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在蒲团上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口气。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努力生活。”她像喊口号一样喊出这样一句,然后从蒲团上跳了下去。

因为蒲团是摆在凉亭的石桌上的,她下蒲团就是直接下桌子,所以用跳。

调整好胃,终于能正常进食的沈清欢心情好得跟什么似的。

她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某个人竟然都没有来骚扰过她,这让她大出意外。

进而忍不住想到一件事,真正的女主应该是出现了吧?一定是各种王八之气大开,各路英雄雌伏,人人都争着抢着把她捧到手心里,各种呵护备至。

人比人,气死人。

像她这种杂草命,也就适合深山道观求仙问道,万一道祖瞧她可怜,给她个机会成仙呢?

沈清欢低头掸掸蓝色道袍,稍整整理了一下衣襟,抓着自己的拂尘就往院外跑。

女主疑似出现,她这个高规格女配得给人腾地方啊,趁着手里还有点小钱,先找恨生陪自己出去盘个店再说。

在生存面前,爱情根本就不值一提,饭都要吃不上了,为爱伤心为情感冒的,傻不傻,先让自己健康活下去再说吧,没准爱情就又来了呢。

这谁能说得准,是吧?

府里的侍卫们对她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也没人拦她,任她就这么在府里一溜烟的跑过去。

“恨生、恨生……”她一路叫嚷着就跑进了恨生住的小院子。

院子里刚刚练完武功的恨生看到她,脸上就不由带了笑,这样活蹦乱跳的清欢看得才让人安心。

“清欢。”

“我们出去转转。

“好。”

“带上大黑和小黄一起。”

“好。”

于是两个道士,一个骑着驴,一个领着狗,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业朝的京城大街上。

看街上百姓脸上的笑,就知他们是真心觉得这里远离战乱纷争的,百姓家居乐业,向着美好的生活努力。

“恨生,你知道这京城的寺庙道观在什么地方吗?”

“韦公子不喜欢那些地方,所以我没去过。”

简而言之,他在京城的时候是某人带他去哪儿他才去哪,因为某人讨厌寺庙道观,所以呢,恨生虽然在大业的京城待过,但地方不熟。

沈清欢心里也清楚,恨生的性格就不是没事到处乱晃的,她就是顺口问问,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恨生。”她叫了他的名字,在恨生望向她的时候,却又半天没说话,恨生却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师父,还好吧?”

“上次道长来府里查看你情况的时候,我有见过,看着还不错。”

“那他出天牢了吗?”

恨生挠挠头,“好像韦公子又把他给关进去了,说是还不到放他出来的时候。”

沈清欢:“……”他们这一对倒霉的师徒啊,果真是倒霉都倒到同一个人身上。

恨生看她不说话,又忙说:“你不用担心道长,韦公子对他还是不错的。”虽然住的是天牢。

沈清欢笑了下,一副无所谓的口吻道:“我不担心,师父他老人家福大命大的,肯定不会有事。”这场牢狱之灾只能说是被她给牵累的,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扫把星的意思……

啊呸,她才不是扫把星,是某个人对他们师徒两人来说才是实打实的扫把星。

“走,咱们先去票号。”出来逛街,口袋没现钱可不行,先去银行提现金去。

“好。”

票号这个地方,恨生倒是知道,因为某人去过。

银行这地方吧,甭管什么时空什么朝代,那必须高大上,否则老百姓看着你那么酸,肯定会想——我把钱放你这儿能安全吗?

建筑外观高大上,服务人员态度也是一级,个个五官端正,服务热情周到,让人宾至如归。

“不知道道长您想提取多少现银?”服务的伙计彬彬有礼地询问。

“先提一千两吧,其中一百两给我换成散碎银子搭配铜板。”

“好的,您请稍等。”

沈清欢和恨生依言坐在一边喝茶。茶的好坏,沈清欢品不出来,也就解个渴罢了,恨生跟她差不多。

沈清欢捏了块高几上的点心吃,入口唇齿留香,好吃!她不由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一声轻微的哼声传入耳中,明显透着轻视鄙夷。

百无聊赖的沈清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锦衣公子看着她和恨生这边。

沈清欢秒懂,可能是因为她跟恨生喝茶吃东西的举止有点儿给人乡下人的感觉吧,他们这是被鄙视了。

这也正常,他们两个严格说起来就是从深山出来的土包子,根本没见过多少大人物,档次低是事实,这种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沈清欢淡定地又捏了块点心吃。

他们一杯茶没喝完,负责她这边业务的伙计已经提了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将重新誊写过的票根递过来。

“道长,您的票根,请收好。”等沈清欢验过票根上的数额后,伙计又适时奉上那个包袱,“里面是您提取的现银,一千两整,其中一百两照道长您的吩咐,给您换成了零钱。”

沈清欢打包袱看了看,里面有一个小钱袋,应该是那一百两碎银,其他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数目没错。

她抿唇一笑,把那个小钱袋直接系到腰上,然后将包袱系上,对一旁的伙计道:“数目都对,麻烦了。”

“您客气了,欢迎下次再来。”

“嗯。”沈清欢扭头招呼恨生走人,恨生沉默地跟上。

大黑和小黄在票号外等着他们,主要也是为了考虑其他客人的感受,所以票号这地方宠物不准入内,大黑就只好跟小黄待一起了。

出了票号的大门,沈清欢就把手里提的包袱直接给恨生了,恨生连忙接过去直接抱在怀里。

手里现在有钱,沈清欢第一件事就是去不远处的包子摊上买了几个肉馅大包子,跟恨生、大黑一起分了,没有小黄的分。

“哎,那不是丞相大人府上的那条黑狗吗?”

