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淑宜大长公主带着孙子和曲潋上前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给他们赐了座。

“一阵子不见,暄和看着又长大一些了,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了,这模样儿也不知道招得多少小姑娘们茶饭不思,连哀家看着都好生欢喜。”太后笑着说道,声音柔和。

纪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太后娘娘,暄和已经定亲了,莫要如此说…”

太后当下笑了起来,“好了,哀家不打趣你了,这位就是镇国公给暄和定下的未婚妻吧?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曲潋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小心地抬起头,飞快地睃了太后一眼,这才看清楚太后的模样,是个容貌秀丽的妇人,虽然上了年纪,却能从脸庞的轮廓中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她看起来比淑宜大长公主年纪大些,不过保养得宜,皮肤看着倒还算细致,一双眼睛波澜不惊,透着一种岁月沉淀的睿智。

比起淑宜大长公主刻到骨子里的骄傲与尊贵,太后反而像个平常不过的妇人,雍容而平淡,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正像淑宜大长公主说的那般,是个慈善不过的人,听着她说话时,很快便会忘记了紧张。

曲潋慢慢地平静下来,等太后开口询问她的年龄等事情时,一一答了,神色从容,不怯懦也不特意讨好,果然看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还算满意的模样,眼角瞄见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松了口气。

太后这模样儿,也让她心里莫名地生起些亲切感,太后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有个皇帝儿子,只需要坐着享福便好,可没人敢给她不自在。这简直是全天下所有女人终身奋斗的典范,却能保持着这般平淡柔和的性子,没有太过端着架子,让人心生敬畏。

再看她和淑宜大长公主说话的模样,想来和淑宜大长公主平时都是这般,十分自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不需要过于谨慎小心,就像两老太太随便地聊天拉家常。

怨不得太后时常想要淑宜大长公主进宫陪她说话。

“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太后问完了曲潋后,对淑宜大长公主道:“你素来眼光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你眼里的,以前哀家给你看了那么多的姑娘,偏偏你一个都瞧不上眼,如今倒好,天上掉下一个好模样的让你捡去了。”

淑宜大长以主笑道:“哪是我捡的?是暄和他爹当年给他定下的,不管如何,她爹当年救了我那不孝子,害得她没了爹,我自是要多疼她一些的,若不然,如何对得对她爹的救命之恩?”

“是极,你素来是个明白的。”

正说着,便见有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襄夷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听罢,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对淑宜大长公主道:“你也很久不见襄夷了,这孩子定然是知道你今日进宫来,所以巴巴地过来了。”

淑宜大长公主嗔怪道:“你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襄夷是来给你请安才对。”

很快便见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头上珠翠环绕的少女进来,她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五官明媚,虽比不得骆槿的艳丽,却自有一种凛然尊贵之美,像一朵肆意绽放的凌霄花,富贵天成,艳冠群芳。

这位襄夷公主乃皇后所出的公主,在宫里十分得宠,皇上也喜爱非常,她出生不久后便赐了封号,听说是充当皇子一样地教养长大的。如今看来,她果然比曲潋所见的那些世家贵女们多了一种少见的飒爽英姿,纵然穿着一身繁复的宫装,依然让她看起来像一棵青松般带着一种朝气。

她进来后,便给太后和淑宜大长公主请安,曲潋也和纪凛起身同她见礼。

曲潋行礼后,便见这位襄夷公主突然转头看过来,上下打量她,朝太后问道:“皇祖母,这位姑娘生得好模样,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太后将她叫到身边坐着,笑着对她道:“这是暄和的未婚妻,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曲大人的侄女。”

襄夷公主听罢,一脸恍然,笑道:“原来是纪暄和这小子的未婚妻,怨不得长得这般漂亮,纪暄和自己长得好看,自也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才对。”然后她笑盈盈地朝淑宜大长公主道:“还是姑祖母有福气,以后有这般漂亮的孙媳妇陪伴左右。”

淑宜大长公主笑呵呵地道:“就你这嘴巴甜,怨不得你父皇给你哄得都要将他内库的东西给你搬空了。”

“姑祖母又冤枉襄夷了,是父皇自己赏我的,可和我无关。”说着,她眼睛转了转,对曲潋道:“咱们坐在这里好生无趣,不若去御花园走走,也让皇祖母和姑祖母说说体已话,咱们这些小辈就别留在这里碍眼儿了。皇祖母,你说好不好?”

