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湿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海蓝,明明…明明都说了不要这么…讨厌他!七宝狠狠咬了一口海蓝的肩膀,结果引来他的笑声。她不管,继续磨牙!

海蓝觉得自己表现的并不好,一点也说不上温柔,但是触碰到一直令他魂牵梦萦的身体的热度,他又丧失自控的能力,一切都乱七八糟。直到七宝气哼哼地在他肩膀上磨牙,他才笑起来。刚才,他在担心,在恐惧,他不想,被她拿来跟别人比较,任何方面都不行。但是此刻,他已经放松下来。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小抱怨,把她所有的不满也一并吞下。七宝不管,讨厌,故意躲开他的唇舌,海蓝轻轻固定住她的头,不管她如何闪避,总是立刻追了上来,在数不清多少个吻后,七宝终于放弃抵抗…哼…连腰都好像有微弱的麻痹感,让她的思维断断续续,渐渐完全朦胧起来…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

海蓝抬起头,脸庞近在咫尺,颜色淡淡的嘴唇好似花般绽了开来,露出很温柔的笑容,他抚弄了一下七宝的头发:“乖,不要哭哦…”

讨厌!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他为什么总是用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话,不想要这样,她想要,他像对待年轻小姐的口气,不要像现在这样,老是一副过分宠溺的态度,让她无可奈何…虽然他比她大…嗯…大一点…

哼!

大一点怎样,了不起吗?她想要推开他,可是海蓝抓得更紧,也侵入地更深。等她学会了剑法,把他踢出去!七宝得意洋洋地想着,被他一个用力的动作突然弄得又要哭出来。呜呜,没完没了,讨厌…

四五

天渐渐亮了起来,房间里的温馨也被日间的光线所打扰。海蓝皱起眉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床头,摸着还蜷在他身边的,闭着眼睛的七宝的脸颊。

记忆里她一边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还一边不忘紧紧抱着他。虽然他的手,轻轻贴着她的脸颊,她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毫无察觉。

海蓝想起七宝昨晚泛着红晕的脸颊,顿时又感觉血液都集中到腰部,不禁困扰不已。看到她如此不设防的睡着,他的身体又径自起了反应。唔,怎么办才好,海蓝歪着头看着七宝,苦恼了一会儿,手还是恶劣地深入被子里去挠她的痒痒,七宝打了个哆嗦,醒过来。

“海蓝哥哥?”

海蓝唇边露出笑意,没有回答她,手也一路不老实地乱摸。最后更是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腰,顺势再滑向她的大腿部位。七宝卷了卷身子,对于他一大早的骚扰很不乐,她的身体上,还有昨晚残留的痕迹。海蓝轻轻抚着,七宝睁大眼睛:“海蓝哥哥,好痒的,不要乱摸啦!”

她的声音,还是困倦着,带着浓浓的睡意。

海蓝不依不饶,亲吻她身上,他昨夜留下的点点红印。

七宝被弄得没法睡觉,身体轻微地躲着,他的嘴唇明显有越来越恶劣的迹象。渐渐连她都开始呼吸急促起来,睡意被驱逐得远远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无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海蓝却突然咬了她一口,重重的!七宝惊呼一声,海蓝乐得不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肩窝,像是在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般,可是七宝听见他低声说:

“我爱你,喜欢你,一辈子,都别离开我——”

七宝心里一阵阵翻滚着的情绪,就是感动,和幸福。

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经过昨夜,如果海蓝对她是虚情假意,那么既然得到了她,肯定不会再说爱,可是,他却在今天早晨,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这就证明,他对她,一定是真心的。

那么,乳娘,七宝这一次,是不是赌对了?

你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在得到女人以后,还能痴心不改,一再言爱,就一定是真心的,是这样,没错吧。

七宝的脸颊,泛起甜蜜的笑容,比红梅更为艳丽。

已是正午,冬日的太阳照得人有种懒洋洋的错觉,清宁宫中,橙黄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宫墙,白玉的栏杆,郁郁的树木,互相映衬,格外富丽。南殿内有一片卧榻,铺着厚厚的毛毡,上面蒙上一层大红色的软褥。太后倚着绣着富贵牡丹图的靠枕和扶枕,半坐半躺,一个伶俐的小宫女正在为她轻轻捶腿。海英侍立在一旁,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他正跪在殿内。

“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么?”

