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说话的时候,七寂与洛川在用晚饭,两人听完,静静看着满桌子菜,大家都没了胃口,要来的始终来了,谁也别想逃得了?一阵风过,两人的身体都颤了一下,这风很凉。

卷二 恋歌 074:各扫门前雪

“寂坛主,教主今日出关,请你马上过去一趟。”小福子看见两人没有反应,只得把话重复了一遍。

“嗯,我们这就过去。”七寂淡淡地说,但整个人依然僵在一旁,小福子看到两人有反应,才放心地离开,走前还不忘催促他们要快点。

“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洛川站了起来,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的笃定,七寂默默地站了起来,有没有事不是洛川说了算,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一切近在眼前,七寂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颤栗。

“走吧,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七寂淡淡地说,即使她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但脸上依然能作到不动声色。

“戴上——”七寂出门之前,洛川递上她以前一直戴着的粉色面纱,看着这粉色面纱,七寂微微出神,许是她离开得太久了,竟然防范性低了那么多,她轻轻将面纱带上,只露出一双清透得无一丝尘埃的眼睛。

入夜,星月楼灯火隐约,远远看去一派阴森恐怖,似乎里面住这着一堆妖魔鬼怪,七寂与洛川并肩而入,虽然七寂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慌,但乍一看那坐在黑木椅子上那浑身透着邪气与阴冷的教主,七寂还是害怕得手脚冰冷。

“七寂叩见教主。”

“洛川叩见教主。”

两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高台上的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虽然静静不说话,但那身黑衣去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暴戾之气,让整座星月楼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而压抑,七寂将头低低垂下,甚至不敢看两旁的七杀与七绝。

七寂恭敬地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高台之人不言不语,只冷冷地看着她,七寂觉得那目光简直将她一寸寸凌迟。

“星月教一向奖罚分明,无用之人绝不留着浪费米粮,你潜在逐月楼整整一年,不但没有将逐月楼一举歼灭,反倒让星月教损失了一大批精英,今日你还有没有话说?”沧桑的声音,阴冷的腔调如一阵阵冷风灌进七寂的耳畔,恐惧的感觉铺天盖地朝七寂袭来。

“属下感激教主多年的裁培,对星月教也一直忠心耿耿,但这次低估了漠风这只狐狸的狡猾程度,导致教中损失惨重,是属下失职,七寂甘愿承受所有惩罚,请教主发落。”七寂战战兢兢地说着,七寂说完周围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好,你天资聪颖,在星月教也立功不少,你年纪轻轻我升你为冰堂主,但我一向奖罚分明,不会因你而破例,徐虎这次向我夸下海口,一定能一举灭掉逐月楼,结果他却被逐月楼的机关困住,活活被大石压死,人既然都成了肉酱,也算为我们星月教鞠躬尽瘁,我就算想抓他回来鞭尸也于事无补。”

“这次派了六百个顶级杀手过去,第一次如此大现模地出动教中杀手,但逐月楼这棵大树,我们连枝叶都没扯掉几片,他们大部分都是死于机关与陷阱,而你们送回来的地图线路根本就毫无价值,你说你是不是应该用你的血来祭奠死去的兄弟?”教主似乎只是在征询七寂的意见,那声音越来越平和,七寂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整颗心在收缩。

“七寂知错,七寂知错,求教主开恩,给一个机会让七寂戴罪立功,七寂一定用漠风的血来祭奠教中兄弟,七寂会向教主证明,七寂不是无用之人。”七寂匍匐在地,不停地叩头,但高台之人竟然仰天尖锐大笑,笑声带着嗜血的凶残,蚀骨的阴寒。

“这次你都取不了他的头颅,下次你凭什么取得他的血?你用什么证明你这条命还有用?”来自高台的声音不大,但却尖锐得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小寂,按照教规,我将你扔下万狼窟,你可服?”黑木椅子上的面具男子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至极,似乎是亲人的闲话家常,友人的温情问候,情人的呢喃细语,七寂跪在地上的脚控制不住颤抖。