太后笑呵呵地道:“可不许作弄人,照顾好你曲妹妹。”

“祖母放心,还有纪暄和看着呢。”

纪凛自然也跟着起身,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晚辈便不打扰您了,今儿进宫,也应该过去给皇上请个安。”

太后点头。

曲潋下意识地看向淑宜大长公主,见她点头,方随襄夷公主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出了慈宁宫后,三人在宫人的簇拥下往御花园行去,襄夷公主走在前头,突然转头对纪凛道:“先前听说你定亲了,没想到真有这回事,听说是幼时定下的?”

纪凛答道:“正是家父定下的。”

襄夷公主淡淡地笑道:“曲家妹妹这模样儿倒是和你相配,看你也极是喜欢的模样,镇国公倒是好眼光,以后你可别欺负曲妹妹才好。”她特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颇有深意。

纪凛笑得温和,煦然地道:“公主说哪里的话,我自小认识潋妹妹,自然对她极是爱护的。”

襄夷公主一听,顿时好奇起来,追问道:“哎呀,你们原来小时候也是认识的呀,怎么认识的?”然后她又转头拉了曲潋,笑问道:“你还记得么?”

曲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襄夷公主会是这般性子的,看着凛然尊贵,却是个开朗不过的性子,没有故意摆什么架子。而且似乎和纪凛认识,并且交情还不错,不然也不会问这种话了。她先前还以为襄夷公主既为中宫嫡女,自是尊贵无比,又养在深宫中,或许还会对纪凛有好感…

原谅她脑洞太大,总会脑补,觉得纪凛这模样,怕是连宫里的公主也会喜欢的,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进宫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刁难自己的人,可谁想,却是这种情形,还被人追问和纪凛不得不说的一二三事。

问题是,她真的对小时候的纪凛从来没什么印象啊,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到底要她说什么?

所以,她忍不住扭头去觑纪凛。

纪凛见她这样子,眼神有些黯然,不过面上却未露丝毫,温和地道:“公主莫要问她了,当年潋妹妹才四岁,年纪还小呢,自是记不得了。”然后三言两语地将自己曾随父亲下江南,路过宣同府住进知府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说在那儿见过一面。

襄夷公主听后咂吧了下嘴,嫌弃地道:“你说得太简单了,一点趣味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早早地认识,这些年来还有联系呢,没想到会这样。”

“让你失望了。”纪凛轻飘飘地说了声。

襄夷公主瞪了他一眼,然后挽着曲潋道:“曲妹妹,走,咱们去逛御花园,不必理他。你自去罢,别来打扰我们。”

纪凛见曲潋巴巴地望过来,似乎不太习惯襄夷公主的作派,朝她安抚地笑了下,便往前殿去了。

等纪凛走后,襄夷公主便拉着曲潋去逛御花园。

真的是去逛御花园,两人溜溜达达,逛了大概两刻钟左右,便回慈宁宫了。

回到慈宁宫时,太后和淑宜大长公主正喝茶聊天,说的竟然是京郊外的哪座山的寺院环境好之类的,见到两个少女回来,招手叫她们过来喝凉茶。

襄夷公主坐到太后身边,朝淑宜大长公主说道:“姑祖母,曲妹妹真是个妙人,我很喜欢她,改日便出宫去寻她玩,可不可以?”

