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隳羽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啊。”
老鸨吓得全身发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知道大人有,有何事要吩咐小的。”
隳羽看了看附近那些都在盯着她的男子:“你的人,都还不错,我也觉得日子平淡无聊了,你也给我找个人消遣消遣。”
老鸨喜笑颜开,连连说是:“不知大人中意了谁?”
“已经有人选了,这个人请老鸨务必要带到我的千羽宫来。”隳羽笑着笑着,就笑习惯了。
“当然当然。”
“如果在三天之内他不能来到千羽宫,你的头,怕是要被丢到魔界去喂魔犬。”
老鸨听了,冷汗直下:“是是,无论是任何人,小的一定会亲自送到大人的千羽宫。”
“我点的人,名字你要听好了。”
老鸨点头如捣蒜。
“冥王御铘。”
老鸨僵住,身体像石像一样动弹不得。
兰姬又吐了一口烟雾:“大人,我很佩服您的胆色。”
隳羽笑了:“一个男人,一个男宠,需要什么胆色?”
说完,她站起身就走。
老鸨一下子瘫软在地,然后连滚带爬的跪在兰姬床前:“小姐!怎么办!”这两边,她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
兰姬眯起眼笑:“还能怎么办?这件事还得冥王首肯,如果你不去求他,怎么知道事情办不成?”
“可是,可是冥王,还有公主”
“公主大,还是毁灭神大?”
“当然是毁灭神”
“神帝偏袒公主,还是毁灭神?”
“当然是毁灭神”公主在千羽宫被打的事情在天界都传遍了,神帝都不管不问,摆明了无条件宠爱毁灭神。
“成了,你走吧。”兰姬往里一躺,正倒在一个男子的怀里:“我要睡了。”
老鸨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去冥宫求御铘了。
很不巧的,偏偏祈奡又在,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跪了,求了。
御铘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竟一时没有回应。
祈奡几乎要气疯了,就差点冲上去抓起老鸨来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么条件都说得出来!”
老鸨不停的磕头,说公主恕罪,如果她不来,她就没命了。
御铘拦住发狂的祈奡,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我去。”
祈奡彻底变成了哑巴。
老鸨磕头谢恩,御铘抿着唇不发一语的跨出门槛离开。
祈奡呆呆的看着他走,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到这份上,她也无话可说了。
但是,神帝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于是她又去找神帝,神帝略略思考:“放心吧,祈奡,我理解隳羽你的婚期不会有问题。”
祈奡冷笑:“很难说啊,哥哥,如果他们又厮混在一起,不仅是我,连您这么多年做的努力都会白费。”
神帝笑笑:“那就等着看吧。”
第二十九章 女儿
看到御铘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隳羽还是有些惊讶,她学着兰姬的口吻:“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你居然真的会来。”
御铘看着她,眉宇间飘着淡淡的感伤:“靡儿”
隳羽的语气更加淡然:“她已经死了。”
御铘不是一般的笃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隳羽咯咯的笑,手指那么一勾,就像很久以前在马车上那样,用法术将他推到自己眼前来,手指顿时抓住了衣襟,隳羽逼迫御铘很近的看着自己,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得极端讽刺:“她的尸体,就在你的眼前,那你想把这具尸体怎么办呢?冥王?”
御铘皱着眉,触电一样的把手收回来:“冒犯了。”
隳羽终于松开手,御铘整理衣服,听到背后的声音淡淡的:“我是她或者不是她,早已经没有区别。”
不知怎么的,御铘心里暗暗的疼了一下。
隳羽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御铘头发上的金冠顿时裂成两半,一头红到黑的长发丝绸一样落下来,她懒懒的往里躺:“你披发会好看些呢。”
长发的衬托,显得御铘的五官显得更为柔和,是更美了。
千羽宫很安静,偌大的宫殿除了他们半个人影都没有,隳羽不喜欢吵闹,所以把侍女都撤了。
安静了好一会,隳羽又笑着说:“你找我找了几百年,如今人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你面前,却这么安静?”
御铘的心绪很复杂,他说:“在大人面前,臣不敢造次。”
“那,如果给你一个造次的机会呢?”隳羽笑着,眼神很妖。
瞬间,天地倒转,眨眼间,御铘已经将隳羽压在身下:“大人希望臣怎么做呢?”
隳羽还是笑,仅用一手就将御铘推开了:“你这是要把祈奡公主置之何地?”
御铘说:“靡儿,你听我解释。”
“我叫隳羽,”隳羽纠正他:“你有什么解释,说吧。”
此时隳羽的地位已经和神帝平等,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她。
御铘把那日在凌云殿的事情说出来,却换来她的冷笑:“我不会相信潜云做出这种事。”
隳羽说:“听说当年冥王追公主的时候,正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和身份地位,不至于为了我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平民百姓如此这般。”
御铘选择沉默,她若不信,他还能怎样?
隳羽略长的指甲划过他的下巴:“你爱过我么?”
“爱过。”
“你爱的是靡绯?还是隳羽?”
“并没有区别。”
“如果我是靡绯,你还愿意娶我么?”
“愿意。”
“那现在,如果我叫你马上悔婚跟我在一起,你愿意么?”
