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还说要给Tyler带宵夜的

“您好,请问去哪?”司机礼貌的询问。

“金塘花园。”

坐在Taxi上,祁酉的心分外宁静。

也许是因为孟凉的那些话冲谈了烦闷,也许是那碗粥褪去了严寒。

车上开着广播,午夜版栏目的主持人正合着背景音乐,故作煽情地讲着一个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错过了站,还能回程;错过了人,只能挥手道别,擦身而过。”

“谁都陪得了谁一程,谁都陪不了谁一生,欢迎收听由张槿为您主持的情感回忆。”

祁酉不言不语地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那飞逝如流火的灯光。

漂亮的街灯,空荡的人行道。

渐渐的,眼前的繁华变成了大片大片还未开发的新区。

车子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十字路口。

这一次,祁酉没有闭上眼,她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玻璃外的女人。

“救命,救命啊。”

一样的台词,从未改变。

祁酉没有眨眼,于是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又如烟般散去的全部过程。

就像是这世间的一切,总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

再多的执念,等真到了黄土一坯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祁酉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鬼了。

第二天一早,祁酉取消和了颜家的预约。

她安静地在家中等待着那个时辰,那个代表黄汉成最终抉择的时辰。

时针跨国中午十二点,祁酉勘算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父母,总是能为孩子奋不顾身。

十多分钟后,外头传来了消防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站在二楼的阳台,祁酉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那片冲天黑烟。

“着火了!那是哪儿啊?”

小区不少居民都走出来看热闹,着火的地方看着不算太远,烧焦的味道顺着风漫过了小区。

“我瞧着像是泰山路那边一块。”

“泰山路?那边上不都是荒地吗?大冬天的着什么火?”

“总比楼房着火要好,搞不好就是有人扔了个小烟头。”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祁酉一个人站在阳台,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冲天的黑烟,脑中渐渐浮现出了昨天晚上黄汉成的一番话。

“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我从来就没为自己活过一天。我一开始真的就是想要个家”

“但现在,我只希望东东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没有任何负担地活下去”

这是一个父亲能做的事情,但却不是一个家主该做的事情。

冲天的黑烟,燃去的不仅仅是那大片荒地的枯黄杂草,而是一条生命,与那满身罪孽。

黄汉成最终还是舍弃了一切,换了东东的一线生机。

没有人听得见熊熊火光中的厉声嘶吼。

也没有人知道黄汉成是带着怎样的决心将那一整桶的汽油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浇下。

这是柳园东路与泰山路十字路口边上的一处荒地。

大火被扑灭以后,人们找到的只有一具死死伏在地面,双手深深扣入泥里,已经烧得不成人形的焦尸,以及焦尸身边泥地上模糊不清的一个圆圈。

那个人被活生生烧死在了火中,一动不动伏在原地被烧死在了火中

烈火焚烧,锥心刺骨。

人们的惊讶随着尸体的移开变成了恐惧。

在那浅浅的焦土之下,竟然还埋着另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女尸。

据法医推断,这具女尸被埋于土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死因是被因为前额被钝器所伤,导致颅脑严重损伤。

所以,那具焦尸的位置是正正伏在这具女尸上头。

这仅仅是巧合,还是有别的什么内情?

如此诡异的事件,很快就上了当地新闻的头条。

人们讨论得沸沸扬扬,可官方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冲天的黑烟开始从人们记忆中悄悄淡去。

那曾经被烧毁的杂草荒地在新的一年又恍若无事地发出了青绿嫩芽。

除了祁酉,黄汉成,以及曾经勘算过那个女鬼的颜家家主颜庸,再也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颜庸这个老狐狸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稳妥妥地做着他那心如明镜的瞎子大师。

动荡最大要算黄家,家主的突然身死,让黄小满被赶鸭子上架般成了新一任的家主。

而这,又是新一轮的开始。

在火灾发生的两天后,麦寒将一张照片交到了祁酉手中。

“大师,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接过照片,祁酉只看了一眼便点亮了一旁的蜡烛。

照片中,一个还带着氧气罩的小男孩正被人乐呵呵地抱在怀中,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懵懂地看着这个陌生而又残忍的世界。

