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寂一路上留心四周的环境,发现假山,亭台楼阁都隐藏着人,就是那些随意走动的侍卫都是高手,如果硬闯,只有死路一条,七寂虽然不动声色,但心慢慢得往下沉,看来蒙帝是不打算放自己出去了,是怕自己破坏洛川与司马妩的大婚?似乎也不仅仅如此。

“公主,这边请。”在宫娥、侍卫的带领下,七寂走进了一间奢华的宫室,里面已经准备好香汤,几个宫娥早已经站在一旁。

“我自己来就可以。”七寂淡淡地说。

“公主就让奴婢侍侯你沐浴更衣,要不被皇上知道,会怪罪下来。”宫娥卑微地说。

“你们到外面守着就是,我不会告诉皇上。”七寂淡淡地说,但宫娥还是不愿意出去。

“服侍公主是奴婢们的职责,奴婢一定会——”

“你是不是听不到本公主说的话,否则惹我不高兴,定饶不了你们。”七寂的声音一点点变冷,眸子迸发的杀气吓得宫娥直打哆嗦,就是宫中的皇后也没有她这份煞气。

宫娥离开之后,七寂脱开衣裳泡在水中,清亮的眸子带着丝丝冷意,泡了一会她麻利地穿衣裳,这衣裙华丽但不繁复,料子极好,穿上去感觉很舒服,七寂将小小的匕首和暗器藏于袖口处,身上的佩剑进宫之时已经被没收,她只能靠这些了。

穿戴整齐之后,七寂走了出去,但出到门口却发现宫娥已经换了一批人,虽然她们极力掩饰,眼神也内敛无光,但七寂知道个个都是高手。

“现在还早,我想到处逛逛。”七寂脸上绽放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果不是熟悉七寂的人,谁也无法想象她出手的时候有多狠。

“皇上已经在御花园等候,飞凤公主这边请。”宫娥笑着在前面引路,根本就不给她有到处逛的机会,宫室离御花园并不是很远,七寂去到的时候,蒙帝果然已经在那里浅斟慢喝。

“小寂见过父皇。”七寂恭恭敬敬地向蒙帝行礼,而蒙帝也一脸慈爱地将她扶起来。

“小寂既然叫朕为父皇,以后一切俗礼皆可免,今晚父皇得了一个好公主,心中高兴,小寂也无须拘谨。”蒙帝笑脸如春,如果不是七寂见过他的阴郁,真的很容易被眼前这个表现所迷惑。

“小寂也想通了,做一个高贵的公主,总比在江湖上流浪厮杀要好,谢父皇的再生之恩,小寂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父皇,要不小寂替父皇捏捏背?”七寂刚要走过去,蒙帝身旁的李公公早已经挡在前面。

“飞凤公主的孝心可嘉,只不过替皇上捏背是老奴的分内事,不感再劳烦公主。”李公公眸子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内功深厚,而御花园四周也分布着不少侍卫,要偷袭蒙帝并不容易。

“小寂对父皇心怀感激,想表示一下孝心,既然公公如此说,小寂也不勉强,那小寂今晚就陪父皇喝酒。”七寂展颜一笑,这一笑笑得蒙帝心神恍惚,盛装下的她少了几分孩子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唇角轻勾,足以让他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样的姿容,世间少见,只是那嫣然一笑,又似曾相识。

“父皇请——”听到七寂第二次呼唤,蒙帝才大梦初醒一般。

“小寂请——”蒙帝敛了敛心神,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儒雅,七寂将酒放到嘴边,鼻尖轻轻一嗅,心马上往下沉,这酒下了化功散,虽然没有色,那气味也极其淡,但七寂却不止一次用过这个药,岂会不知,她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刚好挡住她喝酒的动作,蒙帝佯装喝酒,但那双眼却偷偷瞄向七寂。

