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着来吧,这样对我,到了皇宫,我一定告诉皇上,叫皇上好好惩罚你们,大婶子你对我那么好,我日后一定好好赏赐你。”艳丽女子换上另一套嫁衣,声音尖得有点刺耳,在大婶扶持下倨傲地上了马车,许庭将军也懒得看她一眼,他只要保证这个真正的飞凤公主顺利到达皇宫即可,这个女人就是半路失踪也与他无关。

“出发——”许将军一声令下,迎亲队伍在雨后继续浩浩荡荡地出发,马蹄疾疾,显得马车更加寂静,七寂窝在马车的一角,整个人懒懒的,似乎已经没有气息一般,让人奇怪的是那个嫁公主也没有平常的喋喋不休,整辆马车死寂一片。

“咔嚓——”七寂感到寒光一闪,捆绑手臂的绳子已经被匕首砍断,七寂惊愕地抬起头,竟发现穿嫁衣的竟不是之前那个艳丽女子,七寂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定是换衣服的时候掉包了,一想到这里,七寂整个人兴奋起来。

“嘘——”女子朝七寂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然后迅速解开七寂的穴道,身体能动,七寂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马车在夜色中奔驰,七寂与女子用眼神交流着想法,很快两人就交换了嫁衣。

“停车——停车——”女子朝外面喊着,她模仿着之前艳丽女子的声音与腔调,七寂几乎听不出破绽,心中佩服得不得了。

“什么事?”许庭嗡声嗡气地问。

“我要下去小解了,顺便呼吸一下这里的新鲜空气。”女子的声音依然骄横。

“不是一直在马车上解决吗?你怎么就那么多事?你们带她去那小树林,快去快回。”许庭低声嘀咕了几句,但声音已经带上不耐,但最后还是叫上几个宫人带她去小树林,在那一刻他甚至想扔她在小树林,自己继续赶路算了。

“楼主在那边等你,快——”七寂跨出去时,女子在她耳朵轻声说,知道漠风就在不远处,七寂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整个人都像飘在天上一般,轻飘飘的。

一进入小树林,七寂立刻扯下头上红纱,一双手快如闪电朝跟在身后的宫人点去,她出手的瞬间,几个黑衣人从树顶降下,迅速配合七寂将几个宫人迅速制服。

“走——”漠风突然冒出来,扯起七寂穿梭树林,朝外面掠出去,一出到小树林,他拖着七寂跃上一匹快马,如闪电一般离开。

“你嫁了三次都嫁不出,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新郎都不是我,回去我娶你,这回你一定嫁得出去。”

漠风双手拉着缰绳,发狠地往前冲,一边还匆匆朝七寂的脸颊亲了一口,因为把人救出来了,他心情极好,急急的马蹄声伴随着他几声爽朗的笑声,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美好。

卷二 恋歌 056:四嫁

虎口逃生,七寂死死将漠风搂住,如将要溺死的人看到一根稻草一样,被七寂如此搂着,漠风说不出的快慰,眸子也变得晶亮璀璨,显得格外迷人。

“快走,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七寂喃喃地说,一边说一边将脸贴在漠风挺直的背脊上,说不出的依赖缠绵,当下漠风也不敢多说,驾起马儿狂奔,他不能确信自己的布置会不会被许庭发现。

“再搂紧点,免得马儿速度太快,将你甩开去。”跑远了,发现后面没有追兵,漠风就禁不住回头调侃几句,顺便贪婪地看多七寂几眼,七寂知道他故意这样说,轻轻捶了漠风几下脊梁,脸儿红红的,露出难得一见少女情态。

但因为漠风的马儿跑得的确是快,她只得双手搂住漠风,被七寂的手牢牢箍住,漠风的空荡荡的心全被幸福所填满,她胸前的柔软顶着漠风的背脊,让漠风浑身一阵酥软,真恨不得将马儿停下来,好好亲热一番。

“司马勒一定知道是你抢走我的,日后他一定会对付逐月楼的,他毕竟是皇上,还有蒙帝——”虽然已经脱离了司马勒的魔爪,但想起司马勒阴狠的眸子,七寂的心还是一阵发寒,不免替漠风担心起来。

“别多想,有我呢?”漠风回转过身子,眸子熠熠闪光,让人说不出的安心,两人短暂的对视之后,漠风迅速而准确地啄了一下七寂的小嘴,轻轻的碰触除了带给七寂心跳,还有就是无穷的甜蜜。