“求教主网开一面,七寂一定戴罪立功,弥补这次的损失。”七寂不停地叩头,头颅碰到地上,冰冷的地已经染上了血迹。

“哦,小寂你是不是不服我的处罚?”阴柔的声音如毒蛇伸出鲜红的信子舔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让在座所有人的身体都颤了一下。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七寂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对他们有着生杀予权的男子。

“既然小寂不敢,那就来人将冰堂主扔下万狼窟,如果你能活着出来,就证明你对我星月教还有用,我饶你不死,也不枉我辛苦培育你一场。”带着笑意的声音如一道道催命符,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冰堂主的副手,这一生都会与堂主荣辱与共,生死相随,请教主允许我跟从堂主下万狼窟,如若我们能从狼口中活过来,请教主饶我们不死,日后洛川与堂主一定谨记教主的大恩大德。”洛川抬起头平静地说,七寂愕然地回眸,整个人愣在了一旁。

“洛川,犯错之人是七寂,你虽是他的副手,何必多管闲事。”听到洛川要与七寂同进万狼窟,副教主黎万山忍不住出言阻止。

“作为副手就应该对自己的主子忠心耿耿,绝不能落井下石,见死不救,敢问教主的副手顾全,副教主的副手小乐,如若你们的主子有难,你是生死追随,抑或站在一旁看热闹?”洛川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让人心头一震。

“这——这当然寻生死追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黎万山被洛川这样一追问,顿时吓得额头冒汗。

“好,既然洛川忠心为主,我岂能阻挠?七杀、七绝你们呢?要不要也去助小寂一把?”教主的声音变得柔和,似乎在鼓励他们一起对付恶狼一般。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我七绝只终于教主,而我这条命只会留给教主,其他人的生死与我七绝何干?”七绝嘴角飞扬,但说不出的话却狠绝得很。

“七杀你呢?”教主的声音越发的温和。

“七杀今晚的酒喝多了,全身乏力,估计还没回到寝室就倒下了,虽然我也想助冰堂主一臂之力,但实在是有心无力,请冰堂主见谅。”七杀声音淡漠,眼神迷醉,似乎真的喝多了。

“失职的是我,怎敢劳烦两位。”七寂站了起来,声音愈发阴冷。

“冰堂主能谅解就最好,我今夜在寝室备好酒宴,庆祝冰堂主狼口逃生。”七绝依然懒懒坐在长椅上,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好,如果七寂真是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一定到七绝那里讨一杯酒喝。“七寂话音刚落,身后就悄无声息落下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冰堂主请上路。”听到这冷漠无情的话,七寂眉头一皱,还都没死,全都恭送她下黄泉了。

“谢教主开恩,这次是小寂失职,即使葬身狼腹也不怨。”七寂神色恭敬地说着违心的话,说完不待这几个黑衣男子动手,就朝万狼窟的方向走去,洛川站起来,紧紧追随。

“洛川,你这——你这——”副教主黎万山欲言又止,一副懊恼的样子。

“你们也散了吧。”教主挥了挥手,声音平静无波,但总叫人心惊胆战,这样的男人阴暗得让人不敢靠近。

“是——”七绝、七杀听命离开,但却故意与七寂背道而驰,似乎七寂得了瘟疫,靠近会被传染一般,黎万山跺了跺脚,但也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洛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为何那么傻?扔到狼窟,绝对是九死一生,你何必搭上你的性命?”七寂虽然脸色无波,但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出她声音的波动。

“九死一生不是还有一生吗?谁说一定会搭上我的性命?拿着——”洛川从怀中递了一把匕首给七寂,这把匕首外表普通,但却削铁如泥,世间少见。

“不用,你不要忘记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不想死就拿着,我没有那么笨,早已经带了防身的东西。”七寂不动声色地雅了回去,听到七寂这样说,洛川只好作罢。

