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随心里一痛,也说不上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些微疑惑的语气下隐藏的东西,忍不住低下颈子,思考一番后开口说:“我自然会介意,你跟我住在一起,是我的男人…也许你对此无所谓…”

  突然金墨伸手捂住她的嘴:“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你也是我唯一的女人。”语气并不含情脉脉,倒像在陈述一件很客观的事情,就好像说“我欠了你一千块钱,明天还你”

  然而杜随此刻听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甜,心潮起伏,抬头看他,终究是漆黑一片,忍不住叹气说:“这句话你该留着出去再说,我想看看你说时的神情。”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金墨听出她的笑意,“哼”了一声,不肯再理她。

  杜随知道他的脾气,不再调戏他,但是心中始终是甜甜的。便直起身,把自己如何找他,如何去问妖怪们,英招如何送她来了峨嵋,自己如何在峨嵋修行,甚至李真衣送她满月镯的事情都一一道来。她不想让金墨去责怪妖怪们泄露他行踪,还故意说妖怪们不肯说出他去向,自己如何逼迫云云。

  突然想起来:“里面有个雉鸡精,妖妖娆绕,很是讨厌,你回去吃了她。”

  金墨漫不经心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手臂上的满月镯,又“哼”了一声,说:“雕虫小技。”

  杜随笑嗔他:“自然不能和血圣兽大人比。”

  金墨突然拿出两颗拇指大小,有着昏黄光芒的珠子,“和这个比也是雕虫小技。”

  一瞬间,杜随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石壁,不过是个充其量两百平米的山洞而已,自己居然走了这么久,那两只被遗弃的鞋,就无精打采地横在面前。

  昏黄如油灯的珠光下,金墨俊美的脸有着一种异彩,薄薄的嘴唇坚毅的形状动人异常,令人心悦。

  “这便是妙心珠?”

  金墨点头:“这东西很厉害,此地的禁制也很精妙,能引别人的力来反击,我费了这么久时间才将这个收服。”神色间很有点志得意满。

  “不是一颗吗?”

  金墨摇头:“是一对。”想想递给她:“送给你了。”

  杜随吃了一惊,说:“回去再说吧。”

  “也好。”金墨把珠子收起来:“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面的,这可不容易。”

  杜随想起小海豹,心中黯然,但是却不可以告诉金墨实话,以金墨的脾气,定要杀了程龙程凤的,到时候和峨嵋就没法善了了,自己还想过窝在闹市自己的公寓里的惬意生活,不想与天下为敌,程家这对“龙凤”是没法动的,只能暗地里想点办法害害他们。

  来日方长,不用着急。

  想到这里,她笑吟吟说:“和峨嵋的同门在上头切磋,一不小心就掉到这里了。还真巧。”

  

  金墨点头说:“我们出去吧。”说着拉住杜随的手就往外走,杜随跟着他,也不知怎么绕了几圈,就看到前面有光亮,出口露了出来。

  “啊,这里明明没有出口的啊。”杜随正诧异,被金墨一拉,凌空而起,不知怎么就出去了,眼前花草山水,正是那个山谷。

  此刻山谷里却不是没人,李真衣,她两个徒弟,秦蘅,李赤,程龙程凤都在,似乎正到处找着她的踪迹。

  突然看到杜随出现,第一个是南宫妍妍发现的,扯着李真衣的衣袖说:“师父,快看!”

  李真衣回头看到杜随好生生站在面前,喜动颜色,但随即又看到她旁边的金墨,一时大家都寂然无声。

  

《七宝项链》葡萄 ˇ回家ˇ 

看到昂然站在杜随身边,冷眼看着众人的金墨,峨嵋众人一时既无人上前,也无人说话。

  还是李真衣走上前来,对杜随说:“随儿,你没事?太好了。”神色间颇有几分喜色。

  杜随微笑说:“师姑,这里有个阵法,把我给吸进去了,幸而,”看了一眼金墨,装作扭捏状说,“幸而他算到我有事,前来搭救。”一边还死死攥着金墨衣角,坚定不移地传递着“不许轻举妄动”的意思。

  她故意说金墨是为了救她来的,隐瞒掉他来的目的是偷妙心珠。

  “哦。”李真衣注目看了金墨一番,却并不理会,转向杜随继续说:“龙儿凤儿说你跟他俩切磋,不慎掉下山崖,可把阿蘅急坏了,急急赶来找我,大家找了你两天了。”说着又看看山壁,“方才不觉,现在可以看到这里有仙气外泄,只怕是门中长辈所作的禁制。”

  杜随点点头,又冷冷剜了程龙程凤一眼——这两个也不敢说私斗把她击下山崖,倒和她说的正好一样——程凤低着头好像没看见,程龙不屑地扭过头,看到金墨冷目望着他,僵了一下,对李真衣说:“师姑,这个孽畜就是…”

  杜随感觉到金墨虽然仍然维持着冷冷的状态,但是似乎“噌”的一声,头上燃烧起三丈高的无形之火,即将爆发。

  幸好李真衣呵斥了他一声,不让他再说下去。

  杜随也出了一身冷汗,牢牢抓住金墨不松手。

  旁边南宫妍妍还在好奇地问:“这是谁呀,是杜师妹的丈夫吗?”却没人理会她。李赤拉了她一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南宫妍妍看到李赤私下拉自己,却芳心暗喜,也顾不得好奇杜随的事情了。

  杜随拉着金墨,对李真衣微笑说:“师姑,多谢您和秦师姐,李师兄对我这阵子的照顾,他既然来找我,我就和他回家去了。”

  秦蘅一听这话,却是既意外又着急,说:“杜师妹,你真要跟他走?留下来一起修炼岂不甚好?”

