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紫霞镇的雍和军显然已经入关,此事没有班惟莲的默许是不可能做到的,这说明,班惟莲和凤渊之间至少已经达成了一部分协议;

然后,如此劳师动众,显然风间花和她背后的凤渊对魏南歌的性命势在必得,去往天河城的最后这段路,必定凶险万分;

但也正因如此,可见凤渊对与白朔结盟一事并非十拿九稳。

“班惟莲疑心甚重,即使凤渊有雍和军和巨泽地宫为凭,料想他也不会轻易答应与之结盟,毕竟我大酉仍是□□正统,国力雄厚不容小觑,即使班惟莲野心勃勃,但时机未到也不敢轻易与我朝兵戎相见。”魏南歌对各国局势及在位者的性情了如指掌,他分析道,“我猜测,他目前应该仍旧在观望中,一边稳住凤渊,一边也并没有拿大酉使臣一事大做文章,显然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还在衡量,与哪一方合作,会更加有利。”

季澈点头:“凤渊一定也看出了班惟莲的心思,才会急着要杀了你,好做实大酉和白朔之间的矛盾。”

慕容七向来不喜欢想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她只问一句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不能死;第二,找到证明魏大人清白的证据;第三,找一个可以直接和班惟莲传话的人。”季澈简单扼要的总结道。

魏南歌抚掌而笑:“季少帮主的话甚得我心。”

慕容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找直接可以和班惟莲传话的人?”

“这样大酉使臣才能不受阻碍的和白朔大汗重新谈和亲的条件。”魏南歌朝她眨了眨眼睛,“那一定是可以让班惟莲心动,会因此放弃和凤渊结盟的条件。”

如果班惟莲选择大酉,凤渊会怎么样?那一瞬间,慕容七脑中有一念闪过,却又很快被眼下的紧张替代,她一桩一桩的数道:“证据的事,我已经交给小久去查了,能和班惟莲直接传话的人,只要到了天河城就能找到,所以”

所以,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想过,慕容姑娘这种爱恨随心没心没肺的性格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随便就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又很容易就不喜欢了,好像做什么都太以自我为中心…不过这个人物的性格在最初就是这样设定的,一开始这个故事的文案其实是“一群帝都官二代+富二代之间的爱恨情仇”,女主出身好长得好从小到大生活幸福没受过什么挫折肩上也没什么责任(阿澈要做帮主凤渊要复国就连小九都要继承迦叶宫呢),所以基本等同于混吃等死的米虫一只…这样环境下的姑娘肯定多少会任性一些,自我一些,要是不那么随心所欲也就不是她了,幸好三观还比较正常…

第一次尝试写这种白富美类型的女主,肯定还是有很多不足的,谢谢大家的包涵~

下一次更新在周日~

第九章 释怀(二)

夜愈黑沉,当第一道剑光划破夜色的时候,身处在包围圈中的三人便按照计划开始艰难的突围之战。

计划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制定的,短得以至于慕容七根本来不及提出异议。

“我们分头行动,你保护魏大人,我去引开雍和军,最后到这里会合。”季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上那张用树枝画成的简易地图上。地图是魏南歌凭借记忆画下的,季澈所指之处是一座古城的遗迹,四面环水,离天河城不远,荒废已久,没有人迹。

他想独自引开数以百计的雍和军?他以为自己是谁?

慕容七立刻反对:“不…”

可“行”字还没有出口,雷锥便如两道黑色的蛇信,闪电般噬向沼泽深处,水声哗啦啦的划破夜色,隐藏在水底的剑光随之跃起,兵器的冷光纷至沓来。

慕容七不得不转身护住魏南歌,等她料理掉那些近身的刺客,四周已不见季澈的身影。

远处传来水声、衣袂破空的声音、夹杂着兵刃之声,她清楚的知道此刻此地的平静只是短暂的假相,那是他为她,为他们创造的机会。

她咬了咬牙,一把扶起魏南歌,朝反方向而去。

天光破晓,又一个黎明姗姗来迟。慕容七看着最后一个对手在眼前倒下,长时间握刀的手微微发颤,终于忍不住一个趔趄。

“七七!”一边的魏南歌急忙扶住她,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慕容七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和灰尘,道:“魏大人,你还能走吗?”

