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潋自然乖乖地点头,扮演乖孩子什么的,她最拿手了。

姐妹俩便出了舱房,往季氏歇息的舱房行去。

比起先前曲潋偷摸出来时的安静,此时船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俱已被惊醒,纷纷往这儿来,神色间皆有些惊惶,见到曲沁姐妹,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模样。

“聚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曲沁神色沉稳,声音透着威严,“贼人已被侍卫拿下了,不会有事情的。”说着,又吩咐乔妈妈,让她去寻徐管事,看看有什么事情要做,听徐管事的安排。

安排好这些后,两人便往季氏的舱房行去。

曲湙也在。

看到曲湙,姐妹俩都松了口气。

毕竟比起曲潋这个只有长相柔弱其实内心一点也不柔弱的伪小白花来说,季氏才是真正柔弱的小白花,需要细心呵护的那种。今夜有水贼作乱,虽然并未杀进船舱来,可是也足以将季氏吓坏。

曲湙在这里,能安抚季氏几分。

果然,季氏的神色虽然苍白,但人还算镇定,只是有些焦躁不安,直到看到两个女儿平安无事地过来,终于松了口气,喃喃地道:“怎么会有这般大胆的水贼呢?咱们乘坐的不是官船么?”

这问题自不是姐弟三人能回答的,曲湙只好道:“许是夜黑,那些水贼没有瞧清楚罢。幸好纪大哥和周公子带来的侍卫多,没有出现什么伤亡,那些水贼还未上船便被解决了…”

听到“解决”两字,季氏抖了下,很快又平静下来,感慨地道:“幸好有纪公子他们…”

曲潋木着脸。

就在这时,便听秦嬷嬷来报,纪凛过来了。

曲潋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瞬间便想避开。

第 28 章

曲潋终究没能避开。

等纪凛进来时,她悄悄地往姐姐身后挪了下,算计着纪凛进来的角度,利用视觉的死角,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至少可以让进来的人可以轻易地忽略她。

可惜纪凛进来后,随意地往室内扫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错开一步,抬首时视线正好与她对个正着,然后朝她勾了勾潋滟的红唇。

那双眼睛,依然深邃阴翳,仿佛蒙了一层阳光无法冲破的乌云。

曲潋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了下。

“纪大哥,外面如何了?没事吧?”曲湙问道。

季氏和曲沁也一副关心的模样,曲沁甚至心里有些怀疑,同样觉得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太过奇怪,不说他们乘坐的官船,便是周琅和纪凛,无论是哪个,这身份摆在那儿,那些水匪也不敢轻易得罪。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纵使是水匪这种视法律道德如无物的存在,多数也是以过往的商船和客船为目标,若是遇到官船或者是哪位皇亲国戚的船只,只会远远地避开,就怕惹到什么贵人或者官府一怒之下和他们死磕上。

所以,今晚的事情怎么都透着一种诡异。

纪凛笑了下,声音依然清越,可若是细心之人会发现那声音里多了种异样的情绪,他道:“没事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见钱眼开,想要大捞一笔,没有仔细打听清楚便冒然动手。待天明后,我便让人将那些活着的水贼送去城里的府衙好好审问一番。”

曲家姐弟三人听了,都觉得这理由实在是牵强,只是看纪凛不欲多说,只得作罢。倒是季氏一下子便相信了,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又关心地问起了外面的伤亡情况。

纪凛随意地答了几句,虽然尽量放缓了语气,甚至将过程也提了一些,可是那漫不经心的口吻以及敷衍的语气,曲家姐弟三人都听出来了,只是因着季氏胆子小,说得详细了反而会吓着她,便没有吭声。

纪凛说了几句话,刷够了曲家人的好感,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努力地减弱自己存在感的曲潋,朝她露出一个在曲潋看起来十分高深莫测的邪恶笑容。

直到他的身影消息,曲潋慢慢地放松了神经,此时也才发,自己屏着气好久了。

即便刚才进来的纪凛刻意地放缓了语气,甚至一举一动也看起来斯文谦和,可曲潋却觉得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紧紧相随,使得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

就在她失神间,便听到母亲带着高兴的声音说纪凛有心了,这种时候都不忘过来探望,不由得低首抽了下嘴角,又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姐姐。

姐姐神色很平静,对纪凛的举动既不赞许也不否认,只是眉眼间略带有些深意,让曲潋心提了起来,很想问问姐姐,是不是她也感觉到了刚才纪凛的诡异?甚至想问她,在姐姐上辈子的记忆里,纪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等到她回了舱房后,仍是什么也没问。

