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回身形已凝立不动,含笑道:“是啊,你想的很对,我是不正常,但是我现在很正常啊。我发疯是有的,但是不发疯的时候也是有的。我发疯的时候要打人,逮谁打谁,可是我不发疯的时候——”

“你不发疯的时候怎样?”七宝想着周旋片刻拖延时间,盼望有人能够经过这里,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希望,就算有人经过,如果不是武功超过海蓝的贺兰雪,这家里都是平常人,又有谁能救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像是浸在冷水里,冰凉起来。

“我不发疯的时候,就过来找你玩儿啊,我们应该很投缘才是。”颜若回笑容满面,绯色的衣服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光。

他脸上带着笑,七宝的心里却想哭,到底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好像还专程来找她的,她这么想着,不由问出口:“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

“你看你看,你叫七宝,我叫颜若回,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就认识了吗?我不但要认识你,我还要跟你做朋友,然后好好跟你亲近亲近,最后把你娶回家做娘子。”

七宝被这人颠来倒去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对着正常的人她还好说话,可是对着疯子好像大脑就短路了。“我才不要嫁给你做娘子!”

“你不嫁给我?莫非要嫁给那天那个不中用的家伙?”颜若回走近了一步,“你可要想好了,他长得没我英俊,武功没我高,更加不懂情趣,你嫁给他,会后悔死的。”

“我后悔死也不嫁给你!”七宝悄悄地往后退着。可是她就算往回跑,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这个人,简直是没法儿跟他讲道理。

他分明是来戏弄她,虽然说的一本正经,脸上却看不出有半分认真之意。可是,他这不是有毛病吗,特地跑到这里来瞧她,戏弄她,跟她说这么无聊的话,怎么可能是毫无目的的呢?

“哦,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有病!”七宝恨地跺脚,西门兔子害怕地瑟瑟发抖,唯恐因为女主人此时的口不择言,害得它掉了毛又掉皮。

“恩,我们到底是天生一对,你果然都知道——”颜若回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一步步地走近七宝,“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哪天我死了,墓碑上就写一句话。”

“七宝姑娘,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七宝的后背已经靠上了一根廊柱,她看了一眼,再也没有退路。

“我准备就这么写,”颜若回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眼看就要抓住七宝的肩头。

“我早就告诉你,我有病。”

七宝心里实在是惊惧到了极点,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很多年前,乳娘告诉七宝,如果碰到熊瞎子,就装死,不知道,碰到疯子装死,有没有用处。

三一

事实证明,装死是没有用的.

过了很久之后,那只手也没有伸过来,七宝偷偷掀开左眼皮,颜若回负着手站在她眼前,带笑看着她。

七宝无语,果然,颜若回不等于熊瞎子,也不是正人君子,按照道理讲,君子是不会威逼一个已经吓昏过去的小女子的,可是这个人在这里站了半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半点都没有。

西门兔子刚才随着主人一起倒在地上,也装作已经摔傻的模样,现在七宝爬起来,它也被跟着抱起来,老老实实窝在七宝胸前。

颜若回微微笑道:“七宝姑娘,这回不晕了吗?”

七宝愁眉苦脸,娇俏的鼻子都皱了起来,西门兔子的耳朵也配合着主人的表情耷拉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七宝姑娘,若回早就告诉过你,咱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你何苦装死来骗我,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也不伸手来拉她,但是就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她都能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

“七宝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讨喜,怎么摆出一副天怒人怨的表情,莫非是嫌弃我配不上你?”

七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情,压制下一拳头把他打出去的愤怒,敌强我弱,忍了!逃跑不行,装死也不行,那就只有勇敢地——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七宝话还没出口,牙已经被酸倒。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七宝略一停顿,便将在锦绣院中学到的一首诗歌拎了出来,诗词老师说过,淑女是不能用脏字骂人的,应该用婉转的诗句以示拒绝之意。西门兔子兔眼撑得老大,啥米,主人居然会吟诗,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

谁知道颜若回听了不怒不恼,反而笑咪咪地长手一伸,突然将七宝怀中的西门兔子给扔到一边柱脚,七宝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拉过,可怜七宝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来,颜若回已经轻轻将她推了出去,他口中却朗声吟道:“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七宝脸黑了,淫诗啊淫诗!