“好酒——”七寂迅速将手臂放下,一般赞叹着,一边运功将袖子烘干,一切做得不着痕迹。

“小寂好酒量,父皇就喜欢小寂如此,今日父皇得女如此,心中高兴,我们再喝一杯。”蒙帝频频邀请小寂喝酒,小寂也不拒绝,两人相饮甚欢。

“皇上,梨妃说身体不适,今晚不能出席宴会,请皇上恕罪。”两人喝得兴起的时候,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娥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太医去过了没?朕一会就去看看她。”蒙帝柔声道,宫娥告退之后,七寂与蒙帝继续喝着酒。

“父皇,我怎么没了气力?你在酒下了什么?化功散?”七寂佯装运功,然后大惊失色地喊道。

“什么化功散,父皇怎么听不明白,小寂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父皇叫御医替你诊治。”蒙帝一脸无辜,那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有化功散这回事。

“小寂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感觉真气流走,全身提不起劲来,跟吃了化功散无异,如果真的没了武功,日后该怎么办?”七寂烦燥地说道,看向蒙帝的目光带着怀疑。

“小寂无须担心,我呆会请宫中太医为你诊治,你是蒙国尊贵的飞凤公主,出入都有人保护,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要武功何用?女子娇柔点会更得男人喜欢,父皇会请宫中教习舞蹈的舞娘来指导你的舞姿琴艺,这样才艺、品貌俱佳的小寂才配得上我们蒙国的飞凤公主。”蒙帝一脸慈爱,那眸子还绽放浓浓的关切。

“但父皇,我——”虽然蒙帝如此说,七寂还是彷徨不安。

“小寂无须担心,这一定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一定没事,无缘无故你怎会武功全失呢?”蒙帝安慰七寂之间,一个太医匆匆而来,替七寂把脉之后,说了一大堆理由,最后还信誓旦旦地说是染上什么怪疾,在他的妙手下,一个月左右就会恢复如常。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吓死小寂了,我还以为父皇给我吃了化功散呢?”七寂恢复了之前的天真,似乎一点都不再怀疑蒙帝。

“小寂能这样想就最好,梨妃身体不适,朕去看看她,你今日也累了,好好回去歇着。”蒙帝临走之前还慈爱地看了七寂一眼,如果不是七寂看透他的面目,还真为他的温情所感染。

蒙帝离开之后,七寂被宫娥领回宫,一路上她试图打听洛川的消息,但这些宫娥却什么都不肯透露,反而不停地催促七寂早点回寝室休息。

“我透透气总行吧。”七寂怒道。

“皇上吩咐奴婢一定要尽早将飞凤公主送回宫室歇息,皇上的命令奴婢不敢违抗,请公主见谅。”看到七寂发怒,这些宫娥也面不改容。

“如果不是我武功暂失,我要你们的命。”七寂狠声道,说完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宫娥紧跟其后,即使七寂已经将等熄灭,她们还是守在外面,寸步不离,七寂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守卫森严,根本无法逃走,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教习舞蹈的舞娘走了进来,宫娥将七寂带到一个专门练习舞蹈的大宫室,七寂一进,大门紧锁,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七寂感觉自己整个人被软禁了。

洛川被囚在黑宫里面整整三天,这三天他心急如焚,每一刻都是煎熬,三天之后黑宫之门一打开,他就如一支箭那样冲出皇宫,待他回到别院,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她去哪了?”管家被洛川整个人揪起,看到洛川那猩红的眸子,管家吓得全身哆嗦。

“皇子离开那天,有人进府抢人,侍卫全力抗击,但寂姑娘却主动走出来,跟随一个年轻男子离开,寂姑娘武功高强,轻功又好,她要走,我们的人拦不住,侍卫记得皇子临走前的嘱托,追上去想将寂姑娘抢回来,但想不到出到外面遭遇埋伏,无一人生还,老奴对不起皇子,任由皇子处置。”管家声音哆嗦。

“不会的,不会的,小寂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她说过不会跟他走的,小寂不会不要我的。”洛川将管家一把扔在地,猩红的眸子尽是绝望,那怒吼声让管家浑身颤栗,忘记身上的痛。