魏南歌皱眉道:“我可以,倒是你…”

“既然魏大人尚有体力,那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慕容七打断他,看向远处的朝阳,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那个方向。

这一夜虽然疲倦,但除一开始追出沼泽的十来个,后继跟来的却寥寥无几,显然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季澈设计引走。

他所面对的境况,要比她凶险百倍,可她却不能与他并肩作战,这让她无比焦虑。

她担心他,非常非常担心,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奔到他身边,结局是什么都好,哪怕是死呢…可是,不行。她必须往前走,不能回头,这是约定!

于是这个漫漫长夜,她于这般矛盾的心情中与对手厮杀,直到最后一个追击者倒在剑下,直到旭日映红身后的黑暗沼泽。

她已别无选择,至少,还可以遵守约定。

慕容七和魏南歌一路往目的地而去,魏南歌虽不能助慕容七杀敌,但于星象方位的认辩却是行家,白朔一行,他早在出发之前就将地图烂熟于心,因此两人没走什么弯路,两天后的傍晚,一座已风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古城便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这一座建造在河边高地上的小城,城墙早已坍塌,经过百年的风化侵蚀,只能依稀分辨出城中纵横的街道和几道黄土垒砌起的矮墙,城中心的塔楼也只剩下一个矮矮的土墩。

两人走进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有大片的乌云,眼看着又要下雪了。

穿城而过的河水已经结冰,两人走过河面上只剩石板的小桥,进入了塔楼底部,这里是整座遗迹中唯一有屋顶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

燃起火堆,取冰化水,身体终于渐渐暖和起来,奔波多日的疲惫也一齐涌了上来,慕容七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一动都不想动,连魏南歌递来的干粮都懒得接。

“多少吃一点。”魏南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季少帮主还不知何时能到,你要保存体力。”

慕容七沉默了片刻,接过干粮啃了几口,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他一定会来的。”

魏南歌深深的看着她,倏尔点头微笑道:“对,他一定会来。”

后半夜,天果然下起了雪,凛冽的寒风卷起大片雪花,在遗迹中无数残破的洞口间穿梭,慕容七突然毫无预兆的醒来,可侧耳细听,耳边却只有肆虐的风声。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睡得极沉的魏南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走出塔楼。多年习武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平常的气息,这些气息渗透在冰凉彻骨的夜色中,正慢慢包围过来。

她迅速绕着塔楼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正要回去,却突然在一堵残墙前停了下来。

墙壁与墙壁之间刚好形成了一个死角,挡住了风的声音,因此在那个角落中,另外一种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水的声音。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水声?环绕着遗迹的小河很浅,已经全部结冰了,她和魏南歌也曾仔细检查过,这片山坡并没有其他水源。

她急忙点亮火折子,循着微弱的水声,终于在一处像是房屋地基的残迹边发现了一道窄小的沟壑,浅浅的水沟绕着屋基延伸,原本应该早就干涸的沟底此刻正静静流淌着一股股水流。

她蹲下身去查看,一股淡却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心中一惊,急忙抬眼望去,只见片刻前还一片黑寂的遗迹中,不知何时竟窜起一道火光,那道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几乎在眨眼间,她脚下的水沟里便升腾起一道火墙,灼人的火焰让她不由得倒退一步,耳边响起魏南歌的声音:“这是什雅的火油,浸以毒液,火焰有剧毒。”

她转过头去,发现魏南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走出塔楼站在她身后,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眉宇间神色凝重。

“他们利用了古城中的排水沟渠,虽然城已经毁了,但沟渠却大都未坏,且纵横环绕,几乎遍布整个遗迹。”魏南歌看着那些几乎有半人高的火焰,“这些火只要碰到一星半点,便会腐蚀皮肤,毒入心髓。”

慕容七皱眉看着层层环绕的火焰,半晌没有说话。

“听说凤宫主的母族是什雅皇室,这么大量的火油真是用得一点都不吝啬。”魏南歌沿着水道走了几步,由衷的叹道,“看来他是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才肯罢休了。”

慕容七却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顿了顿,又道,“阿澈也不会。”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魏南歌轻轻一笑,径自往地上一坐,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反正出不去,不如等对方自动现身。七七也休息休息吧。”

他的泰然自若让慕容七略显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她轻轻吐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果然,等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层层火墙,传入耳中。

“两位真是好耐性。”

风间花!

