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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候,罗海天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黄明珠被退婚是因为他误闯了闺房,这样他还能好过一点,至少为他保全了男人的自尊,他还能有脸面对世人,面对凌小小。

可是管家下面的话,却彻底粉碎了他的自欺欺人,管家跪在地上,舔了舔唇,硬着头皮说道:“奴才当时听到这个传言,奴才就暗暗地打听过了,黄小姐被退婚,的的确确是因为和侍卫出入酒楼,被那户人家的公子瞧了一个正着。”

罗海天一听到这里,眼前就一黑,他极力站直自己的身子,一手抓住椅背,就猛的甩了出去,因为他太气了,也太怒了,根本就忘了控制手中的力道,那椅子就直直的掷向了窗子,冲击力过大,砸碎了窗子,穿过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显得异常吓人。

踢飞了桌子,掷飞了椅子,罗海天却还丝毫不解气,他还是感觉到心中的火气怎么都按耐不住,他大大的发泄了一通,将厢房里的摆设都毁的一干二净,到最后就是跪在地上的管家都未能幸免,挨了几脚:“你个狗奴才,爷平日里真的白疼你了,这么偌大的府邸爷都放心的交给了你,你就是这样为爷做事的。这样的大事儿,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爷,是不是背地里在笑爷的愚笨,被一个这样龌龊的女子给骗的团团转。”

罗海天越说越气,越气就越想发泄,于是那管家又挨了几脚:“狗奴才,我看我养了只白眼狼,就等着在看爷的笑话!”罗海天那可是武将,那一脚下去怎么可能会轻?

管家挨了几脚,忍着痛,扑倒在地上,眼泪鼻涕都落了下来:“爷,你可真的是冤枉了奴才,奴才对爷的忠心,别人不知道,爷您还不知道吗?”管家吸了一口气道:“奴才虽说只是个奴才,可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对爷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奴才有心对爷说,可是爷毕竟是个男人,这样的事情奴才怎么跟爷开口,就是奴才跟爷开口了,爷又是什么感觉?奴才心疼爷呀,这话怎么对爷说得出口?”

罗海天听了,又是一脚:“所以你就瞒着不说,是不是?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为爷好,是不是?”他的怒气并没有因为管家的话,而消退一点,反而更旺盛不少,所以这一脚下去,更是不轻,管家直接被踢飞出去,撞在了墙上,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好在也是个练过的,还不至于晕过去,若是平常人,只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管家痛呼了一声,伸手擦了擦唇边的血:“爷,奴才是瞒下了爷,可那是因为奴才心疼爷,爷您先别气。”管家看着罗海天又要提脚,连忙出言先安抚住罗海天:“奴才虽然瞒着爷,可是奴才没瞒着老夫人,奴才请老夫人身边的秦婆子帮着禀告老夫人,谁知道老夫人训斥了秦婆子一顿不说,而奴才更是被狠狠的责罚了一顿,挨了板子,老夫人还吩咐奴才不可以对爷乱说,否则就乱棍打死。”

罗海天这时候只感觉到浑身凉飕飕的,如同坠入冰窖:“你个狗奴才,胡说什么?老夫人怎么会不让你对爷说?”他不相信他的母亲会这样对他,让他成为世人的笑料。

管家也不反驳,只是应道:“爷,就是借给奴才十个的胆子,奴才也绝不敢骗您,爷可以去问一问秦婆子,老夫人吩咐奴才的时候,秦婆子也在场,也可以问府里的下人,奴才是不是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就挨了一顿板子?”

到此时,罗海天若是还不相信,那他的脑子就真的进水了,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他的亲生母亲居然在知道黄明珠是这样的人之后,还要让人瞒着他,让他像个傻子一般,傻兮兮的将这样的女子迎回来做平妻。

罗海天觉得自己身子都不能站稳了,他不自主的退后两步,双腿无力,一下子就倒在了墙上,脑海中唯一的感觉就是嗡嗡的,乱糟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在想什么,又应该去做什么。

屋子里死静死静的,罗海天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管家更是大声喘气都不敢了,就是闻声赶过来的府里的小厮丫头从那破碎窗口看了一眼,也知道大事不妙了:屋子里狼藉一片,主子面色如灰,而管家又跪在地上,就是窗子都被砸碎了,

他们一个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罗海天虽说不是脾气很好,但是这般的暴怒也是第一次出现。

罗海天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极度愤怒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疯狂,前俯后仰,双手捶击墙壁,笑得满脸通红,却因为笑得太过用力,而喘不过起来,几乎差点将自己憋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料,娱乐了很多人。

他这是做什么呀!他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背弃了誓言,和发妻反目,他值得吗?

有谁知道他的为难,小小是他心中的那颗痣,割舍这颗痣,他是怎样是撕心裂肺,前些日子,小小对他总是淡淡的,他想要和小小说两句掏心窝的话,都不行,小小先是淡淡的,平静的让他心惊,而这两天,小小一反平静,同样让他心惊不已,他对着这样的小小,真的很痛苦,过往的那些甜蜜,对比现在冷漠无情,让他融入如骨髓。

而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小的怒,小小的笑,小小的甜美,小小的冷漠,不管她做的是对,还是错,都让他的心随之隐隐的发痛,他以为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可是现在,即使在反目之后,他的心依旧痛着,而且痛的更深,更苦,尤其是凌小小一副巴不得离开罗家的样子,这两天,他总是不停的做噩梦,梦到凌小小离开了,不管他怎么挽留都不能留下他。

他一次次从噩梦中醒来,醒来过后的那种痛,针扎在身体上的痛,让他几乎留下男儿的泪,恨不得立刻冲到小小的院子里去,告诉小小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她离开的,他是不管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的,死也不会。

他就是娶了平妻也没有想过会失去小小,在他的心里,小小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女子,他娶黄明珠是因为她有一个即将成为贵妃的姐姐,他是一个男人,他也想功成名就,富贵荣华,让自己的妻子依靠,让自己的孩子自豪,就算是他收下了喜鹊和梅婷,男人嘛,逢场作戏在所难免的,他是不会将这些女子放在心上的。

小小在他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谁都无法替代。

罗海天过了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只觉得自己胸口那骨子气一阵阵地往上涌,引得他的头昏昏沉沉起来,他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就是现在他将罗府的下人都打杀了又能有什么用?府里的下人知道了,外人自然是知道了,他将一个废物当成了宝!