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已在他手中原地旋转了一个圆圈,动作行云流水,巧妙流畅之极,顿时长廊里裙裾飞扬,日华摇动。

“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

念到“就郎抱”时候,七宝已经被他反扣怀中,恰好一抱,半点挣脱不得,颜若回玉面朱唇,笑得风流无限:“来吧,小碧玉,咱们亲一个!”

碧玉?!七宝这回真晕了,老师,乃害死人啊!

果然学堂里学到的东西,那就是西门兔子拉的那啥呀——

还没等他的嘴唇压下来,七宝就紧紧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

谁知道那吻不过略顿了顿,却轻轻落在她额角,轻的像微风拂面,蝴蝶落花,转瞬即逝,七宝顿时睁开眼睛。

午后的阳光下,颜若回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唇畔都是笑容,哪里还有当初要杀人时候的凶狠模样。

任是七宝,看到他此刻样子,本来吓得苍白的面容,竟也变作嫣红颜色。突然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吓得七宝差点栽下去,幸亏颜回手快,将她扶好站稳。

“老人家,不知道打扰人家亲热,是要被雷劈的吗?”颜若回笑得满面春风,话中虽有怨,面上却无怒。

老管家的眉毛抖了抖,还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我家公子出门去了,小姐就归老头我管,采花贼一律打出去!”

老管家从背后霍地抽出一巨大扫把,七宝瞪大了眼睛。突然几步跑过去挡在老管家面前,直视颜若回:“不许你伤害他!”

如果颜若回连老人家都敢打,那真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七宝心想。

颜若回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只怕你一心护人,人家却根本用不着你保护,真是个傻丫头啊——”

什么?

就在这时候,老管家轻轻推开了七宝。接着立刻抡起扫把朝他拍过去。七宝捂住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哪里拦得住管家,如果老管家有半点闪失,她心里要内疚死!谁知道那老管家平日里看来行动迟缓,年迈体弱,可是这时候看起来却半点不像平常的样子,他抡着扫把,手腕一抖,扫把尾部就在空中滴溜溜一通乱转,颜若回见状身形突转,及时避开了那一扫把,老管家手中扫把没有打到他身上,却嗵地往地上一墩,砸得本来铺着厚厚的、泛着黄色淡光的长条石板立刻碎屑横飞,七宝呆,竟然活生生用扫把凿出了一个坑!

深藏不露啊,老人家,颜若回意味深长地看了七宝一眼,看得她心里一哆嗦,怎么连管家都这么厉害!

轻飘飘的扫把居然能将地面凿出一个大坑,这是什么概念,西门兔子被那灰尘呛得一骨碌滚到七宝的脚边。七宝抱起它,自动自觉退到安全范围。

“看来老人家当年舞的是铁锤啊,到老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好功夫,晚辈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贺兰家还有这等高手!”颜若回说着说着,突然作恍然大悟状:“我听说前朝有位陈田阳,最拿手的就是一手铁锤,莫非——”

老管家笑得眉眼一抖一抖,大扫把轻轻松松地颤了颤:“小子看来很有眼力,老头我受贺兰家大恩,早就不做强盗好多年,今日居然还能被你认出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交手了好几个回合。颜若回为避开扫把攻势,身形已在长廊上空回旋三次,每次都不过借力柱子转变方向,突然,身形如游龙一般向七宝而去。老管家本来以耍猴的心态看着这个年轻人避闪,此时才惊觉他莫非是要挟持七宝做人质。当下扫帚一挥想要挡住,可是已经晚了,颜若回已经近在七宝跟前,七宝听见那掌风袭来,以为会被重伤,谁知道颜若回右手自她颊边翻起,一下子落在她的肩膀上,七宝还来不及反应,嘴上就被他重重亲了一口。

空气中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七宝的手自动自发扇了他一巴掌,把颜若回打地愣了一下。