路越走越崎岖,夜色也越来越浓,这样的夜晚充满肃杀之气,越往里走,林深叶茂,阴气越重,偶尔一声狼嚎让人心寒。

“都那么晚了,那狼怎么还没睡?”七寂自言自语,声音带着怨忿,听得洛川突然有点想笑,心中的恐惧倒冲散了不少。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七寂回眸发现洛川的嘴角带笑,禁不住眉头深皱,洛川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豁达,竟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寂堂主到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堂主不要再上来找我们了。”他们真是乌鸦嘴,不是咒他们死吗?七寂懒得理他们,与洛川打了一个眼色,就轻轻跳了下去。

所谓的万狼窟,是星月教专门养狼的一个小树林,七寂与洛川一跃下去,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等他们适应这种黑暗,放眼打量这片小树林的时候,两人顿时吓得汗毛直竖。

卷二 恋歌 075:独对

阴暗潮湿的小树林的四周竟全是蓝幽幽的光,那幽光遍布整个小树林,让人看得遍体生凉,纵是七寂在沙漠上遭遇到狼群的袭击,在这一刻还是惊得汗湿夹背。

“这些家伙怎么都不用睡?”七寂轻轻地嘟嚎了一句,试图缓解自己的惊恐,但发现在她说话间,狼群似乎嗅到人的气息,一步步地靠近他们。

“估计是因为它们饿得睡不着觉。”洛川的话音刚落,就被七寂狠狠剜了一眼,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说这话?他什么时候变得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吃了这药。”洛川突然递了一粒药丸给七寂,两手相碰之间,七寂觉得洛川有意无意地握了她一下,他的手很暖,在这样的夜晚竟然让她慌乱的心稳定下来,七寂也不问是什么药,头一昂就吞了进去。

“信我,我们是不会死的。”洛川看见七寂将药吞下,绷紧的脸松弛了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得并肩而立,洛川突然拿那出一个小瓶子,塞子打开,一阵轻烟冒出,在黑夜中袅袅上升,但瓶子的烟雾还没有散尽,狼群已经确定人的方位,争先恐后朝七寂扑来和洛川扑来。

“小心点,我不会管你。”七寂低低吼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直插狼的咽喉,又快又狠又准,因为她知道她耗不起这个体力。

“我不需要你管。”两人的话看似冰冷无情,但实际却暗自提醒着对方,这一晚比沙漠遭遇狼群更为凶险,一场恶斗下来,七寂的手臂,大腿,脖子全是狼的抓痕。

每次七寂就快要倒下去的时候,都是洛川那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七寂不明白她只不过离开一年,洛川的武功怎么高到如此程度?但让七寂意想不到的是狼群刚开始气势汹汹,但越到最后竟越不堪一击,甚至那锋利的爪子刮在她的手臂,只是流出丝丝缕缕的血,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纵是如此,两人也奋战到天明,第二天满地狼尸一层叠一层触目惊心,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反胃,七寂也顾不得脏,靠在大树下重重地喘着粗气,洛川也不例外,干净清爽的外袍全被狼血浸湿,血沿着他的衣摆,袖管滴下来,远远看去像血人一般。

“这狼是不是太饿了?我怎么感觉它们没那么可怕?”听到七寂的话,洛川的唇扯了扯,这狼天天有人肉喂,怎会太饿?

“昨晚七杀给了一瓶药给我,无色无味,狼吸进肺腑会慢慢变得像喝醉酒一般,绵软无力,药效只能持续四个时辰,从狼的身体是查不出任何迹象,但我们身上的伤不能太轻,否则就太明显了。”

洛川一边说一边抓起一只狼的爪子,狠狠一用力,他的胸膛立刻现出五道血痕,深可见骨,血汩汩流出,但他似乎觉得伤得还不够,在大腿、手臂都弄得血肉模糊。

“来,在我背脊抓一把,记住要用力。”洛川拖起一头狼走到七寂的身旁。

“嗯”七寂抓起那狼抓,狠狠地朝洛川的背脊抓去,爪子穿破皮肉但看到鲜血涌出来的那瞬间,七寂的手还是颤抖了。

“嗯,不痛。”洛川回眸看着他笑,七寂脸上没有表情,但却突然很想想哭。

“我没力了,你帮我吧。”七寂软绵绵地倒在树下,然后将手递给洛川,洛川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手动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下不了手,你身上的伤够多了,不用了。”洛川转过身子不再看七寂,但当他再次转过身子看她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手臂,大腿,都多了几道新的抓痕,一样深入骨,鲜血流入已经红色的土壤,让这一方土地的腥味更浓更烈。

