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风老夫人抢在风老侯爷之前开口,对着卫姨娘把为人妾室的大道理,上上下下讲了一片,又将《女戒》,《女训》之中的大道理,说了一通,最后,还总结性发言,训了卫姨娘一通:“你怎么说也是官家出身的,妇德,妇言,妇容,这些道理也该懂上一二,你瞧你,一把年纪了,穿的这叫什么东西,还好今儿个这里都是自己人,若是传出去,这不是丢了风家的脸面,丢了老爷的脸面,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老爷,为名儿,威儿他们想想,尤其是威儿,也算是有些出息了,若是…你也不想想,这让他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卫姨娘被老夫人教训的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却还偏偏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老夫人的话,想她一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今儿个这般丢人的:老夫人说的这些道理,到哪里都是对的,就是闹大了,她自个儿也都是没有道理的一方,还会丢了性命。

原本妾室穿什么,是不干别人的事,毕竟那句话说的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可是今儿个,她却在众人面前露了春光,这若是让宗老们知道,那是要灭了这等败坏门风的女子。

所以卫姨娘即使气的浑身难受,却也不敢反驳一句,只是忍着气,诺诺的应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风老侯爷瞧自己的爱妾被老夫人一顿训斥,心里的火气就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今儿个出丑的人光是他一个人的话,他是能够忍着的,毕竟老夫人和四房身后的人,他是惹不起的,而且今儿个,他砸破了老夫人的额头,这心里总觉得有些理亏的,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也会再和老夫计较了。

不过,老夫人训得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当他看着自己的爱妾一副面红耳赤,羞愧的模样,像是一朵被风得快要凋落的花那样立在那里,便忘了自己做下的恶事。

他张口就喝道:“夫人你也不要忘了为人妻的道理,丈夫是天,丈夫是依靠,可是你看看你,不敬婆母,怂恿着自个儿高贵的女儿,将婆母赶去家庙,怂恿着儿子,对自己的父亲动武,怂恿着儿媳对上一辈的姨娘动手,这天下有你这样做妻子的吗,这妇德,妇言,你哪一项做到了?或许是,你从来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丈夫?”

风老侯爷的话,让风老夫人一愣,风老侯爷虽然平日里对她冷淡,可是却从来没有当着人前说出过难听的话来,但是今儿个,为了维护他自己的爱妾,是真的豁出去了,这等诛心的话,也说得出口。

风老夫人心里对这个男人最好的一丝情意也消失殆尽了。

老夫人淡淡的一笑:“我心里有没有老爷,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何必还要问呢?若是老爷觉得我不配风家老夫人的位置,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就是,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我是府上的老夫人,教训一个妾室,应该不算过分吧,老爷居然也要插手…”

老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卫姨娘就又大哭了起来:“老爷,老爷,你就少说一句,二姐教训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卫姨娘还没来得及说话,风老侯爷就打断了卫姨娘的话:“哪里是你的错?还不都是他们挑出来的事,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将所有的错揽到自己的身上,她虽然是正室,但是却不能胡乱的教训你,今儿个,她做错了事情,就该向你道歉,你何必抢着认错…”

可是卫姨娘此时已经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二姐姐,你要打要骂尽管对我来,不要再让扬儿和老爷闹了,一家子,骨肉血亲的,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她扭头,对着风老侯爷哭道:“老爷,你也别再气了,您小心自个儿的身子,也不要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凌小小和风扬瞧卫姨娘这般做戏,都相互冷笑了一眼,到这时候,居然还想挑拨,看来,她是真的不怕死。

风老侯爷气恨恨地的上前要将卫姨娘拉起来,可是卫姨娘今儿个像是十分喜欢这老夫人屋里的青石板地面,硬是跪在地上不起来,手更是抱住了风老侯爷的腿哭了开去,嘴里还在劝着风老侯爷不要生气,可是手里的的力道却抓的风老侯爷的裤脚半点也不放松。

“你快起来,你受得委屈,我都看在眼里,我自会给你做主,你不必如此,也不要再让别人看来笑话去。”风老侯爷强忍着怒火,伸手去将卫姨娘拉住,想要让她起身。

凌小小嘴巴一撇:风老侯爷可真是牛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和他亲身儿子的风扬,在他的心里就成了别人。

按说,风老侯爷这般软声细语的哄着,卫姨娘怎么着都该起身了,可是她却非要挣扎开风老侯爷的手,硬是要给老夫人叩头,风老侯爷哪里能让自己的爱妾受这等委屈,立时阻止了她的动作,对老夫人喝道:“今儿个这些事情,都是你不对,还不快过来道个歉!”