七寂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漠风的目光,只得将头低了下来,但脸颊已经飞红,说不出的诱人,让漠风看得心旌摇荡,喉咙干涸,恨不得狠狠啃上几口。

“回逐月楼之后,我们马上成亲。”漠风的声音带着坚定与力量,他一定要马上娶了她,以绝其他男人的念想,一回去就得大婚,免得夜长梦多,七寂将脸贴在漠风的背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搂住漠风的腰又用了用力,这让漠风实在受用。

“你还想着洛川是吗?你不能既喜欢我,又恋着他。”漠风的声音微微泛着酸意,说话之间,大力扯了扯缰绳,马儿像吃饱饭卯足劲像前飞驰。

知道洛川已经娶妻,七寂心中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她紧紧挨着漠风,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混着旷野的泥土清香,让她说不出的迷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在大海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靠岸的地方,这神安心与宁静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于是她将漠风搂得更紧,生怕一松手,这份温暖就会不见。

虽然知道后面没有追兵,但为了安全起见,漠风还是不分日夜地赶路,待两人回到逐月楼之时,都已经风尘仆仆,但两人都不显得有丝毫倦意,漠风的眸子流光溢彩一般,看得出他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而七寂两颊绯红,唇瓣更是娇艳诱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我们回到家了。”漠风眼睛看着前方,但却不着痕迹地捉住七寂的手,七寂虽然不说话,但却顺从地让漠风牵着她的手走上逐月楼,现在已经是深秋,已经有了萧瑟之意,但两人都感觉四周温暖如春,即使在暗夜也能感受到盎然的春意。

漠风并没有将七寂带上他的寝室,而在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今晚你先住了这里,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晚上,就搬去我的逐月楼可好?我后天娶你,这回你一定嫁得出去。”漠风拥住七寂,他温热的气息喷得七寂有点眩晕,她感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迟钝,远没有对敌时的敏捷。

“谁说嫁你?”七寂说完把头低了下去,脸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但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与喜悦,这是她出嫁三次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但对上漠风那深邃又带着笑意的眸子,她又有点慌乱,心如鹿撞许就是现在这般摸样了。

“不嫁也得嫁,红烛、新房、高床软枕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跟我洞房花烛,你敢不嫁?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准备做我的新娘子,我也不指望你自己做嫁衣,我都全准备好,明日你试一试是否合穿?”漠风一边说一边搂着七寂,说不出的依恋,如果不是怕七寂说他轻浮,他今晚真的不想上去了,待他离开之后,七寂倒舍不得他身体的温暖。

沐浴更衣之后,七寂拿着镜子出来左顾右盼,她第一次细细端详着自己,但镜中之人两颊粉红,一脸春色,谁看不出她心中的欢喜?七寂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镜子,她很想自己快点入睡,然后做一个容光焕发的新娘子,但越是焦急就越是睡不着,脑子就乱哄哄地想着东西,脸颊却越来越红,像喝醉了酒一般。

七寂只要一想到新婚夜,她与漠风要躺在一张床上,然后他会吻她,他的手会不规矩,在她身上游动,她的心就会跳的异常快,脑海总会漠风那张俊朗的脸庞,还有过去他们曾经亲热的情景,脸色桃色就更浓,眸子的那一抹醉意实在是勾人。

七寂一夜没睡着,漠风也兴奋得一整夜没睡,第二天天亮才带着甜笑进入梦乡,梦中更是春色无边,但紧要关头却被天寐的笑声惊醒,漠风好不懊丧。

“在做春梦?”天寐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轻翘,但那笑容却让漠风全身发毛,似乎他今天做什么梦都看得一清二楚。

