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漠风的眸子还是一寸寸地黯淡下去,直至没有一丝光亮。

“如果能到她,你是不是准备与她成亲?”

漠风没有回答渊王的问题,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充满了痛楚,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长叹,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三年了,她也许早已经成亲生子,孩子也许都很大了。”漠风嘴角轻翘,露出一抹笑,但那笑却悲凉,压抑得让人有点想哭。

卷二 恋歌 054:出现

“漠风,我真想不明白你,人既然不肯娶,她孩子有多大,有多少个孩子关你什么事?都三年了,你找一个女人暖暖床也好?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

天寐实在想不明白漠风为什么会如此矛盾,但整整三年了,无论他怎样追问,一向对他无话不谈的漠风,对这事都不肯谈论半句,每问一次,脸就沉一次,眸子的痛楚让天寐总是不忍再提。

“现在又不是冬天,我的床暖得很,晚上不知道睡得多好,有一个女人在床上碍地方,我反而睡得不安稳,不过欣赏美人倒还是有兴趣,你还是叫你的美人上来,让我饱饱眼福就好。”漠风神态慵懒,虽然说得兴趣高昂,但从他的神色却看不出他有半丝兴趣。

很快一批的秀女上前,两人看着喜欢的就叫表演一下才艺,不喜欢挥挥手,不知道是天寐对美人没多大兴趣,还是想低调处理他的大婚,进宫的秀女并不是很多,只是看着顺眼留下了几个,一场选秀匆匆收尾。

“漠风机会难得,你真的不要一两个,正所谓千金易得,美人难求。”面对天寐的引诱,漠风笑着摇头,只顾着低头喝酒,似乎美酒比美人更诱人。

“你这几个美人我还看不上,看的时候觉得不错,但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是什么模样了,哪天你真发现有什么天姿国色的女子,再送给我也不迟,到时我一定来者不拒。”漠风眸子微睐,笑得颇有风情,天寐发现男子长成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容易,怪不得连冰山一样的七寂也甘愿为他披嫁衣,只是——

“心有所属,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你也还是看不上,我还是留几壶美酒给你好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只是给你捶捶背,捏捏腿,那也太暴殄天物。”两人谈笑之间又喝了不少酒。

“有事?”漠风见天寐没有微皱,似有忧色,禁不住出口相问。

“嗯,的确是有事烦着,可能要你帮忙。”天寐突然神色一敛,说起正经事他一般都很严肃。

“你别说得一本正经的,看着怪吓人。”漠风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姿势舒适自然,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懒懒的笑。

“现在的渊国被祁英弄得内外交困,百姓贫困交迫,前些日子芜城、笠城发生水灾,而鸣城、署城却因为干旱,颗粒无收,百姓饿尸千里,但渊国国库已经亏空,我就是想拨款去救百姓也无能为力,所以想请你动用逐月楼的银库救一下急,他日等渊国强大了,再加倍奉还。”天寐把酒杯放下来,说得认真,因为思虑到渊国现在的困境,眉头深深皱起。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渊国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叫阿紫他们送过来了,现在正在途中,估计后天就会到达皇宫,虽然我是楼主,但逐月楼的财富是你我一起打拼下来,你要就拿去,能救渊国百姓,这批金银也用得其所,日后多搜集几壶美酒给我就好了。”

“还有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漠风顿了顿再次提到了七寂,只是每次说到她,他眸子总回黯淡几分,那丝丝痛楚总能让人跟着揪心。

“你足足找了三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没有,她就像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一般,一个人如果有心要避你,要找到她太难了,尤其像她警惕性那么高的人,要找到她无疑难于登天,如果她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幸福生活,那也就罢了,我就是怕她落入司马勒的手。”漠风低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但眸子尽是忧虑。

“洛川那边怎样了?会不会已经回到他的身边。”

“他之前以为小寂在我手中,试图要夺回去,来闹了很多次,后来发现人真的不在这里,也跟我一样满世界地疯找,但可惜都找不到,如果在他那里,我还放心点,起码洛川是真心待她。”天寐有时真恨不得狠狠打漠风一顿,明明关心小寂,又不肯娶她,真是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气堵的事情了。