曲潋不禁伸出爪子在床沿边挠了下。

她问不出口,怕自己若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姐姐那么聪明,定会察觉到什么。

就在她窝在床上种蘑菇时,碧夏端着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进来,笑道:“姑娘,二小姐让厨房做了安神汤,分别给太太和少爷那儿送过去了一份,让你也喝一些,好压压惊。”

曲潋听后,很爽快地端起来喝了,她确实需要压压惊。

喝完了安神汤,曲潋便询问碧夏,“姐姐现在在哪里?”

碧夏收好汤碗,笑道:“二小姐在客厅里,徐管事正过来给二小姐汇报先前的事情呢,听说先前水贼竟然趁夜色潜上船,幸亏有纪公子发觉不对劲带他的侍卫过来查看,将好几个水贼都打落了水,方没有让水贼闯进船舱里。咱们船上的侍卫和船员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有两个船员不小心落了水,其他的都安好。”

碧夏语气里有着对纪凛的感激以及庆幸,碧春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曲潋有些心塞。

诚然碧夏说得不错,当时多亏了纪凛赶过来,才没有让那些潜进船上的水贼摸进船舱,不然船舱里一屋子老弱妇孺,可就要遭殃了。可是想起当时站在船舷上射箭杀人像穿白菜一样简单利索的少年,仍是有些不得劲。

曲潋默默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脸。

她觉得自己需要再冷静一下。

月色有些暗淡,混乱的江面很快恢复了平静,江水向南流淌而去,很快便将浸透了鲜血的江水带往南下,一阵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淡去。

踏着月色,纪凛回到了船舱里。

刚进来,便见到穿着一袭染血袍子的周琅正皱着眉坐在那儿喝茶,见到他进来,一跃而起,大步走了过来。

“暄和!”周琅走近他,眉头一直未松开过,问道:“你说奇不奇怪?哪里来的水贼这般没眼色,竟然连官船也敢打劫,莫不是想银子想疯了?”他一脸嘲讽的表情,“你说是吧?”

纪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了。

周琅愣了下,然后有些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伸手就要搭上他的肩膀,却不知那人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伸出的手便被人扭在了背后,身体朝下,双膝跪在地上时,腰也被迫弯折,然后背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反应过来时,一条长腿已经踩在他的背上。

周琅:“…”

然后听得那道清越的声音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放开!”周琅咬牙切齿,“别又用这招,又不是我来招惹你了,难道你今晚杀得不痛快?小心吓坏了曲家两位妹妹!”

等背后的力道松了,周琅一跃而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一双眼睛含怒带怨地看向面前神色冷淡中透着不耐烦的少年,那嚣张中带着狠戾的模样,哪里是那个如玉的纪暄和?差点想泪奔回京。

特么的这家伙又变脸了。

从小到大,只要他一变脸,周围的人都要倒霉。

他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这诡异的家伙计较,等明天再和他算账,“你这次来常州府,真的只是为了探望明方大师?”

纪凛瞥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回答这么弱智问题的表情。

周琅冷笑一声,“难道就没有和漕帮有什么瓜葛?”

“那又如何?”

“…”

周琅继续深吸了口气,让语气缓和一些,“那个人…仍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纪凛这回终于笑了,他笑得颇为张扬,双眸阴翳含煞,声音冷酷,“谁死还不一定!”

听到他的话,周琅吞咽了口唾沫,小声地道:“你千万别冲动啊,若是…到时候你会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不耻的。”不过想起现在这变脸的家伙啥坏事都干得出来,指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那么点名声呢?

周琅头皮发麻,欲言又止。

纪凛弹了弹先前被他碰过的衣袖,仿佛拂去了什么脏东西,在周琅憋红着脸想揍他一顿的愤怒中,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两艘大船平稳地行驶在江面上。

曲潋将做了一半的绣帕放下,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外面两岸青山如黛,阳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偶尔可以看到跃出江面的鱼,还有飞过江面的鸟,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宁静安逸,仿佛昨夜的杀戮血腥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正失神间,便见碧春一脸忐忑地捧了一个小黑漆绘玉簪花的匣子进来。

“这是什么?”曲潋奇怪地问道。

碧春小声地道:“这是纪公子让人送来的东西,说是送给姑娘用的。”然后又瞥了她一眼,补充道:“送过来的是宫心姑娘,她正在外面候着。”

想来是在祝家时体会到宫心的厉害,碧春对她有些发悚,声音里也有几分敬畏,觉得宫心这种丫鬟才是个合格的丫鬟,她远远不及的。

曲潋脸色微凝,然后深吸了口气,让碧春将那小黑漆绘玉簪花的匣子呈过来,她亲自打开匣子,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难看地用力合上。

那啪的声音,惊得碧春缩了缩脑袋,觉得今天的姑娘火气似乎很大。

或许是因为不待见纪公子?