“胡说,谁会一大早做春梦?我又不是想女人想疯了,你回得也挺快哦。”漠风没有从床上爬了起来,但却转了一个身,背对着天寐。

“一大早在这里哼哼呀呀,不是做春梦是做什么?你催命那样催我回来,路上马都死了几匹,我能不快吗?”天寐的声音带着椰揄,也带着怨气。

“哼哼呀呀就一定是做春梦呀,我一路奔波,你不准我骨头痛?司马勒那边都处理好了吧。”成功转移话题,漠风转过身子问天寐。

“都准备好了,你准备做新郎吧,什么时候娶她?”虽然天寐说得坦然潇洒,但声音还是带着微微的酸意。

“我想明天。”说起正经事,漠风坐了起来,但对着天寐,他心中始终有点不安,声音比刚才又沉了沉,只是内心的喜悦又无法掩饰,眸子璀璨如天上星辰,耀了人的眼。

“想疯了?才刚回来就要娶过来?你就不让她缓缓气?她这也同意了?”天寐笑着拿起枕头扔向漠风。

“我就看不出你哪点比我好了,怎么就偏偏着了你小子的道?她嫁了三次都嫁不成,看来老天爷偏心,硬要将她给你,还好还有两个傻瓜陪我,要不就我一个娶不成,多没面子。”天寐的声音带着不忿,漠风笑着不语,那一脸掩饰不了的甜蜜,看得天寐刺眼冒火,心又开始泛酸了。

“这次一定会嫁成功的,因为新郎是我。“这句话漠风第二次说,但说得一次比一次笃定,看得天寐直想揍他一拳,他这不是在他的伤疤上撒盐吗?

“明天都做新郎了,还不去准备准备?你别想我帮你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你就只管去洞房。”天寐最后还是忍不住揍了漠风一拳,这一拳还是很用力,漠风笑着受了。

“如果觉得不解恨,再揍我几拳,我不还手。”漠风笑容暖暖的,让天寐彻底没了力气。

“这不怪你,看不上我是她损失,瞎了眼的女人。”两人再次聊起七寂,已经没有以前的尴尬与不自然,相反七寂想起天寐,心中还是觉是有点打鼓,怕见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始终尴尬。

两人聊了一会,漠风起床试喜袍,那喜袍穿着他的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俊朗无双,就连天寐也禁不住暗自称叹,虽然是那么不情愿。

天寐虽然口里说不帮漠风去准备,但口硬心软,最后还是禁不住去替漠风去张罗,他曾经筹备过一次,所以这些东西驾轻就熟,只是他曾经的新娘,现在嫁给漠风,在手下面前,他始终觉得没有面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但逐月楼的人,似乎从来不知道七寂嫁了一次给他一般,还真是会装,但天寐心还是暖暖的,知道所有人绝口不提,是为了顾全他的颜面。

第二天一早,就有丫鬟拿着嫁衣给七寂试,不知道是不是嫁给心爱的男人,七寂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的嫁衣,但越看越喜欢,这衣服也像度身量做,哪个部位都是那样合身。

“好不好看?”七寂红着脸问身旁的小丫环,那一脸的幸福让人羡慕,丫鬟自七寂穿着嫁衣走出来,都已经看呆了,感叹世间也只有楼主才能配得上她了。

“好看,比天上的仙女更好看。”丫鬟的话让七寂的脸又红了几分,但她还有几分不确信。

“真的?”再得到丫环肯定的答复之后,七寂的心满是欢喜,她细细地看着漠风为她准备的东西,手中的铜镜放下又重新抬起来,但看到满脸桃色的自己,心中又有羞意,对于明天她充满期待,但又有些不安,生怕自己有那些做得不好,漠风估计忙着,一天都没有进来找她,她很想去见他,就看一眼也好,但她又不好意思跑上逐月楼对漠风说她想他。

“你们楼主呢?”七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实际却竖起耳朵听丫鬟的回答。

“姑娘这是在想我们楼主呢?明天一早就嫁了,一天都熬不住。”

“新婚前一天新郎、新娘是不见面的,要不不吉利的,楼主吩咐我们过来照顾你,我们明天会把寂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寂小姐就是不梳妆打扮,都已经没得像仙女了,如果再稍稍打扮,一定将我们楼主的魂儿勾走了。”

“说不定我们楼主的魂儿早已经被姑娘勾走了。”面对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调笑,七寂也不生气,反倒心里甜丝丝的,想起漠风她心中更是甜蜜,原来出嫁是那般幸福,让人心如鹿撞的同时,又充满期待与欢喜。

“寂姑娘今晚好好歇一晚,明天做一个最美的新娘子,我们都在外面侍候着,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们。”一众丫鬟离开之后,屋子顿时静了下来,七寂再细细看了看嫁衣,生怕有什么瑕疵,所有东西再看了一次之后,她才爬上床,想起漠风曾经狂热肆意的吻,想起他放肆的抚摸,七寂的脸微微发烫,许是幸福的感觉充满了她整个身心,七寂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脑海尽是漠风温柔又深情的笑。

“娘,伊儿要出嫁了,真的要嫁了,但这次是我最快乐的一次。”七寂喃喃地说着,脸上还带着一抹醉意的酡红,但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出嫁前那匆匆一瞥,站在蒙帝身旁的女子怎么那么像娘?是不是她记错了?不会的,她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娘?会不会真的是太久没见,她弄错了?