“会不会已经落在司马勒的手里?”天寐问得迟疑,似乎是害怕刺痛漠风那本来就已经绷紧的神经。

“不会,我一直留意他,他这个老狐狸也还没有死心,这三年一直派人暗中去找,只希望我能找点找到她,你现在一定要小心司马勒,祁英的死就是一个警醒,司马勒就是看准渊国皇室人丁单薄,祁英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皇儿,也是一个痴儿,我猜这里司马勒动了手脚。”

“他应该是想杀了祁英,然后扶痴儿上位,时机一到就将整个渊国吞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个失踪的皇子还活着,如果不是你回来扛起渊国这壁江山,渊国早已经没了。”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渊国就如一根蛀空的朽木,稍稍一碰就倒塌粉碎了,要朽木逢春,并不容易,不说我南宫世家与渊国皇室世代交情,就说你我这些年的出生入死,你有危险要及时通知我,还有你平时的饮食也要万分小心,我可不想下次来要拜祭你了。”两人一边说一边碰了一下杯子,即使不多言,但多年的默契已经能做到心意相通。

“嗯,我会小心,你也要小心这老狐狸,是你将小寂从司马勒的手中抢过来,他一定记恨在心,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但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去,因为这毕竟不是逐月楼。

“你南宫家的大仇想怎么报,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这句话戳到漠风心底的陈年伤疤,想起南宫世家一夜灭门,父亲的惨死,漠风虽然脸上看不到情绪的波动,但他握住酒杯的手微微发白。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只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西漠和蒙国日益壮大,而我们渊国却一日比一日衰败,如果渊国守不住,逐月楼再是强大,也敌不过两国的千军万马,现在渊国局势不好,我也有兔死狐悲之感,现在我会尽最大力量助你扭转局势,暂时就让蒙帝这狗贼活多几天,等你站稳脚,我再准备动手,这三年他的身边,我已经悄悄插人进去了。”

“不过暂时你可以与洛川合作,助他登上帝位,虽然他现在看似对皇权不争不夺,但实际已经筹备了多时,他对这个皇位也觊觎已久,而洛川与司马勒势同水火,司马勒对他十分忌惮,两人都恨不得对方死。”

“如果洛川能登上皇位,他们一定两虎相斗,到时来一个两败俱伤,而你就一旁坐收渔利,趁他们元气大伤的时候,重整旗鼓,就算他们不相斗,起码也不会联合起来,否则两大强国现在联合起来攻打我们渊国,我们渊国很难保得住。”说到这里,漠风不无担心。

漠风因为七寂的原因,在洛川身边布下了为数不少的探子,想不到没有找到七寂的踪迹,反倒发现了洛川要将皇位取而代之的野心。

“我明日回逐月楼了,这皇宫虽好,始终不及我逐月楼舒适,你嫌我啰嗦,我都要再提醒一次,温柔乡虽好,但醉得也最快,不要像祁英那样死在女人的手中。”漠风伸了伸懒腰,虽然还很清醒,但眸子却生出些许醉意来,朦朦胧胧,带着愁绪。

“你回逐月楼是假,又去找她吧,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继续派人去找,你就留在逐月楼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吧,这三年你活得还不够累?天天奔波在外,逐月楼的大床都积满灰尘了。”天寐笑着说。

“谁说我去找她?我是闲着没事到处去逛逛。”既然漠风不肯承认,天寐也不再点破他,两人就这样一直这样浅斟慢喝,但喝到天亮都没有醉。

第二天漠风离开了皇宫,天寐送至城门,然后驻足远望,直到漠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到,他还站在原地,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与漠风把酒言欢,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住在清风居,过着他闲适的江湖生活,但如今他已经站在权利的巅峰,无法再下去。

虽然天寐已经命人在寝宫后面种上翠竹,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皇宫的竹子比不上清风居的清幽,许是百事相扰,心早已经没有当初那份宁静。

“皇上,已经查探到寂姑娘的消息。”一个黑衣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他的身旁。

“什么?”侍卫这句话一下子把天寐惊醒,足足寻找了三年的人突然有消息,这让他是怎样的狂喜。

天寐得到七寂消息的同时,漠风也收到手下的飞鸽传书。

“楼主要找的人日前出现在蒙国,与蒙国九皇子会面半个时辰,因守卫森严,无法探听谈话内容,人最终跟丢。”

