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问他伤口怎么样了,扶嘉说无碍,她见他中气十足,尤其是杀端王的动作干脆利落,真的信了他的狗话。

林钰山边换药便答:“沈姑娘,陛下不按时换药,天天费心劳神,这几日为了找您,又对自己的伤口不管不顾,所以才有此后果。”

林钰山心中直叹气,今日得知扶嘉回宫,他带着药箱找他,扶嘉见了他一面,不让他换药,只说:“晚上你来。”

他当时不懂,现在见沈盈枝在他面前,林钰山还有何不懂。

居然示弱!!!

沈盈枝听罢,半车话卡住了。

都是因为她。

她说不出话来了,又看了一眼扶嘉的伤口,沈盈枝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如今下官先要把这些脓包捅破,腐肉剜去之后再重新上药,这个过程会有些疼痛,陛下要忍住。”林钰山道。

沈盈枝闻言,对扶嘉柔声安慰了一句:“你忍着一点。”

其实再难再痛的伤扶嘉都经历过,针扎毒打,乃至更严重的伤,这么点不要命的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过看着沈盈枝担忧关心的小模样,扶嘉弯了下唇角。

“我知道了,盈盈不必担心。”

扶嘉很是善解人意的说。

林钰山耳朵悄悄竖起,他正好奇扶嘉会以此向沈盈枝讨要什么好处,却没想到扶嘉如此体谅安慰她。

沈盈枝闻言,纠结起来。

她不怕人对她狠,就怕有人对她好。

没猜不到扶嘉后招,林钰山瘪了瘪唇,在火上滚过的刀尖趁着扶嘉看向沈盈枝之时,眼疾手快地剜去腐肉。

扶嘉忍不住嘶了一声。

“是不是很痛?”沈盈枝连忙拿手帕给他擦了擦额上冷汗。

“陛下,属下提醒过您,会有些疼痛的。”林钰山趁着扶嘉没说话,立刻道。

“闭上你的嘴,干活。”扶嘉没什么好脸色。

林钰山闭口不言了,一盏茶之后,林钰山封好最后一个绷带,对沈盈枝提醒一句:“陛下这段时间伤口不要沾水,注意饮食清淡。”

扶嘉唔了声,表示知道。

等林钰山离开,扶嘉拉好衣襟,对沈盈枝说:“盈盈,我要去洗澡。”

沈盈枝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忘了林太医怎么说的吗?他让你别沾水。”

她声音有些急,有些燥。

扶嘉蓦地开心起来,这表示盈盈很在乎他。

“可是我已近五日没有沐浴了。”扶嘉低头嗅了嗅,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有些臭了。”

想了想,扶嘉又补充:“你今日回来都去沐浴了,我也想去。”

“可是……”

“不如这样。”

“什么样?”沈盈枝问。

扶嘉朝着沈盈枝翘了下唇,眼睛完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盈盈你帮我。”

沈盈枝愣了一下,她和扶嘉一起洗澡这种事情都做过,但帮他沐浴……

“罢了,我不强迫盈盈,盈盈不愿意就算了。“扶嘉道。

不强迫。

沈盈枝想为扶嘉的厚脸皮点赞,扶嘉今天的举动透露着温柔意味,但那哪里是不逼迫,只不过从前是明着来,现在变成了暗着来。

他的目的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扶嘉见沈盈枝一动不动,脸上的微笑不变,他看着沈盈枝,又道:“既然盈盈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伤口进了水也无妨。”

说罢,扶嘉阔步而走。

沈盈枝望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对于这种自己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她想说活该算了。

但扶嘉……就是吃定她会心软。

他把她读的太透了,他知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毕竟他身上的伤如此之重,都是因她而起。

沈盈枝抓了抓头发,认命地追到隔壁的浴室去。

扶嘉刚进浴室,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无声的笑了笑,他得逞的舔了舔唇。

在门口立了半响,沈盈枝慢慢的挪了过去。

“盈盈,你怎么来了?”扶嘉回头,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好奇表情。

你装,你继续装。

“我来帮你。”沈盈枝抿唇,避开扶嘉的目光。

其实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毕竟都赤裸相对过了,对……吧?