饶是曲潋淡定,也被襄夷公主弄得愣愣的。

明明刚才只是陪她逛了圈御花园,也并未怎么说话,更没看出她哪里喜欢自己,怎地突然就说要出宫来寻她?曲潋感觉襄夷公主似乎有什么目的,顿时看向淑宜大长公主。

淑宜大长公主笑道:“你喜欢她,是她的福气,自是可以的。”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曲妹妹,改日我出宫去寻你玩儿。”襄夷公主朝曲潋笑道。

曲潋忙道:“这是臣女的荣幸。”

等曲潋跟着淑宜大长公主离开慈宁宫时,不仅得了太后的赏赐,还得了襄夷公主的赏赐,都是一些玉如意和首饰等东西,一看就是给小姑娘的,而且两人出手颇为大方,让曲潋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可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出了皇宫后,曲潋扶着淑宜大长公主上马车,因纪凛还未回来,两人便坐在马车里等他。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六月的天气十分躁热,就算马车里放了冰块,依然挡不住外面的躁热,曲潋担心淑宜大长公主年纪大了被热着,便取了把绢纱碾白绘紫竹团扇给她打扇。

淑宜大长公主接过明珠倒的茶水喝了口,对曲潋道:“先别忙活,先喝些水润润喉。”

明珠也给曲潋倒了杯水,“姑娘喝茶。”

曲潋忙谢过,等喝了茶后,见明珠自己给淑宜大长公主打扇,无事可做,便乖巧地坐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淑宜大长公主见她正襟危坐,面上不由得笑起来,和蔼地问道:“累不累?”

曲潋摇头,乖巧地道:“公主放心,我年轻,不累的。”

她这诚实话又逗得大长公主发笑,长着一副柔美漂亮的模样,声音也软软的,说出来的话实诚又逗趣儿,让见惯了那些在她面前恭恭敬敬或讨好的小辈的淑宜大公主见了就觉得可爱有趣,觉得这淮孙媳妇初时看罢还有点儿小心机,如今久了又是一副老实样,不由得暗暗摇头。

她故作一副概然的模样,“果然老了,不过走了半天,就觉得累得紧,比不得你们小姑娘。”

曲潋眨了下眼睛,心里琢磨着难道刚才她的话不对,可是淑宜大长公主的脾气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啊?那她要换个方式和她相处么?不过等见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决定还是保持不变吧。

她们整整等了两刻钟,才见纪凛从宫里出来。

纪凛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润,额头沁出了晶莹的汗珠,鬓角的发微湿,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比平时的温润煦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昳丽之姿,看起来就是个粉嫩嫩的美少年,让人都想咬一口。

特别是此时他竟然还朝她笑了下,让曲潋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差点忍不住捂着胸坎了。

惨了,她觉得自己中了美男计了。

“抱歉让祖母和潋妹妹等了,皇上先前留我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一时间走不开。”纪凛解释道。

淑宜大长公主听罢,笑道:“不碍事。”然后便吩咐车夫回府。

回到镇国公府后,镇国公夫人和纪二夫人在二门处迎接。

曲潋扶着淑宜大长公主下车后,见镇国公夫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地迎过来,心里虽然有些无奈,不过旁边有淑宜大长公主在,暂时也不悚她,便扶着淑宜大长公主回寒山雅居。

因着时辰晚了,淑宜大长公主便留曲潋午膳,吩咐乌嬷嬷道:“潋丫头今儿也在这里用膳,你让厨房做几道江南的菜色。”

乌嬷嬷笑着应了,便去厨房张罗。

镇国公夫人脸色有些沉,抿着嘴不说话。

等用过午膳后,淑宜大长公主又对曲潋说道:“这日头还毒着,等傍晚时太阳落山了,再让人送你回平阳侯府。”说着,又吩咐明珠去给曲潋准备客房歇息。

曲潋知淑宜大长公主爱护自己,也不推辞,上前谢过她。

等明珠过来禀报客房收拾好后,纪凛便道:“祖母好生歇息,我带潋妹妹下去歇息。”