曲潋捧起那小匣子,就想推开窗棂将之丢到江里,尔后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只是看也不看那小匣子的东西,将它推过去给碧春,说道:“你将它还给宫心姑娘,就说我用不上这东西。”

等碧春领命而去后,曲潋从鼻腔哼了一声。

她还记得昨晚纪凛变态的行为,将她嗅了个遍,然后竟然说她用劣质的香料、气味难闻什么的…这是该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的事情、说的话么?未免太轻浮了,指不定平时他那种如玉君子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昨晚那个出手狠辣的纪凛才是他的真面目。

正在气愤中,碧春又回来了,只是手里仍捧着那只匣子,有些忐忑地道:“姑娘,宫心姑娘说了,若是姑娘您不收,她不好回去和纪公子交待,届时纪公子会亲自送过来…”瞅着曲潋,小声地说,“姑娘,这是京城秘香阁的制香大师亲手所制的顶级香料,听说五十两银子才得一小盒,有钱也买不到呢。”

曲潋:“…”

意思是说,这小匣子里的香料,已经顶个几百两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败家子!果然世人的仇富心理就是这么来的。

她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先收着吧。”

碧春松了口气,忙找地方将这匣子香收了。不过鉴于曲潋现在心情不好,碧春也不敢惹她的眼,将之远远地放着。

等放好后,碧春便出去给宫心回话,将她送走。

经这么一遭,曲潋心情有些烦躁,没办法再安心下来练字,便站起身,走出了船舱。

只是刚出去,便遇到从对面船走来的少年。

他走在两艘船相搭的踏板上,施施然而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干净而透澈,仿佛连日光都为之失色。特别是那双温润柔和的墨玉色眸子凝望而来,被那样的双眸凝望,只教人心情也跟着愉悦柔和起来。

如此的润泽美好的少年,干净透澈,阳光为之失格。

当看到她时,那双墨眸瞬间绽放出明亮欢喜的色彩,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喜悦欢快,连气息都变得欢快起来,然后默默地看着她,一副求关注的模样。

曲潋瞬间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第 29 章

纪凛看到曲潋确实很愉悦,这种愉悦形无外,使得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隽秀和煦,如清风明月,拂过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连看着都让人跟着心情愉快起来,生不起丝毫的恶感。

曲潋亦是如此。

她明知道纪凛昨晚像是精分一样变成了个手段狠辣果决的杀人狂魔,可是今天看到这般阳光润泽的少年,还有他看向自己时明亮纯粹的目光,依然受到了盅惑一样,竟然生不起丝毫的厌恶之心。

“潋妹妹,你这是要去伯母那儿么?”纪凛走过来,站在距离她五步远之处温和地问道,神色愉悦,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这样的纪凛没有丝毫的威胁性,曲潋感觉不到昨晚面对纪凛时带给她的那种无形而紧迫的压力,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生诧异,直觉很不对劲。

她慢吞吞地道:“是啊,纪公子是来寻湙弟的?”

纪凛笑着点头,“刚才收到下属送来的消息,昨晚捕捉到的那些水贼,俱已交由官府处置了,官府也探查出了些东西,正是为此事而来。”然后看着曲潋,声音越发的和煦了,“昨晚的事情让潋妹妹受惊了,若是当时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望潋妹妹见谅。为表歉意,我先前让宫心给你送的那安息香是秘香阁制香大师今年新制的,有安神宁心之效,还望潋妹妹莫要嫌弃。”

这话说得十分光明磊落,他坦荡无伪的举动让曲潋先前的愤怒轻易地化为无形,突然觉得这少年若是要讨人欢心,真是轻而易举。只是,见识过他昨晚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虽不知道他怎么能一下子精分得那般彻底,纵使此时这个少年温暖雅治、清澈纯粹,依然心里有些忐忑怀疑的。

