花痴想靠近他,但这些人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只能代表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垂帘。

他曾经想过自杀,但最终因为妈妈的哀求而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随处都能闻到海水的味道,从鼻尖覆盖到全身的惬意。像清晨这样的时光,金铭哲会半闭着眼睛,听着从CD机奋力运作着而发出的歌声,然后,静静地感受着大海的味道,等待着十五分钟后到来的巴士。

——他已经习惯孤单。习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习惯不被人打扰的生活。

每天都掐算好时间到达车站,不会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这是两年前开始养成的好习惯,有时候他也想过,如果两年前他不会迟到,也许现在所面对的又是另一个世界。可是,时间与习惯与他作对,好时间遇上了坏习惯,坏时间遇上了好习惯。

比如说今天。

三、二…恰好要默数到一,巴士到达的停滞点时,正准备上车的金铭哲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犹豫了几秒钟,就被没有礼貌的家伙撞开,哪怕那家伙不是故意的。她看上去像个欧巴桑,做事莽莽撞撞,金铭哲瞥了她一眼,而且还是没有戴上老花镜的欧巴桑。

“啊…对不起!对不起!!”闵会娴边拿出车卡,边回头道歉。她背着一个大包,看上去真像是要赶集的大婶。现在的装束,一点也不像以前的着装风格。

金铭哲不爽地掏出车卡给司机过目,低着头听歌并没有理睬她。

“哎呀,我说对不起哦!”闵会娴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书包像印章一样盖在了金铭哲的脸上,等待他抬起头,眼睛中燃烧着怒火时,她还露出了标志性的特色鬼脸。原以为对方会被逗笑,想不到那张精致的脸蛋依然严肃得好像她欠了他一大笔债。

“你这样不对耶!”闵会娴还是没有放弃与美少年理论。

可金铭哲依然没有理她,他向车厢里面走,边走,嘴巴里边低声说:“真是见鬼了!”

的确见鬼了,金铭哲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没礼貌还爱做鬼脸的小姐。她没有穿校服,尽管看起来与他上下年龄,但是也很容易被金铭哲的判断力划分为“无所事事的社会女青年”。

那股好闻的香味儿从上车时就跟随着他,此时已在整个车厢里弥漫。金铭哲仔细闻过,还是找不到它确切的根源。他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身后累赘般的大袋子,一个个新鲜的果子在里面蠢蠢欲动。

“喂!”闵会娴不知是从哪里借来了勇气,一把拉住金铭哲的书包,“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啊!跟你道歉还不理人!”

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另一个人则喊破喉咙,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乘客们纷纷回过头或侧目,困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