抱着他的是一位戴着老式大黑框眼睛的中年男子,他是“喜乐孤儿院”的院长。

——东东,旭日东升的东。

祁酉将照片的一角触上了蜡烛的火焰,明黄的火苗刹那窜起,一点一点灭去了所有痕迹。

黄家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永远都不会。从今以后,东东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没有人会知道他曾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父亲是六大神算家族之一的家主。

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父亲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那天夜里,市一医院,祁酉在看到东东的第一眼就发现他应该是刚失去了至亲,而黄汉成周身的气息分明就是染上了人命。

——黄先生,关于东东,我想你应该还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东东的命线没有死绝,他还有生机,但这一线生机却沾染了满满死气。只有父母双亡,他成了孤儿才能不受家主逆天的反噬。

东东若要生,黄汉成就必须死。

而且,不仅是如此

“她说她要名分,要给孩子一个名分,不然就带着孩子离开,我急了就和她吵了起来”

“东东的身份若是让黄家的人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的”

“我们吵着吵着,我动了怒气,就那么推了她一下,结果她没站稳,磕在了大理石阶上”

“后来我把她埋在了柳园东路那边一片泥地里。”

所以,祁酉看到的那个女鬼,就是东东的母亲。

这真是个可悲的巧合。

哪怕只是失手,黄汉成也是欠了东东母亲一条命。

所以,他在死前必须以身作祭化去东东母亲的怨气,才能将她一起带离这个世界,一起从东东的世界彻底离开。

死一个换一个,真的值吗?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东东,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照原来的轨迹,简简单单地继续?

从头到尾,也许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全力承担孤独而已。以前是黄汉成,而现在是东东,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等价交换。

不过须臾,照片已彻底化为灰烬

“这个孩子,以后都不用关注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未凉透的灰,祁大师淡淡收回了视线,眼中是逐渐冰封起来的清冷。

——祁酉,你要引以为鉴。

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走到这一步。

既然注定有人要牺牲,不如将这伤害减到最小。

最起码,她的孤单能换来别人的幸福。张女士,祁先生他们都能很幸福。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这两章有点压抑,但娘子是一气呵成码完的!哈哈哈!

家主从来都只是表面光鲜的孤家寡人。

黄大师的事情让祁酉更加清楚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祁大师就成了最难追的女人。。。。

孟凉:作者你这是故意设置障碍!

娘子:不然你以为谁都能搞定大师的咯

孟凉:也对也对,就我比较有潜力。

同情的目光看向凉凉:唉

第32章

时间在孟凉的心心念念中, 终于到了周六。

他直接一早就起了床,乐呵呵地要去做头发, 发型师提前两天前就约好了。

“凉哥, 是不是太早了点?”被强硬拉起来开车的Tyler很不情愿。

孟凉将Tyler的反抗统统忽略。他今天是看什么都顺眼,非常顺眼, “Tyler, 你说我要不要烫一下头?卷发会不会看上去比较有亲和力?”

“凉哥,你这不已经烫卷了吗?”不是上周才做过头发吗?

“上周吗?”孟凉抓了两把头发, “我怎么觉得不怎么卷呢?算了,还是再做一个吧。鬓角也得修一修。”怎么都要美美的去见大师。

“对了凉哥,大师有说请你到哪吃饭了吗?”Tyler只听说变成祁大师请他吃饭,还不知道去哪。

“说了呀。”一提到这个, 孟凉的眉毛都快飞上天了, “小苏杭私房菜。网上都说要提前半个月才订得到的!还是大师厉害, 周二晚上说的,周六就订上了。而且, 大师这次请我,我怎么都要再请回来一次的, 不然就一碗皮蛋粥, 怎么好意思?”

来来回回,就能再多一次一起吃饭的机会了!

“皮蛋粥?”正在开车的Tyler捉住了关键词, “你说的是周二的皮蛋瘦肉粥?”

孟凉一下就噤了声。

Tyler的眼神立时变得幽怨,“所以,凉哥你那天晚上说给我带的皮蛋瘦肉粥是给了祁大师了, 你不是和我说卖完了吗?”