他越想越生气,越气就越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没有了主张,“嗖”一声,他一下子就窜到门口,向门外走去:他决不能娶黄明珠这个贱人,他不能让这个贱人毁了他的颜面,他不能做王八,谁知道黄明珠这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呢?

管家这时候根本就不敢拦下罗海天,而躲在窗子外面的下人们也没人敢拦下罗海天,连管家都被打的吐血了,何况他们呢?

管家是不敢拦,更多的却是不想拦,他在心里恨上了黄明珠,想他也是一府的管家,向来是极有体面的,往日里不要是拳打脚踢了,就是大声呵斥都很少,罗海天对他一向亲厚,这次却为了这么个玩意体面尽失,他怎么会去拦下罗海天?

而那些下人们却也是明白的人,爷发这么大的火,定然不是什么小事,他们又不是嫌命长了,去触爷的眉头,哪里敢多事。

罗海天怒气冲冲的向中院走去,今儿个他一定要好好的问清楚,母亲为何要这般的对他,居然差点要害他身败名裂:若是日后被人知道黄明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那他这辈子就毁了,因为害他的人是罗老夫人,所以罗海天的气更大了三分——这可是他的亲娘在害他呀!他怎么能不火大?

罗海天即使生气却还是个孝子,他走到中院的门口,立了一炷香的时间,先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火气,然后尽量装做不在意的模样进了中院,不过,他伪装的功夫还是不够到位,几乎中院的下人都看出他神色的不对劲起来,众人在心里暗自纷纷的胡乱的猜测,不过却没有一个版本接近答案的,其实就是真的打死这些人,又有谁会能想到这个答案呢?

就是罗海天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何况这些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到现在他都感觉有丝冷风在身周缠绕吹拂,吹得他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站了起来,他此刻还是抱着希望的,希望是管家在胡乱的编排——生他养他的母亲怎么会害他?不会的,一定是管家搞错了。

罗老夫人今儿个精神一直都不好,因为梅婷进了小小的院子,而且凌小小也说过要来伺候汤药的,她哪里还敢要凌小小伺候汤药,她实在是被凌小小整怕了,可是这个时候,罗海天过来了,而且他的脸色很不好:“母亲,儿子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说。”他着重强调了单独二字,即使此刻他很气,很恼,但是他还想着顾着罗老夫人的面子。

罗老夫人今儿个血真的吐的挺多的,整个人昏沉沉的,又因为担心凌小小来找她麻烦,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日落也未见凌小小有什么动作,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疲倦就立刻涌了山来:“天儿,有什么事情过了这两天再说行不行?要不明早再说吧,今儿个我真的累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梅婷已经被抬成了妾室,因为她屋子里的人都觉得这时候最好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罗老夫人,怕她受不了刺激,喜鹊倒是很想告诉罗老夫人,只是她根本就走不开,而她派来的人根本也见不到罗老夫人。

罗海天往日里可算是个孝子,对罗老夫人向来恭顺,若是寻常日子,老夫人一说累,他就会忙不迭的让罗老夫人休息,好好养着身子,可算今儿个,他听了罗老夫人喊累,却还是坚持要和罗老夫人说上一说,这让罗老夫人非常的不快,却也没有法子,只好挥手,让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婆子离去:“有什么事情非要今儿个说,你也真是的,越活越回去了,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你应该早点休息,却还在这里瞎折腾什么?”罗老夫人非常的不满,现在不但凌小小不服管教了,就是天儿对她的话也敢违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罗老夫人想了一下,又瞪了罗海天一眼:“你这脾气见长了,都是跟那悍妇学的。”

罗海天原本听到罗老夫人提起明天的的婚礼,就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也或许罗老夫人太累了,没有听清楚,只是罗老夫人在这时候竟然还不忘抹黑凌小小,这让他心头压住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他这一次冷冷的大声哼了出来。

罗老夫人瞧着罗海天一眼,也没把这冷哼往心里去,她以为罗海天一定和她一样,对凌小小极度不满的,谁让凌小小这两天行事实在是太过了点——女人还是柔顺点好,就像珠儿那样,多好呀!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罗老夫人又虚弱又疲惫,提不起精神,而罗海天心里又是太过气苦了,也阴沉着脸,不说话,罗老夫人过了半响才有点意识到,今天的天儿实在的不正常,似乎在和谁赌气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罗海天还是不说话,罗老夫人瞧着他那张可以媲美锅底的脸,她终于可以确定:天儿是真的在赌气,而且这赌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太整日里被媳妇欺负,哪里惹着他了,罗老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让罗海天着恼的事情:“天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虎着一张脸呀!”

罗海天是很不想理会罗老夫人,可是他是个孝子,再怎么生气还能记得眼前的老夫人是生的养他的母亲,所以他看着罗老夫人用鼻音说道:“没什么,只是孩儿今儿个想来想去,有一件事情要和母亲商量。”

“什么事情这么紧要,非要今日说?”罗老夫人对罗海天今天的态度非常的不满,竟然对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想想是谁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就不将她这个老娘放在眼里了。

“说吧!早点说完了,我也好早点休息。”看着情景,不让他说是不行了,大晚上的还非要来中院,不让他说也不成了不是?还不如痛快的听他说了,好早点休息。

“孩儿明日不想迎娶黄小姐进门了,还请母亲成全。”罗海天说着,就跪在了罗老夫人的面前:他对黄明珠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怀疑了起来,他是个男人,自然不能眼睁睁地去做王八,戴绿帽子的。

罗老夫人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双眼圆瞪,这还了得,她一巴掌就甩在了罗海天的脸上:“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一连声的喊打,她气的张大嘴巴,大口的喘气,这个不孝子脑子哪里不对了,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那黄家小姐的婚是轻易可以退的的吗,要知道,那可是淑妃娘娘的娘家,大皇子的母族,那黄明珠是寻常可以退婚的女子吗?她可是淑妃娘娘的亲妹子。

罗海天挨了一个巴掌,也不动,罗老夫人也不再打他,反而挣扎着起身,一个劲的哀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省的我被你这个不孝子活活的气死,还不如自己找根绳子解决了,也好过整日里过的窝囊不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罗老夫人的另一项拿手绝活,甚少失手。

罗海天瞧着罗老夫人又开始作了,他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耐烦,一次这样,十次还这样,她怎么就不能换换手段?