  杜随还是微笑着:“秦师姐,谢谢你的好意,但小妹天资有限,也不是耐得住仙山寂寞的人,还是要跟他去。”

  “可是他是,他是…”

  杜随连忙打断她,开玩笑,血圣兽大人的怒气能控制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再让他听到种族歧视类的言语:“小墨他虽然与我不是同类,但是我二人刚才已经决定要成婚了,小墨很厉害,但是现在也并不是很热衷杀戮,我也会约束他,不让他造下杀孽,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只要别人不来打扰我们,我们也会安分…”这番话软中带硬,自然是表示了自己想好好生活,不会惹事,也是警告峨嵋众人不要妄图来对付金墨。

  秦蘅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真衣拦住,李真衣轻叹一声,说:“随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们也不勉强,你去罢,只要你们不惹出事来,自然不会有人敢去招惹你们。”

  杜随颇感意外,为这位师姑的深明大义暗自庆幸,真心诚意对李真衣行了礼,说:“师姑,您是令我真心钦佩的长辈,只恨不能长在您膝下听从教诲。”

  李真衣也有几分感伤,久久不说话。

  李赤这时发话说:“杜师妹,时候不早了,你既然要走,这就同…”说着俏皮地看了金墨一眼,语中含笑说:“妹夫走罢。”

  杜随虽然皮一向是厚的,此刻也忍不住微微脸红,笑道:“谢谢师兄了。”又对李真衣等行礼说:“师姑,师兄师姐们,小妹告辞了。”

  说完扯扯金墨,金墨微微点头,挥手同杜随便升到天上。

  他今天表现极好,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连偶尔侮辱性的话都没有发火,虽然一直冷冷的当做面前众人不存在,但是对于心高气傲的血圣兽,也算是做到底线了。杜随觉得很是欣慰,可见金墨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立场,也还是愿意屈尊纡贵为自己作出一些小小牺牲。

  想到这里,杜随握着金墨的手就多了些温存。不过金墨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举止。

  

  以前杜随不会飞,都是金墨带她飞,今天杜随忍不住想显摆下自己的驭剑术,便放出剑来,纵身上去,金墨歪歪头看着她,眼中神色也说不上是好笑还是嘲笑。

  杜随被他的神情激起好胜心,全力以赴,催着剑流星般疾驰,她本没有飞过这么快,此刻掌握得倒也不错,至少没有露怯,心中就有些得意。

  金墨始终不疾不徐跟着她,杜随得意地看着他说:“怎样?”

  金墨宝石般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可疑的笑意说:“不错。”

  杜随得意地抚剑说:“我如今也能斩妖除魔了,当年那两只美人蟒,如果遇到今天的我,可就尸骨无存了。”

  金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美人蟒,嗯,好久没吃了。想不到你倒是一直记得。”

  杜随脸红不依,跟他闹起来。

  

  两人笑笑闹闹便回到了家里,这个家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家具都积了一层灰,杜随勒令金墨和她一起大扫除,金墨表示了一下不愿意,被杜随威逼利诱,只好挽起袖子,两人吭哧吭哧又拖地又扫地,又是擦桌子又是洗衣服,折腾了半天,才让屋子恢复到以前模样。

  这一番折腾,连血圣兽大人都累得坐在地上,嘀咕着抱怨说:“居然让我做这个,明明用法术一下子就好了。”

  杜随挽着袖子,两手叉腰:“不行!如果那样我何必回这里,继续住在山上或者跟你住洞里好了。这是我想要的生活,什么也不能改变。”

  金墨大怒:“谁说我住洞里了!当我是兔子吗?”

  杜随诧异:“原来血圣兽不住山洞?那请问你在哪里做窝?——顺便提醒一下,兔子住在地洞里,不住山洞,住山洞的动物很多,包括我们人类早期,不需要觉得自卑。”

  金墨怒火不减,昂起头高傲地说:“我是大地的主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不需要做什么窝!”

  杜随嗤之以鼻:“原来是家无恒产,居无定所之辈,有什么好得意的!”