七寂一想起娘,心就开始乱了。

她闭上眼睛回想年幼时娘的模样,被捉上星月教那会,她每天晚上都要将娘的样子想一遍才入睡,她怕时间久了她会不认得娘的模样,如今那么多年过去,娘的音容笑貌对她来说,还是熟悉如昨日。

刚好寝室的一角有笔墨纸砚,七寂拿起来凭着幼时的记忆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很快一个清丽而不失妩媚的女子跃然纸上,七寂看看纸上的画像,再回想那匆匆一瞥,虽然宫中女子穿着华丽,但那神态姿容却与记忆中的娘无二致。

娘还活着,娘还活着,想到这点,七寂几乎是欣喜若狂,但一想到她站在蒙帝的身旁,七寂就开始迷惘了,娘怎么会站在蒙帝的身旁?她难不成是蒙帝的妃子?一想起那面慈心狠的男人,七寂的心就往下沉,似乎有一股闷气充斥在心中,释放不出来,很是不舒服。

她越想越理不清一个头绪,最后只得将笔重重的放下,然后熄灯上床,当那脑海浮现漠风的身影,乱糟糟的心重新变得平静,明天她要嫁给漠风了,洞房花烛夜会是怎样的呢?想着想着,七寂的脸又烧了起来。

一晚没有睡,第二天一大早,七寂已经精神抖撤端坐在一旁,眸子晶亮耀眼,摄人心神,那抹幸福甜笑自始至终都桔在她的脸上。

手巧的丫鬟忙着帮七寂梳妆打扮,整个过程她都乖得不得了,生怕自己动了,上的妆就不好看了。

穿上嫁衣,带上凤冠,七寂就开始端坐在床上等待漠风来接她,但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有脚步声,七寂竟有点心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会喝醉了吧?这回不会再嫁不出了吧?

“他怎么还没来?”听到七寂焦急的问话,丫鬟都笑了,听到大家笑话她,七寂倒不好意思再问,只得继续耐心地等,但心中也笑话自己,竟然有点迫不及待嫁他了。

“来了——来了——”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屋子里的人顿时欢叫起来,坐在床上的七寂也将腰挺得更直。

“小寂——”熟悉的气息,勾人的声音,当七寂的小手落入漠风那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七寂的心跳得很急促,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冲出来一般,那张清丽的脸已经变得粉红粉红的,她喜欢他的气息,她喜欢听到他心跳的感觉。

“外面有马车,有轿子,小寂你是想马车送你上去,还是轿子抬你上去?要不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我抱你上去,这保证一辈子难忘。”漠风在七寂耳旁喃喃细语,声音带着几分暧昧挑逗,七寂的脸已经红到耳根,想伸手去打漠风,但碍于一屋子人在这里,只能用手抓着衣摆,但那颗心砰砰直跳,说不出的欢喜,有耳尖的丫鬟已经吃吃笑了起来。

“我自己走上去,谁要你抱。”七寂的话引得漠风朗声大笑。

“我抱你不要,还要自动送上门,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别摔得脸青鼻肿,新娘子那么丑,我可不要了,到时嫁不出去,别哭鼻子。”听到漠风快意笑声,七寂真是忍不住想抬手打他。

“这是什么?”漠风的手碰到桌子,一张画纸轻轻飘了下来。

“你又不是没眼睛,不会看吗?”七寂怒他说她自动送上门,声音可就没那么客气,漠风隐约看出是一个人的画像,于是继续逗着她说:

“是不是一天不见就想我了,将我画下来看着入睡。”漠风一边说一边将画纸捡了起来,因为好奇,他顺手将画卷打开。

“胡说,谁想你了?”七寂虽然声音带着恼意,但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中,那声音也柔了几分,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漠风的手猛颤了一下,似乎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个大洞一般。

“小寂,这个是你什么人?”漠风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并带上几分沙哑,微微粗重的喘息声说明他异常。