罗老夫人才不在乎手段老旧不老旧的,只要管用就好,往日里这么一闹,她这孝顺的儿子就开始千方百计的哄她开心了,可是今儿个,她这项绝活也失灵了,罗海天只是跪在地上并不松口,倒是让罗老夫人心头升起更多的不满,闹的也就越发的起劲了:她就不信了,她拿捏不住凌小小那个悍妇,妒妇,恶妇,还能拿不住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

罗老夫人的贴身婆子在外面听到罗老夫人要死要活的,就知道下面是她出场的时间了,那婆子进来,劝解了罗老夫人半天,老夫人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她是哭累了,今天实在没力气再哭了,才借着这台阶下的,否则她定要闹个天翻地覆,让天儿屈服。

那婆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罗海天,又劝解了半天:“老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天寒地冻的,地上可凉着呢?爷总是跪着,对膝盖可不好的呀,真要落下什么病根,心疼的还不是您这个做娘的。常言说的好,疼在儿身,痛在娘心,您还是让爷快起来吧!”罗老夫人听着这话顺口,这才让罗海天起身,那婆子很有眼色的送上了茶水,然后小心的扫了罗老夫人和罗海天一眼,才小心翼翼的离去:她的使命完成了,再待下去那就是找抽,瞧老夫人和爷这神情,怕是下面的谈话不会开心,主子不开心了,倒霉的一般都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所以她脚底抹油——溜了,而且溜的非常有水准,出门的时候,还故意将门微掩了起来,一副主子母子谈事,她不能打扰的模样。

“你给我说说,你怎么今儿个忽然生出了这个心思?”明天都要成亲了,今儿个怎么忽然就提起了这个事情?

罗老夫人并不看罗海天,只是端起茶盏,轻轻的将茶叶吹到一边,抿了一口,慢慢的问了起来。

罗海天不答反问:“母亲是真的不知道,孩儿为何想要退婚吗?”罗海天对罗老夫人吩咐管家瞒着他黄明珠不守妇道的事情是非常不满的,对于罗老夫人明知道黄明珠的为人却还让他娶她为平妻更是不满,对于罗老夫人此刻还一副我一无所知的模样同样是十分,百分的不满,而且刚刚她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然想就此要挟他退步。

他也是强忍着胸口的怒气,才没有呵斥出口,这时候忍在胸口的那股子怒气都快让他的心肺气的爆炸了,他的母亲却只是一句不紧不慢的问话,罗海天这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罗老夫人是他的母亲,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会做下什么事情来:一个人怎么在害了别人之后,还能如此满不在乎的问着别人为什么生出了这个心思?

罗老夫人听了罗海天的反问,眼皮一跳,心忽然就沉了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又低下头饮了一口:“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哪里还能管得了你?”罗老夫人先下手为强,哭诉罗海天对她没有以前恭顺了。

罗海天心里憋屈的难受,他直直的看着罗老夫人:“母亲,孩儿想知道母亲让管家瞒着孩儿的事情是什么?为何一定要瞒着孩儿?这家里我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是孩儿不能知道的?”

这是罗海天第一次在罗老夫人面前提出他是一家之主,就是想让罗老夫人知道这罗府撑门立户的人是他罗海天,只是罗海天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罢了。

而罗老夫人在听了这些问话后,手一抖,那热茶就那样倾了出来,烫的她反射性的一缩,手就一滑,那茶盏就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让管家瞒着你事情呢?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是不能跟你说的,要瞒着你的。你听哪个乱嚼舌根的,这不是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吗?”罗老夫人先前因为疲惫,神经紧张而心神不宁,现在则是被罗海天的问话吓出一身冷汗,也没有注意到罗海天一家之主的称呼。

罗海天听了罗老夫人的话后,整个人气的直打哆嗦,他想站起来将手中的茶盏掷到罗老夫人的面上,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是满口谎话,罗海天阵阵的悲哀,他忽然怀疑起罗老夫人对他的好,她口口声声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今天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敢对他说——却不知,她刚刚一连串的动作早就将答案告诉了他。

他想咆哮,他想大吼,他想责问她为什么到了此刻还不愿意将真话,他更想问一句:她可对他说过真话?罗海天此时对罗老夫人是满心的失望,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从她的嘴里听不到真话。

可是他只是紧握着拳,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因为眼前的这个妇人是他生身的母亲,所以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罗老夫人的眼睛,不容她躲闪:“母亲真的没有让管家瞒我事情?”

罗老夫人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看罗海天灼灼发光的眼睛,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没有!”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得底气不足。

“母亲没有事情瞒我,为何要训斥秦婆子,为何要责罚管家,还吩咐他不能对孩儿说道,为何还要威胁他,若是说了,就要将他乱棍打死?”

罗海天对罗老夫人失望到了绝顶,他万万也想不到,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一再的给老夫人机会,问到这样的地步,罗老夫人居然还是跟他来个不承认,他气疯了,也怒疯了。

说罗海天此刻怒的气冲丹田,七窍生烟也丝毫不为过。

罗老夫人听了罗海天的话,她就觉得眼前忽然黑了起来:“你这个孩子,胡说些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娘!”