漠风那着纸条的手禁不住颤抖,足足三年她还是出现了,她过得还好吗?现在是一个人,还是已经有执手之人?漠风一想到这个问题,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喘息都十分困难,连呼一口气都觉得疼痛。

他都能知道她出现了,司马勒会不会也知道了?一想到这个问题,漠风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赶至蒙国,如果有机会见面,他要不要告诉她,他就是当年见死不救的南宫骏?知道曾经轻薄她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她会不会——

漠风的心充满矛盾,堵得实在难受。

“驾——”无论怎样,找到她再说,漠风一声低喝,扬起缰绳,马儿像离弦之箭,朝前方冲去。

卷二 恋歌 056:厚颜无耻

洛川找了七寂整整三年,像一只无头苍蝇,不知道方向在哪,只有四处碰撞,但三年寻而未得,那种绝望的感觉如藤蔓丝丝缕缕缠绕他的心,越缠越多,越缠越紧,直到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只要一闲下来,洛川就会意识到七寂不见了,再也找不到,那么多年的朝夕相见,他已经习惯七寂在身边,娇俏也好,冰冷也罢,没有她的消息,心堵得特别难受,他有时恨不得发疯发狂地大叫,以排解这种绝望而又彷徨的感觉。

“谁是小寂?”有一次喝多,洛川醒来却发现已经躺在温软的大床上,床边坐着西漠第一美人司马妩,也就是他洛川名正言顺的妻子。

司马妩被称为西漠第一美人倒没有夸大,她的确是美,但美得一点不妖艳,全身上下透着高雅,气质也柔而不骄,但由于司马靳的原因,洛川不但对她毫无好感,反倒带着浓浓的厌恶,总觉得司马靳是一条大毒蛇,而司马妩则是一条外形光鲜的小毒蛇,盘踞在他的身边准备随时噬一口。

“谁是小寂?”司马妩见洛川不理她,眉头皱了皱,音量稍稍加大,但依然无损她高贵妩媚的气质。

“以后我喝醉了,不用那么辛苦将我扶回来了,我满身酒味弄脏床,也臭得你睡不着。”洛川淡淡说完,整理了一些衣袍就准备出去。

“如果不是我找人将烂醉的你抬进来,你会踏进这里半步?就准备一辈子这样对我?既然你同意娶我,就不能这样敷衍我,我有哪一样比不上你口中的小寂,你非得对我视而不见?”司马妩脸色微维愠,头微微仰着,带着天生的傲气,但眸子笼上云雾,带着无穷的委屈,惹人怜爱。

“我为什么会娶你?如果你不清楚可以问一下你的皇兄,你嫁给我带着哪些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就不相信司马靳平白无故送一个妹妹给我?我不会难为你,起码让你在这里锦衣华食,平安无忧,但你也别想能得到什么好处。”

洛川的声音淡淡的,但眼神却冷漠的不带一丝温度,即使他走远,司马妩还是感觉满室冷飕飕的,心中说不出的恐惧还是失落,从小到大,她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尊贵的身份,让她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但如今面对她自己的夫君,她心生畏惧,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将他的心牢牢抓在手中?

其实下嫁洛川并不是皇兄逼她,而是她主动提出,虽然上次求亲宴上,洛川穿得稀奇古怪,言行放浪,一看就知道根本无心娶她,这更勾起她的征服欲,更让她下定决心下嫁洛川,是因为自己每朝他瞥一眼,一颗芳心总会砰砰乱跳,看了一眼又想多看一眼,像着了魔一样,皇兄告诫过她,他们两人过节很多,洛川不会善待她,但她依然飞蛾扑火,一意孤行,想想将来,司马妩一阵黯然。

洛川刚离开自己的寝室,就有侍卫送来了一封信,洛川一看信封的字迹,巨大的欢喜就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从来不会想到消失了三年的小寂突然有一天要说见他。

自收到七寂的信,洛川就开始坐立不安,一时狂喜,一时忧虑,心中患得患失,他将信看了无数次,一次看得比一次仔细,生怕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依然看不到那一抹魂牵梦萦的身影。

夜深洛川悄悄潜了出去,在七寂指定的地点等她,因为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洛川提早一个时辰到来,久不见七寂的身影,洛川心急如焚,不停地张望,待那抹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洛川忘情地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就想将七寂搂在怀中。