  金墨怒不可遏,直到把大逞口齿之利的杜大小姐按到床上求饶才出了口气。

  

  杜随第二天还要处理事务所的棘手问题:怎么向事务所的人,尤其是合伙人交待自己失踪这几个月。

  合伙人确实很有理由怒,他是出资方,利用杜随的名气和实力,双方各取所需,虽然他也常常不在,但人家才是真正的老板。突然找不到杜随,都去报警了,幸亏杜随到了山上曾托英昭给自己的父母传个消息,她父母跟事务所打了电话说她短时间回不来。

  杜随主动要求下降了自己的分红比例,再三道歉,至于合伙人问及她这段时间去向,杜随故作神秘摇头说绝对不能说,让他自己去兴致勃勃发挥想象力。

  杜随把自己的分红比例从30%降到了15%,表示说自己以后可能天天上班,也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当甩手掌柜。

  杜随的合伙人是个精明合理的人,最后还是同意了。

  杜随又把手里的case都浏览了一番,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回家看到金墨在捣鼓妙心珠,看到她回来,高兴地说:“我终于弄懂怎么用这个了。”

  

《七宝项链》葡萄 ˇ时空之旅ˇ 

杜随看到金墨高兴的模样,愣了一下。

  穿越时空,是一件在现在被人yy了无数次的事情,仿佛吃萝卜白菜一般轻易,可是想不到强大如金墨的存在也对此没有法子,硬是吃了很多苦头,弄来了这一对妙心珠。

  妙心珠究竟有什么妙用,杜随并不知道,一个人类可以做出连血圣兽也做不到的事情,可见人类不愧为万物之灵,自身虽然弱小,却富于智慧,擅长制作工具来弥补自己的孱弱。足以值得我们骄傲。

  

  不过细想起来,究竟什么才是穿越时空呢?

  人真的能回到过去的事情里面去?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如果过去改变了,就会有不同的未来,那么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又到哪里去了?如果我回到的是昨天,那昨天的我还在吗?如果在,谁才是真正的我?

  这并不是进入到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世界,玩一场游戏那么简单的事情。

  “金墨,”杜随郑重说,“你曾经见过谁穿越过时空吗?”

  金墨抬头看她,摇了摇头。

  “听说过谁成功过吗?”

  仍然摇头。

  “如果真的可以,你要去哪里呢?”

  这次倒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去航海时代了。”

  杜随默然,原来真的还在惦记那游戏…

  不过,金墨,你不想回到你威风凛凛,纵横无敌,自由自在的那个时候吗?

  不想回到还是真正的血圣兽的时候吗?

  不想回到还没有被杀死,没有被背叛的时候吗?

  

  杜随笑笑说:“那咱们准备准备去吧。”

  金墨皱眉:“不是咱们,只能一个人去。”说着把妙心珠给了杜随一颗,“我拿着一颗去,你拿着另外一颗,留在这里,等你想要我回来的时候,用法力催动这个,我就回来了。”

  杜随一惊,他竟然要自己一个人去。

  她不怕分离,可这是穿越时空的分离,如果一不小心,从此就迷失在时间洪河里,永生不能再相见。

  为什么金墨可以这么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分开。

  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是因为他终究不是人?

  还是因为自己终究陷得比他深了?

  或者是他对他自己的力量太自信?

  杜随一时心中纷乱,患得患失,自怨自艾的心也都起来了。

  

  金墨完全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兴高采烈把珠子往杜随手中一塞:“你把法力输进去试试,我去隔壁,你起念默想让我过来就行。”说着就跑到洗手间去了。

  杜随无奈,依他试了一下,只见五彩光芒一闪,金墨也没穿墙,也没飞行,甚至也不是瞬移,就出现了在她面前。

  金墨很得意,扬了扬妙心珠说:“怎么样?”

  杜随面露愁色:“这只是空间传递,又不是时间,你怎么知道一定可以?”

  金墨不耐烦了:“我知道一定可以,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杜随有些恼怒,又有些黯然,不过金墨从来不曾进化到可以体会这样细微情绪,不由分说,盘腿坐下,握着自己那颗妙心珠,也没见怎样动作,又一阵五彩强光,杜随几乎要遮上眼睛。

  等到强光散去,杜随一看…

  金墨还在。

  ……

  但是似乎陷入深深的熟睡中。

  杜随上前摇他,毫无作用。

  看看他白皙漂亮,还有点可爱的面颊,杜随咬咬牙,做了一件从来没做成的事情:狠狠地掐。

  果然,还是毫无反应,看上去还傻傻的幸福状。

  继续掐。

  直到金墨脸上布满月牙状指甲印子才住手。

  

  原来是只有灵魂穿越。

  或者说得高级点,元神穿越。

  杜随释然了一些,这样才符合能量原理吧。

  

  支着下巴颇想了些玄而又玄的问题,外面天色就黑了。

  杜随决定实验到此为止。

  握住手上的妙心珠,杜随催动法力,默念要金墨回来。

  这次果然费力了许多,甚至有股强大力量似乎要把自己拖出身体。

  好容易把持住,终于五彩光芒闪起,又熄灭,对面已被掐成猪头的金墨睁开了眼睛。

  他居然没发觉脸上疼,怔怔发了会呆,开口说:“之前带回来的龙蛋呢?”说着起身找了半天,终于在旧旅行箱里找了出来,抱在怀里,脸上神情竟有几分似叹息。

  杜随惊讶之极。

  金墨宣布说他要把这蛋孵出来,不遗余力。

  

  杜随追问之下,金墨终于说出了原委。

  原来一心要去体会真正的航海时代的金墨,准确说是金墨的元神被妙心珠的力量带了过去,但是着陆地点是在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