洛川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她竟然哼都不哼一声。

“我说了,你痛就要喊出来,我说了,你已经够伤了,不需要了。”洛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

“我喊不出,习惯了。”七寂无力地闭上眼睛,她突然很想睡,一睡不醒,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活得那么艰辛,活得那么提心吊胆,步步惊心,洛川张了张嘴,但却发现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当上面的人如常那样抛下尸体和动物的时候,发现那堆积如山的狼尸时,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洛川与七寂活着被抬上来,整座星月教都沸腾了,当天听说教主派了几位大夫进去查看狼的尸体,但却一无所获。

七寂与洛川被抬回冰堂,因为教主没有表态,谁也不敢进去探视,只有副教主黎万山假惺惺地来嘘寒问暖,七寂与洛川神色淡淡,既看不出恭敬,也瞧出去厌恶,黎万山从进来到离开,那双老鼠眼都只盯着洛川,对七寂眼尾都不扫一下。

洛川,不会已经被这老淫贼——七寂张了张嘴,但始终没有问出声,两人在冰堂足足养了一个月的伤,虽然已经用上最好的伤药,但有些地方还是留下了疤痕。

“冰堂主,教主有请。”与上次没有什么两样,当七寂与洛川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小福子过来了。

“嗯,我们知道了,这就过去。”劫后余生,两人听到教主这两个字,身体还是微微僵了一下。

两人只是匆匆相视一眼,就站起来往星月楼走去,星月楼今晚的灯火似乎被逼往常还要亮堂,但两人都觉得有丝毫暖意。

威严的黑木大椅上,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子正懒懒地坐着,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盯着正进来的七寂与洛川,那犀利目光似乎要将七寂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七寂与洛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来冰堂主潜入逐月楼这一年,虽然没完成任务,但武功却突飞猛进,让本教主甚感欣慰,看来这一年并没有白费。”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这都是教主教导有方,小寂虽然远离星月教,但无时无刻不谨记教主的教导,用心练武以报效教主的养育栽培之恩,这次侥幸狼口存活,七寂一定好好为星月教效力。”七寂匍匐在地,声音说不出的恭敬真诚。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曾说过如果你能从万狼窟活下来,我饶你不死,本教主本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更何况小寂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如果不是为了要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我又岂会扔你进狼窟?小寂你可曾怨恨我?”高座上的男子声音低沉沙哑,虽然已经放柔声音,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依然让人心惊胆战。

“属下明白教主的难处,属下对教主不敢有丝毫的怨恨。”七寂的声音愈加真诚,动作更为恭谨。

“好,难得小寂一片忠心,但小寂你毕竟令星月教蒙受了重大损失,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而洛川忠心为主,这颗心可可昭日夜,从即日起,洛川升为冰堂堂主,而小寂成为他的副手,不知道小寂意下如何?”一样是询问的语气,一样的冰冷冷漠。

“谢教主网开一面,小寂无任何意见。”七寂恭敬地应答,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洛川谢教主提拔之恩,日后更会鞠躬尽瘁为星月教办事。”洛川也不拒绝,从容领命,他的声音也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喜怒。

“好,很好,都起来吧。”听到这话,七寂与洛川站了起来,但这次洛川坐,七寂站着,两人似乎很快能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从容得没有一丝别扭。

七绝,七杀向七寂遥举杯,但七寂似乎气他们当日冷漠无情,故意将脸扭在了一旁,不作理睬,高台上的男子将这一切收在眼里,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阴森的笑,他不怕他的手下离心,他就怕他们太团结,势力大得可以威胁他,如果当日七杀、七绝表态要下狼窟救她,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七寂活着。