“愿意。”
隳羽低声笑了:“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如今两人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她伸手指指一旁的古琴:“我想听听冥王的琴艺。”
御铘在古琴后面坐下,缓缓拨动琴弦。
“那么,”隳羽懒懒的闭上眼睛:“在您与祈奡公主成婚之前,姑且陪陪的这个孤单的人吧。”
御铘的手一颤,险些被琴弦划破指尖。
过了几日,魔界那边传来消息,说愿意签署和平条约,不过要附带一个条件。
这个消息传到千羽宫的时候,隳羽躺着休息御铘在一边泡茶,茶香袅袅。
隳羽问,什么条件?
信使说,魔君希望毁灭神大人下嫁。
御铘一向很稳的手突然一抖,打碎了一个玉石杯。
隳羽问:“潜云怎么说?”
“神帝说,一切看您的意思。”
隳羽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御铘,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嫁。”说完,大概是觉得不够狠,又补充道:“放出话去,再提这种条件,我拆的就不仅仅的宫殿。”
这话说的,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御铘不动声色的收拾了碎片,这几日来,他和隳羽之间的谈话是少之又少。
流朱在旁边的金支架上惬意的梳理羽毛。
隳羽抬头望他一眼,突然问:“你和祈奡,有打算要孩子吗?”
御铘险些又打碎一个杯子:“还没这个打算。”
“如果有,你会给他起个什么名字?”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隳羽好似有心无心的问道。
御铘没想太多,随口说了个名字:“叫兰漪吧,觉得男孩女孩都能用。”
说完,才想起什么似地猛然抬起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你”
“不关我事,”隳羽把头一扭,索性都赖在流朱身上:“流朱怀孕了,我在给它宝宝想名。”
流朱听她说如此,直直从金架子上跌了下去。
主人这个借口很扯,流朱心里愤愤的想——它又不是母的,怎么会怀孕!
日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婚期也慢慢逼近了,御铘不急,隳羽不急,甚至连潜云也不急,真正着急的,恐怕只有祈奡了。
隳羽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有一天竟然疼得捂肚子在床上打滚。
御铘被吓得不轻,又是摸额头又是盖被子的,一直问她怎么了,可是隳羽那个死脾气,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说,御铘没法子,说要找老七来,隳羽的无名火就起来了。
她白着脸,指着千羽宫的门口说:“滚。”
御铘愣住,隳羽又加强口气:“给我滚回你的冥宫去!”
御铘怔了怔,随手扯了一条绸带束起头发,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真的很痛,痛得隳羽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天,隳羽生了一个女儿。
潜云照例去千羽宫看她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色的流霓羽衣,黑发红瞳,眉心也是一抹朱红。
潜云看了他好久,才慢慢说:“流朱?”
流朱点点头,说:“主人已经睡了。”
潜云低下头,这才发现流朱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确切的说,是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襁褓外包了一层水泡状的结界,让婴儿的哭声传不出来。
“这”潜云看着肤色红红的婴儿,一时哑然。
“这是主人的女儿,主人说,要把她送到人界去。”
女婴怀里躺着一枚玉佩,潜云看到玉佩上刻了两个字,兰漪。
潜云似乎在想什么,久久,他伸出双手:“我来送吧,你去好好照顾隳羽刚生完孩子,肯定很虚弱。”
流朱没有多想,点点头就把婴儿放在潜云怀里。
然后退回千羽宫去。
潜云的内心很挣扎,在天界的第一天,人界的入口处,他停下来,低着头仔细端详女婴。
“你本不该存在”他轻轻的叹息着,漂亮的手渐渐扣住女婴细细的脖子:“这个世界上,哪里都容不下你”
第三十章 兰漪
可是,到最后潜云也没真正下得了手。
他想,自己或许是喜欢小孩子的。
所以才留下了这个小生命,抱着她一步一步往人间走去了。
就在潜云离开后,慕羽登门拜访。
隳羽可以拒绝的,但是她没有,她觉得很累很累,便让慕羽查看。
“是御铘叫你来的吧。”她躺在白玉床上,淡淡的说着。
慕羽不吭声,只是用法术检查完隳羽全身后,那眼神很震惊:“这么虚弱的状态是”
隳羽一反手,便扣住了他手腕的脉门:“慕王,你是聪明人,知道这节骨眼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慕羽默了,好一会才问:“那孩子呢?”
隳羽冷笑,松开了手:“被我丢去喂狼了。”
慕羽说:“你真是狠心。”
“她本不该存在”
慕羽站起身:“请好好休息,告辞。”
那之后不久,御铘和祈奡就举行了婚礼,整个九天一片飘红,喜庆得很。
婚礼那天,潜云露面了一会为新人祝福,但是隳羽没有,随后潜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冷冷清清的子母树玉台之上,只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垂下的树枝上绑着什么。
绑好了,一串银色的铃铛轻轻摇晃着,发出欢笑般的声音。
隳羽有些发呆,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会笑得这般轻快。
树神从后面走出来,看了看她,轻轻唤了声:“大人?”
隳羽猛然回过神,尴尬的笑笑:“树神啊。”
树神看了看那串新挂起的铃铛,笑着问:“是小公主,还是小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