但想不到七寂轻轻一闪,就避了开来,洛川的手抱空,那股失落无法形容,可他竟然没有勇气,像以前那样强硬地将她抱紧,他已经娶妻,虽然非自愿,可再次面对七寂,无来由的心虚,但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去。

“这三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要找疯了。”洛川的声音带着责备,但却压抑不住再次相见的狂喜。

“我一直在蒙国,我哪也没去。”听到七寂的话,洛川简直恨得牙痒痒的,这三年,洛川派出去寻找七寂的人无数,去的地方甚至远至疆国的穷乡僻壤,但他绝对没想到七寂整整三年都呆在蒙国,还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洛川终于忍不住用力摇晃着七寂的肩膀,发泄他的不满。

“我如果找你,一定会被你父皇知道,到时我免不了要嫁给司马靳。”七寂不动声色地挣脱洛川的手,自始自终她都带着淡淡的笑,但洛川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冷,似乎有什么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始终无法靠近她分毫,他们曾经已经亲密到谈婚论嫁,如今却感觉如此陌生,是因为他娶了司马妩吗?洛川的心一阵揪痛。

“小寂,我娶司马妩是为形势所迫,是父皇用你的性命要挟我,三年了,我没有碰过她一次,我一直在等你,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我不知道父皇反口复舌,不但没有放了你,还要将你下嫁给司马靳,如果知道,我死也不会同意,小寂再等等我,我不会让你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也不会再过这种受人控制的日子。”洛川紧紧握住七寂的手,很用力,这次七寂很温顺,并没有挣脱开去。

“小寂,是我低估了司马靳,如果不是他派人来破坏,我们早已经成亲,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但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娶你,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因为七寂没有挣脱自己的手,洛川的脸上浮现一抹绚烂的笑,但眸子又隐约带着一抹睥睨天下的霸气。

“洛川,我这次过来是求你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想办法交给你父皇的梨妃,我这三年我想尽办法混进皇宫,我甚至做过宫女,但我始终接近不了她,而我又怕暴露行踪,被你父皇捉到,所以畏首畏脚,你是皇子,接近她应该容易些,至于原因,等一切水落石出,我会告诉你。”七寂轻轻挣开洛川的手。

“洛川,你不用再为娶我的事伤脑筋了,我这辈子谁也不嫁了。”七寂神色冷漠,但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洛川的心禁不住随着她的声音往下沉。

“小寂,他日我绝对不会委屈你,我洛川只承认你一个妻子。”洛川有点发急,声音也带着丝丝颤音,但七寂却摇了摇头。

“不是怕你委屈我,而是我想嫁的人不是你,对不起。”七寂低下头不敢看洛川,她知道他一定难过,就像她被漠风拒绝那般,所以她有点不忍心。

“不会的,你嫁的人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别胡思乱想,你等着做我洛川的妻子就好。”洛川沉着脸,声音执拗而坚定。

“我的确是想嫁他,虽然他不肯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说这辈子不嫁就不嫁了,你回去吧,一定要亲手将这信交给梨妃,半个月后,我会再联系你。”突然洛川神色一敛,七寂把余下的话吞了下去,因为他们都听到周围有轻微的呼吸声。

“一起走,你帮我引开他们。”发现被跟踪,两人的心都一凛,互相看了一眼,就很有默契地朝不远处的农户掠去,这里农家很多,小巷子很多,但七寂发现跟踪者轻功甚是了得,七寂也好一会才将他们摆脱,一想到又被司马靳的人盯上,七寂忍不住心寒。

洛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烦躁得无法入睡,所有重见七寂的欢喜,都被七寂那句我想嫁的人不是你,冲的无影无踪,他虽然已经隐约感到七寂心中有了别的男人,但这次七寂如此坦白地说出来,还是让洛川如万箭穿心,难受到极点,他重新从床上爬起来,烦躁得踱着步,但越踱越烦躁,最后手一挥,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下地,将能撕碎的东西弄得粉碎,一个人颓然靠着墙壁喘气,然后拿着七寂给梨妃的那封信函发呆。

因为与洛川见面被人跟踪,七寂躲了好一段时间不敢与洛川见面了,为了谨慎起见,七寂这次趁深夜易容成嫖客,前去蒙国目前最火爆的青楼“温柔乡”,洛川为了拉拢朝中的权贵,也不时带人光顾,所以两人再此会面应该没那么扎眼。