罗海天猛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就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娘,所以此刻你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这话已经极重了,但是罗海天并没有停下来:“母亲说孩儿胡说?那好,现在孩儿就将管家叫来问一问,顺便再将秦婆子抬过来,问一问当日她是因何被母亲训斥的。母亲当日可是说要打杀管家的,孩儿也想知道,管家做了什么事情,母亲要打杀了他,是不是这刁奴欺主。”

“母亲说孩儿胡说,孩儿也认了,孩儿现在只想问一问母亲,为何要这样做,母亲难道不知,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了,你让儿子日后如何见人,又如何上朝,面对百官,母亲就不怕,孩儿清誉扫地,再无面目面对世人吗?”

罗老夫人听罗海天说的严重,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是有些小聪明,却不是大智慧,她只看到黄明珠身后的淑妃娘娘,而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到了这时候,她知道她是不能再帮着隐瞒了,只是她还是不松口,勉强解释:“天儿,那些话不过是有人嫉妒你娶了淑妃的亲妹,而故意放出来的风言风语,你又何必当真?你若是当真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愿了?”

罗海天听到罗老夫人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那样的大事,气的跺了一下脚:“风言风语?母亲可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会让孩儿难以面对世人,会让孩儿颜面无存,会让孩儿在世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会让孩儿的内院不安。母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会给罗家带来怎么的灾难?”将一个这样的祸害娶回来,日后罗府岂能再安,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波?

罗老夫人原本还有一些悔意,却在罗海天一声高过一声的责问中消失了不少,她可是他的母亲,他怎么能用一副责问的口气对她说话?罗老夫人一拍桌子,用着异常强硬的口气说道:“说你翅膀硬了,你还否认?你这是和母亲说话应该有的态度吗?我这么些年来就是这样教你孝道的吗?不过是有心人士故意散发的风言风语,我瞒着你,不就是怕搅了你的兴,才吩咐管家的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护而已,而你至于这样对我吗?这些年,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若是你父亲泉下有知,只怕恨不得带了我去吧!”

罗海天听到罗老夫人每次只要达不成心愿,失了道理,就会抬出父亲来,只是这一次,他不依不饶了:“那母亲也是知道黄明珠被退婚的缘由了,想必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您还让孩儿娶她为平妻,母亲对孩儿是真的好呀!”罗海天苦笑了起来:“若是母亲真心的为孩儿好,就请母亲替孩儿想想,这事情在京城已经传遍了,孩儿以后如何见人了,难不成母亲以为这些人都是没有嘴巴的葫芦,不会说话不成?”

说完,也不等罗老夫人开口,他就一摆衣袖,起身气冲冲的离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撂下一句话:“孩儿明日是不会迎娶黄明珠的,那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儿可不知道!”

罗老夫人听着罗海天说的斩钉截铁,她是又急又气,又惊又怕,这可如何是好,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淑妃娘娘已经向皇帝请旨,明日来观礼的,若是天儿真的不去迎娶黄明珠,这淑妃娘娘一个恼怒,回去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只怕到时都,这罗府上下都没一条生路了。

这样想着,罗老夫人是真的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这一次她是吓晕的,想到淑妃娘娘的手段,她是真的害怕了,罗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后悔了,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

罗老夫人今儿个一天就跟坐飞机似的,经历的太多了,先是被凌小小一顿好整,偷鸡不成蚀把米,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现在又被一向孝顺的儿子狠狠地顶撞了一顿,再加上心中惧怕,惹怒淑妃娘娘的的后果,她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罗老夫人昏过去之前,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的命太苦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懂她苦心的儿子,她不过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仕途上有个好帮衬的,她做错了吗?

黄明珠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替他想过,这种事情,一般时间久了,就会被人们遗忘,若是府里的下人有谁敢在珠儿嫁过来之后嚼舌头根子,她会狠狠的打死一两个奴才,杀鸡儆猴,到时候流言自然会散去,也就没有人再敢提起来,这些事情,她早就想的好好的了,之所以急着让他们成亲,一方面是因为珠儿珠胎暗结,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外面的风言风语,只要珠儿进了门,她就不怕了,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在成亲的前一天被天儿知晓了,而且反应还这般的大,实在出乎她的掌控。

罗老夫人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可是她又实在是不够聪明,居然不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她也太高估自己了,还以为她能够让管家闭上嘴巴,她忘了,这罗府掌权的是罗海天,掌家的是凌小小,而她早就失了威风,有眼色的都知道谁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人。

罗老夫人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晕过去了,等到贴身婆子发现她晕过去的时候,她的一张脸已经发紫了,那婆子吓得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脸面,倒让她那脸上隐藏着的伤,疼痛了起来,罗老夫人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的,那婆子好话劝了一堆,才让罗老夫人吃了点药,才消停了,上床躺着,思索着明日里如何逼罗海天迎亲:黄淑妃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第六十一章 闹吧,闹吧,闹闹更热闹

如意此刻正在向凌小小描述南院和中院的情景,她那语气兴奋难耐不说,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小姐,南院那边都炸开锅了,将军砸了厢房不说,更是闹到中院去了,吵着喊着要退婚,听说已经将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而府里的下人都在悄悄的议论黄家小姐被退亲的事情,都在私下里猜测黄小姐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将军的,有些人说的比咱们知道的都来得真实,有鼻子有眼睛的,就跟亲眼看见的一样,而京城的大户人家,也在私下里议论着这事,各种版本都有,五花八门的,听得婢子云里雾里的,绕的婢子是眼花缭乱,真是让婢子我吃惊不已,。”

如玉也笑着道:“小姐,现在这府里可是热闹的不得了,婢子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位女子成亲会像黄小姐这般,能使夫家这般热闹,现在大家都在猜测明儿个这出戏该怎么唱下去,大家都在垫着脚尖,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呢?”

如意她们这几个丫头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连掩饰一下都不愿意,谁都能从她们年轻面孔上看出幸灾乐祸,看到罗海天这个负心的男子恼羞成怒,看到罗老夫人这个老巫婆气晕过去,看到黄明珠这个坏心眼的女子会丢尽脸面,她们怎么能不开心,不幸灾乐祸呢?