慕容七握着短剑的手不由一紧,终于,还是到了与她正面为敌的一刻。

魏南歌闻言却睁开了眼睛,道:“风统领这么快就追上了我,雍和军果然不容小觑。”

“魏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便准备好遗言吧。”风间花的声音又近了一些,显然正在步步靠近。

魏南歌也不恼,只是淡淡道:“遗言恐怕还用不上。”

“事到如今,魏大人的定力还是这么好,是否还等着鸿水帮的季澈会再来救你一命?”风间花的声音也很淡定,却更加迫人,“我想,你恐怕是白等了。”

话音刚落,一件东西破空而来,落在魏南歌身前不到两尺之处,铮然声响,激起一片灼热的尘土。

慕容七急忙上前一步拿起,玄铁黑缨,正是季澈的雷锥。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雷锥是天下名器,季澈从来不离身,如今怎会落在风间花手里?

独自引开追兵的季澈,此刻又在何方?

她咬了咬牙,便要冲出去,衣角却被魏南歌死死拉住,只好扬声道:“季澈呢?他在哪儿?”

风间花听到她的声音,显然吃了一惊,很快,火墙的另一边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等风间花看清了这一头那个满身灰尘血污的人真的是慕容七的时候,眸中神色几番变幻:“慕容姑娘,真的是你!”她的目光渐渐变冷:“这么说,前几日与季澈一同帮助魏南歌逃跑的人也是你了…那如今在天河城的十二王妃又是谁?”

慕容七没有回答她,但她显然也不需要答案,亲眼所见,便是最好的答案。

风间花突然笑了笑:“公子为了去天河城寻你,不惜得罪惜影帝姬和汗王,却不知你早已不在,好一招金蝉脱壳,果然早该断了他这份妄念才是。”

她的笑容冷而轻,与之前慕容七认识的那个外表美艳行止清淡的摘花楼主,已经不是同一个人。她的眼神里有刀剑的锋刃,慕容七明白,这个雍和军的女统领,已经将她当作阻挡前路的敌人,她要将她除去,不惜代价。

从巨泽到紫霞关这一路的脉脉温情终于消耗殆尽,但她并不后悔,若是眼前这个女子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胆敢伤害季澈分毫,她一定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她将手中短剑一横,扬眉道:“风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还请告知季澈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想更新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无线鼠标坏了,一直没有弄好,所以只好今天来公司更新了,抱歉啊大家~

不急不急,分别只是短暂的,很快会再见面!

第十章 两清

“如你所见。”风间花伸手遥遥指着慕容七手中的雷锥,语带轻蔑,“听说季澈号称枪在人在,如今雷锥在此,你说他会在哪里?”

慕容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风间花继续道:“他武功虽高,但那日合围沼泽不下百人,凭一己之力,万难抵挡。慕容姑娘既然与他是朋友,此中细节,我也不便多说。”

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慕容七忍不住低声道:“住嘴…”

“对了,不妨告诉慕容姑娘,季澈的义妹季慈,其实是回风渡商飞蓬统领的亲生妹妹商飞絮,他们兄妹二人皆效忠于公子。如今季少帮主不幸遇害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回鸿水帮,季慈姑娘将会以少帮主未亡人的身份接手帮务,届时鸿水帮为我巨泽所用,只需截断大酉水路,等公子迎娶惜影帝姬之后,便与白朔汗王一同挥兵南下,收复我故土山河指日可待。”风间花带着嘲弄的浅笑,“慕容姑娘也知道,公子对你一往情深,你若是现在回头,公子必定会不计前嫌。将来虽不能母仪天下,也一定能宠冠后宫。”