当七寂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洛川面前,洛川也几乎认不出他来,她穿得富贵俗气,活像一个有点银两的花花公子,那双眼睛大放淫光,盯着来来往往的女子大流口水,有时还趁机蹭一下女子丰满的胸脯,活脱脱一个色鬼,让洛川忍不住想笑。

两人心照不宣各搂一个女子进入温柔乡的媚乡、甜乡两个厢房,从外面看这两个房事独立的,但实际却是相通的,只要挪动一下墙壁的画,就可以进入另一间,洛川点了女子的昏睡穴,然后进了七寂的那个房间,那陪着七寂进来的女子已经软软地倒在床上。

“信给梨妃了没?她怎么说?她收到信是什么表情?”七寂一见洛川就迫不及待地问。

“信我亲手给了,但她似乎看不明白,还说并不认识罗伊是谁?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带这种信给她?小寂你是不是以为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娘?”洛川的话让七寂失望得不得了,原以为找到自己的娘了,怎知是空欢喜一场,但那神情,那容貌,那眸子,怎会不是她娘?难道这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我的确是一位她是我娘,她跟我娘真的很像,你真的是交到梨妃的手里吗?你确定你没交错?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了?”看到洛川点头,七寂难掩失落。

“许是你太想你娘了,梨妃怎会是你娘?”听到洛川的话,七寂点了点头,也许她太想娘,那天出现幻觉了,自己的娘怎回事蒙王的妃子?

“既然她不是我娘,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蒙国了,毕竟这是你父皇的地方?我再留下去有危险。”

“你准备去哪里?让我派人保护你。”洛川一听到七寂要走,心又慌了,但他也明知七寂留在这里危险,但又是那么不愿意她离开。

“我安顿之后,会派人告诉你。”

“我派几个亲信跟着你,一可以保护你,二可以照顾你。”还有三洛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可以随时知道她的行踪。

“不用了,人多容易暴露,况且我并不喜欢与人同行,我一定会与你保持联系,你知道我言出必行。”听到七寂的许诺,洛川才稍稍安心。

“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老鸨是我的人,已经被我收买了,我房中的女子现在正易容成你现在的样子,呆会我们两个出去,将所有暗中盯着的人引走,你留在这里一会再走。”走之前洛川深深地看了七寂一眼,那一眼带着太多的不舍与依恋,让七寂不敢对视。

洛川走了好一会,七寂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暗门传了轻微的动静,七寂停住了脚步,莫非洛川返了回来?但出于谨慎,七寂提剑掠过去。

“小寂,是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但来人不是洛川,却是让七寂恨得牙痒痒的漠风,七寂提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这边来——”让七寂惊讶的是漠风似乎比洛川更熟悉这里,他的手按了几下,床的下面竟露出一条通道来。

“这温柔乡是逐月楼的。”面对七寂的惊讶,漠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扯着七寂的手往地道走去。

事隔三年,七寂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漠风,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傻傻地跟着他下地道,而他更是厚颜无耻地扯着她的手,似乎拉着她是天经地义一般。

卷二 恋歌 057:相逢终相识

地道黑而长,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七寂隐约看到墙壁上放着烛台,但漠风没有去点燃,七寂也没有叫,黑暗之中,七寂暗暗用力甩开了漠风的手,但漠风却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打算。

“这地道坑坑洼洼,还有机关,你乱走不安全,出到外面我会放开你,现在你只能跟着我。”漠风的声音很平静,但微微嘶哑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七寂一向珍爱自己的性命,当下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往前走,不再说一句话,黑暗中彼此的喘息比平常都要粗重一些。

触摸着那柔软的小手,漠风竟觉得这地道太短,他恨不得这地道永无尽头,如果这样,他就能一直这样牵着她的手走下去,地面时不时有石头凸出来,一不小心真的很容易被绊倒,两人走地极其缓慢,慢得有些时候,七寂觉得漠风站在原地不愿意挪一步,但再远的路都有尽头,即使漠风已经走得很缓慢,但前方透进来的丝丝光亮,提醒他出口就要到了。

