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是一个康复力很强的人,她连午饭都没有吃,一直睡到下午。想起来今天早上要去看望海蓝,可是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

浑身软绵绵的。贺兰雪担心会刺激到她,已经让所有人都出去了,连他自己也在她睡着后离开。因为他知道,七宝需要独立的思考空间。

至少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他表白感情的最佳时机。

因为七宝明显受到了惊吓,尽管他小心翼翼,可还是惊吓到她,这令他觉得不安,和没有把握。谁也没有说过,七宝被他占有,就会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他渐渐有一种预感,他把握不住她,既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肯定把握不住她,无法控制她的行为。

所以需要给她时间来接受,他从哥哥到爱慕者的身份的转变。

况且,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解决,只要进行的顺利,那么永远也没有人能把七宝从他身边夺走了。贺兰雪整整一天都不在家,他需要去会见一位十分重要的来客,很重要,但是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担心七宝,所以不到傍晚就匆匆赶了回来。

而七宝,则在床上一直煎熬到天黑,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好像散了架,染了血的床单被哥哥换掉了,不,是被他拿走了,拿走做什么她不知道,七宝很艰难地坐起来,把外衫一件一件穿起来。她突然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人在争执。

好吵,她把耳朵死死捂住,还是听到一些字眼。

关于…兔子…什么的…

七宝睁大眼睛,手也松开了,他们在说兔子?西门兔子…

她爬下床,赤着脚走到门边,从门内的缝隙向院子里看。

贺兰雪和海蓝都站在院子里。

海蓝的脚边就是西门兔子的小窝,七宝亲手搭建好的小窝。

“你说是我做的,我疯了吗,为什么要把我亲手送给七宝的礼物,活生生地剥皮?”海蓝的脸色沉得像冰,带着点点压抑的愤怒,仿佛下一刻情绪就要爆发出来,但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你在嫉妒。”贺兰雪背对着房门,七宝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听起来,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十分冷酷:“昨天晚上你应该都看见了,所以你才会这么做。”

海蓝的脸上一下子连血色都没有,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突然像是难以自控地道:“我终于明白了,是你——是你想要把这件事情栽赃在我身上。”

七宝竟然听见贺兰雪说:“你嫉妒昨天晚上我拥抱了她,可是你无法阻止,因为你来得太迟,虽然你什么都看到了,可是已经晚了。”

“你真是卑鄙无耻——”

“我再无耻,也不会去折腾七宝心爱的兔子,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心里有数,到底是谁做的,如果七宝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

西门兔子,被剥皮…七宝难以置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像是一片破碎的翅膀…

她蜷起身子,坐在门边,一动不动。

听着那两个人互相苛责,甚至用最严厉的字眼互相陷害。谁做的?谁会做这种事情?是哥哥?还是海蓝?为什么——

兔子明明是海蓝送给她的礼物,哥哥和海蓝为什么指责彼此…到底,到底他们是怎么了…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明明有说有笑,是朋友啊…为什么会这样…七宝把脸埋在膝盖里,不能理解…无法理解…为了她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呜呜呜…乳娘,七宝好害怕…

要走,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七宝突然惊醒,到处搜索东西,除了贴身的衣服,她爬到床底,从里面拖出来一个小包裹,里面都是金刀公主送给她的赏赐,还有这几年她攒下来的一点银子,她有手有脚,不要留在这里,再不要听见他们争吵…

好讨厌…好讨厌这样…

西门兔子…真的死掉了吗…七宝哆嗦了一下…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穿好外衣…

她偷偷地从窗子爬了出去,外面是花园,没有人会发现她,仆人们通通都跪倒在院子里,等着主人争吵后得出结论,然后被惩罚。

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七宝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自己会用到逃跑这个词,用在自己跟哥哥,还有海蓝身上。她要逃离他们,不管是突然变了的哥哥,还是海蓝。

可是跑出贺兰家的后门,七宝偷偷在门边看了许久,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会被抓住吗?抓住了怎么办?