“想清楚了再回答。”太后翻过一页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道。

海蓝脸色煞白,嘴唇几被他咬出了血,他笔直地跪着,可是等他能说出话来,却是一句让太后发怒的话:“海蓝没有错,我爱她,要娶她。”

太后的脸色也变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去,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你跟她,不可能。”

海蓝的膝盖已经发僵发冷,他提高声音,斩钉截铁地道:“这是她亲口答应的,即便您是太后,也不能——”

海明月的脸上已有愠色,看得海英担忧不已,却不敢插嘴。她轻轻挥挥手,那捶腿的宫女已经退了下去。清宁宫里,本都是太后身边信赖的人,但是有些话,却未必想当着她们面说,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海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七宝,不行,不能给你。”

海蓝抑制不住,不顾一切地脱口道:“姑母!我是真心爱她的,以后会好好对待她,我不懂您为什么!”

“七宝是我的女儿,我早已说过,她的路只有一条,你跟她,姻缘簿上没有份。”

海蓝咬着嘴唇,低下头重重磕着,“姑母…海蓝求你…”

海英听见那叩头的声音,心中不忍,别过了眼睛。

“够了!”太后手中的书一下子掷在他跟前,半点没有往日疼惜他这个侄儿的样子。

“你好糊涂,不要说是你,就算是你父母,他们也不敢来求我,七宝不可能嫁给你!绝无商量的余地。”

她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平稳和雍容,反而象寒冰一样令人脊背发冷,在宽广的大殿内竟引起了回声。海英一下子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心中充满了对海蓝的同情和忧虑。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应了兀术的请求,让你去和亲。”

海蓝惊慌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表姑母,印象中的她,一贯和蔼而高贵,对人温情宽厚,何曾有过如此冷酷的表情,简直,与先帝如出一辙,站在权利的高峰,难道说,她连半点亲情都没有,他是真心爱着七宝,她为什么要阻拦他们,她说对七宝另有安排,可是如果她真心关心这个女儿,为什么不愿意成全一对有情人。

他的嘴唇紧抿,可是眼神中却透出一种执拗来,毫不动摇自己的心意。

太后的容色稍缓,“海蓝,如今大历初安,时局不稳,人心叵测,前朝余孽尚在,兀术又虎视眈眈,你是海家将门之后,智勇双全,对大历忠心耿耿,是不二人选。换了其他人去,焉知他会不会心生异变?”

她所说的,海蓝渐渐明白,他微微闭上眼睛,叩了一个头,直起身子:“海蓝不是怕死,但是海蓝已经答应了一个人,要生生世世陪伴她一起,绝不能另娶他人。”

冥顽不灵!海明月柳眉深深竖了起来。“世间本就难有两全的法子,关键时候,只能从大义而舍小节。七宝不过是一个人,而国难一生,便是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其中如何取舍,海蓝,难道你竟不明白?”

海蓝咬牙,目中隐隐透出决然,“求太后成全。”

“海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东西!”

“海蓝只知道,男儿当重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她,若是不能做到,但求一死。”

海明月冷冷地看着他。

“请恕海蓝斗胆,若论忠义,海家不能担当此名。若是忠,为何要随先帝起兵,再掀战火?若是义,为何要置孔家于万劫不复,国无宁日?忠与义,本就不是海蓝可以一力承担,请太后宽恕!”

“海蓝!你疯了!”海英低呼。

“海蓝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天两国开战,海蓝愿意身先士卒,替大历击退强敌,守卫边关,决不退缩!只求太后准了海蓝的一片痴心!

妆台前,海明月端坐着,海英纤手执起金凤钗,正准备插入她的发髻。

“不用了。”

海英放下了金凤,换了一根碧绿玉钗;“那…用这支吧。内敛端庄又不失华贵之气,太后用了肯定好看。”

“行了,就这么着吧。还能美到哪儿去啊?我都快三十五了,这年纪,已经不能像小姑娘那么打扮了。”

一旁的宫女,奉上一杯茶。

太后眼神落在她年轻的面孔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宫女腿一抖,立刻跪下了,“太后不老…太后不像三十,像是二十的人。”

太后轻笑着摇头,眼神却移开了,“夸个人都不会夸,难怪在宫里这么久,还是个丫头的命。”

“下去吧。”

小宫女如蒙大赦,立刻退了下去。

太后的手轻轻落在发间,脸庞在镜子中,熠熠生辉。

“太后别跟她一般见识。生气伤凤体。”海英的脸上,还是温婉得体的笑容,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你也觉得,我老了么?”