“这个是我娘,漂亮吗?”七寂说起自己的娘,声音带上了几分孩子气,漠风浑身一震,画纸从他无力的手滑下,热闹的寝室突然变得有点静。

“小寂,你除了叫七寂,还有没别的名字?”漠风努力叫自己冷静,但他的声音还是抖得厉害,他怕了,怕地心就快要跳出来,怕得额头冒汗,双手湿透。

“我小时候还有一个名字,叫罗伊。”七寂沉浸在成亲的甜蜜与喜悦当中,根本就没有发现漠风的异常。

“罗伊——罗伊——这名字——真——真好听。”七寂听到漠风赞她名字好听,心中欢喜,但她却突然感到漠风握住她的手变得冰一样凉。

她是罗伊,她是罗伊,这个事实简直要让漠风崩溃。

“骏哥哥,救我——骏哥哥,救我——”爹二婚时热闹的喜堂,娘死前苍白的容颜,还有罗伊坠崖时的声声惨叫,在漠风眼前浮现,耳边萦绕,漠风的脑子乱成浆糊,整个人似乎不懂得思考一般。

七寂是罗伊,七寂是罗伊,是他见死不救,松开她的手,让她直坠悬崖,如果让她知道他是南宫骏,她该多恨他?但几乎将漠风击垮的是七寂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发疯般想她,是因为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吗?他见不得她嫁给别的男人,他想日日夜夜守着她,那是因为他们是兄妹吗?他想吻她,他想——那也是因为——

“楼主,你怎么了?”漠风突然像被蛇咬那般松开了七寂的手,眸子的绝望悲凉让人的心揪着通,七寂突然感到手一空,整个人也变得空荡荡的。

“漠风,你怎么了?怎么新娘没抱就跑出来了?”守在门口的天寐也被此刻的漠风吓着,只见漠风的眸子涣散,空洞得什么也看不到,尤其那张脸,惨白得吓人。

“我突然不想结婚了,我不想娶她了。”

“我不会娶她,我不会娶她,我一点都不想娶她,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嫁,要不你娶她。”漠风喃喃地说,声音悲凉,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整个人变得有点神智不清的样子。

“你混蛋——”天寐怒极,朝他的胸口就是一拳,漠风也不挡,整个人呆呆的受了一拳,眸子依然空洞涣散。

“我不娶她。”漠风被打了一拳也不喊疼,只是固执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七寂一把将头上的红纱扯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卷二 恋歌 054:太匆匆

“你说什么?”七寂将那红头纱扔在地上,再次质问漠风,她脸上除了受伤,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这个变故太突然,突然得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一时都不出声,寝室人很多,但却很静。

“我说我不娶你了。”漠风很艰难将这句话说出来,但说话的时候,他的人还是呆呆的,似乎灵魂已经脱离躯休。

“漠风你——”天寐气极,朝漠风又是一拳,周围的女子吓得尖叫,站在门口的一干手下忙扯开天寐,漠风默默承受了天寐的第二拳,但却不发一言。

“为什么不娶了?不是你说要娶我吗?不是你说我这一次一定能嫁得出去吗?怎么你又不娶了?”七寂一步一步走近漠风,眸子的伤痛与愤怒让漠风的心揪痛,曾经清脆的声音竟然带着微微的哭腔。

“我——我——我就是突然不想娶你了,反正我们也还没有拜堂,你也没有吃亏,以后也没有男人会嫌弃,这样总比嫁了我,又被我休掉好吧。”七寂靠近漠风一步,漠风就往后退一步,但此刻没有人的心有他的苦,自己爱上自己的妹妹,曾经还有那么亲热的时候,这叫他情何以堪?

说出来只会让她难堪罢了,当年还是是他松开她的手,冷漠地看着她坠向悬崖,她应该恨他入骨吧,他怎能让她知道他就是南宫骏?漠风有苦说不出来,那满腔的苦,让他喉咙发紧。

“怎么就不想娶了?凡是都有原因,是我今天不够漂亮,还是你害怕司马勒了?是你说这次新郎是你,我一定能嫁得出去,你怎能说话不算话?”七寂的声音微微颤抖,眸子已经满是水雾,但她抑止不让它凝聚成泪,但心为什么那么难过,以前嫁不成都不难过,为什么这次难过得心都扭成一团。