她说的每一个字,慕容七都听到了,可脑中却一片混乱。身边的魏南歌察觉到她的异样,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七七冷静点,她是故意激你的。”

可是慕容七听不见,她所有的怒火都因最后那句话而点燃。她用力挣脱开魏南歌,连人带剑朝火墙那头的女子扑了过去,有毒的火焰撩着了她的衣角,火星溅上皮肤,立刻溃烂出小小的血洞,可是她完全不在意,耳边回响的,只有方才风间花话语中那些刺心的碎片。

“不幸遇害”“未亡人”“一往情深”“宠冠后宫”…

闭嘴!闭嘴!闭嘴!

剑如流星,如闪电,一剑快似一剑,将风间花全身笼罩。可是她的剑术虽高妙,却囿于地形不熟,加上多日奔波身心疲惫,此刻更是心情激荡,因此在“流云飞雪”严密的守势下,一时并未占据上风。

而另一边,早已有数人趁着她离开之际,无声的接近魏南歌。魏南歌虽有匕首防身,却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勉强抵挡了几下,很快便左右支绌,只得大喊道:“七七,回来!”

慕容七听到他的声音,回头望去,心头猛然清醒,一剑逼退风间花,不再恋战,回头去救魏南歌。

谁知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风间花突然变守为攻,双剑一绞,迅疾如电,直取她的后心。

若此时回身自保,自然可以躲过这一剑,但是火墙那端砍向魏南歌的那一刀便无论如何挡不下来。兔起鹘落之间,慕容七身形急变,躲开后背要害,拼着被风间花刺中一剑,也一定要将魏南歌救下。

风间花目光淡漠,下手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她的剑并没有刺中目标,一把刀破空而来,刀剑相撞,硬生生的将“流云飞雪”荡开,慕容七趁机一扭身,已越过火墙。

胡刃闪闪,红衣飘飘,竟是梁姗。

这一回,不光是风间花惊讶,连慕容七都愣住了。

不久之前,刀刀紧逼想将她置于死地的人,为何今日竟会相救她于千钧一发之际?

可她已经来不及多想,手中剑顺着剑式,刺中了离魏南歌最近的一人,自己却也因此陷入包围,无暇□□。

另一边,风间花看着梁姗没有表情的脸,心中却愈加不安。梁姗既然来了,那墨竹呢?

她了解他,他年纪不大便能位列四长老之首,靠的并非武功,而是各种奇巧的陷阱机扩,比如眼前的毒火阵,当初正是由墨竹所创。

毒火能困住慕容七和魏南歌,却困不住他。

果然,没过多久,四周的火势便开始减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焦味,水沟中的火油竟然慢慢凝结起来。

轮椅上的青衣人就这样穿过层层火墙,缓缓而来,一直推着他往前走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孑然一身,却依旧这样不慌不忙。

趁着风间花分心的一刻,梁姗虚晃一招,身形急退,如轻烟般掠起,恰好落在慕容七身边,顺手一刀,将一个偷袭之人砍翻。

风间花转头望去,只见四周人影寥寥,自己布置在火墙外接应的人竟然已经所剩无几,仿佛都被火光未及之处的黑暗吞噬了。

她知道这必定是墨竹所为,心中虽惊,脸上却没有表情,淡淡道:“墨长老果然好本事,魔鬼城的流沙阵都困不住你。”

墨竹不置可否:“你将我引至魔鬼城,想让我死在流沙阵,这样就不用你亲自动手了是么?风儿,你亲手杀了欧阳蓝,心里也不好受吧?”

风间花皱了皱眉,显然墨竹说中了她的心事,她无法反驳。

“风儿,若是我死了,你会就此收手吗?”

“不可能。”这次她终于说话了,双剑斜斜的指向他,“公子已与白朔汗王结成同盟,复国指日可待,墨竹,该收手的人是你!”