凌小小一直冷眼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父亲的道理,风家的家规果然有趣极了,我今儿个也算是开了眼界,这天下居然有正室给妾室道歉的家规,道理,怕是也只有咱们风家有吧!父亲的道理,真是与众不同!”

风扬此时也轻轻的,冷冷的开口:“父亲,你也该够了,什么荒唐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也实在让儿子寒心。至于你,卫姨娘,你也不要再做戏了,如此失体面的事情,也只有你做的出来。”

风扬心里对风老侯爷失望透顶了,他这个父亲寻常处事也不算太离谱,但只要牵扯上这位卫姨娘,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真的糊涂了,还是在装糊涂,居然看不出来,这位卫姨娘不过就是在做戏,为的也不过是让他母亲难堪。

难怪有人说,男人是刀,而女人就是握刀的手,风老侯爷居然甘愿做卫姨娘的刀,一次又一次砍得老夫人心里千疮百孔的疼。

凌小小和风扬话说的这么白了,可是卫姨娘却像是将耳朵丢在了她的院子里,没带过来一样,只管跪在地上抱着风老侯爷的腿嚎嚎大哭,这一次,眼泪鼻涕下来了,不过依然可以哭的很美。

凌小小心里的邪火上来了,这位居然还不依不饶了,看来不动点真格的,这位卫姨娘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

她瞪了一眼戴妈妈,眨了眨眼睛,怒道:“戴妈妈,你眼睛没瞧见啊!卫姨娘这般娇弱的身子,在地上跪着,要是真的冻出病来,又要闹到母亲的头上,到时候再来寻死觅活的,你担待的起啊!还不快去将卫姨娘扶起来。”

戴妈妈一开始不明白凌小小怎么发作到她头上了,不过在瞧见凌小小眨了眨眼睛之后,心里就明白了,慌慌忙忙的过去,要扶卫姨娘起身。

卫姨娘此时真闹得欢呢,哪里肯依?

她想明白了,老夫人既然一心想要分家,又容得下她到现在,就应该不会再要她的命,今儿个,她索性大闹一番,彻底的让老爷和老夫人离了心,到时候,这三房和五房也能多得点好处。

她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谋算点,应该不算过分吧!

凌小小见戴妈妈没扶起卫姨娘,她见着就生气了,上前两步,扬起手,好像是对着戴妈妈打过去,嘴里还一个劲的骂道:“你个老刁奴,扶个人都不会!”

风老侯爷见凌小小打戴妈妈,虽然觉得诧异,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不但不觉得生气,还觉得痛快,好整以暇的睁大眼睛,想看着戴妈妈这个老东西痛哭流涕的模样。

老夫人心里却咋了毛,刚想张嘴呵斥凌小小,却被风扬一个眼色给堵住了,也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睁大眼睛看着。

而戴妈妈心里虽然不知道凌小小为什么要打她,不过想到凌小小刚刚给的暗示,也就不慌不忙的闭上眼睛,坐等着那巴掌:只要能给老夫人出气,她就是挨几个巴掌,也心甘情愿。

“啪”的一声巨响,戴妈妈不用看也知道这巴掌有多重,不过,她却觉得奇怪,为啥她半点都感觉不到疼啊?

戴妈妈略带狐疑的睁开眼睛,这么一瞧,她在心里偷着乐了,却原来,凌小小的巴掌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卫姨娘的脸上,即使等风老侯爷回过味来,想护都护不了。

风扬等到巴掌声一落,就上前一步,当然风扬要护的人可不是那卫姨娘,自然是凌小小:小小的那巴掌打的那么的准,当然是一心就想要甩卫姨娘的,为怕风老侯爷气昏了脑袋,拿小小出气,他自然要将小小护在身后。

凌小小打完之后,吹了吹一下手掌,对着风扬嘟哝着嘴巴:“好痛!”