“我想我没有必要那么早成亲?虽然我现在不想娶你了,但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像哥哥照顾妹妹那般,况且司马勒发现你偷走了,一定会到处找你,你留在这里总比在外面安全。”漠风发现自已每吐出一个字,胸口都被针扎一下,疼痛难忍。

“真的不娶了?”七寂一步步逼近,那烟雾迷蒙的眸子让天寐看了心酸,而漠风这回没有后退,所有人都盯着漠风,漠风的嘴巴张了数次,但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似乎有什么哽在咽喉里。

“不娶了,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你,名剑、名马、金银财富,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漠风木然地说着,整个人痴痴的,早上流光溢彩的眸子已经黯淡得没有丝毫光亮。

“漠风,你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呀,那么辛苦才将小寂抢回来,你怎么说这些混话?”天寐试图将漠风扯出去问一个明白,但没想到被漠风大力甩开。

“总之我不想娶她,如果你不舍得她,你娶好了,反正什么都准备好了,大不了我将新房让给你,我今晚住清风居。”

“小寂——”突然天寐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漠风的话,漠风禁不住转过身子,只见七寂将头上的珠钗一支支取下来,缓慢但绝然,唇角轻扬,笑得苍凉悲苦,她每拔一支珠钗,漠风的心就痛一次,待看到她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流泻下来,漠风有冲动将地上的珠钗栓起来重新插在她的发上。

“漠风——”天寐焦急地叫唤,但漠风却静静站着,根本不为所动,看见漠风如此,七寂简直是肝肠寸断,她想不明白怎会变成这样?前一刻漠风还情意绵绵地问她是要坐马车,还是要他抱?怎么这一刻又绝情说不想娶她了?如果他爱他,他怎舍得这样伤害她?是不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因为我曾经这样伤害过天寐,所以你报复我是不是?我就奇怪,以前我说爱你,你狠心将我摔下岩壁,才事隔一年,突然找上来说喜欢我,是我那么傻才相信你。”七寂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还你——”珠钗取尽,七寂一把将那身耀目的嫁衣扯下,露出里面雪白的单衣,那白衣衬得她那张脸更加苍白无血,但她的眸子除了伤痛,还带着几分倨傲。

“除了这身嫁衣,我没有什么再属于你了,从此山高水远,绝不相逢。”七寂说完傲然离去。

“不许走,留在逐月楼,起码能保命,否则你出到外面,如果被司马勒盯上——”漠风见她离开,一手将她扯回来,他的手很用力,勒到七寂的骨头都痛了。

“我宁愿被他盯上,也不再愿意靠近你半步,天下之大,男人之众,你漠风不娶我,自然有人愿意娶我,你不会以为我会痴情到,留在这里傻傻等你回心转意吧,你不愿娶我,我还不想嫁了呢?”

“放手——”七寂阴沉着脸推开漠风。

“不放——”漠风发现七寂推开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他不愿意她离开他,他害怕她离开他,那种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得他死死地勒住七寂的手,因为太大力,七寂的手已经有了一条血痕,他这怪异的行为看得周围的人都一愣愣的。

“不放也得放。”七寂一掌朝漠风的胸膛拍去,因为心中愤怒,劲道十足,以漠风的武功,只要他松开七寂的手,完全可以避开,但他却不闪不避,硬接了七寂这一掌。

“打死也不放,你必须留在这里,否则我保护不了你。”漠风嘴角渗出缕缕血丝,但那手却纹丝不动,死死勒住七寂。

“既然你想保护我,为什么要悔婚?”面对七寂的质问,漠风有苦说不出口,为什么想拥着她的感觉那么强烈,为什么那么怕失去她,难道真是血脉相连吗?为什么要这样?漠风恨不得大吼大叫,但此刻却吼不出声,那种压抑的情感,那爱上自己妹妹的绝望,就快要将他冲垮。

“我不娶你,不代表我不想保护你,做不成夫妻,我们做兄妹也是一样,我一样护着你,不让别人伤害你,日后一定替你找一个比我好百倍的男人。”漠风说得真挚,七寂听得绝望,他居然说要替她找男人?这世上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寒心,更可笑的事情。