采花贼居然敢当着老管家的面这么无礼,陈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扫把已经再次向他袭去,颜若回呆了不过片刻工夫,附在她耳畔,轻轻道:“我下次再来找你玩!”没等七宝回答,他已经借着她背后的回廊轻轻一点后退至十步开外。

速度好快,七宝觉得不过是眨了两次眼睛的时间,他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采花贼下次再来,小姐千万不要姑息,大声叫我!看我下次不拍死他!”老管家眉毛得意地一横,大力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扫把,那叫一个威风!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头,居然有这样深藏不露的好功夫,真是让七宝没有想到,如果不是颜回突如其来,老管家肯定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真人不露相啊,七宝仰慕地点头。

“管家伯伯,可不可以也教七宝扫把功,好好玩的样子哪!”

老管家吃惊地看着星星眼的七宝,静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七宝小姐,你要是早几年就好了,学武最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就算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七宝一笑,露出可爱的小米牙,看得老管家心里一抽抽,不知道怎的想起了西门兔子俩灿烂的门牙,“七宝不需要很厉害,只要能够打色狼就好了,就像这样!”

七宝狠狠地挥动手臂,作挥舞扫把状。

只听扑通一声,七宝心里一颤,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西门兔子呈现抛物线落体运动,五体投地状趴在不远处。

呃,刚才想着学功夫,太兴奋,一下子居然忘记西门兔子还抱在手里!

三二

海蓝靠坐在床边,心中愤愤难安,当他再次向贺兰雪提起七宝的婚事的时候,贺兰雪就直接一口拒绝了,而且这理由虽然让他十分讨厌,但是不得不接受。

七宝入了锦绣院,可惜,并没有毕业。

真是卑鄙的到了一定段数的理由,好像早早挖了坑等他跳进来一样,当初赞同七宝不去学院的,海蓝也是榜上有名,刚开始他只是不希望七宝跟宁歌太亲近,但是现在却被贺兰雪拿来做借口,看样子,如果时间再耗下去,总有一天,七宝会被贺兰雪给抢走,这个倾向现在越来越明显。

这不是个好兆头。

海蓝的手指在床边轻轻敲击着。

而另一边,七宝不小心把西门兔子摔出去之后,西门兔子华丽的骨折了,所以七宝不得不单独把它从自己房间里挪出来,为它在院子里用小木条和棉花,被褥搭建了一个小房间,因为西门兔子如果继续趴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可能会加重病情,虽然是照顾兔子,七宝一样像照顾海蓝一样有耐心,如果海蓝知道,恐怕要吐血。

七宝拒绝了侍女的帮助,独自收拾好了院子,小心翼翼地把歪歪扭扭的西门兔子移进去。晚上贺兰雪也没有回来,七宝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吃了晚饭,老管家告诉她,海蓝今天喝了药睡得很早,其实是在提醒她,过了晚饭的时间,就不要往男子的房间跑了,七宝懂了老管家的意思,其实心里很感激,因为她知道老人这样说,是真心为了她好,毕竟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姐,是不应该在晚上去男人房间的,这样很不好。七宝心想,那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他。

用了晚饭,七宝梳洗了一番,钻进被窝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色狼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找麻烦,如果她能学会老管家一半的扫把功,她肯定能把那家伙扫出门去。

恩,扫出门去,七宝闭上眼睛。

…我想跟你在一起

七宝…哥哥想要永远留住你…

朦胧之间,这些话在七宝的耳边反复地回绕,七宝想要切实地抓住它们,然而意识却总是仿佛被束缚在一个推不开的箱子里,只能隐约看到轮廓,听到声音,摸不清准确的实体,连声音的尾巴都抓不着。

嗯…七宝突然惊醒,因为她发现…

“哥哥!”