墨竹唇边浅淡的笑意渐渐隐去:“既然你依旧执迷不悟,我又怎么能死?”

他推着轮椅慢慢朝她靠近,一边道:“班惟莲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与他结盟不啻于与虎谋皮。就算他答应出兵,无非也是看中地宫的财物和江南富庶的土地,一旦成事,白朔对于巨泽,和如今大酉对于巨泽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成为另一个傀儡而已,甚至更糟。你想过没有,与大酉开战,对巨泽百姓来说是多大的灾难。”

“更何况,所谓联盟并不牢固,只要大酉承诺给白朔更大的好处,你们立刻会被毫不留情的舍弃。公子之所以一定要杀了魏南歌,挑起两国矛盾,不也正是在担心此事么?拿整个雍和军去赌这样一个不确定,风儿,你真的是为雍和军着想么?”

他一番话说来,沉定而从容,不远处的魏南歌听了,不由轻叹一声:“这是个明白人。只可惜…”

他并没有说出可惜什么,此时的风间花已然举剑刺向墨竹,她的神情隐在剑光之后,看不清楚,只听到坚而冷的声音:“雍和军是巨泽的雍和军,没有国,又何来家,战至最后一人,我也绝不后悔!”

只可惜,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法,狭路相逢,终以生死相绝。

“流云飞雪”这两把剑,是风间花十岁那年,墨竹送给她的礼物。

风间花的祖父和父亲除了教授她武功和兵法,其余时间不是在操练兵马就是在征战沙场。后来,大酉大举进攻,祖父风子越战死,父亲风啸宇带领雍和军残部与大酉对抗,几年后也终因旧伤复发不治身亡。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陪伴她最多的人,就是祖父收养的义子墨竹。

他是她的师父,兄长,朋友,家人,也是她少女时期唯一爱慕过的男子。

可是现在他们却是彼此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

风间花的剑擦过墨竹颈畔,墨竹的飞镖也削断了她的一缕长发,他们对彼此的武功都十分了解,即使分开已久,从前的那种默契也并没有因此消失。每次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点,你杀不了我,我也伤不了你。

眼见不远处围住慕容七和魏南歌的人越来越少,风间花心里愈发着急,手中一剑快似一剑,不求自身无恙,只求速战速决。

墨竹知她心思,趁她一剑落空,突然道:“听说世子不知何故离开赤月宫前往天河城,惜影帝姬不顾汗王反对一路跟随,汗王因此大怒,此事可是真的?”

风间花剑出如风,充耳不闻。

“我还听说,赤月宫的御马司查出了内奸,似乎和大酉使臣失踪一案有关。汗王已下令彻查。这么要紧的时候,世子离开宫中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这里,风间花的剑终于微微一顿。

墨竹趁机手腕一翻,腕底飞出三枚金针直取风间花胸口大穴。

谁知风间花这一剑失误却是诱敌之计,墨竹射出金针之际,右手来不及收回,风间花一剑回撤横挡,刚好挡住金针去路,另一剑自一闪即逝的空隙中穿过,朝墨竹的心口刺去。

若这一剑刺中,墨竹必死无疑。

那一瞬,风间花突然有些恍惚。二十年的爱恨纠缠,就要在此终结了么?她唯一爱过的,也深深痛恨过的人,就要这样,死在她的面前?

她突然,犹豫了。

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剑尖终是偏开了半分,虽穿胸而过,却避开了心脉要害。

她尚未辨明心中究竟是庆幸还是后悔,脑后某处突然一阵冰凉,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血脉迅速扩散,只一眨眼间,便将四肢百骸冻住,身体僵硬,连血液仿佛都已停止流动。

手中“流云”再也握不住,铛啷一声落地,她想将“飞雪”从墨竹胸前拔出,却用不出半分力气,身体控制不住的瘫软下去,墨竹将她拦腰抱住,她不得不靠在他的肩上,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人正互相依偎。

“你…你…”口舌麻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风间花的心里被绝望一分分填满,眼中却只有不甘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