七宝飞快地奔跑着,气喘吁吁,刚才还爬不起来的身体,现在跑得飞快。

她不能再呆下去,他们都变得好陌生,还以为,还以为他们瞒着她的,她都已经知道了,可是现在才觉得,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们,不,不了解他们所谓的爱。

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她没有敢去别的地方,她深深恐惧自己会被黑暗处不知名的某一只手突然拉住。她已经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少女,她随时会面对危险。

跑出来以后,她才觉得害怕,因为她没有武功,不是男子,她甚至不能自保。任何人想要欺负她,都很容易。

乳娘曾经警告过她,千万不要不自量力,可是,刚才实在太害怕的七宝,将这些都给忘记了。现在怎么办?七宝想着,脚步慢了下来。

买身男装?不,没有用,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她没有喉结,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小姑娘。她穿着女装走在路上,如果被打劫,人家还会同情她帮助她,可是如果她是一个小公子的模样,人们只会嘲笑她没有本事。如果她是个女孩子的模样,有人想要对她怎么样,还要考虑一下会不会被人冠上欺负弱小女子的名声,可是如果她一身男装,不保会不会有人觉得她是个没有用的弱冠少年,虽然年纪小,可是一个男人总是要会自保的。

她却是个女孩子。七宝大脑里面胡思乱想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回丽水城吗?不,乳娘说过她已经不再那里了,她肯定就走了,乳娘从来没有欺骗过她,那她怎么办?去找爹娘吗?不,他们不会管她,他们从来没有找过她。

从来都没有。

七宝独自一个人躲在一家客栈的门廊边上,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里面很温暖,灯火通明,可是大堂里坐了好多陌生男子,她不敢进去。

一个孤身女子,天已经黑了,偷偷离开家里,跑出来,会让别人怀疑她。

根本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从客栈里投影在大街上的黄色的光影,七宝抬起头。

绯色衣裳的年轻男子,站在她面前。

是颜若回。

七宝想要跳起来逃跑,可是她只是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她感觉到很冷,所以她抱着胳膊坐着,没有试图做无谓的反抗。

颜若回没有欺负她的意思,居然在她身旁的台阶上坐下了。

坐在她身边。

“跑出来了?”

七宝点头。

“后悔了?”

七宝的身体僵住了。

“你不了解男人。”颜若回低声笑起来。

“如果,你肯相信我一次,我带你去了解,什么才是男人。”

“好不好?”

什么是男人?

七宝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这对于一个女人,无疑是一个致命的诱惑。颜若回侧过脸,微笑着看着她,他深深知道,挑拨女人的好奇心,是开启她们的心扉,最为便捷的方式。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可是眼神却隐隐有些引诱的味道,黑暗中形成一种极为奇异的魅力。

即便七宝只是一个女孩,还不能成熟到可以称作女人的年纪,她也对此感到迷惑,看着颜若回伸出来的手,她犹豫着,要不要握住。

三五

七宝的手虽然犹豫了一下,可是最终还是伸了过去。

颜若回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微笑。

“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颜若回陪伴在身边,七宝终于敢跨进客栈的大门,领了牌子和房间,所有人不过以为他们是兄妹俩,因为七宝的头发并不是已婚女子的发髻。

她在房间里把衣服放下收好,想了想,把包裹里值钱的东西都收进自己怀里,颜若回已经在外面敲门。似乎是知道她心中十分不安,这厮居然表现得十分彬彬有礼,温柔体贴,实在是让七宝——

恶寒…

颜若回居然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七宝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颜若回笑:“我不会在里面放药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吃。”

七宝摇摇头,双手捧起碗,很认真地把粥都喝光,菜倒是没有动一口。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碗边的米粒都舔干净,不由笑了笑。把盘子移开到一边,腾出桌子来,取来宣纸和毛笔。

七宝诧异地看着他。

“写一个‘男’字我看看。”颜若回似乎已看出了她目中的惊异之色,微笑着道:“写吧。”

七宝执起笔,写好了这个字,四平八稳,端端正正。

颜若回笑起来。“知道这个字,为什么是这样写的么?”