“前面是出口,我先上去看看。”漠风松开七寂的手,然后攀爬出去,待他发现四周安全,才回过头来。

“上来吧,这里没人。”面对漠风朝她伸出的手,七寂看也不看,像灵猴一般攀爬上去,看她如此,漠风说不出的失落,她的手已经不愿意被他牵起。

因为两人行进的速度缓慢,他们出到外面已经是傍晚,七寂扫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处荒山野岭,脚下野草在疯长,有些已经枯黄腐烂,潮湿的味道充斥鼻腔,一脚踏进去,都不知道踩死的是虫还是蛇,让人头皮有点发麻。

“过了前面的小树林,是一个小草坡,那里环境好点。”漠风说完,施展轻功掠进小树林,七寂见他隐入小树林,立刻朝小树林相反的方向离开,她不想留在他身边,多留一刻都是难受,她下定心离开漠风,离开的速度很快,只那么一会,人已经远离小树林,但纵是这样,她也没有将速度降下来,但让七寂沮丧的是前面竟然是一条大河,无舟无桥,根本无法通过,气得七寂直跺脚。

漠风进了树林,就放缓了速度,但却等不到七寂进来,他忙折回去,待出到外面,却发现只有茫茫野草,而七寂早已经不见人影,她竟然连呆在他身边一会都已经不愿意了,她已经恨死他了吧,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想她?漠风好不黯然,心绞成了一团,很不好受。

“这边过去是险山峻岭,还有猛虎出没,只有这边最安全。”偷走没成,再次撞上漠风,七寂觉得有一点尴尬,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说离开,也没有说要跟漠风走。

“你好不容易才保住自己的性命,到头来被老虎分尸可不好,跟我走吧,过了这里,你要去哪,我不拦你。”漠风的声音柔和下来,到最后竟有点哀求的味道,七寂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嘴巴还是那么毒,居然咒她被老虎分尸?

“走吧,要不天黑了,走不出这片树林。”漠风本想用手去拉七寂,但手刚伸出去,他又收了回来,表情有些不自然,七寂也不看他,先行一步,掠进了树林,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散去,树林渐渐暗了下去,待他们出到树林,一轮明月已经挂在天边。

外面是一个平整的小土坡,空旷而干爽,在潮湿的树林呆了那么久,出到外面七寂重重舒了一口气。

“走了一天,吃点东西吧。”漠风朝七寂递来了水和干粮。

“不用。”虽然七寂已经饥肠糖辘,但她还是很冰冷地拒绝了,她不想碰他的任何东西,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骨气?你就是恨我,也不用与我的干粮为敌,到时饿得走不动,别叫我背你。”听到漠风带着调侃的话,七寂的眉头深深皱起,两人的恩怨那么多,他怎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既然不愿意娶她,她是生是死关他什么事?拒婚不娶她,却又厚颜无耻地牵她的手,这男人怎么回事?七寂是越想越气。

“你放心,我就是饿死在这里也不吃你的东西,我就是爬不动也不要你背,我现在要歇一会,别打扰我,否则跟你拼命。”七寂说完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躺了下来,漠风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一个人啃着干粮,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丝丝苦楚。

此时已经是隆冬,虽然是背风的山坡,躺着还是觉得冷,七寂那套俗气富贵的衣服并不厚,此刻身子微微蜷着,估计是有点冷,漠风将自己深厚的厚衣袍脱下,然后盖在七寂的身上,但衣服还没有落到七寂的身上,七寂已经将它扔回给他。

“别赌气,盖着。”漠风也不生气,试图将衣服再盖在七寂的身上,但面对她那冷若冰霜的目光,却无端心寒,拿着衣服的手都禁不住颤了颤,迟迟没有盖下去。

“你怨我,折磨我好了,没必要折磨你自己,你现在又冷又饿,很容易犯病,盖着吧。”漠风的声音柔和,让七寂心神禁不住一阵恍惚,似乎眼前的并不是当日那个无情拒婚的男人,而是情深款款哄着自己的小妻子。

“为什么不娶我?”七寂腾一下坐了起来,这是困扰了她整整三年的问题,虽然刻意不去想,但并不是说她已经放下。

“我不是说了吗?我突然不想那么早成亲。”漠风倒在土坡,仰望星空,头顶星光璀璨,但心却黯淡一片。

“你是不想那么早成亲,还是不想娶我?如果不想娶我,你又千里迢迢跑来找我干什么?你这逐月楼的楼主是不是闲得慌了?”七寂声音带着明显的讽刺,漠风心中有愧,作声不得。

“我今日在这里再说一次,我七寂日后是生是死,与你再无半点关系,如果楼主你闲得慌,就去逛青楼,上温柔乡,反正哪个地方都有你自家开的窑子,嫖妓又不用给银两,如此风流快活,的确不用那么早成亲。”七寂说完,冷着脸站起来,准备转身走人。