如今他们互相斗争,互相倾轧,斗得一个你死我活,他感到心情很是愉悦,当晚星月楼杯盏相碰,笑声不断。

“好,夜深了,你们退下,小寂你留下,本教主要亲自考察一下你的武功,看看我的小寂是怎样一个天资聪颖,短短一年武功竟然高得可以从万狼窟逃生了?”那带着笑意的话在空中回荡,座中之人无不为之一震。

“是,属下告退。”教主的话音一落,众人相继离开,七寂站在一旁,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可怕,尤其当星月楼只剩下他们两人之时,七寂那颗心几乎要破腔而出。

“过来——”高台上的男子向七寂招手,那狰狞的面具在今夜显得更加恐怖骇人,七寂一步步朝她走去,步伐沉重如,还没有靠近那阴冷的男子,七寂觉得自己几乎被他那身煞气所伤。

“小寂过来,坐我这里。”柔和的声音,啃血的眼神,邪气的笑声,七寂还没有作出反应,一股劲风突然袭来。

“啊——”七寂一声惊呼未停,教主长臂一捞,竟将她圈在了怀中。

卷二 恋歌 003:圈住

七寂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的双眼还是露出了困兽一般的惊慌绝望,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小寂,你很怕我?”轻柔的声音发自他的口中,七寂觉得如一条条滑腻的蛇,正用它们的红信子舔着她的咽喉那般,让她的身体一阵痉挛。

“教主在小寂心目中如神明一般威严,是七寂一直仰望的高山,小寂一直只敢远观,把教主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但今日突然靠得那么近,小寂心中不安,觉得冒犯了仙人,所以教主还是将我放下,这样我觉得好点。”

七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如往常一般,但那呼吸着他阴冷的气息,看到他阴郁的眸子,七寂还是忍不住颤抖。

“父亲?那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好好疼爱你,也不枉费你一直敬仰这我。”教主的声音似笑非笑,似乎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当他那修长而长满厚茧的手抚摸着七寂的发丝时,七寂觉得自己的血似乎已经变得凝固不动,整个身体硼得紧紧的,如一块石头一般,七寂第一次发现被人抚摸是如此可怕,可怕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想不到小寂只是离开一年,不但武功精进,竟然还发育得那么好。”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扫向七寂胸脯的锐光,让七寂心惊胆战,全身哆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

“教中比小寂发育得好,长得好看的大有人在,小寂还未成年,只一把骨头,身材能好到哪里去,楼主你过奖了。”七寂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稚气一点,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实在害怕。

“未成年都发育得那么好,成年了还了得?不是将人的魂勾走了?”教主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七寂,那手沿着七寂的发丝一直到背脊,然后轻轻摩挲着,嘴里发出迷醉的呢喃声,七寂觉得他指尖所到之处一片冰凉。

“小寂,你一直带着面纱?我都不记得小寂长成什么样子了?”说完他的手放在了七寂的脖子上,来回摩挲,嘶哑低沉的声音如一个迟暮的老人,但那手虽然长着厚茧,但却白皙修长,一看就不像老人的手。

脸虽然带着面具,衣服的领子也很高,但七寂如此近距离靠近他,但却看到他脖子上白皙而年轻的肌肤,七寂寞第一次感受到这位教主,要比她想象中年轻,起码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看来自己被他的声音蒙骗了。

“因为小寂长得不好看,心中自卑所以一直用面纱示人,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又被狼爪抓伤脸,脸上有几条蚯蚓般丑陋的疤痕,我怕玷污了教主的眼睛,就用这面纱遮挡一下。”七寂战战兢兢地说,此时他那带着狰狞面具的脸一点点靠近七寂,碰到七寂的脸上凉飕飕的,七寂竟有冲动想扒开他的面具,但她没有这个胆量,因为她还不想死。

“是吗?我怎么记得小寂小时候已经是一个美人胚子,莫非我记错了?”教主的声音带着揶揄,让七寂心惊,七寂还没来得及回应,教主的手一扬,速度快得惊人,七寂粉色的面纱应声落地,看到她煞白的脸,惊恐的目光,教主竟微微出神,好一会没有说话,那阴森森的目光实在像极狼眸。