“滚——”洛川一声怒吼,管家连滚带爬地离开,洛川虚脱地倒在地上,内心充满了绝望与伤痛。

管家做了亏心事,睡得不踏实,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但脖子的刺痛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洛川正如鬼魅一样站在床头,那冰冷的长剑正驾在他的脖子上。

“九皇子这——这——”管家舌头打结,几平说不出话来。

“我检查了一下四周,不但没有一丝血迹,甚至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小寂答应过我,不会离开,她就一定不会离开,老实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洛川猩红的眸子散发出阴郁的光。

“老奴说的都是实话,九皇子你多心了。”管家因为害怕声音抖得异常厉害。

“真的是我多心吗?”洛川冷笑着将刀子,一寸寸刺进管家的咽喉,吓得管家魂飞魄散。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再问你一次,她究竟去了哪?如果你再说谎,我将的手和脚一样样剁下来。”洛川的俊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看到管家心胆俱裂。

“九皇子饶命,九皇子饶命,人被皇上带走了,知道此事的侍卫也一并被皇上杀了,九皇子饶命,九皇子饶命。”管家跪地求饶,洛川朝他胸口一脚踢去,管家惨叫一声,狂吐一口鲜血,然后萎顿在地,洛川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朝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九皇子,皇上已经歇了。”洛川朝梨宫冲去,李公公忙上前阻拦。

“闪开,挡我者死。”洛川二话没说就朝李公公劈去一掌,李公公也是一个练家子,身影一闪,避过洛川一掌,就在这时,房门打开,蒙帝身穿紫色便衣站在了门口。

“放肆,这里是你随便闹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想父皇再囚你一年半载?”蒙帝显然已经动怒,脸色阴沉得可怕。

“父皇,我要见她。”洛川的声音也冷得可怕。

“不行。”蒙帝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见不到她,你休想我娶司马妩。”洛川逼视着蒙帝。

“大婚之日,如果你不娶司马妩,我命人奉上她的人头,川儿你不相信大可试试,为区区一个女子,大伤我们父子和气,孰轻孰重?”蒙帝眉头深皱,表情已经很不悦。

洛川将头低下来,但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们有父子情吗?如果有那么一点情分,知道他落在司马勒手中,为何不救他,反倒要他继续冒险潜伏在那个吃人的地方?

“父皇对川儿的恩情比山重,川儿万死不能报答一二,但小寂对孩儿也重要,求父皇放她离开。”洛川将心中的怒意压下,声音带着哀求,但无论他怎么说,都无法让蒙帝那颗冰冷的心动摇半分。

“司马勒日前谴人过来找过父皇,希望父皇能将小寂交给他,但父皇念你的父子情,没有答应,如果你再违抗父皇的旨意,那就别怪父皇不念父子情,明日就将她送给司马勒。”蒙帝的话让洛川倒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他实在不敢想象七寂落在司马勒会有什么下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落在司马勒的手中。

“你放了她,我娶司马妩,否则我宁死不从。”洛川冷冷地说,眸子透着坚定。

“好,只要你娶司马妩,我自然放她,君无戏言,父皇是一国之君,难道会骗你不成。”听到蒙帝的话,洛川一颗悬起的心落了下来。

“我要亲眼看她离开蒙国,否则我不放心。”洛川的话让蒙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川儿,你连父皇的话都不相信?”蒙帝一手拍在门上的石头上,一脸的震怒。

“父皇请恕罪,川儿只求心安,只要她平安离开,我一定娶司马妩,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落在司马勒那个恶魔的手中。”洛川无畏地看着震怒的蒙帝。

“好,我允你在身后跟随,直到她离开蒙国,如果你出尔反尔,父皇亲自送她到司马勒的手中,让她受尽折磨而死,父皇念在我们父子情分才如此,川儿你千万别让父皇失望。”蒙帝恢复他一贯的温润。

“谢父皇成全,川儿不打扰父皇就寝。”洛川下跪谢恩,然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寝室,他躺在床上整颗心就向被火烘烤着,整个人焦虑又烦躁,那股浓浓的绝望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无法消散,他终是失去了她,他不能娶她了,他想娶她,很想很想。