“小寂——”漠风心一谎,猛地将七寂扯住。

“我开窑子,又不代表我要嫖妓,我不娶你,与这个无关,你别乱想。“漠风想不到七寂会这样想,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的脑子都不知道装着什么?

“我们就算成不了亲,起码也有共患难的情谊,你有危险,我怎能置之不理,跟我回逐月楼吧,总比在外面颠簸好,日后我们兄妹相称,一起生活好不好?”漠风目光真诚,带着期待。

“松手——”七寂的目光如刀子一样扫向漠风的手,漠风感到火辣辣的痛,但他还是没有将手松开。

“你这男人怎么那么可恶?谁要跟你兄妹相称?谁要跟你一起生活?如果你再不松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寂,别这样。”七寂见漠风不松手,心中恼火,手一拨,寒光四射,剑已经出鞘,漠风见她如此,只能松手抵挡,很快草坡之上两条人影就交缠在了一起,七寂拼尽全力,漠风却一味躲闪,只有挨打的份。

但七寂只想离开,并不恋战,但每次她想抽身离开,漠风都会像鬼魅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挡住她的去路。

“漠风,你究竟想怎样?”七寂这一声充满愤懑与怨恨。

“我也不知道想怎样?我就是不想你走,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地方去,也没有想嫁的人,他日你找到心仪的男人,我不拦你,现在请你跟我回去。”漠风眸子痛楚,声音却坚定。

“你一定要放我走,我离开逐月楼的第一年,遇到一个让我心仪的男子,他叫王郎,是一个普通郎中,他对我很好,我已经嫁给他了,如今我们的孩子都已经有一岁了,现在他们父子俩在等我回家。”

“我与你恩怨今日再次一笔勾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七寂抬起头看着漠风,目光坦然而无波。

漠风呆如木鸡,手中的长剑叮当落地,心如刀割一般难受,虽然已经猜测三年过去,她也许已经嫁为人妻,但亲口听她说出来,心却如尖刀剜那班疼痛难受。

七寂见他松手,头也不会地离开,走得没半丝留恋,漠风痛得揪心,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影,漠风痴痴地跟了上去,远远地尾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脚不受控制一般,害怕那冰冷的背影会突然不见。

“漠风,你怎么那么无赖?”七寂愤恨地停了脚步,看到她眸子泛着泪光,漠风的心一个激灵,停下了脚步,他这是怎么了?没听到她已经嫁人生子了吗?七寂看他不再跟来,迅速离去,似乎一刻都不想留在漠风的身边。

“罗依——”漠风的声音不大,但却成功让七寂停下来脚步。

“罗依,我是南宫骏。”嘶哑而缓慢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

“当啷——”一声,七寂手中的长剑坠在地上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卷二 恋歌 058:历史重现

七寂缓慢地转过身子,那双清透的目光带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漠风,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当年南宫骏的轮廓,漠风感觉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自己身上的皮都被她刮去几层。

不会的,漠风怎么是南宫骏?但如果他不是南宫骏,又有谁会唤他罗伊?忆往事,七寂又恨又怨,但怨恨之中有夹带着某种复杂的感情,不知道是最年幼的记忆,还是曾经依赖的亲情,这让她脑子乱成一团,虽然这漠风也坏,但她还是无法他就是那杀千刀的南宫骏,年少时见死不救就算了,长大了还拒婚不娶她?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七寂的脸阴睛不定,看不透她在想什么,漠风胸膛起伏,神色紧张,有点像受尽折磨的死囚,此刻终于押上刑场,极度恐慌的同时,又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解脱。

“你真的是南宫骏?”七寂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漠风在七寂目光下低下头,往事不堪回首,这件事已经困扰了漠风多年,如今再提,心中依然有愧。

“对不起——”这一句话压在心底多年,当漠风说出来后,像卸去一座大山,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但七寂听到这声对不起,却怒怨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