“太后,人老是不可抗拒的,谁都会变老,但美不会,美如醇酒,愈陈愈烈,您与生俱来的雍容之美足以抵挡时间的侵蚀,宫中女人这么多,却绝没有美过您的。”

太后眼中出现了一丝轻松俏皮的笑意,人一下子显得亲切而亮丽,“海英,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这说明——”

“你并没有因为海蓝的事情记恨我这个姑母。”

海英秀美的面上笼上一层忧云,“太后所做的一切,海英相信,一定您的道理。”

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我先是大历的太后,然后才是海明月。先是国母,然后才是七宝的娘亲。”

“海蓝还是个孩子,他不明白,女人的一生,可以沿着情感的起伏而选择,而男人的一生,必须沿着理智的直线前进,否则,难成大器。”

海英跪倒在太后膝下,低头诚挚道:“太后,海英知道,您心里是疼爱海蓝的,也是惦记着…她的…能不能…”

太后摇摇头,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搀起来,“不要往下说。海英,我一直以为你比海蓝要明白,怎么你也这么糊涂。”

“人一生中,总不会事事顺遂。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固然遗憾。可是得到了,未必不痛苦。我阻止他们,不仅仅因为七宝的命运早已注定。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得到,未必不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海蓝的一生,太过顺遂,我让他求而不得,未必不是为他好。”

海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太后。“得不到,我会替他惋惜,好过他得到了,别人觉得他不配得,最终被人夺走。”

“我只能将七宝交给足够强大的男人,他能够保护她,代替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照顾她,海蓝,现在还不够格。”

海英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太后,现在是因为他太年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太后的苦心。”

海明月一笑,露出皎洁如月的明媚来,“有福气有运气都不及做人…有骨气,海蓝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我那么吓唬他,他都不肯改口,我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够成长到足够保护七宝,但是,我们必须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海英眉头紧锁,是,现在这一关怎么过。兀术王子看中的和亲人选是海家的儿子,可是,海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家中绝不可能将独子交出来,如果引起皇权和将领之间的矛盾,又是一场浩劫。本来若是只有兀术王子的问题,还好办,可是,偏偏一向跟海家关系很近的贺兰家,居然临阵倒戈,一边倒地推出海蓝做这个替死鬼,太后夹在皇室、兀术、海家、贺兰家中间,不管怎么做,都是难。

镜中美妇人的容貌似乎越来越模糊,海明月轻轻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清晰起来,她的手,无意地落在了自己的肩头,身上有明月印记的女人,无一不是绝色丽人,可是一旦长成,却又是引起动乱的红颜祸水。为了免得箴言成真,她用钱币烫去了七宝身上的明月印,可是,命运还是在缓缓启动,不知道,她还能压着这个秘密多久。

能压多久,就压多久,压到她死为止。海明月的手握了起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魄。不够强的男子,不能成为七宝的归宿,不但会害了他,更会害了七宝。

害了她的…女儿…

四六

海家后宅的佛堂中,居中悬着一幅观音图。佛堂靠西有个小小的蒲团,桌上的木鱼、钟磬,花器、香炉、烛台、无尽灯、供果盘陈设俨然,角落上还有一叠佛经。

观音像下,李氏笔直地跪于蒲团上,神色深沉肃穆,手中正在燃烧的香释放着缕缕清烟。

她口中喃喃默念:“求菩萨保佑我的儿子一生平安,求菩萨让太后开恩放过我儿子。我犯下的罪孽,自己承担,菩萨想要如何惩罚,兰溪心中绝无怨言。这次您就放过蓝儿吧,我会终生虔诚的侍奉您,以赎兰溪的罪过。”

不知何时,门外站了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李氏清瘦的背影。

“兰溪。”

李氏回过头来,看见自己的夫君,海穆然一脸肃容站在门外。

“老爷,太后怎么说,蓝儿…是不是一定要去和亲…”

海穆然疲惫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复杂,欲言又止,想起太后所言,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氏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有些话,不方便对她说。

思及此,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李氏脸色顿时煞白,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夫君。片刻,又抬头仰望佛像,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都是她的报应,全是报应啊…菩萨没有罚在她身上,难道要她的儿子来承担吗?

海穆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氏,他一直十分感激她,自从他正妻去世,她一直照顾着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海英和海蓝,都不是她所出,近二十年来,她却一直视若己出,爱护之极。他也在几年前因为感念她的所为,将她扶了正。可是,她却对海蓝爱护得过了分,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爱若珍宝,身为一个庶母,她完全没有必要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爱惜。

佛堂上挂着一副联。

莲花座下礼能仁,

贝叶行间修福慧。

他的眼神从李氏的面容转到那副对联,再回到她苍白的脸上,上前去搀扶起她:“不要伤心了,孩子…自然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做父母的…听天命吧。”

李氏是这样贤德温柔的一个女人,上苍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常年照顾着别人的儿女,兢兢业业,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七宝推开海蓝的房门,看见他坐在桌前在想着什么,怔怔地出神,七宝笑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按说平日海蓝绝不至于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直到七宝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海蓝突然笑起来,手落在七宝的手上,七宝不禁一颤,海蓝哥哥的手,从来没有这么冰凉过。

“七宝,身体全好了吗?”他拉着她,坐在他身边。

七宝笑得十分俏皮,温柔毕现,“我全好了,海蓝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她把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小心地呵了两口气,“怎么这么冷,海蓝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海蓝深情地望着七宝,这么一个小姑娘,全心全意依赖他,信任他,他怎能不为她打算,没有太后的首肯,这段婚事无论如何不能成功,除非,他带她走——可是,七宝愿意跟他走吗,丢开这里的一切,包括贺兰家的生活。

七宝已经离开丽水好多年,她还能否习惯,没有仆从,没有小姐身份的日子。海蓝不知道,他心里也没有把握,但是,他愿意尝试一次。

“七宝,海蓝哥哥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想离开贺兰家吗?”