七宝看着他微笑的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想了想道:“男人是一户人家最重要的劳力,尤其在农家,男人是要在田里工作,养活全家,所以是上‘田’下‘力’。”

颜若回嘴角轻轻勾勒出一个半弯的弧度:“一半而已。最重要的,在‘田’下加个‘力’字,就意味着男人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利用自己的体力而生存下去的。不管是养家糊口,还是寻欢作乐。”

七宝瞪大了眼睛,此时,颜回的笑容突然显得开朗起来。

“男人的生存之道,是白天热衷于争斗,夜里——与女人调情。”

七宝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真蠢,为什么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听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胡说八道,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的眼珠悄悄转了转,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退场,可是她这点小心思逃不过颜回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吗?怎么,害怕了?”

“门就在那里,要走的话,请便。”

七宝气鼓鼓地看着颜若回,他的神情轻松自如,半点没有勉强的意思,一副到头来损失的是她的表情。

以退为进。

真是让人火大!但是七宝跨出去的步子还是停顿了下来,她确实不明白,非常非常困惑。

还是——想要知道。

不走了!她又老老实实坐了回来。

颜若回略略沉默了一会儿,徐徐道:“走吧。”

啊?去哪儿?

“光有理论是没有用的,带你去见识一下!”他的脸上笑得潇洒从容,七宝突然打了个哆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七宝跟着颜若回走街串巷,他显然十分了解这一带的环境。

对上七宝怀疑的目光,颜若回道:“七宝小姑娘,我十五岁就在脂粉堆里乐不思属,快活啊——”

他虽然这么说着,眼中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

七宝的手扶着桥头,看着脚下的这条河流,河岸边还泊着大大小小的游船画舫,一眼望去,少说有二三十只。再加上此时早已夜幕低垂,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船舱前的彩苏精细绚烂,在水波中的倒影明暗不定。两边朱栏勾舍高高挂着灯笼,在河面上晕成黄黄的散光,升腾起一片朦胧的烟霭,廊间檐底上的彩绘在这片朦胧的烟霭中又显出一种浮光金粉的喜庆。

桥根处有一个年轻女人在搓洗着自己金色裙角的污渍,一抬眼看见他们两人站在桥上,不由就一怔,怔过后也就一直盯着瞧。这含羞带怯的眼神,当然不会是盯着七宝。七宝心里抽了抽,想着刚才是不是应该改换男装,到底会稍微好一点,不然这样站在颜若回身边,怎么想,怎么怪异。

颜若回微微一笑,向那个女子略点点头,拉着七宝离开那座桥上。

两人慢慢走着,七宝不催促,颜若回便也不着急,一路上倒引得倚在栏干上的许多年轻女人侧目,他却仿佛早已习惯这里的环境,倒是七宝,不光不习惯那些过路的年轻男子一望之后流露出来的痴迷眼神,连女人看她一眼,心里都要别扭好半天。

整条街上都是摇着团扇悠然而过的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在这夜色和灯火中,像是出来夜游的花朵浮云。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不知是从哪家勾栏飘来,还是从河中画舫里度来的。这声音,从年轻女子圆润的喉咙里发出,经过风的吹拂和水波的荡漾,等到了七宝耳边,已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还太年轻,根本不能体会出这词曲中勾勒出的妩媚情怀。颜若回带着她,拐入一条小巷子,七宝的手有些冰凉,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甚至开始暗自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想要把她骗来卖掉。

好在,他只是停在了一间楼里的后门。“进来吧,我真要卖你,你也跑不掉。”

七宝的脸一下子浮上微红,有些被点破心思之后的窘迫,在夜色下倒是不太看得出来。

不过,他们走进的这家楼里,有点奇怪,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抬头看一眼他们。跟这一路上繁华热闹的景象,有些格格不入。看来,若非颜若回是这里的常客,就是这间楼里有古怪。七宝说不出心里隐约的兴奋从何而来,大概年轻女孩子,对这些地方虽然报持着远离的态度,心底多少有些好奇。

一路走过楼梯,步上三层,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个十分清静的房间。颜若回领着七宝走进去,一路上即便有歌女跟他们擦肩而过,都是目不斜视,这间楼,真的好古怪。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墙上挂着四幅画长及地的仕女图。七宝惊讶地看着颜若回,他却冲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一下子掀开其中一幅画,七宝大为惊奇,这竟然是一道暗门,而不是一面墙。