“我的小寂不是美得很吗?谁说丑了?不是说脖子上有蚯蚓般的伤疤吗?我怎么看不见?莫非我的眼睛有问题?”话音刚落,教主竟然俯身朝七寂洁白的脖子咬去。

刚开始并不用力,只是细细嘶咬,轻轻舔砥,从脖子到脸颊,然后从脸颊再回到脖子,七寂倒吸一口气,全身上下似乎爬满虫一般难受,她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开,但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但那晃动的腿,死死掐入肉的指尖,无不说明她此刻的屈辱与挣扎。

“啊——”突然七寂的脖子一阵吃痛,那阴狠的男人,竟然狠狠朝她的脖子狠狠噬了一口,如一只野兽一般疯狂而嗜血。

“滚——”咬完七寂,他突然怒吼了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暴戾狠毒,嘴角还带着血,看起来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七寂被他凌空抛起,本来能打一个筋斗稳稳站住,但她还是放任这道力,不作任何抵抗,结果重重地摔了下来,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般。

“我最讨厌被人骗,下次你再敢对我说谎,我亲自送你下地狱,下次你再敢说你脸上有蚯蚓一般的伤痕,我会让你的脸上的伤疤有碗口那么粗。”教主的声音如凛冽的寒风,刮得七寂的皮肤火辣辣地痛。

“属下不敢,属下以后都不敢了。”七寂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匍匐在他的身下,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男子,七寂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太神秘,神秘得七寂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滚——”一声低吼在星月楼回荡,虽然这一声滚很是寒心,但对七寂来说却是特赦令,七寂绷紧的心都松弛下来了,连忙弯身出处去,直到走到外面,她才敢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才顾得用手擦去脖子上的血,但那一排牙印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凉风袭来,七寂的身体凉飕飕的,原来背脊已经被汗完全浸湿,这次简直是虎口脱险,七寂一阵后怕,远远一个人影伫立在山径的大村下,青衣鼓起,长发飞扬,静美如画。

“回来了?”平淡无波的一句话,但当洛川那双清透的眸子看到七寂那血淋淋的脖子,看到那清晰可见的牙印,眸子瞬刻变得猩红可怕,那双垂下的手握成一个拳头,积蓄的力量大得可怕。

“嗯,回来了。”七寂试目将衣领拉上来,不让他看到她的狼狈,但一松手,伤口又露了出来,她只能作罢。

“回来就好,走吧。”洛川将目光移开,故意不让她难堪,两人并肩而行,但自始自终他的手都是握成一个拳头,那积蓄的力量似乎能推山倒海。

七寂回到冰堂,立刻唤人送来温水,将全身上下都洗了一个遍,她感觉被狼咬一口,也没有今日这个恶魔咬一口让人觉得害怕,让人觉得恶心,清洗完毕,她对着并不清晰的铜镜,在自己的脖子敷了一层厚厚的药粉,她想要将那让她觉得恶心的牙齿印给掩盖。

做好这一切,她重重地倒在床上,她知道洛川一直在外面,但今夜她突然有点不愿意将门打开,但轻轻的叩门声却固执地在耳畔响起,似乎七寂不将门打开,他会一直敲下去一般,七寂将被子拉过来,将自己整个人盖住。

敲门声彻夜不停,而七寂也睁大双眼到天明,即使天亮了,七寂还是懒懒地躺在床上,直到觉得自己睡得腰都有点酸了,她才爬了起来,洛川估计已经不在,她听不到他的气息。

“今天小倩怎么不叫人送早点来?莫非连她们都敢欺负她了?”七寂肚子咕咕响的时候,才记得自己还没有吃任何东西,当她将门打开,准备呵斥小倩一番的时候,却发现洛川静静地坐在石椅上,圆桌上已经摆满糕点。

“过来吃早点了。”洛川淡淡地说,并没有提昨晚她不肯开门的事情,七寂反倒有点不自然,毕竟昨晚让他在门外站了一整夜,两人静静地吃东西,都不说一句话。

“我吃饱了,我现在去搬东西,如今你是堂主了,我去你那小木屋住。”七寂放下碗筷轻轻地说。

“你胡说什么?谁要住你那?你以为我昨晚找你就是要你搬东西出来?”洛川的声音不大,但七寂能感受声音带着怒意,这是这么多年洛川对他说的第一句重话,当了堂主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比以前威严了,七寂心中暗道。

“不是胡说,这是规矩,现在你是楼主,我只是你的副手,身份不一样,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请吩咐。”七寂一本正经地说着,弄得洛川又气又怒,谁稀罕这个堂主之位?谁觊觎她那寝室了?