风扬立时拿起她的手,仔细的看了两下,道:“以后,要打人,让下人帮着就是了,怎么亲自动手。”

风扬直接将卫姨娘贬的连下人都不如,二人这么一唱一和,自然又气得某些人要吐血。

凌小小此时,才想起什么似的,平静的瞧着捂着脸,错愕的卫姨娘:“对不起啊,卫姨娘,你瞧我这眼力,原本是想打戴妈妈的,谁知道居然给打偏了,不想却打到卫姨娘你的脸上,不好意思,还请姨娘见谅!”

嘴里说着见谅,不过她的语气以及动作,可半点也不像是道歉,连一丁半点的歉意都没有。

卫姨娘被凌小小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惊呆了,她捂着脸,傻乎乎的看着凌小小,她此时居然连哭都忘记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往日里,她的嘴巴可是能说翻了天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啥也不知道了,她万万没想到,凌小小会打她,敢打她,更没有想到,在打了她之后,还能这般睁眼说瞎话。

凌小小的态度,众位都看得明明白白,而呆若木鸡的卫姨娘自然也看得明明白白:凌小小这是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今儿个,她打的就是她。

凌小小说完,从风扬的手掌中轻轻地抽出手,甩了甩两下,又笑盈盈的看了看呆住的卫姨娘,又看了看不住喘气的风老侯爷,才又对戴妈妈吩咐:“去,帮我拿点华神油,帮我将手搓几下,要是伤了手,可怎么办?”

她的话依旧是平静的很,哪里像刚刚打了卫姨娘一个耳光呢,而且到此时,还记挂着自个儿的手掌。

话说,气死人不偿命,凌小小向来是个中高手,果然,一直喘粗气的风老侯爷一下子一张老脸就充血了起来,红到不能再红了,而他的手居然气得拳头紧握,指甲刺进了肉里,滴出了几丝鲜血来,一地的红花。

风老侯爷颤抖着手指,指着凌小小颤颤地道:“你…你…无法无天…”

凌小小直直的看着风老侯爷:“无法无天?父亲这话说什么?媳妇怎么就听不懂啊?不就是刚刚一个生气,错手打了卫姨娘,父亲也看得明白,媳妇刚刚想打的人可是戴妈妈,难道父亲真的老了,这么明白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风老侯爷被凌小小气得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这辈子,他还没受过这般气:“你不要以为你那个公主身份,就能在风府无法无天,打了人,还能这般得意洋洋,我今儿个就进宫,求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凌小小摇头,对风老侯爷的智商表示同情:她得意,自然是因为打到了人,不过这话,她才不会说出来呢,这要靠风老侯爷自个儿领悟。

她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态度:“父亲要进宫啊,那就请吧!”

她转头对老夫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母亲,你刚刚也说,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咱们娘儿两个一起,好不好?”

老夫人笑道:“好,怎么不好,等一下,咱们娘儿两个一起。”这话可算是亲热到不能再亲热了。

凌小小又笑盈盈对着卫姨娘道:“卫姨娘,我看你也准备一下,宫里等一下定然会来旨意,早点准备,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凌小小这话就有深意了,怎么想,就要看各人了。

卫姨娘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恨不得凌小小立时死在她眼前才好,可是却不能发作,这份憋屈让她觉得脸上的痛更痛上了几倍,可是现在听了凌小小的话,她不感觉到痛了,她觉得冷,非常的冷,宫里的旨意——皇后娘娘的旨意该是下旨赐死她吧!

连太夫人都被皇后娘娘送进了家庙,赐死一个妾室,实在算不了什么,就是老爷不舍,又能怎么样,还能为了她这么个妾室抗旨了不成?

看来今儿个这个打,是只能白白的挨了。

这么一想,卫姨娘的脸色又白上了三分,是又气又怕啊,却还得死死抱住风老侯爷的腿,不让他进宫。

“好了,今儿个这戏也唱的差不多了,我看戏也看累了,就到这里吧!”

说着,风扬双手拍了拍,外面就进来了两个婆子,只是凌小小瞧了一眼这两个婆子,眼生的很,看来不是风府的人,瞧了步伐力道,都应该是有武功的人,而且还都不弱。

风扬对着这二人吩咐道:“去,将老爷和卫姨娘扶进院子,好好躺着,休息,休息!”