她们跟随凌小小多年,情同手足,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心思,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小姐,不要求荣华富贵,不在乎权势盛名,在乎的不过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可是罗海天却负了她们的小姐。

现在罗海天怒了,恼了,难过了,她们自然觉得痛快,负心薄情之人,就该遇见黄明珠这样的女子,有了比较才会知道,她们的小姐有多好。

如烟一向性子沉稳,这时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将军不是喜欢柔弱的女子吗?这黄小姐这般柔弱,将军干啥子又要去退婚,若是失去了这般柔弱的平妻,岂不是可惜了?”

柔弱?哼,如烟心中冷哼,这黄小姐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只有他们的将军将她当成一个宝,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在婚期失贞,珠胎暗结。

没有名节的女子本该以死明志,方可洗净她及家人的名誉!而不是像黄明珠这般上赶着去正室的面前嚣张,即使不愿意以死明志,也应该出家清修,在佛前赎清罪过以求来生!可是这黄明珠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罗府愿意接纳她就已经很不错了,却还要和正室争夺东院,未进门就要处处压她们小姐一头,更离谱是,日后竟然还要独立成府,她这样做,让她们小姐日后如何自处。

如梦冷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将军这样的人物,遇见黄小姐才是天作之合,现在假惺惺的要退婚,明儿个,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还不是装孝子,乖乖儿穿红戴绿的去迎娶平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罗渣男这样的大孝子,怎么会忤逆罗老巫婆,今儿个这出,不过是男人脸面,自尊受到了伤害,才闹上一闹,堵堵世人的口水罢了!

凌小小瞧着四位笑得有些坏坏的丫头,看着她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是淡定的整理了下袖子,弹了弹指甲,悠闲的道:“闹吧,闹闹更热闹,你们不觉得这府上最近挺热闹的吗?自然也不在乎再多上这么一件,咱们的罗将军做孝子也太久了,总该换个角色了,你家小姐我是个心善的,罗将军有心,咱做妻子的总要帮衬着一二吧!”

“再说了,府里上下对这事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府里想来没什么大事儿,大家也没啥话题,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就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再说了,罗府和黄府在这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再加上我这个恶妇,悍妇,妒妇的名声如此响亮,自然就更让人注目,出了这样的事情算是惊人的,所以大家忍不住议论一下也是很正常,黄家小姐和罗将军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情,毕竟给这沉闷的冬季添了生活的乐趣,不是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氏,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说的实在,这府里的人每日里都是做着相同的活计,谁都生出了厌烦之心,大家往日里也没什么消遣的玩意,这些事情足够大伙儿兴奋三两个月的了,你们没发现最近府里的人做事情积极性高了不少吗?这可都是黄家小姐和咱们的罗将军积下的功德,菩萨那里可都记着呢。”

江氏边说着,便喂宝宝吃食,宝宝虽然有奶娘,但是宝宝的吃食,向来都是江氏亲自准备的,尤其是最近罗府里张罗着娶平妻了,她更是亲力亲为,生出十二分的小心:大户人家,杀子夺嫡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何况罗府老的小的都不是东西呢?说知道,为了巴结淑妃,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自己的媳妇都可以栽赃嫁祸,恨不得打杀了事,对宝宝也没有丝毫慈爱之心,她不能不防呀!

凌小小也劝过江氏,只是任凭凌小小说破了嘴皮子,江氏还是依然故我,谁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忙去,只是如梦几个丫头,经常替换着帮忙,否则江氏还真的吃不消。

江氏的正话反说,引得如梦嗤笑了一身:“江妈妈说的对,黄小姐和将军还真的积德了,不过他们积下的是缺德吧!一个大家闺秀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也不怕连累了黄府的清誉,一个三品将军,朝廷的大员,背信弃义,小人一枚,也不怕天下人耻笑,这样的人品,在军中如何立威?”

如意挑挑眉,一副轻视的模样:“大家闺秀?她那样的人也配称为大家闺秀?她若是能知道清誉二字,她怎么还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个不爱脸皮的人。至于罗将军,咱们不提也罢,提了只是脏了咱们的嘴巴。”

如梦也点头赞同:“就是,脏了我们的嘴巴,女的自私,男的负义,半斤八两的,也不想想,他们这等事情传扬出去,这黄府和罗府的名誉何存,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吧?”

凌小小听了这些话,眉头蹙了蹙:“说起这个事情,我还真的要问问你们几个,当日我吩咐你们,这些事情咱们府上传传就好了,怎么外面也传开了。唉…黄小姐的事情传开之后,只怕要连累黄家那几个未出阁的庶小姐,那几位庶小姐已经够可怜的了,再出这样的事情,只怕日后的婚事就更难办了,我当日还真的不想拖累这几位庶小姐,才有心将伤害降到最低,也好给她们多留条后路,只是这事情还是出了我的控制,是不是你们几个背后搞的鬼?”

凌小小对黄明珠虽然没有好感,但是她对黄家另外几位庶小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可惜生在了黄家,遇上了正室出了一个淑妃的姐姐,在加上摊上了这么一个自私不要脸皮,心狠手辣的黄明珠,这日子本来就过的凄惨,其中失了母亲的更是活得连黄府的丫头都不如,女子的命运在这个男人当道的时代,不过只是家族的牺牲品罢了,即使贵如淑妃,也不过如此,根本就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就是黄明珠嫁给罗海天为平妻,其中不乏家族的利益,更何况这几个庶女的命运,凌小小还真的担心遭此事后,黄将军为了拉拢权贵,将这几位庶女许人做了小妾:黄家出了黄明珠这等事情,正经的人家,怕是不愿意和黄府结亲了。

如意,如玉,如烟,如梦四个丫头,听了凌小小的问话,皆摇头:“小姐,我们都谨遵小姐的吩咐,只是在府里淡淡的说了两句,根本没有和外人说道过。”

凌小小皱眉:“那怎么京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事呢?”