“你该死——”七寂当下在不犹豫,奋力挣脱漠风手的同时,朝他连拍几掌,漠风依然死死勒住他,不闪避分毫,周围的人阻挠不得,看得胆战心惊。

“你不想活了?”七寂下手极重,如今近距离的几掌,让漠风的心像震碎一般阵阵绞痛,看得天寐心惊肉战,忙闪身过来想扯开漠风,漠风脸色苍白,鲜血从嘴角留下来,但手却死死勒住七寂,眼神固执,没有丝毫动摇。

“再不松手,我让血溅当场。”七寂恼火,忙夺过身旁一个男子的佩剑,朝漠风就是一剑,剑气凌厉,根本没有丝毫留情,众人惊叫,漠风依然呆呆不肯松手,目光竟有点痴痴的。

“小寂,手下留情。”天寐情急,一掌朝七寂拍去,七寂因为手被漠风死死勒住,一时竟无法闪避,眼看这一掌就要拍在七寂的身上,漠风整个人被惊醒,不但松开七寂,还硬接下了天寐这一掌,天寐情急,这一掌也用了六成功力,漠风被七寂发狠连劈了几掌,已经受了内伤,如今再接天寐这一掌,就有点血气翻涌,两人都各自退了半步。

七寂一获得自由,头也不回地掠下山,漠风一看她离开,胸口像被掏空了一般慌乱,他发疯地追过去,试图将她扯回来,但掠出去的身影却被天寐拦住。

“漠风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为了抢回她连命都不要,现在发什么疯又不肯娶了?你新婚日弃她,以她的性格,宁死也不会留在你身边,你在这样强行留住她,只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

天寐本来再想骂他几句,但看到漠风那痛苦绝望的眼神,突然没了言语,他不知道漠风怎会拒婚,但他能感受到漠风的绝望和痛楚。

“快去截住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下山,太危险了。”漠风不理会天寐的劝阻,一手推开天寐,发疯地往山下冲去,似乎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漠风离开了好一会,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跟了下去,但一干人找到太阳下山,都没有看到那一抹俏丽却单薄的身影,而漠风却疯了一般去找,任天寐怎么叫都充耳不闻,似乎失去了心神一般,那茫然而恐慌的眼神让天寐心抽痛。

夜深人静,逐月楼山脚下,一个小山洞里面,一个女子长发披洒,将头埋在双膝里,黑暗中那张苍白的脸已经布满了泪痕,她鼻子抽了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但最后她还是没压制住,发出了声声轻微的呜咽,如无家可归的流浪猫,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又像极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天还没亮,大山还在沉睡,女子站了起来,长发飘扬,衣衫单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千,她走出山洞,没有回头看一眼就扬长而去,走的时候,她的腰杆插得直直的,只是脸上泪痕未干。

流光易逝,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三年过去。

阳春三月,渊国皇宫的花开得特别艳,但比花更艳的是那赏心悦目的各地争奇斗艳的美人。

“皇上,各地秀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过目。”公公尖细的声音打破

了清早的宁静。

“嗯,摆驾去御花园。”一把慵懒但却极为勾人的声音让这个清早重新温馨起来,很快御花园的金色镶边的宝座上坐着一个飘逸出尘的男子,金色的皇袍让年轻帝王那俊美的脸庞显出几分威严霸气。

“皇上,要不要请第一批秀女给皇上过目。”公公的声音恭敬而战战兢兢,脸上挤出的笑容看起来比较虚假。

“等等——”渊王朝入口张望了一下,此刻满园春色,但却没有那挺拔的身影,渊王似乎在等着人,但来人不出现,他也不急,继续怡然自得地喝着酒,淡淡的酒香在充满花香的御花园弥漫,十分怡人。

过了好一会,前方踱来一个男子,黑衣如墨,长发在轻扬,沐浴在阳光下的那样脸说不出的俊朗,身姿挺拔伟岸,勾唇一笑让人顿时失了神,呆呆看着忘了言语,只是他的眼神过于孤寂寂寥,如秋风般萧瑟。

“漠风,今天我选妃,给你先挑怎样?”渊王眸子含笑,目光温暖如此刻的阳光,漠风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也更蛊感人心。

“女人算了,我无福消受,听说丝域国进贡了几壶百年佳酿,别那么小气偷偷掖着。”漠风脸上的笑容更浓。

“三年了,你还放不下,我真想不明白,明明爱到骨子里里,当日为什么不肯与她成亲?你再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天下女子那么多,找一个陪陪你也好。”渊王眉头深皱,但眸子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漠风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褪去,但那笑却已经变得异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