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个职业，真是广结善缘。”孟凉对于祁酉算不上朋友的说法非常满意。
“马马虎虎混口饭。”她说得很轻巧，“也就赚点咨询费。”
“大师太谦虚了。”
心情好了，孟凉这才舀了一勺狮子头塞到嘴里，味道确实不错，“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大师本事的时候，我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变了。”
听着他夸张的语气，祁酉轻笑了一下，“算卦也就是个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当初那个summer被你做法给劈了时候，网上风头一下子就转了，好像全世界都被洗脑了一样”
孟凉正要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祁酉却拧了眉毛，“作法？”她似乎听到这两个字。
孟凉以为她忘了，忙解释了下，“就是那个被我@了，当天晚上就被雷劈了的那个summer。那之后，Tyler就一直说你是神人。”
其实Tyler说的是神棍，一开始孟凉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作法？有意思。
祁酉喝了一口果汁，平复了下情绪，“孟先生，我不会做法。”
“嗯？”孟凉一愣。不会？那怎么劈的雷？
“我就是正好算到了那个小姑娘有雷劫，顺势用了一下。算卦也就是比人提前知道一些可能性而已。”祁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她发现，现在面对孟先生，自己的耐心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孟凉听懂了，不觉睁大眼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看这他满脸的“不会吧”，祁酉笑了，“知道我不会做法，孟先生很失望？”
“不会不会！”孟凉忙否认，“大师这么厉害，我怎么会失望？再说，做法，做法什么的还是太颠覆世界观了。”
见她不回话，孟凉以为大师在生气，为了印证自己确实不失望，他赶紧摆事实。
“就拿这次的广告来说，我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情况。看到我的广告红了后，好几个明星都私底下联系耐时力了，说愿意做代言。好在大师你一开始就让我签了长约。就连男人宝的广告也有人接了，你猜是谁？”
“谁？”
“张子乐。”那个抢他资源的同公司小鲜肉，虽然孟凉现在也就是个小鲜肉，“不过，男人宝的老总可绝对比不了鲁总爸爸大气”
“鲁总爸爸？”
“啊，我是说鲁总，咳咳咳，鲁总人可好了”
聊着聊着，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轻松。
孟凉类似于小迷弟的对话方式，让祁酉很受用。
不得不说，除去“天地一气”这个奇葩点，孟凉现在的性子在她面前还算挺讨喜。
尤其是那天晚上的一碗皮蛋瘦肉粥，他这个人情，祁酉记下了。
眼看话题越来越广，饭也吃到正酣，孟凉看着祁酉侧过脸喝果汁的模样，心里某处小芽芽偷偷冒了出来。他是不是可以小小的问一问，试探性地问一问？毕竟大师现在已经不讨厌自己了
“大师这么年轻又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感觉所有男人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了。”恭维的话，拐着弯子加上了他想知道的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这句话一问出来，本来相当和谐的用餐环境忽地一肃。
明明祁酉什么动作都没有，可孟凉还是觉到了几分冷意。
直觉告诉他要糟，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就随便问问。没什么意思的。”
欲盖弥彰的解释。
祁酉放下了杯子，沉默了两秒，看向了孟凉，“孟先生，我给你说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吧。”
她的嘴角分明还带着笑，可是，却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那笑分毫不及眼底。
孟凉莫名有了危机感，“什么叫不算秘密的秘密？”
“孟先生知道神算六家吧。”祁酉笑眯眯的样子让孟凉有些如坐针毡。
他点了点头，面上还撑着笑，“知道。”
“那孟先生有没有发现，神算六家的家主没有一个有家室，或者孩子的？”祁酉停了一下，在孟凉渐渐发白的面色中继续说道，“其实，只要当了家主，就绝对不可以恋爱，结婚，有后代。这就是神算六家不算秘密的秘密。”
她继续笑着，很冷的笑意。
孟凉的脸彻底刷白，嘴角的笑有些撑不住，“还有这种说法？”
“一直有。”祁酉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孟先生还要吃点甜点吗？”