贺兰雪脸上的笑容很悲伤,虽然看起来,那根本不能称作是个笑容,他坐在床边,似乎已经很久,七宝闻到他身上很浓重的酒香。

闻起来,仿佛一朵喝醉了的桃花,醉意熏然。

这一刻,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贺兰雪从来不喝酒,他总是很清醒。

但是,这个被她怀疑是梦中的人影说话了。

“七宝,哥哥不懂…为什么你这么早就想要…离开哥哥呢?我对你不好吗…我以为,你一直想要跟哥哥在一起…”贺兰雪摸着她的额头,似乎是在跟她说话,但是语调却在颤抖,像是在压抑着情绪。这不是七宝所熟悉的贺兰雪,她从来没有看过喝醉酒的贺兰雪。

竟然是这样的,哥哥很悲伤吗?七宝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跟贺兰雪的亲近,近两年也一直如此,她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贺兰雪也一直告诉她,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手被贺兰雪握住了,他舔吻着她的手心,七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贺兰雪不对劲,哥哥虽然对她有过很多亲密的动作,但是这样的实在是…好奇怪…

可是她没能坐起来。

被褥里的温暖突然被冰凉的空气所取代,贺兰雪以触及耳边的距离无数次地低喃着她的名字,七宝突然意识到,他竟然也上了床,虽然小时候也有过跟哥哥相拥而眠,但是,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贺兰雪的身上全是冰冷的气息,七宝冻得想要哆嗦,他已经紧紧抱住了她。

“七宝,跟哥哥永远在一起,不要离开我。”七宝身体的温暖令神智混乱的贺兰雪有种好像一下子无处可逃的错觉,他一直想要逃开这种情感,最后被逼得要发疯,他只能回来,再不回来这个地方,他会彻底失去这个人,七宝问他,可不可以嫁给别人的时候,他感到,窒息,只剩下窒息,所以只能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可是喝了酒,并没有成功地让这句纠缠他到忍无可忍的话消失哪怕一时半刻,这句话每时每刻在他脑海里不断捶打他,快要发疯。原来‘哥哥’不是每时每刻,不是永永远远的,‘哥哥’是随时会被七宝抛弃的人吗,他想要问她,却问不出口,真是荒谬到了极点,他害怕被七宝就这么丢弃,他要保持清醒,可是他无法再保持清醒。

七宝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大脑中却混乱得一塌糊涂。

心跳加速。

七宝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她心脏好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这么快,她想要推开贺兰雪,可是手却突然被他抓住,她张口要说话,被他一下子堵住。

用嘴巴,堵得严严实实,七宝骇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怎么会这样,哥哥醉得肯定太厉害了。嘴唇上是冰凉的触感,仿佛浑身冰冷的男人,刚刚从外面回来,可是很快就撬开她的嘴巴,带着点失控的意味,如同要窃取她口中的温暖一般。温热湿润的感觉让七宝一下子彻底从迷雾中惊醒,她拼命想要推开贺兰雪,可是被抓住的手却被牢牢控制着,他压在她的身体上,紧紧贴近着她。七宝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贺兰雪的眼睛像是黑色的水晶,带着深沉的悲伤让她感到无法理解和震撼。只要他一只手轻松地按住她的双腕,竟然就无法动弹分毫。这是他跟她体力上的差距,第一次惊恐的,七宝意识到,哥哥除了是一个疼爱她的兄长,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一直一直很爱她的男人。七宝身上只穿着贴身的里衣,要脱掉简直是易如反掌,贺兰雪虽然醉了,但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要借着喝醉的借口,将七宝彻彻底底地占为己有。断绝一切她会离开的理由,一切的可能,斩断她对别人的依恋和感情。可是肌肤相贴,那些曾经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彻底离开他的大脑,所有的一切仿佛并不存在,只剩下,他跟他爱的人,贺兰雪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他爱她,就像是一个人豁然开朗的片刻,总是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他急切地想要七宝认同自己的感情,只要是肌肤相贴,他居然就可以兴奋到难以自拔,控制不住想要掠夺的欲望。好像连触碰都变得奢侈,世界在眼前消失。

“我爱你。”

七宝刚被松开嘴巴,想要大声地喊人进来拉开喝醉的哥哥,可是此时听到这句话,她不禁咽了下口水,因为他的眼神中不带丝毫戏弄的成分,也清醒到让她害怕。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更多更多的迷惑,竟然可以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震撼到了极点。