七宝疑惑地看着海蓝,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走,但是——”他阻止了七宝想要说出口的话,继续说下去:“跟我在一起,也许不被人祝福,不能进海家,我们只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丢开海家的一切,我什么都不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刚开始,可能会吃苦,你害怕吗?”

七宝看着他,眼神澄澈,她当然不喜欢吃苦,但是,跟吃苦比起来,她更加害怕的是,喜欢的人,依靠的人,再次丢下她,这种被丢弃的感觉,远远不是生活在福窝里的人可以想象,她俯下身,把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海蓝哥哥,我愿意跟你走。七宝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不需要海蓝哥哥你养活我。”

海蓝轻笑,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哪里会有那么惨,我虽然积蓄不算多,也够我们不愁吃穿好几年,不至于饿死你。”

七宝抬起头:“海蓝哥哥,你耍我啊?”

“我没有耍你,我是真的在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走,嫁给我,过一辈子。”

七宝笑靥如花,一下子满室生春,“只要你不丢下我,七宝绝对不会离开你。”

海蓝心里十分感动,眼眶湿润了,但他绝不会在七宝面前落一滴泪,他眨眨眼睛,很快又是笑模笑样,“七宝,我回去见见爹娘,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七宝突然不敢置信地盯着海蓝。

她发现了不对,海蓝的身体越来越冰凉,可是他的神情却无异状,笑意还在,只有一双嘴唇红得发艳,十分骇人,他突然停住不语,僵直了身体,一股血从他的嘴里缓缓流出。

“海蓝哥哥!”七宝惊恐地拉住他的身体,企图挽回颓势,可是,明明刚才还在跟她说话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眼看他整个人后仰,七宝想要抱住他,可是却被他身体的重量整个拉倒,连她也一下子摔倒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她的手上沾满了血,急急想要去止血,可是却发现他嘴里的血越涌越多,沾满了她的前襟。

“来人啊!快来救人啊!”她扭头向门外喊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恐惧。

这一刻,海蓝猝然倒地的模样,一直在她脑海里定格,深深烙印着,无法磨灭。

人来来去去,侍女,仆人,管家,大夫,直到贺兰雪回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七宝像是没了反应,始终问什么都不回答,就是盯着海蓝的脸不放。

贺兰雪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七宝狐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辨别站在眼前的男人是谁,可是大脑突然显得力不从心,她究竟是怎么了,在做噩梦吗?

“把他送回海家。”贺兰雪吩咐管家。

七宝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突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仿佛生了一场大梦,此刻突然警醒,她推开贺兰雪就要阻拦住那些人,不允许他们靠近海蓝。

“七宝,他已经死了,你拦着,也是要将他送回去的。”贺兰雪的声音,在她耳边炸雷一样,明明不高,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无比的残酷。

七宝无法反对,不能反驳,因为她不是海蓝什么人,她阻挡不了,海家人将海蓝带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雕泥塑一般,没了感觉。

不能相信,刚刚还好好的,对着她说话,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可是她竟然片刻之后,就再也叫不醒他,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呢,说过要一辈子陪她,为什么现在突然一下子,不理她,不睬她,像是根本看不见,听不见,不对她说话,也不对她笑,更加不陪她,她像是一下子不会思考了,究竟是谁在欺骗她,为什么一个一个,说了话又不算数,誓言是可以随便发的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离开她…

七宝跪倒在地,仿佛有人在她心窝上捅了一刀,痛意难当。

贺兰雪不忍地看着她,想要抱她起来,可是她却蜷缩到角落,不让他碰一下,像是躲避什么瘟疫,瞧也不瞧他一眼。

“去叫玉娘来,陪着她。”贺兰雪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可是,七宝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人。

之后的几天,一直是贺兰雪和玉娘轮流陪伴着七宝,可是她一直不说话,不吃饭,连笑也不笑一下,就像是一个乖巧的木偶娃娃。跟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玉娘照顾她睡下,帮她盖好被子,“七宝,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爱情从天而降,又突然被老天收回,何其残忍。玉娘叹息了一声,轻轻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