“不，不用了，我饱了。”
祁酉放下餐布，笑得很客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今天我们就到这里。”
孟凉还没有从她的话中缓过来，整个人靠着椅背，有些浑噩，“大师”
“说好了这顿我请，已经挂过账了。”说着，祁酉拿着手提包和外套站了起来，“我晚些时候还约了人电话会议，就先走一步了。孟先生，再见。”
见祁酉要走，孟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惨白的脸上满是要被抛下的慌张，“大师。”
祁酉视线淡淡扫过他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孟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时缩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人已经没有笑意的面容，眼底突然有些酸。
他有预感，今天之后，大师待自己要不一样了。
这一顿之后，她不会再和自己吃饭了。
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孟凉很努力，很努力地扯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既然是大师请客。难得一次，我可不可以再吃个甜点。”年轻的脸庞还不善于伪装表情，明明是笑着的狐狸眼，看上去却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祁酉看着他默不作声。
孟凉竭力压抑着情绪，胸口已经堵到发疼。
“就一刻不！就十分钟，我十分钟就能吃完。”
所以，你能不能再晚一会儿走，就晚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唉
第33章
他在恳求。
祁酉掩在大衣下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直, 继而，她面上那疏离的笑容缓缓地扬了个角度。
清冷, 漫不经心, 带着陌生。
“当然可以。这个包间今天晚上都挂在我的账上，孟先生请随意。不过, 我实在是有事, 请恕我失陪。”伸手打开门，祁酉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包间。
嗒嗒嗒
远去的高跟鞋, 自动闭合的包间门。
沉闷的轻响，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孟凉的心头。
脸上血色尽去，他站在原地, 脑中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突然传来的三声敲门。
孟凉一下抬了眼, 死死盯着门——大师？
“先生, 您好。这是我们的甜品菜单，您看需要点什么吗？”带着亲切微笑的服务员小许。
进来的不是他希冀的那个人, 忽地低下头，孟凉的眼眶忍不住发酸, “谢谢不用了。”
小许有些意外, “可是祁小姐刚才说”
“说了不用了！”
几乎是吼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已经涩得发颤。一把抓起放在椅背的外套, 孟凉夺门而出——他不能让大师就这么走了！
全力飞奔到了饭店门口的停车场，孟凉正好见到了祁酉开车离开的画面。
他毫不犹豫就快速跑了过去，“大师！”
然而, 祁酉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打了右转，快速上了主道。
一路追到外头的马路边，那辆尾号“313”的奔驰径直通过了绿灯，加速离开了他的视线。
追不上了。
孟凉喘着气，撑着膝盖站在人行道，看着汽车远去的方向，指尖都在发颤。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手机！ 对了手机！
他匆忙从口袋掏出手机，直接按下1键就拨了出去。
“嘟——嘟——您好，这里是祁酉，抱歉没有接到你的电话，请您留言。”
语音信箱，许久没听过的语音信箱。
再一次拨出，依旧如此。
一遍遍听着祁酉的录音，他知道，大师她大概再也不会接自己电话了。
孤零零站在路边，他委顿地靠在了墙上，“大师，我刚才那么问，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对不起。”对着电话，孟凉低声说着，带着最后的希冀，她也许会听一下语音信箱。
“天！你是孟凉！”
路过的两个小姑娘看到了毫无遮掩站在路边的他，一下就兴奋地叫了出来。
“孟凉。你是孟凉！啊呀！我太激动了，我能和你合张影吗？”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机，“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太帅了！”
光线太暗，两个人直接调了闪光，就开始拍照。
刺目的亮光，像是一根针般扎痛了他的眼睛。
孟凉一言不发地站直身子，转身往停车场走。