哥哥说的,是真的吗?七宝心里突然感到难以置信,虽然这并不是想这些时候,因为她已经一件衣服都不剩了。贺兰雪的嘴唇又压下来,带着馥郁的酒香,慢慢地缠绕上她的舌尖,吸吮着。这种可怕的吻法令七宝混身躁热。他的舌尖描绘勾勒着她的,因为毫无经验,七宝被这种陌生的,酥麻的刺激,引来一阵阵颤抖,连后背都在哆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贺兰雪连皮带骨头吞进肚子里去一般,七宝只能感受到他极度贪婪的深吻。令她恐惧的,还不止是接吻,因为他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抚摸上她的脖颈,一直抚摸到她的胸口。七宝几乎想要大声地叫出来,因为那里正被贺兰雪轻轻地揉搓着,可是她的身体竟已无力,连挣扎都无法挣扎,口中只能溢出呻吟。

贺兰雪的目光越来越亮,脸也越来越红,他简直是要被自己体内无法控制的欲念给生生逼死,可是他的动作依然温柔克制,他不会吓到七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吓到七宝,否则她就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从他眼前跑走。要抓住,永远也跑不走才好。他受够了心里酸到要死的滋味,那见鬼的感觉根本不该打扰到他,本来,七宝就该是属于贺兰雪的,他理所应当永远占据她的心灵,其他人,永远都不要想,想都不能想。先爱上她的人,是他,先带她回家的,也是他,为什么要做出退让,为什么要把可爱到让人无法忍受的七宝让给别人,凭什么要把她给别人!为什么他只能躲在城外的酒肆醉生梦死,不能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拥有她,这不公平。

贺兰雪气恼地转而咬住七宝的脖子,接着又不断地下移,仿佛想要她认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和无比清醒的情感…可怕到他无法自控的情绪…

七宝死死咬住嘴唇,尽管没有反抗的一丝可能,她也不肯发出让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呻吟。突然一阵刺痛感窜上胸口,知道是被男人咬住了,七宝混乱地想要躲开,胸口唇齿的触感却又转成了缓缓且温柔地舔舐。

七宝全身都颤抖起来,目中突然涌出了泪光,“哥哥…嗯…呜呜…松开…嗯…”最后只会混乱地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她的双手已经被松开了,可是她却只能用双手死死按住嘴边,压抑住一切可能的呻吟。她的膝盖用力想合起双腿,却无济于事。因为贺兰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身体挤进来,将她的双膝分开。七宝的眼泪突然一下子全部涌出来,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切为什么会混乱成这个模样。这种状况,根本就不是哥哥平时的样子,也不是他们日常可能的相处模式,哥哥居然…做出这种难以启齿的…行为…并不会感到恶心…可是…可是…七宝突然像是失去思考能力…为什么…贺兰雪轻叹了一下,抚摸着七宝的脸颊。七宝刚刚感觉到他行为的停歇而松了口气,然而转瞬间,她立刻要被他的动作弄得狂乱,他挺身进入了她的身体…毫无隔阂的…

七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却很快被贺兰雪舔吻掉了,“讨厌哥哥吗?七宝是不是…讨厌哥哥…”

七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就只知道摇头,拼命地摇头想要抗拒。贺兰雪突然笑起来,含住她的嘴唇,七宝屏息,连哭都忘了。也许是贺兰雪安抚般的细吻,连同七宝的哭泣声也一起吞没,半点也不留给她拒绝的机会。因为他已经被体内压抑的爱意逼到极点,拥抱着心爱的人的这种满足到达他的心底,只剩下贪婪的想要掠夺一切的欲念。

“就算七宝在哭,哥哥也不能放开你——”

三三

刚开始的时候,贺兰雪的动作还是克制着的,七宝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深深恐惧泄露出一点点呻吟来。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有巡夜的侍女,如果被发现,如果被发现的话,她跟哥哥两个人…嗯…七宝的思维零零碎碎,整个人好像无法控制地在贺兰雪怀抱中破碎,不知道该如何…

