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元神也不怕水。

  可是这样巨大的能量波动却引来了这片海洋的主人的注意,这里是北海,主人当然就是北海的龙。

  元神一般人看不到,龙是能看到的。

  如果金墨是连身体一起穿的,自然不用害怕,可是元神却什么法力都没有,只好逃窜。

  这恐怕是血圣兽有生以来第一次逃窜。

  北海的龙自然紧追不舍,两人,不,两只动物风驰电掣,一逃一追,来到了直布罗陀海峡。

  这是地中海的入口,地中海的龙自然不能看着北海的龙犯禁不管,两只龙就大打出手。

  金墨趁机逃脱。

  然后就被杜随弄回来了。

  可怜血圣兽大人要去视察航海时代的风俗人情,被欺负了不说,除了海里的鱼虾蟹蚌,海龟水母,只见到了两只龙,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杜随看着金墨怀里的龙蛋,叹了口气:原来地中海里那条倒霉的龙竟是被金墨连累的,最后还所托非人,撑了那么多年,硬是又把后代的希望寄托到这不负责任的血圣兽身上,还没出来的小龙差点被当预定好的夜宵。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啊。

  也不知那龙上辈子欠了金墨什么。

  

  金墨发觉到穿越不能带着自己的力量一起,对妙心珠的兴趣就跌到了谷底,不过还是怀抱龙蛋,懒洋洋地问了一下杜随:“你要试试吗?”

  杜随认真想了想,还是点头。

  有了金墨的前车之鉴,杜随走到卧室,上了床,盖上薄被,才对着手里的妙心珠用力。

  金墨让她默想要去什么时代,杜随想来想去,觉得穿越小说太多,竟倒了见所有古代名人的胃口,一时间脑子里只出现了三个字:“随便吧”。

  

  突然间轻飘飘仿佛灵魂离体,一股巨大的引力让她天旋地转,五彩光芒强烈到能刺瞎人的眼睛…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杜随从漩涡中挣脱,发现自己轻飘飘着地,落在暗红的,磨旧的,有些地方已经掉了漆的木地板上。这种木地板是整块的木条,从屋子这边铺到那边,很有点粗犷的精致在里头。

  似乎是五六十年代的风格,高高的屋顶受了苏联的影响,但是,家具大都还是旧式红木的,屋子里阴阴的,外面的爬墙植物挡掉了大部分的阳光。

  这…难道我只穿越了这么点时间?

  杜随郁闷地想。

  我虽然说随便,也不是说就要找个我很不喜欢,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时期啊。

  

《七宝项链》葡萄 ˇ回外婆家ˇ 

房子倒是挺宽敞,杜随轻飘飘往前走,似乎都无人,过了客厅,还有几间卧房,这到底是五十年代,还是六十年代?

  窗口望出去外头静静的,并没有想象中大跃进之类的热火朝天的模样,只看得见植物葱茸,已是近傍晚的时分,外面不远处有条小路,偶尔有下班的人路过。

  杜随想看时间,墙面上古色古香的一面钟:四点半。

  原来还没到晚高峰。

  这家应该没人罢。

  

  杜随对这个时代并没丝毫兴趣,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就当另类观光好了。

  正在找大门,突然一个房间有点动静传来。

  原来有人在家啊。

  不知不觉,被好奇心驱使着,杜随走到了声音传出的房间门口,习惯性伸手去推门,手却穿透了门,接着身体也透了过去,杜随第一次体验到这感觉,心里觉得怪怪的。

  窗口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杜随走近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长得颇为清秀俊美,一头长长黑色直发,可惜的是必须坐在轮椅上,这样一个花样的女孩儿。

  这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样子虽然老,质地却很好,在这种时代,应该是说明她家家境还不错。

  轮椅很笨重,工艺粗糙,也很简陋,但是在那个时代,大概已经十分难得。足见家人对她的关爱。

  杜随低下头看她的腿,两腿俱在,细细瘦瘦地藏在两条空荡荡的裤子里,看不出什么问题。

  细看下来,这女孩子长得竟然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只不过更清瘦些,下巴尖一些,脸色苍白些,神情气质也不大像。

  不过眉眼轮廓倒真是差不多。

  难道…杜随古怪地想,这是我的前世?

  我前世是个残疾人?

  

  突然,那女孩一脸欣喜地回头:“姐姐,你回来了?”