为什么?为什么?洛川站起来,一拳一拳打在强固的墙壁上,疯狂得如一头饱尽痛苦煎熬的野兽,那沙哑的声音更如野兽濒死前的绝望低嚎。

卷二 恋歌 050:盛事

七寂对于蒙帝突然放她离开很是愕然,甚至有点不敢置信,她作出多种猜想,但都没有一个有说服力,但无论如何,她都渴望立刻离开这里。

清晨七寂离开皇宫,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侍卫跟随身后,这种突然到来的自由,让七寂心慌慌的,她总感觉四周有无数眼睛盯着她,甚至有一个看不到的罗网正在她头顶罩着她,可惜她却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感觉让她无端烦躁。

一路上她走的路很刁钻,让跟随在她身后的人很是头疼,洛川总是在某处远远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幽深,说不出的寂寥依恋。

洛川一方面希望她走得远远的,从此不要落在父皇或司马勒的手里,但另一方面看着她远去,心似乎被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剜着,奇痛难忍,他有时就希望这路不会尽头,就让他这一路远远地跟着她,虽然不能在一起,虽然说不了话,但起码能看到她的背影,那也能心安。

“皇子,过了这里,就出了蒙国,皇上吩咐,皇子你只能送到这里。”蒙帝的亲卫在洛川的身后说道。

“我再送送她,你们那么多人在这里,还怕我跑了不成?”洛川皱了皱眉,继续驱马前进,但身后的侍卫突然将剑挡在他面前,态度强硬得很。

“请九皇子止步,皇上说了,寂姑娘一离开蒙国,皇子就立刻要沿路返回,如果皇子违抗皇命,立刻诛杀寂姑娘。”侍卫眼神冷漠,声音硬梆梆,那一句诛杀寂姑娘让洛川手抖了一下。

洛川的脸阴沉得可怕,他低喝一声勒住了马头,但那一声低喝低沉而隐忍,他定定看着前面的黄沙路,路上沙尘弥漫,早已经不见那俏丽的人影,只是他还呆呆站着,不舍得离开,似乎只要站在这里,她离他就不会远。

虽然蒙帝说过君无戏言,但洛川还是不放心,生怕他一转身,蒙帝就派人将她捉回来,用她来换取蒙国的利益,他对自己这个父皇实在太了解了,虽然他万分不情愿,但还是派人通知了漠风,希望他能赶在蒙帝捉人之前,将小寂救走,他只要一想到七寂会落在司马勒的手,整个人就焦虑恐慌得不行。

“走——”天边晚霞满天,绚烂夺目,但却照不亮洛川那阴沉的脸,良久,洛川一声低喝,扬起马鞭沿原路返回。

蒙国最大的青楼飘香阁,此刻莺声燕语,脂粉飘香,一间厢房里面偶尔传出男子的轻吟声,引让人遐想。

“你还真不要命了?叫你等我过来才动手,偏偏那么冲动,这剑再偏一点点你见阎王了。”天寐一边帮漠风擦药,一边责怪地说道。

“轻点,轻点,再那么大力骨头都被你捏碎了,你这速度,等你过来,她说不定儿子都生出来了,还好意思嚷得那么大声。”漠风悠闲地趴在床上,上衣脱掉,露出背脊那麦色的肌肤,如果不是他偶尔呲牙裂齿喊上那么几句,真以为他此刻正在享受美人的轻抚。

天寐气极而笑,他这速度还慢?这一路日夜不停地奔波几乎要他命了,于是下手就更重了,痛得漠风俊脸发青。

“你小子下次别落我手里,小伤让你变重伤,重伤我就干脆废了你。”漠风狠声道。

“等有那一天再说,谁有伤不找美人涂药?这里哪个美人不是属于你的,非得缠着我。”听到漠风的嚎叫,天寐下手轻了些许。

“漠风,蒙国那个小子这些日子,派人发狂般找你,看来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要不到时连命都没了。”天寐涂完药,再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漠风的身体。