“要不要进去看看。”颜若回的笑容带着一点揶揄,仿佛笃定七宝胆小,不敢进去。

可是,都已经到这里了,七宝就算想要打退堂鼓,都已经太晚。

一进去,竟然又是一个房间,房间套房间?七宝无语。不过,这个房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点着蜡烛的空房间而已。房间的墙上有两个并排的孔洞。

“去看看——”颜若回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七宝趴在墙壁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孔洞里看到的,竟然是隔壁房间的场景。

“对面就是一丛花篮,正好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七宝还要说话,颜若回摇了摇头,“小姑娘好奇心太大,可不好。”

七宝的嘴巴紧紧闭了起来。

对面正十分热闹。而且,是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非常大,足足有这间房间的二三十倍大小,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大厅。

那边轻歌曼舞,沸腾的声音几乎传到七宝的耳朵中来,一时之间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如同做梦,七宝有些恍惚。

大厅中有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顶上便是一个正在跳舞的妙龄少女。此刻她正轻缓地和着音乐扭动腰肢,舞步轻盈曼妙,扣人心弦。可是七宝一下子跳开来,“她!她…”

“她穿着衣服呢,你仔细看看。”

七宝半信半疑,又凑近仔细去看,果然那少女身上,披着一层轻纱。可是只有一层薄薄的轻纱,下面空无一物。连身上的曲线和隐私部分都随着她的舞动若隐若现,引来台阶下无数男人的热切视线。

“这个女人,是最近红遍这一片的舞妓,是个让男人心动不已的尤物,你看清楚了,那些男人都是什么模样。”颜若回靠近她,声音低沉地进入她耳中。

当那个少女在舞台上状若无意间撩起轻纱的时候,台下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一齐发出“哦”的惊叹,甚至纷纷探出身子争着看那少女的私密处。在七宝眼中,那些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去抚摸那少女的身体,并且脸上露出争先恐后的神情的男子实在滑稽可笑,仿佛一下子褪下人的外皮,变成纯粹的动物,在拼命捕捉自己的猎物。他们身上华丽的衣裳,也遮掩不住脸上露骨的表情。

颜若回轻轻靠在墙边,微侧着身体:“你不需要害怕,这是男人真实的一面。”

看着七宝挑起眉头看着自己,颜若回心中一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身子稍微后退了一点:

“比如说,你在我面前站着,穿着衣裳,我会想象,亲手为你褪下衣裳,尽情领略你的身体,这是不是很刺激。”

七宝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这个笑话不好笑,她快僵了,浑身发抖,这真是一点也不刺激。

颜若回突然大笑起来,上下打量七宝,“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脱光了,恐怕就引不起我什么兴趣了,这跟去一个容易涉足的地方,就感受不到乐趣和愉悦是一样的道理。”

“什么乐趣?”七宝咬牙切齿。

“探险的乐趣。”

“可是他们,他们明明有老婆呀,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七宝娇俏的脸上出现一点义愤填膺的神情,看得颜若回忍俊不禁,“外面这些人,大多数是京都里的公子哥儿,他们早已成家立室,家中哪个没有年轻美貌的娇妻,但是对于男人而言,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接触其它的女人。这种感觉,并不为他的妻子所左右。最关键的一点,是新鲜感。看见刚才那个女人了么,她最大的本事,是勾引得你神魂颠倒,但是最多挨个边儿,再想怎样,就要捧上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七宝瞪大眼睛,开始掰自己手指,看看能过多少年。

颜若回伸出手掌握住她的,七宝猛地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他不以为然地摊开手掌,“男人对于新鲜感,总是无法抗拒。虽然家有娇妻美妾,但是仅仅因为外面的女人是未知的,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勾得他们失魂落魄。”

他的头轻轻靠在墙上,眼睛亮亮地看她,看得七宝心惊胆颤,这厮不会呆会儿就向她扑过来吧。如果是在刚才的房间,就一板凳砸过去,砸到他脑袋立刻开花。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

对于男人的这种低俗品行,七宝表示不屑,很不屑,所以她可爱的小鼻子哼了一声。

“这是事实,你必须接受。男人是用金钱来换取满足的,在这里,不仅可以满足身体的欲求,还可以满足追求新鲜女人的欲望。同时不会引起什么麻烦,这里的女人不会像良家女子一样难缠,沾上了就甩不掉,外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在这里寻欢作乐,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