  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出头,扎辫子,脸色十分健康,穿着蓝色布衬衫的女孩探进头来,笑着说:“死丫头,耳朵那么尖,本来还想吓你一跳。”

  轮椅上的女孩高兴地笑了。

  “爸妈他们还没回来?你等着,我去做饭,饿了没?”蓝衬衫女孩忙里忙外,十分利索。

  这个女孩也高兴地费力转动着轮椅,跟着她姐姐跟前跟后。

  然后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都下班回来了。家里一下觉得狭窄起来,十分热闹。

  饭菜做好,满屋飘香,一家人围着饭桌,吃得和乐融融。

  

  杜随坐在一张藤编的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这家人:那个姐姐她看着也异常亲切,似乎。

  金墨一直也不招她回去,也没人能看见她,就算她在沙发上横躺,打滚,前翻,后翻,也没人看得见,也没人理会。

  杜随百无聊赖起来。

  

  突然,那个一直管女儿们叫“大丫头,二丫头”突然正经起来,对大女儿说:“兰芝,你…”

  杜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也没听真切后面说什么。

  这个名字…

  兰芝,是自己的外婆的名字。

  对了,外婆说过,自己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症,双腿不能行走的妹妹,后来奇迹般治好了,跟着自己的老公去了贵州,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去世了。

  原来,自己的穿越竟是来参观外婆的青春时代吗?

  杜随终于也感觉到了什么叫满头黑线。

  真傻啊,还在想什么前世,难道前世今生容颜就会相似吗?说不定是个男人呢。

  容颜相似,不应该是血亲吗?

  

  金墨还不叫她回去。

  这时代也没什么娱乐,饭后又没有电视,爸爸居然拿出一本巴尔扎克的小说给大家念小说听,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女乖乖围坐在灯下,听爸爸念。

  这场景在充斥着电视,动漫,电影,游戏,网络的时代来的人看来,简直单纯得难以想象。

  但是,那个爸爸念得很认真,那三个大孩子听得也极为用心,随着抑扬顿挫但有些低沉的朗读声,空气里都渐渐弥漫起一种叫人心动的温暖空气,干净,明朗,如同秋夜的桔色灯光,如同在刮风的时候突然忆起已经渐渐消失的旧时光,如同妈妈年轻时曾经用过,如今已经收起来作了搁物边桌的缝纫机。

  杜随忍不住也侧耳倾听起来。

  虽然是已经看过的书,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把心都沉浸进去,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买的童话书,因为认不全字,很多字都是跳过去踩的,弄得一知半解。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啊。果然是时光不在,转眼间自己就会要三十,四十岁了。明明七八岁时候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高中时代还像在昨天一样。

  而外婆,记忆中始终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外婆,竟然也有过这样怒放的时候,也有过这样象牙般的皮肤,明亮如星的眼眸,鲜花般的嘴唇。

  杜随的心贪恋起来,竟然开始担心不等听他念完,金墨就会把自己叫回去。

  

  好在并没有。

  时间悄悄溜过去,一个中篇念完,已经十点半,那个爸爸合上书,喝口茶,伸了个懒腰,“晚了,睡觉吧。”

  于是孩子们轮流去洗漱刷牙。

  做父母的在灯下慈爱地笑,温暖互视。

  杜随突然想起外婆说过她爸爸家成分是资本家,文革时被关过牛棚,受了很多苦,早早去世。

  举目看看现在如此和美的家庭,想到也许几年后就要家破人亡,心里刺痛起来。

  

  灵体感觉不到困乏,但是杜随也觉得不自在起来,这就像到人家去作客,主人家都要睡了,自己还赖着不走,实在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走不走,也不是杜随说了算。

  暗骂了金墨无数遍,杜随想了想,还是跟着轮椅上的…嗯,那个,应该叫姨婆,回她房间去了。

  

  外婆来帮姨婆上了床,盖好被子,但是可能因为白天没有工作来消耗体力,她并不困,在自己姐姐走了之后,又坐起来,倚在床头,若有所思。

  等到全家人都睡了,熄了灯,慢慢进入梦乡,这位小姐还无意睡眠。

  就在杜随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床上的这位轻声,迟疑说:“你…你在吧?”