“没错,那个恨生也是跟在丞相身边的。”

“那么,那个骑在驴背上啃包子的道士是……”有人眼睛蓦地瞪圆,吃惊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颗鸭蛋。

关于韦丞相的八卦不知道有多少人保持着高度兴趣,时刻关注着事态发展。

早听说韦丞相找到了一个不惧他命格的女冠在身边,只是回京的途中遇到了些事,女冠似乎是为了超渡外战场上十万将士的亡魂受了伤,昏迷不醒,然后韦丞相的心情就变得很差,看谁都不顺眼。

可是他一看谁不顺眼了,马上合情合理、证据齐全地让那人或被贬或被抄家了。

这就有点儿太凶残了!

最后,皇上强制韦丞相在家休假,后来听说女冠醒了,韦丞相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家可以跟他正常的同朝为官了。

因此大家对那个传闻中的女冠很好奇,可谁也没见过这个人,就没有谁敢不知死活跑到丞相府去围观。

现在竟然让他们在大街上见到了传闻中活生生的女冠,道祖在上,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那女冠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的稚气都还未完全消失,可惜落到韦丞相那个旱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手里,一路同吃同住,肯定早被吃干抹净了。

此时一条身影飞快地从沈清欢的身边跑过,啃包子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大黑,去。”大黑狗风一般朝着那刚刚跑过去的身影追了过去,很快,许多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还有汪汪的叫声。

这是被狗咬了吧?许多人都同情地摇头,这是偷东西碰到钉子了啊!

小黄根本不用人吩咐,十分自觉地掉了个头,朝着大黑冲去的方向哒哒跟了过去。

在一处小巷旁,一个一身粗布短褐的少年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腿正在哀哀惨叫。

大黑则在边吐着舌头牢牢地守着他。

走到这里的时候,沈清欢手里的那颗肉包子总算是啃完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手诀一掐,“收。”

随着她这声“收”字,一个钱袋从地上少年的身上飞了出来,直接落到了她的手里,她掂了掂,是她的钱袋,重量没变。

少年抱着自己的伤腿,瞠目结舌。

沈清欢看着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做什么不好,做贼呢?偷谁不好,偷我呢,你今天印堂发黑,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少年。”

“汪汪。”大黑出声应和。

“恨生,包袱给我,你去帮他看看腿。”

“嗯。”恨生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走过去察看少年腿上的伤。

“问题不是很大,我帮他抹点药膏就好。”恨生先朝沈清欢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熟练地掏出个银盒,挖出一些药膏直接抹到了少年的腿上。

沈清欢看了看他手里的那个银盒,说了句,“专门给大黑配的吧?”

“嗯,盒子是韦公子给的。”

“你跟大黑在京城的时候它到底咬了多少人啊?”

“没数,好像不少。”

沈清欢满是敬佩地看着大黑,由衷地说了句:“你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跟我混的时候,你可从来不干这种事的啊!”

恨生忍不住笑了。

大黑:“汪。”

“大黑,咱们商量商量啊,我可不是韦孤云,你以后别看谁不顺眼就咬啊,我怕赔不起医药费,知不知道?”

“汪。”

“那咱们说定了啊,不许反悔。”

“汪。”

“再赏你一颗肉包子吧。”

“汪。”大黑跳起来一口接住包子。

“恨生,走吧,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嗯。”

两个没有再搭理地上受伤的少年,直接转身离开。

就像沈清欢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有正经事要做。

银子提出来了,现在得去找合适的铺子,然后盘下来。

京城居,大不易,坐吃山空是不行的,总要钱生钱,俗话说坐吃山空不如日进一文嘛。

“去找铺子了?”

一进屋子就听到这句扑面而来的问话,沈清欢怔了下,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身家居便服的韦孤云正歪坐在她尾里的靠窗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她怀疑是小黄书。

自打她昏迷醒来时看到某人在看小黄书后,之后但凡看到他手里握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黄书。

“嗯。”

“想开什么店?”

“香烛符篆纸钱店,反正就是卖些烧香拜佛、驱邪避灾的符篆香包之类的东西。”

韦孤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沈清欢不以为意地道:“我本来就只会这些东西啊,开这种店多正常啊。”做生不如做熟嘛。

韦孤云放下手里的书,道:“过来。”

沈清欢乖乖地走过去,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那就得低头。

韦孤云将她搂进怀里,手自然地在她腰上探了探,眉头微蹙,“你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

她受伤迷的那一个月,体重直线下降,好不易调理好了肠胃,养了几天半点也没见她有长肉,明明平时吃的也不少啊?

“哪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她干巴巴地如是说。

“好好吃饭。”

“我一直有好好吃啊。”她一直有配合好好养身体,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必须养好。

韦孤云哼了一声:“身子没有养好就敢出去到处乱跑?”

“已经好了啊。”沈清欢觉得某人的“养好”标准可能定得有点儿高。

“你以为能正常进食就算养好了?”韦孤云的手从她的胸到她的腰、臀,一路往下:“这里这里,肉都没了,摸着手感也不好……”

沈清欢一头黑线。

我擦,这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