最初就是疼痛,让她无法忍受,想要拼命哭出来的疼痛,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已经远远超出七宝的想象。贺兰雪刚开始不过是在她身上缓缓摇晃着,很缓慢地一点一点占有侵入,可是当疼痛渐渐麻痹以后,七宝就不确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她不能分辨出自己身体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忽然砰的一声,七宝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身上的男子,她看向门,那里纹丝不动,是窗子,窗子被风吹开了,发出很大的响声,可是窗外什么也没有,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只有床前,因为风的闯入,突然幔帐飞舞,七宝惊惧不已,贺兰雪却什么都不在意,他紧紧搂住她,七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而缩成一团,贺兰雪在她耳边呢喃:“七宝,哥哥在这里,别害怕…”语调轻柔,身下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

那里没有人,什么人也没有。不过,即便是有人,即便是看到了又怎么样,贺兰雪心里想着,七宝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很快要嫁给他作他的小妻子,谁也说不了什么,谁能有资格说什么,这里是贺兰府,这里属于他…还有七宝…七宝颤抖的样子,娇俏的脸突然变得嫣红一片,看得贺兰雪心动不已,难以自持。七宝拼命想要合拢自己的身体,可是却被他轻松地彻底侵入,进入的更深更深。七宝的手被贺兰雪拿开,他的嘴唇再一次堵住了她,她明明可以咬他,明明可以,可是七宝不敢,到现在都还是不敢,她只能被动地抓住贺兰雪的肩膀,十指都在颤抖。

他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那么温柔那么轻,可是他的动作却半点没有停,七宝只觉得自己不像是躺在坚固的大床上,而是在一条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她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律动而失去节奏。哥哥的嘴唇刚刚一挪开,七宝突然再也无法忍受,拖过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下去。咬着他的拇指,仿佛是一只良善的小动物突然的发狂,她咬得极其用力,可是贺兰雪身下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呜呜,这样也没有用,七宝口中的手指已经被弄得鲜血淋漓,贺兰雪明明很痛,却没有把手抽出来,七宝呆呆望着他,贺兰雪的拇指被尖锐的小牙齿松开了,可是他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抽出还残留着齿痕的手在她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脸颊上轻柔地抚摸着,像是被宠物狠狠咬了一口的主人,还是充满怜爱和耐心,一点一点地安抚着自己的爱宠。七宝很不甘心,可是看到他左手拇指指节处鲜血淋漓的模样,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抵抗的勇气。

贺兰雪发出一声轻笑,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痛苦。他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来惩罚她而已,七宝很快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咬断他的手指算了,也好过…唔唔…贺兰雪还是吻她,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口中的铁锈味,逐渐被他口中馥郁的桃花酒的香味冲淡,连她仿佛都要喝醉。七宝瑟瑟发抖的模样,即便在他怀中,也抖抖索索的模样,贺兰雪看了,胸口有点发痛。他拨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明明刚才还那么冷,现在他却觉得温暖到难以置信,他继续抚摸着她的身体,青春的散发出少女的气息,比酒更香更浓郁,在此刻无所遁形。皮肤在黑暗中变得透明莹白,腰不堪一握,纤细得像要在他怀中消失,可是他不会让她消失,要紧紧护在怀里,哪怕她不能呼吸。

“这里颜色好漂亮,七宝,不许闭上眼睛,看着我!”七宝低头,看到贺兰雪伸出舌尖舔弄她的胸口,玩弄似地反复含住舔舐,她快要被他的动作弄到发神经,他却毫不以为羞耻,在她身上甚至加快了摇晃的动作。时不时的,贺兰雪会抬起头,湿润的仿佛依旧醉意醺醺的黑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在看。渐渐的就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间或是贺兰雪压在她身上,喘息着加快动作,七宝甚至能听见那种…被激烈进出的声音…来自于身体的…