只是虽然怀疑,毕竟才刚认识不久,不宜交浅言深,曲潋只能将那种怀疑和忐忑压在心中,感谢了纪凛赠的安息香,然后忙不迭地告辞离开了。

纪凛看着曲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可惜因婚约之事现在不宜挑明,纪凛不敢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只能克制着收回视线,便见曲湙亲自迎了过来。

“纪大哥,您怎么来了?”曲湙笑着问道,忙将他迎进船舱的客厅。

纪凛笑道:“自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而来,昨晚之事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已经查明了那些水贼的身份,如今过来正是想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曲湙感激地道:“昨晚纪大哥来去匆匆,我们还未来得及好生感谢你呢,若非纪大哥赶过来帮忙击杀水贼,若让他们潜进船舱,后果不堪设想。”

他素来敬佩纪凛,不仅因为纪凛风彩过人、学识丰富,更因为纪凛这人出色得让人生不起嫉妒之心,反而渴望能与之相交,每每与他说话,收益颇大,对他这个自幼无亲近长辈指点的人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甚至能感觉到纪凛对他如师如友般的指点,是他过去几年都未曾得到过的,让他心里越发的感激。

除了这些原因外,纪凛本人也足够优秀,家世与才华皆不缺,难得的还没有那些勋贵子弟养成的坏毛病。若非他们父辈有交情,以曲湙现在的年纪,曲家三房与他根本无交集,更何况让纪凛如此费心地指点于他。

而昨晚的事情,更让他看明白了纪凛的手段能力,原以为他性子温和、有一股书生意气,却不想关健时候,无论是智谋或武力,都让人无法忽略。

所以,曲湙对纪凛极为感激,感激中又夹杂着敬重,已然将之当成师长来看待。

纪凛见男孩沉稳中闪烁着晶亮眸芒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匆匆忙忙地缩回了自己的舱房后,曲潋才猛然忆起先前她对纪凛撒谎说是要去母亲那儿的,可是都没去就跑了,不是摆明着自己心中有鬼,让人笑话么?

曲潋恼得又伸爪子挠了下桌面。

这下子,她更沮丧了,恹恹地趴在美人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碧春见状,虽然不知道曲潋为什么沮丧,但联想刚才的事情,心里却觉得曲潋反应过大了,不禁劝道:“姑娘,那位纪公子其实也算是个明理之人,以前的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曲潋没吭声。

碧春见状,知道她需要静一静,便不开口了。

曲沁进来时,见到美人榻上缩成一团的妹妹,不禁有些黑线。

她看了碧春一眼,碧春被看得心惊胆颤,忙不迭在摇头,表示姑娘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曲潋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窝在角落里将自己团成团,像只尚未断奶的幼崽一样。

从小到大,这习惯不知让曲沁笑话了多少次,可是缕缕改不回来。最后见她这模样也挺可爱的,便由着她了。

想起刚才听到的事情,曲沁心里有些明了,便走过去,坐到美人榻前,笑着拍了拍将自己团成一团的人。

曲潋见是姐姐,忙舒展四肢爬了起来,“姐姐怎么过来了?事情忙完了?”

她这位姐姐因为年纪最长,加上母亲不顶用,所以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被她揽过去,管事婆子们有什么事情都是来找她。以前曲潋还会在一旁帮一帮,等知道曲沁是重生的后,曲潋不必再紧张地盯着,后来暗中观察一阵,见曲沁处事圆滑,行事更不动声色,比以前不知道精明了多少倍,曲潋便安下心来。

所以,比起曲潋每日练字绣花或陪着母亲打发时间,曲沁便比较忙碌,加上昨晚的事情,曲沁一直为此事忙着,还以为她今日会没时间过来呢。

“嗯,忙完了。”曲沁说着,吩咐一旁的碧春去厨房让人做碟曲潋爱吃的点心过来。

等碧春下去后,曲沁笑道:“听说纪公子先前打发宫心给你送了秘香阁的安息香。”

曲潋心塞地看着她,心里明白,若非没有曲沁同意,那宫心根本不可能将东西送过来——有个掌握了重生技能一直在无形中坑你的姐姐,肿么办?