如梦沉思了半响,终于咬了咬唇,说道:“小姐,这事情婢子知道点眉目,奴婢听说,是京城里前些日子忽然疯传一则童谣。”

“童谣?”凌小小很是好奇:“什么童谣?”

“罗府将军爱美人,背信弃义娶平妻,黄家小姐比花娇,珠胎暗结怨妖娆。”如梦会留心这则流言,是因为里面出现了罗府将军,当日里,她不过以为,这是同姓将军,哪里会料到说的就是罗府——当时罗海天还没有和凌小小坦白要娶黄明珠为平妻,如梦自然是不知晓的。

凌小小听了之后,目光一闪:“你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这则流言的吗?”

如梦点头:“那日,将军来告诉小姐要娶黄小姐为平妻,婢子就想起了这则流言,也找了机会打探了一下,这则流言大概在半月前就开始流传了。”

“半月前?”凌小小微微沉思片刻,心头一动:半月前,刚好是疯子进京的日子,难道…?

她微微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疯子这人为人古怪,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心跳似乎比往日里快了一份。

她低叹:“但愿,不会拖累了黄府的那几位庶小姐?”

江氏这时刚将手中的吃食喂完,笑着对凌小小劝道:“小姐是不是不忍心了?可是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小姐故意为之的结果,不是吗?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去对付谁,去害谁,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如果黄家小姐不是做下这等丑事情,恪守闺训,我们就是真的想害她,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切都是黄小姐惹下的祸害,于小姐你何干?若是这几位庶小姐要怨恨,那也只能怨恨黄小姐,也不该怨恨小姐你,难不成,你什么都不做,就装着木头人,让这些无耻之徒,骑到小姐的头上,才算是好人?”

“若是这样才能算是好人,我倒宁愿小姐你当个坏人,凭什么好人就要做木头人,遇事忍气吞声,而坏人就可以嚣张跋扈,那黄小姐要进黄府做平妻,那就该堂堂正正的进门,光明正大的谈婚论嫁,而不是使用这么一个累人累己的办法,再说了,黄小姐退婚之事,就闹得满城风雨,即使不出罗府这事情,黄府那几位庶小姐也都被连累了。这不是小姐的错,也不是我们屋里如意这几个丫头的错——又不是我们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勾搭将军的,也不是我们要她做出这等丑事的,所以,小姐你也不必为这事情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黄小姐做下的孽,凭什么小姐要替她犯下的错难受。”

江氏前些日子还有些犯糊涂,可是这罗府两三天来发生的事情可让她变得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你不仁我不义,何况为了那点虚名委屈自己一辈子,这罗府觉不是她家小姐久留的善地。

如意瞧凌小小的神色还是不太开颜,继续劝道:“小姐,你可不要因为心里不忍心,就插上黄家小姐的婚事,黄家那几位庶小姐,虽然看起来可怜,可是小姐别忘了,能在黄府那样的地方活下来就不会是简单的人,小姐你就不用替人家着想了,那些庶小姐,能活下来,自然都有一套自保的方法,再说了,虎毒不食子,那黄将军怎么说也是二品的将军,想来那张脸还是要的,不至于害了自己的骨肉吧!再说了,这黄小姐将事情丢尽了脸面,对几位庶小姐也并非都是坏事,至少让大房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不少,说不定,就因为此事,这几位庶小姐把握机会,反而寻了好人家也说不定。”

如玉说道:“如意说的对,小姐你就不要替她们着想了,依婢子看,那黄家的几位庶小姐可都是机灵的,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黄家小姐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孤注一掷,想必就是将小姐你当成了傻子,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小姐你就做做好事,让她明白,她那么点小手段,在小姐面前根本就跟小孩子的手段一般,幼稚可笑,她以为她聪明,却不知道根本就是井底的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是以为她能成功算计到每一个人。这样的一个自傲自大的人,如果再不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好好的清醒一下,天知道下次她进了罗府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小姐,你就当你做了件善事,为罗府避灾,你就让她明白一下,她以后做事,最好不要惹了我们,给我们点清净空间,否则让她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小姐,你就不要替人担心了,你该担心我们日后的清净日子了。”

如梦更是口利如刀:“小姐你今儿个怎么犯起了妇人之仁,往日里,行事利落,今儿个怎么为那些庶小姐担忧了起来?你替人家着想,那谁又愿意替你着想了?小姐,我想那些庶小姐应该都不是蠢蛋,她们不会没有察觉将军误闯黄小姐的闺房之事有蹊跷,可有谁提点了小姐一句半句的,还不是没有替小姐你想过,小姐何必替这些人操心。”

凌小小听了她们七嘴八舌的发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不过是这么一说,想到女子的命运不能自主,就如同她无法和离一般,有感而发,却被如意她们说了这么一大通,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凌小小笑着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几个丫头也不要对黄家的几位庶小姐心怀不忿,她们不提点我,是人之常情。我至于她们不过是个陌生人,何必为我冒那么大的风险。”黄明珠的手段,凌小小自然是知晓的,若是她自己在黄家几位庶女的位置上,也不会出言提点的。

“再说了,在几位庶小姐的心里,也是觉得我既是正室,又是有名的妒妇,悍妇,恶妇,有凌家做后盾,又会打理生意,还有自己丰厚的嫁妆,在她们看来,我就是一个强大的存在,不会轻易受伤的,就是真的受了点委屈,也会有人帮着讨回来的,她们只要确保自己不受伤害就好了,我是正室,又生下嫡子,嫡女,就是受点委屈,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她们何必为了我的小委屈而得罪黄明珠。”

“毕竟我的小委屈比起她们要遭受的惩罚,那是不值得一提的,不是吗?人性自私,这也是人之常情而已,我只是受点小委屈,和别人分享夫婿而已,而她们如果提点了我,或许就会丢了性命。”

人不过都是如此,总是将别人的委屈无限的缩小,自己的灾难无限的放大,然后找到心安理得的借口,她早就看的清楚,就如同她自己一样,对几位庶女的命运也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想要为她们做些什么,因为她们不在她要保护的名单之内,人性都是自私的,凌小小也不认为自己会例外,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或许比别人多一世的记忆,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是弱女子的事实,她无法兼顾天下,只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凌小小的话,让屋子里变得静寂起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低头思索了起来,谁也没有说话。

凌小小瞧着眼前这一室的凝重,感觉着这室内的异常沉默,她深深的叹息一口:这些丫头真是的,什么事情都爱较个真,她的话有什么奇怪的,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有人会乐意说的这般明白。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休息吧!明儿个的事情,你们几个多上上心。”凌小小撇了撇嘴巴:“新夫人进门,咱们的大礼可要万无一失,到时候才不会错过了好戏。”

来而不往非礼也,黄小姐未进门就要了东院去住,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她怎么能不好好回报呢?