Tyler凑了过去,“还有,凉哥你没和我说过你那天见到过大师,都那么晚了”

孟凉视线心虚地飘开,一本正经,“好好开车,别和乘客说话。”

做完头发才刚到中午,掰着手指算还有好几个小时,孟凉第一次发觉时间竟然能过得这么慢。

坐在回家的车里,他将背挺得笔笔直的。

这是Tyler第一次见到孟凉在保姆车上坐得这么像样,以前都是四仰八叉怎么舒服怎么躺。

“凉哥,你这样坐不累吗?”

孟凉微微昂着脖子,“瘫着坐,后脑勺头发会被压扁的。”

Tyler目瞪口呆,“凉哥,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是不是真对大师”

“没有!别乱想。”孟凉义正言辞地打断。

“我只是”

“好好开车,别和乘客说话。”

谈话又被孟凉单方面暴力终结。

时间到了下午六点一刻,祁酉准备准备,拎着包出了门。

黄汉成的事情结束,现在她已经敢一个人开车了。

本来孟凉还坚持说要来接祁酉,但身为祁大师,又怎么可能同意?所以和孟凉约的是七点在饭馆见,包间号她已经告诉他了。

一路开得很顺畅,祁酉在六点四十五就到了饭店门口,本想着可能会要等一会儿孟凉,结果刚停好车走了几步,就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影快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高高的个子,迈着长腿,大步流星。

“大师。”孟凉脱了一下口罩,标明身份,然后很快又戴了起来,“您来得好早。”

祁酉突然觉得他们现在像是在接头,“孟先生,这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去等?”毕竟是冬天,冷风吹起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也刚到,正好看到大师,就过来了。”

孟凉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由于太着急提前了四十几分钟。

祁酉提着包笑了笑,“那我们进去吧。”

孟凉内心乐呵,表面很绅士地走在了祁酉的身边,“大师今天开车还顺利吗?”

“还行,虽然路上车不少,但还算走得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饭店的前台。

“祁小姐,这边请。”一看到祁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服务员直接就迎了上来,“包间都为您准备好了。”

“麻烦小许了。”

叫小许的服务员微笑着领着他们去到了包间,对于和祁酉一同来的大明星“孟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好奇,“祁小姐有段时间没来了,听说您今天定了包间,店长现在正亲自下厨。”

“王牧从云南回来了?”

小许尽职尽责地说着自家店长的好话,“店长周三听说你要来吃饭,周四就定机票回来了。”

“劳烦他这么兴师动众了。”

看着祁酉和那帅气服务员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孟凉心里有点点不舒服。然而,这份不舒服在见到那个传说中特地从云南飞回来给祁大师做菜的店长王牧后double了。

“清炖蟹粉狮子头,这道菜,从洗青菜,剁肉馅,挑蟹肉,都是由我亲自完成的,风味绝对纯正。”上菜的正是店长王牧,讲话语气分明就是在邀宠。

高瘦个子,留着长发,皮肤有些黝黑的王牧怎么看都几分痞气,但在他身上却额外合适,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是!他的目光几乎都没从祁酉的身上移开过。

孟凉脸有些黑——他都没敢这么样目不转睛地看过大师!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大师对于王牧的视线似乎并不讨厌,反而笑着说道,“有段时间没吃到这道菜了,还挺想念的。”

王牧果断接话,“祁小姐什么时候想吃,只一句,我立马回来给你做。”

祁酉笑笑,没有说什么。

王牧很有眼色地快速介绍完剩下的几道菜,便离开了包间,“我就不打扰了,二位慢用。”

王牧走后,祁酉招呼了一下孟凉,“这边的菜都很不错,我想孟先生应该会喜欢。”

“看上去是挺有食欲的。”孟凉坐得很正,拿起小勺开始挖着盅里的蟹粉狮子头。

很软,很香。但孟凉一点儿都不想吃——这店长和大师是什么关系啊?

“店长是大师的朋友吧。”他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下,边喝苏打水便偷偷瞄了一眼祁酉。

祁酉咽下口中的那块狮子头,面上没什么变化,“算不上朋友,王牧曾经是我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