凌小小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风扬,他含笑的靠在她的耳边,低语:“是皇后娘娘的人!”

凌小小心里一动,皇后娘娘居然将人安插在老夫人的身边,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皇后娘娘想要收拾眼前的卫姨娘了?

凌小小心中又是一叹:看来老夫人和卫姨娘的争斗早就祸及了皇后娘娘和风扬,看来以前那些日子,皇后娘娘和风扬也没少吃卫姨娘的排头。

大户人家,哪一个不都是如此?男人这些生物,为了下半身的性福,娶进来一个又一个,总是幻想着妻妾融洽,却不知道妻和妾乃是天生的仇敌,怎么能融洽相处,不过是男人一厢情愿的幻想吧了!

那两个婆子,倒是干脆利落的人,一人一个,扶起风老侯爷和卫姨娘,就往卫姨娘的院子去了:反正风老侯爷喜欢宿在卫姨娘的院子里,今儿个干脆送了过去,也不算委屈了他,省的来回跑,多费力气。

风老侯爷一边被那婆子扶着,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钳制住了,见这架势,心中有些不安,不由厉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风扬闲闲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淡淡地道:“父亲,儿子奉皇后娘娘之命,彻查府里的凶手,就请先委屈了父亲一下。”

风老侯爷一听,心里有了一种恐慌:“皇后娘娘要来了?”

风扬轻笑一声:“不但皇后娘娘要来了,皇上也要来了。”他不屑的瞧了风老侯爷一眼:“父亲,你该觉得荣幸,不过是您庶子的妻子亡了,居然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您说呢?”

风老侯爷的脸色骤然一白,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栗着,指着风扬:“你个孽子…”

风扬冷笑:“父亲,儿子不过寻着正理,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后娘娘,怎么就成了孽子,难不成,咱们风家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家里的人没了,报个信,都不行?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风扬的手段从来都是一招定胜负,对付自己的亲身父亲,当然也是一样。

风老侯爷应该觉得庆幸,他是风扬的父亲,否则现在绝对没有机会再张开说话,至于卫姨娘,在风扬的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真的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些年,他忍,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是因为老夫人心里还有旧情,到最后伤到的还是自个儿的母亲。

情这个东西,除了自己看开,别人帮不了她,即使是位高权重的自己,即使是风临天下的皇后娘娘,而现在他的母亲既然看开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欠他的该还回来了,辜负他母亲的该讨回来了,而欠他姐姐的,今儿个一起收回。

风老侯爷被拖着离开,身子骨气得发抖,怒声更高:“我知道你这个孽子,心里一直对我,对风府不满,不就是天儿母亲和你二哥的事情,一直让你耿耿于怀至今吗?非要这般羞辱我,报复你姨娘嘛?”

他看着浑身颤抖的已经如一滩软泥的卫姨娘:“当初,那事是在你姨娘的院子里发生的,不假!可是,你也不想想,那是意外,你怎么就这般放不下?”

“你身为人子,却这般任意妄为,居然想软禁父亲和姨娘,实在是大不孝之极,就算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就算你是老太爷指定的家主,就算你是御封的凤阳侯,身份尊贵,但是也跨不过这情理与法。待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我定要禀明皇上和皇后娘娘,决不再姑息你。”

风扬冷笑:“那孩儿就等着父亲,看看父亲是怎么姑息我的?”

他一挥手,那钳制着风老侯爷的婆子,右手一扬,风老侯爷只是嘴巴动,却发不出声音了——想来是被那婆子点了哑穴!

而凌小小却被风老侯爷透露的消息惊呆了:看来风扬前妻和风扬二哥的事情,也是这卫姨娘搞得鬼!

这个该死的卫姨娘,她刚刚那巴掌打的太轻了!

第211章

凌小小心中恨死了卫姨娘,但是她最恨的人却不是卫姨娘,而是做父亲的风老侯爷。

什么叫意外?什么叫那事不过是在你姨娘的院子里发生的?

这是做父亲的人该说的话吗?

原来风扬遭遇的一切,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知道,却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愿意委屈自己的儿子。

世上有这样做父亲的吗?她原来以为这世上宠妾灭妻的人不过就是那么三两个,却为何全给她遇到了?