黑色的玄衣大袍落在地上,随后是中衣,深衣,里衣,一件件堆叠在地上。

“小心点,别碰到伤口了。”

“我知道了。”

“你别乱动啊,水溅上来了。”

“好。”

“你转一下身。”

……

一炷香之后,沈盈枝把棉帕扔在扶嘉身上,直起她弯了大半个时辰的腰,呼吸不匀:“洗完了,你擦干之后自己把衣服穿上。”

话落,沈盈枝扭头,往外走。

只是刚走两步,腰肢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了,后背也贴上了一个厚实紧致的胸膛。

沈盈枝喘着粗气,掰了掰扶嘉的胳膊,她的嗓子也有些痒,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我要回去了。”

左侧耳垂传来黏湿的触感,沈盈枝下意识朝着右边缩了缩脖子。

“扶,扶嘉,你,你的澡洗,洗好了。”她结结巴巴。

滚烫的呼吸从她的耳窝蔓延开来,扶嘉的唇.瓣轻轻的碰了她的乌发,“盈盈。”

下一秒,沈盈枝只感觉到了天旋地转,再下一秒,她被人压在了窄榻上,某人的胸膛也压在了她身上。

窄榻是沐浴之后供人小憩的,堪堪能容纳一人。

她的手抓着窄榻的沿,白了白脸。

“会掉下去。”沈盈枝有些惊慌。

扶嘉脸色慵懒,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了澡的缘故,他的脸也带着绯色,像是早春里的桃花,妖冶逼人。

“所以,盈盈要抓紧我。”他眨了下泛红的眼,眼神意味深长。

“呜呜,呜呜。”

少女的衣服件件剥落,她一开始有些抗拒,后来脸渐泛了桃色,最后蔓延全身都靡靡起来,起起伏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能无力的眨着眼,大汗淋漓,被眼前的男人摆弄。

“你的……伤。”空隙间,少女迷蒙着眼睛喃喃道。

“别乱动。”男人嗓音有些粗。

殿外冷风猎猎,殿内满室生香,入人间天堂。

正可谓“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

又和了“金杵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守在殿外的宫女淡定的授在殿门口,夜分明很深了,她们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态。

不知道又多了多久,窄榻上的少女意识开始模糊,嗓子喑哑不堪,玉白的素手横出窄榻,另一只修长大手伸出,和她十指相扣。

沈盈枝睁开酸胀的眼睛,嗓子很哑:“扶嘉。”

扶嘉亲昵的在她的纤细脖子处蹭了蹭,餍足后的男人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闲适,像是吃饱的野兽。

“盈盈。”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期待。

沈盈枝意识不清地嗯了一声。

“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他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问道。

成为扶嘉的皇后,从此紧紧跟在他身后,即使过了千年,史书也会有她与他的记载,千百万世都会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沈盈枝是属于扶嘉的。

沈盈枝瞬间清醒过来。

第58章

新帝要立昌平侯第三女, 沈盈枝为后的消息,很快就长满了翅膀, 飞进整个皇城。

新帝还说,要在登基大殿的同一日举行婚礼。

得知这个消息后,满朝雅雀无声,气氛冷寂。

直到一炷香后,御史大夫刘大人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此行不妥,沈姑娘是先皇选的三皇子妃,虽然三皇子已薨,但名份上沈姑娘却……,故臣认为,此举切不可为。”

刘大人扯着嗓子, 让他的激荡的嗓音能被龙座上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扶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修长的指腹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摸了摸, 随后道:“还有谁不赞同?”

话罢, 他清冷的目光扫过大殿。

有些大臣战战兢兢, 头垂了又垂, 有些大臣默不作声,做壁上观,还有些大臣, 纠结迟疑, 但双脚死活迈不出去。

又过了须臾。

国子监祭酒陈大人一咬牙, 顶着扶嘉阴冷的目光,也站出来:“启禀皇上,臣复议,天下名门淑女何其多,请皇上务必甚重。”

扶嘉品了品名门淑女四个字,低低的笑了下:“陈大人家里可有适婚的女儿?”

陈大人抬头,刚好对上扶嘉复杂难测的眼睛,他垂下眼答:“臣的小女确实待字闺中。”

扶嘉轻哼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离的近的大臣听见扶嘉这样说,心里猛吹了一阵腊月寒风,直冻得遍体发寒。