“唉！别走，还没合影！孟凉！”
两个小姑娘立马就追了上来。
她们两个的说话声音有点响，人行道上的人有一些也被渐渐吸引了过来。
“这不是地铁广告上那个男的吗？”
“哇！！！孟凉！”
“那里有明星唉。”
“真的？过去看看。”
很快，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面对嘈杂的人群，孟凉一直埋头往前走，不作回应。
有人拉了他的衣摆，他就挣开，有人拽着他的袖子，他也挣开，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车子边上，孟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结果有几个小姑娘直接扒了他的车门，不让他关。
“孟凉！我好喜欢你的！帮我签个名吧！”
“我能和你合张照吗？”
在此起彼伏的手机闪光灯中，孟凉默不作声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是觉得有点冷。
随着人越来越多，他的身边变得越来越拥挤，有人开始拍打他的背，拉他的胳膊，揉他的头发，想要让他抬头。人们就像是参观珍惜动物一样围着他。
“孟凉！孟凉！”
“我好喜欢你！！！”
“啊！！！！孟凉！”
来自粉丝的兴奋尖叫。
孟凉从头到尾只是沉默地趴着，将脸全都埋进了袖子，像是一块安静的石头，一块被人各种推搡的脆弱石头。
停车场的异常情况很快就引起了小苏杭私房菜门口服务员的注意。
“你们做什么呢！让开让开！”
意识到有客人被堵在了停车场，保安和服务员赶忙跑了过来，试图拉开人群。
有几个特别激动的小姑娘，几乎快挤进孟凉车里了，脸拼命地往他身上凑，“孟凉！孟凉啊！”
“快放开！”保安队长一手一个，拉着那些小姑娘的外套全给移开了。
“你们什么人！怎么动手动脚的！”小姑娘们还沉浸在见到偶像的激动中，很不满保安的举动，挣扎之后就要再扑上来。
“站住！不然我们报警了！”曾经是黑社会头头的保安队长一个瞪眼，声如洪钟，立时就震慑住了一群人。
驾驶座的门被保安队长看准时机果断关上。
隔开了人群，久久趴在方向盘的孟凉终于坐了起来。
发型已经被那些粉丝弄得一团糟，薄薄的毛衣也被拽得领口大了一圈，肩头还留着几道红痕，看上去很狼狈。
带着微红的眼眶，孟凉面无表情地启动了车，同时伸手拉了一下已经不成形的毛衣。
饭店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来到了停车场，他们架着人群给孟凉的车子开出了路。
随着孟凉车子的离开，聚集的人们还在不停拍着照片，他们只在乎自己终于见到了明星。
没人在乎孟凉为什么会红了眼眶。
祁酉已经连续挂断了孟凉的四个电话。
在遇到红灯的时候，她果断将孟凉拉入了隐形。所以，她并没有听到孟凉的那条语音留言。
其实，就算听到了，她也不会再回复了。
——酉酉，算命这碗饭你吃不了。
——太爷爷，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桃花命啊。
那是十岁的时候，祁老太爷第一次告诉她“桃花命”这三个字。所以，她明明不是近视，却要戴着厚厚的眼镜。所以，她身边的男子总会莫名其妙地喜欢她。
但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她最后会成为家主吃了算命这碗饭。
——酉酉，现在只能靠你了，祁家万万不能断在我们手中。
——以后的路会很孤单，很孤单，酉酉，你要忍下去。一辈子其实没那么长，但却也没那么短。
这是祁老太爷最后和她说过的话。
所以，她在23岁的年纪，就将自己的一生都给了祁家，给了家主这个冷冰冰的位置。
所以，她别无选择。
“shit！”
莫名的怒气聚在心中，前头的车稍稍抢了下道，祁酉狠狠拍了一下喇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但是她非常非常气。
——白痴！他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为什么要问！
如果不问，她还可以当做不知道。
可他的心情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她不可能当做视若无睹，更不可能继续任其发展。
——孟凉个白痴！
“嘀嘀嘀！”边上的车子开始疯狂嘀她，“你这人怎么开车的！”
祁酉的车不知不觉已经开着占了两条道，骑着中间的白色虚线。
但她一点都不想改，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改！
谁别烦我。
完全无视边上的车，她继续我行我素地开着，渐渐地，她的后头跟了不少车。
在一片嘀声中，祁酉板着脸大大方方地霸着路中间，直到摩托车警车亮着灯跟上了她，“前面的，尾号313请停车。”
重重吸了一口气，祁酉一把猛打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
骑着摩托车的交警跟了上来，是位小姑娘，伸手敲了敲她的车窗，“同志您好，请您出示下驾驶证以及车辆行驶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