“你这身材还真不赖,她不是就看上你这身材吧。”天寐的话酸溜溜的,漠风被他看得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一脚踹开他,卷起衣服随意披了起来,但松松垮垮的更显诱人。

“有没她的消息?”说到七寂,漠风的声音低沉下去。

“漠风都到这个份上了,别想了,只能说有缘无分了“天寐叹了一声。

“我还是想带走她。”漠风像累极,整个人倒在床上,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丝丝痛楚,让天寐心黯了一下。

“前些日子九皇子府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几天倒有点怪,不但大门大开,还无一守门人,似乎出了什么事,但谁知道是不是摆空城计,诱你去送死呢?”天寐说话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什么异常?无论如何,我都想带她走,她明明对我——我要见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我只要一想到她——”漠风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异常烦躁。

“明知是陷阱,你还要跳进去?蒙国这小子都巴不得你死,你别冒这个险,我明日想办法派人进府打探一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如果你私自行动被捉了,就是被人千刀万剐,也别想我去救你,你一死,我立马跑回逐月楼,坐你的位置,喝你的美酒,霸你的厨子。”天寐说得绝情,但漠风非但不生气,焦虑不堪的脸庞,反倒漾上一抹浅笑。

“有本事把我那些歌姬也霸了。”漠风笑着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到睡着,第二天天寐就想办法派人混进九皇子府,漠风明知道不会探听到什么,但还是焦急地等待着,一个上午不停地在院子里踱着步,晃得天寐眼花,干脆自己找地方歇着,懒得看他了。

“去探听的人被发现了,但没有被杀,反倒带了一封信回来给你。”下午天寐一边说一边将信递给漠风。

“没被人跟踪吧?”漠风的眉头皱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将信打开。

“送信那家伙精得很,上了几趟药店,逛了几十条街,最后这信又换了几手才送来,怎会被人跟踪,不过倒要小心这封信,不知道有没浸什么毒汁,一碰上全身腐烂,又或者化为一滩血水。”听到天寐的话,漠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你再说一句,这信就要你打开。”天寐一听这话,立刻封嘴,生怕漠风真的逼他打开。

漠风被天寐说得心有点发毛,为了小心起见,用了一把镊子将信札夹了出来,信一弄出来,天寐也好奇将头凑了过去,短短的几行字,两人看了数遍,脸色也数变。

“暂时替他保管?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漠风脸上浮上了笑意,那深邃的眸子变得晶亮夺目,如天幕的繁星,似乎濒临死亡的人重新看到希望。

“我们拿命去拼,人救回还要替他保管,这小子想得美,这次羊入狼口,你一口吞了,骨头都不要给回他。”天寐也笑着说。

“还说那么多,如果赶不上,我怕她真的被人一口吞了,这该死的司马勒,狼心不死,刚烧了他的狼窝,又跑来惹事,天寐你联系春娘,安排一切马上赶上与我会合,还有飞鸽传书给蒙国边境的窑老六,叫他集中所有人手,时机一到,立刻给我抢人。”

漠风话没说完,已经不见人影,天寐也不敢怠慢,立刻将飘香阁的老鸨见来,准备安排好人手,立刻赶去与漠风会合。

但七寂这一路走的路线刁钻,没有甩开蒙帝的人,但却刚好避开了窑老六在边境守侯的人,漠风一路马不停蹄地狂奔,但还是迟了一步,七寂已经落在他们手中,那身白衣已经被血染红,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血人,脖子还被几把刀子架着,看得漠风心一阵抽搐,拉住缰绳的手都微微大抖。

漠风不停地往后张望,但该死的天寐还没有人影,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满身血的七寂夺回,但对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像一支浩浩荡荡军队,而自己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掌,硬拼只是死路一条,漠风内心挣扎斗争,倍受煎熬,就是这短短时间,七寂已经被人点了穴道,然后扔进一个大木箱。

漠风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护送着木箱离去,他已经没有半刻停留了,但还是晚了,目光隐忍而痛楚。

一个月之后,蒙国九皇子迎娶西漠公主司马妩,蒙国的飞凤公主嫁给西漠帝王司马勒为妃,这件盛事,轰动整个蒙国,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