“他既然送了,你便收下,过了明路的东西,算不得私相授受。”何况,纪凛给他自己的未婚妻送东西,本是情理之事,并不算得过份。

所以曲沁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纪凛是个有分寸的人,上辈子她就没见纪凛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对他是极为放心的,不放心的反而是自己这傻妹妹,幸好上辈子有纪凛护着,她才走得安心。

曲潋不知道姐姐心中对纪凛的评价之高,都恨不得将她打包送人了,心塞了下,马上道:“听说那香可以安神宁心,我让碧春也匀一些给姐姐和母亲吧,咱们一起用。”有好东西不忘家人。

“不用了。”曲沁笑着拒绝了,“安息香用料难得,一年也只是产出这么点,你自己留着用吧。”何况这是纪凛送给妹妹的,更不能要了,不然像什么样。

曲潋见她不受,只得作罢,只是心情有些恹恹的。

姐妹俩一起坐着喝茶说话,说的便是刚才纪凛过来之事,应该是昨晚的事情已经查明,特地过来说一声。曲沁猜测,昨晚水贼之事疑云重重,怕是不简单,就不知道是冲着谁来了,也幸好纪凛早有防备,方才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他们这条船上的人甚至只是虚惊一场,第二日后该干嘛就干嘛了。

过了会儿,果然见季氏让人叫她们过去。

等到了季氏那儿,见曲湙也在,便知道纪凛应该是回去了。

果然,等她们过来了,曲湙便将纪凛先前过来所说之事与她们说了一遍。对两位姐姐,曲湙素来敬重,并未因她们是姑娘家且年纪小而有所避讳,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会和她们商讨。

昨晚的事情,其实也挺简单,不过是漕帮现任当家出了事,导致漕帮内部不稳定,各个堂主暗中争权夺势,手段百出。上行下效,不免有疏忽的时候,于是他们经过乌郩镇时,受到了牵连罢了。

对于漕帮,曲家三个足不出户的女性听都没听过,一脸茫然。

曲湙因为在族中读书,平时与同窗讨论外面事情,倒是隐约知道了一些,加之今日纪凛过来将前因后果同他说明,让他对漕帮这个隐于黑暗中的存在更有一个详细地了解,见母亲和姐姐们不解的样子,便将漕帮的存在及性质简单地提了一提,好让她们有个概念,才能理解这事情。

纪凛的解释合情合理,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曲沁和曲潋寻不到其中的漏洞,便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经此一事,也让她们暗暗有些心惊,看来这些所谓江湖的力量,连朝廷都默许的存在,虽说并不强大,但是平时也不能太过忽略。

知晓了前因过程,季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又对纪凛分外感激,对三个儿女道:“此次多亏了纪公子和周公子他们,咱们可得表示一番。湙儿,你稍会备上礼物去隔壁船上,好生地感谢他们。”

曲湙马上站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将前来送礼感谢的曲湙送走后,周琅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目光略…纠结。

“看什么?”纪凛忍不住好笑道。

周琅想起昨晚被这人一脚踩在后背,迫得他半跪在地上,心里那股憋屈感怎么也压不下,不由得讽刺道:“真是被人卖了还感激人贩子。”

“你是在说阿湙蠢么?”纪凛言笑晏晏地问。

“呸!”周琅跳起身来,几乎咆哮道:“我说的是你!阿湙弟弟原来是不蠢的,可是跟你这内心藏奸的大尾巴狼一比,不蠢也要比得蠢了!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本就是因你之故才差点连累了曲家的人,可偏偏曲家人不知情,还特地过来感谢你,怕是以后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他们皆信你是个诚信人…”

纪凛微微笑着,对他的指控不痛不痒,低首喝茶时,想起今日落荒而逃的少女,不禁抿嘴笑起来。

这一笑,越发的风姿隽永,清灵纯澈。

周琅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和这家伙比脸皮厚只有输的份儿。

于是他不再纠结纪凛先前做的事情,问道:“还有四日便可到京城了,我一直不懂,你当时为何特地在青州城等曲家的人一起进京?虽说纪伯父和已逝的曲三老爷是故交,可我没听说过你爹还和曲家的人有往来,这故交什么的有待商榷。纵使伯父与曲三老爷有交情,那与你何干?你堂堂镇国公世子,何必如此屈就自己?”

周琅早就怀疑了,这曲三老爷八年前就去世了,曲家三房能顶事的只剩下今年才十岁的曲湙,这身份放在京城里,那真是不值一提…当然,曲湙还有个都察院左都御使的伯父,可纵是如此,曲家在京城里的势力也不乍样啊,至少现在还不足够引起朝臣勋贵们的注意。

倒是曲家的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