至于罗海天叫嚣着退婚之事,凌小小根本就当他在放屁,她可以用她项上的脑袋担保,明儿个罗海天一定会乖乖的,安静的去迎娶黄明珠:罗老夫人是不会愿意失去淑妃这个靠山的,而罗海天其实在内心里也不会愿意的,他现在叫着,闹着,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只要给个台阶,他自然就会下的,而凌小小也可以肯定,罗老夫人明早一定会把这个台阶送到罗海天的面前。

现在她要好好的休息,明儿个才能有精神瞧这母子二人唱大戏。

几个丫头听着凌小小提到明日的大礼,脸上的神情都轻松了三分:“小姐,你就放心吧!明儿个,定然会让新夫人收到一份大礼的,相信新夫人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凌小小满意的点头,对如意她们的办事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

如意她们几个丫头各司其职,小心翼翼的伺候凌小小就寝,而今儿个凌小小还留下了宝宝和贝贝一同就寝,看着孩子小小粉嫩的脸蛋,小小觉得她应该加紧和离的步伐,那黄明珠心狠手辣,只怕进府之后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与其每日提心吊胆,还不如直接出府,与这罗府再无任何的牵绊。

只是想到皇后娘娘的话,凌小小的心头就飘过一阵乌云,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烦扰,她先耐着性子忍耐两天,然后再想法子和离,只是忍耐的日子实在太过煎熬,真想现在立刻离开,从此逍遥自在,再不受这些窝囊之气。

凌小小想到这里,立刻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她怕再想下去,她真的会不顾一切逼着罗海天和离,只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太多在乎的人,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人,所以这些忍耐是必须的,是必要的,是值得的,为了这些她爱的,也爱着她的人,她愿意忍耐,即使心头煎熬的难受,她还是会压住那滴着血的心房,继续忍耐下去。

翌日,府里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小小身边的婆子丫头都有些担心凌小小的心情,行事不免低调三分,但凌小小自始自终,脸上都未曾落了笑容,就是早饭还用了十成十的饱,倒是让她们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要说凌小小半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话,她又不是木头人,也是有血有肉的,自然也会难过,毕竟当初她也是怀着喜悦,和幸福踏进罗家的大门的,只是她不是特别的难过:因为这个渣男不值得。

昨夜,母子三人挤在一张床上,一夜过来,凌小小都是紧紧地将宝宝和贝贝搂住在怀里。

夜里,她无法入睡,睁着眼睛,想了很多遍:还好,这三年总算不算白过,她还有他们。

寒冬的季节有些冷,内室的四个角落皆放着火热的炭盆,将屋里的寒气驱散了尽,但是凌小小却觉得冷,不是那种寒风进入身体的冷,而是那种从骨头里冒出来的寒气,让人感觉到冷入心扉,似乎再多的炭盆也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气:冷了的心,比冷了的身,更难以捂热!

可是这般畏寒的她,还是要出门的,今儿个她可是半个主角,好多人准备看她唱大戏呢。

就在凌小小准备出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来了,差点打到她的脸上,好在她手脚麻利,退了一步,才险险地躲过,来人正是罗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夫人,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上吊了…”

凌小小因为差点被猛的推开的们撞到心情就有了不舒服,现在又听见这样的笑话,她差点控制不住的笑出来:这罗老巫婆怎么用来用去都是这么些陈旧而毫无创意的招数——吐血,装病,装晕,鬼哭狼嚎,现在又是上吊吓唬人,她为啥就不能来的有创意的呀,比如说吃点砒霜,喝点鹤顶红,吞点金银,或者干脆一刀抹了脖子,多么的利落呀,至少还能落得个最佳创意奖。

当然,凌小小也知道,罗老夫人是不可能去创意的,如果不小心真的将自己给创意过去了,那她可是做鬼也不甘心呀,她又不是真的想死,她这么作,不过就是为了拿捏着罗海天,也是给罗海天一个台阶下。

“禀告了你们爷没有?”凌小小忍住笑,镇静的问道。

“已经派人去了。”

“既然派人禀告了你们爷,那这事情就让你们爷做主,我先随你去看看老夫人吧!”凌小小可没心思再去招惹麻烦,若不是为了好好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连这趟都想省下来,不去,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必浪费她的体力?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罗海天脑子里嗡嗡的响,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刚刚这眼前的婆子说的什么话。

“老夫人,老夫人今儿一早就上吊了,爷。”那婆子哭着伏在了地上又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只是故意含糊了结果。

罗海天听到那婆子的话,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都冲到了脑子里:“母亲上吊了,母亲怎么会上吊呢?”他不敢相信,他的母亲他是知道的,是个要强的,怎么会上吊呢?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这么要强的母亲,会选择自尽这么一条路,而且在不相信中,罗海天对罗老夫人生出了一丝怨恨:母亲怎么可以选择自尽呢,要知道,这可是会让他陷入不孝的,这对他的声誉会是何等的影响——当今是圣上那可是万分崇尚孝道的。

罗海天没想到罗老夫人会这般的决绝,就算他昨天违背了她的心意,她也不该自杀呀,她这是陷他大不孝,他以后的前程可都毁在了这上面了。

罗老夫人这么一吊,他的前程算是完了,如果弄不好,皇帝还有可能为了宣扬孝道,拿他开刀,罗海天再也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了,他一下子撩衣,就向罗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罗老夫人的院子一片大乱,丫头婆子来来回回伺候着,都盼着罗老夫人能够醒过来:若是罗老夫人有个万一,这一屋子的人都会被灭了口,大户人家是不能让知道这样消息的下人活着的。

罗老夫人的床前站满了人,叫着的,哭着的,喊着的,实在是热闹的不得了,而罗海天一进来,就跪在罗老夫人的床前,认错道歉,一个劲的掀着自己的嘴巴:“母亲,你醒醒呀,醒醒呀,都是孩儿的错,孩儿的错。”每说一个错字,就狠狠地甩自己一个巴掌,纯孝的罗海天显然是在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错误,可是他的深刻反省,却让假寐的罗老夫人气歪了嘴:真是个没长脑袋的,竟然不知道她想听什么?