洛川也有耳闻,飞凤公主受封之日,洛川发现只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无论样貌身形,与七寂都相差甚远,他生怕这里面有诈,晚上偷偷潜入飞凤公主的寝宫,发现此人的确不是七寂,心才稍稍安定。

但他暗自派出去保护七寂的亲信,把人跟丢之后,就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这让洛川的心始终绷得紧紧的,去质问蒙帝,蒙帝大发雷霆,说洛川连自己的父皇都怀疑,洛川因此又被软禁了五天。

七寂被锁在一个破败的冷宫里面,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如一个因犯,直到一天她被人点了穴道,然后有宫娥开始悉悉索索地穿着嫁衣,不知为什么七寂脑海就浮现了司马勒狰狞的脸庞,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洛川出门迎娶司马妩之前,硬闯了飞凤公主的寝宫,将她凤冠红纱扯下,看到那张艳丽而陌生的脸庞,洛川才放心离去。

七寂被人推上豪华马车,让她惊奇的是马车的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身穿嫁衣的艳丽女子。

马车到了宫门,艳丽女子下马与蒙帝和众妃子告别,帘子揭开,风一吹,七寂匆匆瞥了一眼蒙帝身旁那个容貌清丽脱俗的女子,整个人像被雷击一样,所有童年的记忆都涌上了心头,那女子怎么长得那么像娘?

卷二 恋歌 052:嫁得出

“娘——”七寂发疯地大喊,但被点了哑穴,无论她怎样喊,只能发出微弱的咿呀声,窜子吹开后重新合拢,七寂恨不得冲上去,看一个清楚,问一个明白,但苦于被人点了穴道,身体根本动弹不得,那种痛苦煎熬实在难受。

一会儿之后,帘子被揭开,那位身穿嫁衣的艳丽女子走了进来,她朝七寂看了一眼,眸子带着敌意与怨毒。

“一起嫁给西漠的皇上,凭什么你是德妃,我只是一个美人?你不就是靠这张脸儿吗?我就不信凭我的手段不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你识相就对我好点,否则日后有你好看的。”这个艳丽女子估计是被七寂的清纯脱俗的外面所蒙骗,以为她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丫头,想现在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七寂一听嫁给西漠皇上,吓得脸都白了那艳丽女子看到七寂脸色大变,以为七寂被自己的话唬住了,于是脸上就更加得意。

“我们既然从同一个地方过去,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地位稳固,你也少不了好处,只要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让皇上宠幸,我自然能将皇上的心牢牢抓住,到时我们姐妹同心,你的样貌身段,再加上我的手段,在皇宫自然能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艳丽女子越说越兴奋,不但脸色嫣红,就连眸子也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虽然七寂已经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心中总存在侥幸,现在听这个女人这样一说,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一旁,想不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到这个恶魔的手。

女人以为七寂只是点了哑穴不能说话,于是继续在这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宏图大计,但她说了那么多,七寂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都笼罩在要嫁给司马勒的恐惧中。

艳丽女子说得口干舌燥才闭眼歇息,七寂一直在想逃离的方法,但手脚被捆,穴道被封,她根本就无计可施,她将气聚丹田,试图冲开自己身体的穴道,但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告终,绝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一次次朝七寂袭来。

司马勒估计是怕抢亲的事情再度发生,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边,蒙帝陪嫁的宫人也有六百人,表面是普通宫人,但实际都是精兵,七寂藏身马车上,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从那整齐而响亮的步伐声,就知道队伍有多么庞大,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漫遍全身。

队伍虽然庞大,但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一路上不分日夜,几乎没有停歇,时间每过一天,七寂内心的恐惧又增加几分,因为越来越接近司马勒了。

“真是麻烦,天天都得喂你。”因为七寂的手脚都被绑住,每次艳丽女子吃完饭还得亲手喂七寂,刚开始虽然黑着脸,但却没有说什么,但慢慢越来越不耐烦,每喂一顿,就骂一顿,但再骂了几天,她就闭嘴了,因为七寂的眼神冷得她的心都在发抖。