“好,既然那样,那将你与教主昨晚在星月楼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要一字不漏地说。”

洛川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七寂,跟七寂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男人有了权就不一样,七寂继续打量了洛川几眼,似乎不认识他一般,洛川坦然接受她目光的巡逻,显得十分从容。

七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川,她这样做并不紧紧因为洛川如今是堂主,而是在这个星月教,洛川是她最信赖的人,她说完也不看洛川的反应,径直回到自己的房子收拾东西。

“在外人面前,我是堂主,你是我的副手,但只有你我的时候,我依然听你的。”洛川的声音依然平淡,但细听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柔情深意。

他看见七寂离开,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将七寂扯了回来,因为用力过猛,七寂整个人重重跌入他的怀中,一靠近洛川结实的胸膛,七寂像被雷击一般跳了开来,但洛川毫不犹豫,大手用力一捞,将七寂整个人圈在他的怀中。

“你——”看到七寂眼中的怒意,洛川并没有松开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七寂,眸子如浩瀚的大海一般深沉,圈住她的手变得更用力。

卷二 恋歌 004:狐狸与狼

“就做一天堂主,你就欺压属下了?”听到七寂义正言辞的指责,洛川但笑不语,似乎默认她这种说法,七寂看到他这种态度更是恼怒,奋力挣开他手的同时,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但碰及洛川柔情似水的目光,七寂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洛川也这样看她?洛川的眼神,七寂一点都不陌生,在逐月楼天寐就是经常这样看着她,带着爱恋,也带着痴迷,莫非洛川——

这一想法一冒出来,七寂心中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安,他是洛川,是她的属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徒弟,他怎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不能,谁都可以这样看她,就他洛川不行,七寂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是不是她这段时间对他太和颜悦色,让他产生了误会?抑或她在逐月楼勾引天寐多了,言行举止都像勾引他?想到这点,七寂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你哪天住不惯我的木屋,你搬回来就是,我住哪都是一样。”洛川静静地看着七寂进进出出,他本来想帮她拿东西,但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七寂重重地拍下来,那嫌弃厌恶的目光让洛川的心猛地一收缩,她是生气他做了堂主?还是生气他刚才抱她了?但无论是哪种,都让洛川的心很不好受。

洛川想向前解释几句,但七寂却不肯给这个机会给他,“砰”的一声,很大力地将门关上,将他挡在了门外,洛川站了一会,手轻轻朝门叩去。

“七寂,你出来。”洛川敲了一下门,见七寂没有反应,大声喊了起来,他不想再像那晚那样傻傻地敲一个晚上,这女人心肠硬得很,他就是站上三天三夜,她都不会心软半分。

“这死洛川,堂主的架子倒很足,要是以前他哪有这个胆子?居然还敢直呼她的名字了,还真了不起。”七寂心中暗骂,嘴巴微微嘟了起来。

“七寂,你再不出来,堂规处置。”听到洛川这威势十足的话,七寂忍不住砰的一下将大门打开,她就看他怎么堂规处置她,洛川抬头一看,七寂的脸可真是黑得可怕,让人隐隐心寒。

“我出来了,堂主想怎么处置?”七寂的头微微昂起,带着傲气,但也带着几分孩子气。

“你是生气我做了堂主,还是生气我抱了你?”洛川坦然地看着她,声音清朗,七寂没想到洛川那么直白,一下子愣在一旁,她突然有点不习惯如今的身份转变,他竟然敢这样刁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