发现她似乎意识恍惚,贺兰雪狠狠地一个顶动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口中发出凄切的声音,就又被他抓住腰,“唔,嗯…”,七宝只剩下一点点破碎的呻吟。直到他在她体内发泄出来,七宝才能喘息,筋疲力尽,好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的体力,她想要爬起来,却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动也动不了,稍微挪动一下身体,七宝就感到无法形容的羞耻,因为她稍微动一动腿,就感觉有液体从体内流出来,好难受的感觉,她的身体滚烫,不知道是因为觉得羞耻还是愤怒,她被紧紧的抱住,有些呼吸不能。还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还以为贺兰雪已经睡着。可是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床一侧漂亮的雕花,神思飘忽。身体会很痛,可是心里更难受,头也很痛,还有疲惫。七宝不能想象,这一夜她经历过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贺兰雪居然会做出这种…行为来…

半夜的时候,贺兰雪又一次从后面按住七宝,挺身进入她,七宝僵硬着,一动不动,连啜泣都没有。不像第一次那么慢,这一次进入连停顿都没有,七宝知道这很容易,因为她身体里还残留着上一次的痕迹,容易的简直让她快要失声痛哭。

“嗯…嗯…”

每当贺兰雪摆动腰部,七宝口中就轻轻地发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低吟,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的哭泣。

最初还极力忍耐着,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破碎。贺兰雪知道七宝是第一次被人拥抱,所以并没有太多次的索取,只是到了半夜,他还是无法忍受到紧紧抱住七宝纤细的腰身,一次又一次地掠夺。

他想永远把这个人拥抱在怀里,体会她的声音,体会她的柔软和让他心动不已的馨香的身体。

仅此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得不如此,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后来居上,他喜欢这种感觉,将七宝牢牢锁在怀里的美好感觉。

第二天早晨,贺兰雪醒得很晚,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

怀里是空空的。

他突然感到惊惶,他昨晚就该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是他这段日子以来饮酒过度,夜不能寐,突然得偿心愿的时刻,一下子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他竟然忘记照顾到七宝的心情。

他匆忙地穿上衣服,到处在贺兰府里寻找七宝。最后在浴房门口,看见紧张不已的侍女。

他的心突然松了下来。

“公子,小姐她…”侍女一脸惊慌的表情,她也不明白七宝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大早起来什么都不做,就是烧水沐浴,然后进了浴房,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你下去吧。”贺兰雪皱着眉头挥挥手,侍女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贺兰雪推开浴房的门,满屋子都是弥漫的水汽,连门边都是水渍。他关好门,走进帘内,看见惊慌失措的七宝,她披散着长长的黑发,整个人在宽大的水盆里蜷缩起来,贺兰雪紧走几步,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你在做什么!”她的嘴唇被她自己搓洗得完全发白,身上贺兰雪留下的点点红色的印记,甚至被她洗出了血点,她一定是反复在擦洗着身上的痕迹,拼命的揉搓着,不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贺兰雪一下子跪坐在水盆边上,紧紧抱住七宝颤抖的肩膀:“是哥哥的错,七宝,不要害怕——都是哥哥的错。”他的额发也被水汽打湿,水珠不停地滴落,身上的月白色衫子也打湿了,因为七宝不停地颤抖着,急切的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她的表情很迷惘,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这种陌生的目光让痛楚瞬间穿透贺兰雪的心脏,让他在此刻无法呼吸。他依然紧紧抱住她,嘴唇不断落在她的额头上,不顾她的退缩,亲吻她的眼睛,睫毛,反复摩梭着,带来一阵让人心颤的悸动,七宝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表情变得困惑,有些不安,却再没有激烈的反抗。哥哥的眼睛里好像也有暖暖的热气和微微的湿气,七宝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既怕他会伤害到自己,又不敢离开他的怀抱。

因为会很冷,空气中的水汽仿佛都是冰凉的,侵吞着她的肌肤。

贺兰雪把七宝用宽大的纯白布巾包裹起来,抱在怀里,一直抱回房间。一路上侍女随从都低着头,眼神不敢有片刻落在他们身上。只有七宝,才以为贺兰雪是无害的,是高洁的。而贺兰家的下仆,早早就认识到主人严苛的手段,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们可以过问的。

贺兰雪坐在七宝身边,用厚厚的被子把她包裹起来,“好好睡觉…听话…哥哥不会再伤害你了…”

七宝像是在做着噩梦,醒了以后,贺兰雪还是她温柔的哥哥,没有改变,她以为。

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