自己的父亲是这样,嫁的罗海天也是这样,而现在疯子的父亲也是这么个东西,这些男人让她从心底觉得厌恶。

想到风扬所受的委屈,凌小小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大块肥肉一般,腻味的竟然有些作呕的感觉。

而此时被眼前这一系列事情惊呆的老夫人,也回过神来,老夫人到底是做母亲的,她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风扬:“扬儿,你这样将他软禁起来,只怕传出去,对你的名声…”

风扬淡笑:“母亲,儿子不过是奉命查一下府里的事情,再说了,卫姨娘因为三嫂子的死,几欲昏厥,父亲心生怜惜,守在一旁,何来软禁一说?”

虽说姜到底是老的辣,可是一代新人换旧人,风扬虽然往日里不太爱说话,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处处显得奇峰突出,尽显手段,分家的提议,不光是为了日后风家的安宁,自己的安宁,更多是一次性将风府的毒瘤除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可以容忍,这些鸟在林子里生存,但觉不允许这些鸟危害到其他人。

凌小小也挽着老夫人的手:“母亲,你也看到了,卫姨娘伤心欲绝,什么样的乱事都做的出来,不是混沌了,是什么?父亲守在卫姨娘的院子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风老侯爷偏宠卫姨娘,那是府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凌小小当然不担心风扬的计策失败。

老夫人被凌小小和风扬又安慰了一番,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自然不能让自个儿的儿子,为了她的这些破烂事情,将名声搞臭了——不值得!

老夫人放下心后,打起进宫的主意,老夫人虽然无脑,但也不是太脑残的人:既然扬儿说是奉了皇后之命,不管他是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要帮着整成是才对。

老夫人挥了挥手:“你三嫂子没了,这身后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去打理,我这就进宫求见皇后娘娘,有些话,我也该亲自说说。”

凌小小亲自送了老夫人上了马车,她当然不会跟过去,相信老夫人这一次定然会带回好消息回来:风扬说什么奉皇后娘娘之命,当然是胡说的,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有功夫办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以风扬和皇后的兄妹之情,凌小小这么一点倒是不担心,只是说皇帝会来风府,凌小小心里就有些没底了。

待二人忙里偷闲之时,凌小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风扬挑眉:“皇上当然会来,皇后娘娘最近紧闭殿门,独居宫中,皇上这时候不上赶着表现,那他就真的枉为一代帝王了。”

凌小小受教的点头,原来皇帝为了拍皇后娘娘的马屁啊!

凌小小恍然大悟后,就一脸坏笑的靠了过去,用胳膊弯碰了碰风扬的胳膊:“若是你日后表现不好,我就跟皇后娘娘学,将你拒之门外,所以,你要好好表现。”

“怎样才能算是好好表现?”风扬轻轻地弹了弹凌小小的额头,又忍不住在她的微红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委屈你了!”

凌小小伸手,抓住他的大手:“委屈我什么?真正委屈的人是你!”

虽然风扬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凌小小知道,此刻的风扬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这般无所谓,有这样不为他考虑且还没啥感情的家人,本身就是伤人之事。

她紧紧握着风扬的手,放在嘴角亲了亲一下,低语:“疯子,你还有我,有母亲,有皇后娘娘,还有我们的孩子…”

风扬心里一阵暖流淌过,抬头瞧着头顶的雕花横梁和在空中乱转的银香球,哑着嗓子道:“你别担心,习惯了!”虽然他极力表现出那种淡然,可是凌小小却没有错过他语气中的失落。

习惯,又是习惯,凌小小听着这样假装淡然的语气,再听听这样状似无意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老夫人习惯了,风扬习惯了,是不是皇后娘娘也习惯了?

凌小小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故意娇蛮的哼道:“习惯了?你日后是不是也这般说我和孩子?”

风扬也不拆穿凌小小的用心,配合的叹道:“一张脸看了那么久,还真的怕是会有些习惯了!”

凌小小一听,眯起眼睛,疑惑的道:“那为何我看了你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还是想看,就想着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这张脸?”

风扬闻言,心里不由得一荡,那点被风老侯爷的偏心挑起的不快,瞬间荡然无存,仔细的瞧着凌小小潋滟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

凌小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心情颇好的等着他的夸奖,今儿个,她可是很尽心尽力的当了一回知心姐姐,尽力的安慰他了。

偏偏风扬瞧了她半响,又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才促狭的说道:“你今儿个没洗脸吗?眼里怎么有一团眼屎?”