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一路颠簸又没有休息,艳丽女子早已经坐不住,一整天都在唉声叹气,骂完老天,接着又骂七寂,她看见七寂不再瞪她,骂得更加肆无忌惮,如果不是碍于现在出嫁,她早已经离开马车了,

“噼啪——”一声惊雷似乎在头顶炸开,七寂没什么反应,艳丽女子却吓得跳起来,那声尖叫比那声惊雷还要刺耳难听,如果七寂现在能动,一定第一时间将她的嘴巴给封起来。

雷声过后,狂风大作,吹得马车的帘子翻飞,七寂也趁机看了看四周,艳丽女子惊恐过后,反倒变得兴奋。

“终于变天了,这回总该找一个地方歇一会吧,这路颠簸得我骨头都散了。”艳丽女子一边捶打着骨头,一边兴奋地说,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因为狂风之后就是暴雨,雨借风势,来势汹汹,帘子不停地吹开,虽然有人用手按住帘子,但水还是漫进来,过了不多久,两人那身华丽的嫁衣、头发都已经湿透。

“还找一个地方避雨,到时本公主淋病了怎么办?如果我有什么闪失,皇上定饶不了你们。”艳丽女子早已经没有刚才的愉悦,尖叫声带着点气急败坏,公主的架子十足,七寂神色淡淡,没有任何表情。

“前面有屋子,先送公主进去避雨换换衣服。”司马勒派了西漠猛将许庭出来迎亲,此人对司马勒忠心耿耿,当初司马宸夺位,就是他协助司马勒反击,最终重登帝位,所以司马勒对他异常信任,把迎亲这等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他。

很快马车就在一处茅屋停了下来,但他们却没能立剑下来。

“公主,稍安勿躁,待卑职进屋察看一下。”许庭说完,大踏步朝茅屋里走去,小心谨慎得很。

“公主请进——”一会之后宫人在门外打着伞,将艳丽女子送进屋子里,七寂全身湿漉漉躺在马车上,现在对于她来说,呆在马车上淋雨与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飞凤公主委屈了,先进屋子换了这身衣服“突然帘子被揭开,一个魁梧的男子绷着脸一把将七寂抱起,然后大踏流星地走进木屋,这么多天七寂第一次走出这辆马车,迎亲的侍卫都背对七寂站立在风雨中,几个宫娥打着伞候在外面。

一进到屋子,十几个宫娥一起迎上来,七手八脚地帮七寂擦着头和脸的水珠,而将那个艳丽女子晾在一旁,没有人理会她。

“还不过来服侍我更衣,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艳丽女子厉声道,因为发怒,一把将湿漉漉的红色纱巾扯下来,露出一张气得发白的脸,但周围的人还是没有一个理会她,气得她浑身发抖。

“我怎么说过去还是一个美人,你们斗胆这样怠慢我?你们就不怕有一日我晋升贵妃,将你们一一处死。”艳丽女子盛怒下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可惜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搭理她,就连许庭也是皱了一下眉就不再说话。

“你们——你们——”女子嚷了几句,最后因为底气不足而虚弱下去,七寂擦干脸和发丝之后,被十几个宫娥拥搬进内屋换衣服去了。

“这衣服湿成这样怎么成,姑娘快进屋,婶子帮你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要不大喜之日,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这时从屋子走出一个慈样的大婶子,她热情地扯起艳丽女子的袖子,将她往屋子扯,许庭扫了她一眼,命人扔了一套新的嫁衣就不再搭理。

皇上再三叮嘱一定要将真正的飞凤公主送到,沿路不能少一根毫毛,而这个冒牌货,如果他看着喜欢,可以直接要了,如果看着心烦,一刀送她上路即可,许庭看了她一眼,美则美,但却实在让人喜欢不上来,所以他也懒得管她。

等到傍晚,风雨才停歇,许庭敢逗留,马上整理队伍,继续上路,七寂穿上干爽的衣服,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抬出来,她的眼神冷漠而绝望,空洞得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