  杜随心里一跳。

  而年轻的姨婆终于鼓足勇气,果断地说:“你在,我知道,快出来吧。”

  难道,我们家通灵是有遗传基因的?杜随心想。

  正想走到她面前,姨婆又说:“昨天,帮我盖被子的人是你吧?”少女轻柔而清朗的声音美丽如轻轻洒满这屋里的银色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杜随觉得这可能是这个残疾的女子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美丽的声音。

  就像鸟儿们在求偶时才能唱出最宛转动人的歌。

  随着这句话,一个人,不,一个人形的东西慢慢从银色的月光中走出来,身上也闪烁着银色,如同诞生于这月光中,后面半截跟出来的是马的身体,还带着一对羽翼,蓝色的长发,俊美如天神的面庞,四蹄轻踏,无论是人的部分还是马的部分,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如同大理石雕塑。

  床上的女孩睁大眼,如梦如幻。

  

  可惜这么浪漫的时候,旁边还有个看不见的灵魂参观。

  杜随苦笑:老熟人啊,是英招兄。

  难道说英招死去的恋人,竟是自己的姨婆?

  看来自己不能叫他英招兄了,竟应该叫姨公?

  

  英招轻轻走到她床前,说:“我这样子,你不害怕么?”声音低柔,和杜随听惯的爽朗带笑的声音不同。

  杜随自动归结为英招发情的声音。

  床上的女孩毫无惧意地抬头仰视着他:“你会射箭吗?”

  英招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样子啊,再配把弓,就漂亮死了。”

  英招望着她,目光柔和。

  难怪,杜随想,那天自己仿佛说了类似的话。

  “爸爸讲的希腊神话里,所有人马都有弓的,明天我求哥哥给我找块好木头,给你做把弓,以前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在家里无聊,爷爷教过我。”

  两个彼此有情的异类,开始无意义的絮絮低语。

  杜随在旁边边观赏边感慨生命的奇迹。

  

  突然,英招一招收,一道银光,杜随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英招抓到手中。

  “你看够了没有?”英招冷笑说,对这杜随,方才的温柔顿时无影无踪了。

  姨婆诧异起来,有点惊慌地说:“你在跟谁说话?”

  英招顿时回复温柔语气:“一个闯进来的小鬼魂,不用害怕,我这就帮你料理掉。”

  杜随突然被擒住,也颇有几分惊慌,奈何现在英招又不认得她,也不会相信她是血圣兽的某某人,难以求情,总不能说我是床上这位姑娘的姐姐的外孙女,穿越时空而来?

  但是听到英招说她是鬼魂,杜随也不禁气结:“你哪点看我像个鬼魂了?”

  英招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一番,惊讶说:“居然是生魂?你是修真者吗?…不对,你虽是修真者,却还没到修出元神的地步…”

  杜随苦笑说:“英招兄,我不是坏人,跟你这位心上人还有些瓜葛,你放心好了,唉,反正你日后会见到我的。”

  英招听到她一言道破自己来历,说话又有些奇怪,不免有些色变,正想细问,眼前便是一道五彩光芒,手中奇怪的灵体就不见了,便是想拦阻,也无从拦起。

  

  而杜随这边,只觉得一道熟悉的巨大引力,耳中还听到自家姨婆娇声问怎么回事,眼前一亮,自己已经回到家里,面前是金墨赫然竟有些带汗的脸。

  自己回到身体里了。

  金墨拿手背擦了下汗,松了口气,抱怨说:“这破玩意儿不怎样,你的灵体太弱了,我费了差不多一小时劲,才把你弄回来!”

  好险,杜随也出了冷汗:幸好还能及时弄回来。

  金墨有些恼火,夺过杜随手中的妙心珠,连同自己手里的,就要扔到窗户外头去。

  幸好杜随很是了解这位仁兄的性格了,连忙伸手夺回,嗔道:“不要给我好了,怎么说也是个宝贝,岂可浪费?”说着想起来,把梳妆台抽屉打开,把自己收集的灰色史来姆球,淡蓝色水滴状的美人鱼之泪,金墨吃剩下的碧玉菊花螺,类送的一小袋忘忧草种子统统拿了出来,和两颗妙心珠放在一起,说:“我要拿这些穿个项链。”

  说着又把自己耳朵上的七宝项链取下来,说:“我这个就做项链坠吧。”

  金墨好奇地凑过来:“你学了炼宝了?”

  杜随脸一红:“没有。”也是,总不能把这些天材地宝都穿个孔挂起来吧?

  “我找李赤师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