凌小小心中的那点自豪之情顿时消失不见了,惊得立时叫了起来:“哪里,哪里,快帮我擦出来。”说着就递上了手里的锦帕。

风扬瞧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居然柔得滴出水来:“傻瓜,我真的没事!”

凌小小的用心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故意博他一笑:因为知道,所以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懊恼,这辈子,他虽然失去颇多,但是只要能拥有小小,有孩子,这些足够了。

凌小小立时偎进风扬的怀里,手下动作掐了他手臂一下子:“你笑我?你居然敢笑我?我好心哄你开心,你居然嘲笑我,今儿个你也休想再进我的房!”

风扬立时夸张的瞪大眼前,求饶:“那我会失眠的。”

凌小小嗅了嗅鼻子,凶悍道:“我才不管你失眠不失眠,谁让你笑我?”

风扬立时做出一副胆怯的模样,求饶:“夫人,夫人,为夫错了…”

如梦等人,原本见风扬和凌小小脸色不善的回房,心里还有些担心,现在听着这屋里的声音,那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四房的院子里,一片和谐,哪里有院子外的白布飘散的凄惨。

原本就没啥感情的,算不上死敌,那也是对手,凌小小自然不会逼着自己做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该怎么过日子,她还怎么过,或许冷情,但是凌小小完全肯定三夫人也绝对不稀罕她的热情。

风扬和凌小小二人又在屋里说了些闲话,这才谈起三夫人的身后事,毕竟凌小小现在是府里的当家人,这些琐事自然要捡起来。

凌小小这边忙了起来,而老夫人也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最近的心情不算坏,可是她一见到老夫人的时候,那不算坏的心情就变得异常的坏了。

她瞧着老夫人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额头,那心里的火就一个劲的往上拱,眸子缩了缩,沉声道:“是他干的?”

老夫人眸光一暗:“不小心而已。”

皇后娘娘冷笑,嘴角弯曲出一个狠厉的弧度,目色更显阴沉:“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老夫人苦笑一声,并不说话,不过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后娘娘面色发沉:“他倒是胆子越发大了,我的话都不放在了心上,我倒要看看他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将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老夫人倒是劝了几句,皇后娘娘见老夫人不同于以往的表现,那心里的愤怒也稍稍消了一些,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老夫人拐弯抹角的将风扬擅自做主说出的话,委婉的禀告给皇后娘娘,自然三夫人的死讯也禀明了皇后娘娘:原本家里有丧,是不能进宫的,怕带了什么晦气进来,只是老夫人身份特殊,皇后娘娘也委实彪悍,所以这母女二人才能相见,只是老夫人也是极知道规矩的人,待将一切禀明之后,就匆匆的离去。

当然随着老夫人离开的,还有皇后娘娘明儿个即将回风府省亲和她赞同分家的意思:那么个藏污纳垢的风家,还是分掉的好。

于是老夫人心满意足的带着这么两个好消息回了风府,坐等三房的事情完了,再执行自己的分家的事情。

次日

皇后娘娘回来省亲,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若是再加上当今的天子,那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原本三夫人的娘家还想在风府里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好好的一个闺女,说没了就没了,虽然有那口供,但是人都死了,自然还可以说是栽赃啥的,不过一听皇帝和皇后娘娘都到了,那嘴巴都闭得紧紧地,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恨不得黏上风家才好,这般恩宠,整个儿天朝的史上还没几个。

想到他家的姑奶奶,不过是风府的一个庶子的媳妇,居然有这么大的体面,那嘴角都勾起来了,顿觉得面上有光,眼睛里就止不住的有笑意泄了出来,若不是那白绫飘着,被人瞧了,还以为有什么喜事一般。

待皇帝和皇后娘娘来了之后,连灵堂都没去,当然皇帝今儿个的任务是奶爸,专门陪着二皇子,他一个帝王还真的不屑去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的院子。

进卫姨娘的院子的人,是皇后娘娘,而风家的众人早就等在了那里,包括被软禁起来的三爷。

皇后娘娘已经许多年都曾再踏进卫姨娘的院子,她原本以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在踏进这个地方了,曾经记忆中热闹非凡,洋溢着风老侯爷全心宠爱的院子,此刻只剩下凄凉。