她趁着罗海天胡乱的甩着巴掌,深刻反省自己错误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给了身边贴身婆子一个眼神,那婆子伺候罗老夫人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于是就开始嚎了起来:“老夫人,你这是何苦呀!奴才跟您说过,爷是个纯孝的,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弃罗府百年的名声不顾,做出临时悔婚的事情,爷昨儿个是在气头上才那么一说,你却偏偏当真了。”

那婆子抹了一把眼泪,借着抹眼泪的功夫,偷偷的瞧了一眼罗海天,继续嚎道:“老夫人,你当真也就当真吧,只要你好好的和爷说说,爷怎么可能会不理解老夫人一心为了罗家的苦心,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您让爷怎么办?”

罗海天听到这里,抽噎着哭道:“母亲,母亲,都是孩儿不孝,孩儿不是存心惹母亲生气,孩儿昨儿个实在是气急了,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自然是懂母亲的苦心的,都是孩儿的错,伤了母亲的心。”

“母亲,孩儿不犯浑了,孩儿愿意娶黄小姐为平妻的,母亲你快醒来。”

那婆子听到这里,忽然惊叫了起来:“快看,快看,老夫人的手指动了。”

“真的,真的是老夫人的手指头在动。”另一个丫头立刻附和起来,整个屋子里都洋溢出喜气。

“扑哧”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的戏的凌小小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她这一笑,与这室内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众人见凌小小脸上的讥笑,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或许她们演的太过了。

哪有什么上吊自杀,不过是罗老夫人逼迫罗海天的手段,虽然在凌小小看来,漏洞百出,不过却还是成功的让罗海天答应了娶黄明珠,只是就不知道是罗海天真的被骗了,还是故意假装被骗的。

凌小小勉强收住笑意,对着各位报以深切的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间觉得太有趣了,所以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凌小小上前一步,对着屋里的婆子道:“这椅子是谁搬过来的,这摆放的位置实在是不对,应该将椅子向前面去一点,我目测了一下,如果站在这凳子上,吊上去,根本就不应该倒在这个位置,而是偏左一点。”凌小小摇头,实在是太不专业了,这么一个椅子都放不好。

凌小小的话,让屋里的众丫头,婆子的脸色变得白了起来,而罗老夫人的脸色却有些发青,罗海天却是又青又紫,一时间肿了起来。

凌小小走到那椅子旁边,亲手将椅子扶好,摆正,然后又瞧了瞧那还在空中飘荡的白绫,又是摇头:“唉,这老夫人是个头啥时候变得这么高了,以老夫人的身高,站在这椅子上,要想踢倒椅子,怕是要差上这么一截,这就奇怪了,老夫人的脚都碰不到椅子,又是如何踢到椅子的,难不成,老夫人是踩着椅背套进白绫里的,可喜可贺呀,老夫人的武艺实在是太厉害了,小小我是自愧不如。”众所皆知,罗老夫人根本就从来不会什么武艺,人家可是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小姐。

凌小小这番话说了之后,这室内根本就是沉默无声,只有罗海天急促的喘息:“凌小小,母亲都已经晕过去了,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他是恼羞成怒呀,他刚刚进了内室,瞧着罗老夫人为了故意制造气氛,而没有收拾的现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不妥之处,但是他没有揭穿罗老夫人,反而配合罗老夫人演戏,就是给他,给罗老夫人一个台阶下,谁知道这凌小小眼睛这般的毒辣,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不妥了:凌小小这是在打他的脸,打罗老夫人的脸,打罗府的脸呀!

“将军不要着急,我能存什么心思,还不就是希望老夫人早点醒过来吗?”凌小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很是开怀的笑了笑:“刚好小小曾经看过一本上古医书,里面有一个法子,就是专门治昏迷不醒的,与老夫人的症状是十分相似的,现在就让小小为老夫人尽点孝心吧!”

罗海天咬牙切齿道:“什么法子?”若是不让凌小小看,自然就坐实了罗老夫人假装昏迷,故意假装上吊之说,这对罗府的声誉,对罗老夫人的声誉都是极其不利的,何况今天会有很多宾客过来,到时候再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对罗府可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凌小小故意漫步到罗老夫人的床前,然后凑近罗老夫人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银针放血!从十指下针,放出一碗血即可”她这是故意在吓罗老夫人,果然,那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十指放血,还是一碗血的时候,已经白的如同一张纸了。

她对着罗海天凉凉的一笑:“这可是很有效,我曾经对就用这招救醒过江妈妈。”罗海天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心慢慢的上窜,一直窜到胸口,盘旋在胸腔之中,不肯离去:凌小小实在是太狠了,要从十指扎针,这实在是太狠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得出这么损的招数来的,若是真的被她扎上十指,那十指连心的疼痛,说不定母亲还真的忍不住会嚎叫出来,那母亲的声誉可是真的毁了。

江氏笑着点头:“小姐的银针放血是真的很有效,虽然那银针有些长,刺进十指去的时候,疼的难受,不过还真的有效,上次小姐帮我放了一碗的血后,现在我身子骨好的不得了。”江氏自然是晓得凌小小的用意,她也乐得配合一下,还故意说得吓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