“国子监祭酒陈一等大逆不道,拖出去,杖三百。”扶嘉偏头,好看的眼睛覆了一层冰,他淡淡的看向陈大人,薄唇微启。

杖一百,就能活生生打死一个人。如今杖三百,陛下是……不给陈大人活路。

各位大臣闻言,心头忽然像是飘了一层雪一样,浇灌的透心凉。

心惊胆战,却不敢言。

“陛下。”陈大人的脸色顿时青白起来,他惊恐的望着那个坐在龙座之上,一脸淡漠的男人,想要求饶。

“臣,”陈大人其余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侍卫捂住嘴,从大殿上拖了出去。

很快,杖责声在殿外响起,一声一声,伴随着陈一等的求饶和惨叫。

大部分大臣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刘大人,你可还有话说。”扶嘉欣赏了一番大臣们如履薄冰的样子,才看向御史大夫刘大人,缓缓问道。

刘大人跪下磕了一个头,刚正道:“陛下所为,恕臣无法苟同。”

“不能苟同啊?”扶嘉挑了一下眉,眼力好的大臣心抖了一下。

“那就给朕闭上你的眼睛。”扶嘉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又看向其余的大臣,一字一句道,“朕所言,你们只需要听着,朕要的是给朕办事的臣子,不是指手画脚的爹,别给朕扯什么先皇,如今朕才是大夏之主,若是有哪位再提及先皇,朕就亲自送你去伺候先皇。”

扶嘉的声音冷而锐,带着逼迫威压,大殿之内冷寂一瞬,下一秒,又听见扑通一声,膝盖落在石板的声音。

扶嘉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大臣,翘了翘唇,甩袖而走,跟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忙道:“退朝。”

等扶嘉离开后半响,才有大臣揉了揉发冷的膝盖,站了起来。

左相温庭前脚刚踏出殿门,就有几个大臣凑了过来:“温大人,此事您可要想一想办法。”

“就是啊,温大人,你可是皇上的亲舅舅,温贵妃的亲弟弟,这事你可要拿一个章程出来。”

温庭瞥了他们一眼,脚下不停:“陛下是一国之君,我能有什么章程。”

“可是……”

“时辰不早了,官署里还攒了不少事,各位大人,我先走了。”温庭道。

“唉。”

几位大臣对视几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的奉承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偏头看过去。

只见往常像是一个透明人的昌平候被几人紧紧地围在中间,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侯爷养了一个好女儿呀。”

“敢问侯爷,这女儿你是怎么教养的?”

“侯爷,来来,我们这边走。”

昌平侯春风得意,开心的很啊。

这几个大臣哼了一声,冷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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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盈姐儿被立为皇后了?”陈氏听着昌平候带回来的消息,差点从圈椅上跌坐下来。

昌平候在陈氏激动的眼神里,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然后道:“我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陈氏哈哈笑了两声,又看向昌平侯,“可是陛下是什么时候,看上盈姐儿的?”

“陛下是什么时候看上盈姐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盈姐儿成了皇后,我就是国舅爷了,而你,就是陛下的岳母。”昌平侯道。

“老爷说的是,老爷说的是。”陈氏又念叨了几句。

“这些日子,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对盈姐儿,须知一句枕头风用好了可抵得过十万军马。”昌平候想着以后的日子,轻呷了口茶水,他皱了皱眉,“夫人,以后我们就是国舅府了,只喝应季的新茶。”

陈氏闻言,看向昌平候手里的龙井,那龙井是三月春茶,不是刚采的秋茶,刚出来的秋茶新,茶味浓郁,侯府虽然有,但家常日用也不是那么讲究,但想到她们马上又要挤身一流豪门之内,不再是从前的没落贵族,该从细节注意起来,她喜悦的应了声是。

“对了,你对盈姐儿可是处处妥帖?”

“侯爷放心,盈姐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岂有不疼她之理。”陈氏信誓旦旦道。

她话不算夸大,一开始她给沈盈枝相的右相之子纪献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亲事无疾而终。

但她可从未责怪过盈姐儿,接着皇上给盈姐儿和端王赐婚,她以为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没曾想,朝夕瞬间,皇上驾崩,端王薨逝,盈姐儿还没有当上王妃,又死了未婚夫。

她这个心啊,急的冒火,已故王爷的未婚妻,这样的名头说出去,可真的会影响以后的亲事。

如此一来,沈盈枝的对昌平侯府的助力的确是少了不少,她这几日待她的确也冷淡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也不会故意折磨她,等会儿她去说会儿话,这些时日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莲儿又失踪,前日才归家,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她忽略她也很正常。

想到莲儿,陈氏又叹了一口气,她对新帝曾经倒是情深一片,奈何天意弄人。

不过这样也好,盈姐儿脾气好,不像沈莲枝,活脱脱一个不定时炸、弹。

“夫人,这样吧,现在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盈姐儿。”昌平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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