这种凄凉的气氛不但从装饰摆设中辐射出来,还能从下人们的表情,通体的气势中,感染着每一个到来的人,虽然这么些年下来,这院子的摆设更为的华丽,卫姨娘还是一如她记忆中的娇弱,可是皇后娘娘却还能从中感受到那份凄凉,以及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息。

这种低沉的气息,让皇后娘娘想起破庙中那些没用修葺的佛像,在金色的掩饰下,也遮掩不了那些腐朽的木头。

皇后娘娘瞧着眼前略显憔悴,却更为怜人的卫姨娘,以及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般的风老侯爷,端起了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笑吟吟地道:“父亲,听四弟说,这两日父亲为了三弟妹没了的事情,一直忧心忡忡,这不,女儿特意从宫中赶了回来,想要替父亲分忧。”

她也不理会惊疑不定的风老侯爷,自顾着又抿了一口,继续笑吟吟的说道:“女儿想了又想,才想到了老莱子的彩衣娱亲,今儿个,女儿就效仿老莱子一次。”

见风老侯爷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皇后娘娘淡笑:“父亲,你放心坐吧,今儿个这里都是自家人,咱不行什么跪拜之礼,我就以女儿的身份,为父亲解忧。”

顿了顿,道:“今儿个,女儿就给父亲讲个故事吧!”

皇后娘娘轻轻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话说,有位小姐,生得极其的美丽,端是娇弱无比,人人见了都生出一副怜惜的心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小姐的出生有些低,乃是一七品小官之女。”

“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日后相夫教子,家庭和谐,该是不成问题。原本这位女子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家世相当。这二人早就定下亲事,只待这位小姐到了出阁的年纪,就为这二人完婚。”

“原本这两户人家都以为这亲事是板上钉了钉子的事情,谁知道,这位小姐上山避暑的时候,居然遇到当今最富有盛名的侯爷,二人一见,居然都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情丝。”

“说起这位小姐,虽然生的柔弱,却藏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她一直都想要成为人上人,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肯放过?”

“只是奈何好事多磨,因为这位小姐,与那位表哥也实在是情深意重,在月前已经行了夫妻之礼,而且她这个月的葵水已经推辞了一些时日,这才是这位小姐上山避暑的真实原因。”

“原本这位小姐,虽然心里惶恐,不过却也没有生过什么心思,反正以表哥对她的痴情,这婚定然是会结下的,可是现在她有了更好的出路,她自然不能容得下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这么小姐,一面和那位侯爷勾勾搭搭,一面寻着大夫为她去了肚子里的隐患,可惜的很,这位小姐的身子也太弱了,若是去了肚子中的隐患,只怕这位小姐的身子也就伤到了,日后再难以有孕。”

“这可难为了这位小姐,去不得,留不得,怎么办?好在这位小姐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将这孩子赖到这位侯爷的身上。”

皇后娘娘露出讥讽的一笑:“于是就有了花前月下,醉酒乱性的事情。”

卫姨娘脸色瞬间如纸白,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栗着:“你…,你…胡说…”只是声音太过微弱,丝毫没有说服力。

凌小小若有所思的看着卫姨娘,片刻之后,心里便对皇后娘娘升起了一股子佩服:到底是高手,这一出手,就堵死了所有的出路,今儿个这卫姨娘是倒定了。

风老侯爷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总之在凌小小看来,就是四川的变脸神功都没有风老侯爷脸色的表情来的精彩,到了最后,风老侯爷的脸色就跟充血一般,眸子也变得赤红起来。

风老侯爷虽然面对卫姨娘的事情就会失了常态,但是却并不是真正愚笨之人,听到这里,哪里还听出来这是他和卫姨娘之间的故事,再想到皇后娘娘嘴里的表哥,这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难受。

自己的女儿,他心里还有有数的,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因为心里对卫姨娘生出了疑心,又见卫姨娘脸色已经白的无一丝血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拒绝知道这样丑陋的事情真相,不愿意相信,这么些年来,他一心一意宠爱的女子,不过是别的男人穿过的破鞋,而且很有可能,他一心一意宠着的,偏着的儿子,还是人家的种,这让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