淑宜大长公主见状,心知孙子这是趁机想和人家姑娘处会儿,便笑着点头,并未阻止。

第 55 章

离开寒山雅居的正房,曲潋随着纪凛往客院行去。

纪凛走在前头,她落后几步跟着,低垂着头,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后面是几个丫鬟远远跟着,碧春便在其中。

这时,曲潋突然感觉到前面的人放缓了速度,然后站在了她面前,让她不得不跟着停步。

“潋妹妹。”

曲潋抬头看他,发现自己和他身高相差还是有些距离的,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潋妹妹最近过得如何?”纪凛问道,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

他的声音如珠玉般,温和煦然,听在耳里成为一种极致的享受。

“挺好的。”曲潋朝他抿嘴微笑。

纪凛也笑起来,他似乎很喜欢看她微笑,每次她露出笑容时,他的眼睛总会变得更明亮,清清澈澈地倒映着她的面容,仿佛他在认真地凝视着你,旁人再也进不了他的眼里。

不可否认,这样子的凝视,任何女孩子都有些受不住,心里也会跟着泛起异样的情愫。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潋妹妹。”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玉佩。

当曲潋看到那枚玉佩时,顿时有些不自在,盖因这枚玉佩就和当初纪凛在祝家塞给她的那块血玉太像了,就不知道血玉后面的字是什么,很快她便看到了,血玉后面雕刻的是一个篆体的“潋”字。

曲潋:“…”

“希望潋妹妹能给这块玉佩打个络子。”

曲潋纠结了下,最后还是道:“最近有些忙,可能要过段日子才能打给你。”

“没关系,我等得。”纪凛笑得十分愉悦。

到了客院后,纪凛十分君子地在门口止步,对曲潋道:“潋妹妹先歇息,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宫心。”

曲潋转头望去,发现宫心不知何时来了,顿时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不过还是谢过了纪凛,又对宫心客气地道:“劳烦宫心姐姐了。”

宫心忙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等纪凛离开后,宫心便指挥着丫鬟过来伺候曲潋洗漱,房间里已经铺好了干净的凉席和被褥,被子上萦绕着淡淡的安眠香,十分好闻。屋子里的角落放了冰盆子,沁着一股凉意,将炎夏白天的躁热驱散了,在这样的气氛中,让人几乎忘记了场合,只想躺上去睡个糊涂觉。

曲潋原本以为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的,可是闻着安眠香,渐渐地意识朦胧起来。

燥热的风穿堂而过,掀起房中垂落的丝绦。

曲潋突然惊醒。

睁开眼睛时,一时间懵懵懂懂地不知身处何处。她侧身而眠,面朝里头,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盯着里头填漆床上的雕花纹路,寒毛却根根竖起,一种恶寒感从心底由然而生,让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披散在枕上的长发。

曲潋只觉得浑身僵硬,呼吸放得极轻,那种幽静的室内不只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太过明显,让她心里有些哆嗦。

碧春知道她的习惯,在她入睡时,从来不会进到内室来。

难道有鬼…

直到那只手抚上她的脑袋时,曲潋终于克制不住,猛地转身,搂着被子翻身而起。

窗帘掩着,房间里有些幽暗,不过曲潋仍是认出了坐在床前的少年,只因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今天早上所见的那个少年身上穿的那件青莲色的流云纹锦袍,她还记得在他行走间那袖口处镶嵌着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华美非常。

床前的少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她防备的模样,逆着光的脸庞神色晦涩。

“你…”

当对上床边坐着的少年的那双眼睛时,曲潋差点吓尿,吓得噤声。

在她的印象里,纪凛就像一道明媚的春光,煦和温润,明朗清爽,代表一种美好的存在,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喜欢。而他的眼睛总是那般的润泽和煦,如一块上好的墨玉,安静地绽放着柔和的光芒。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诡谲难辩,神色晦涩难懂,整个人仿佛和屋子里的阴暗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曲潋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种危险感让她忍不住往床里头缩。

床前的少年见她这副小动物下意识地防备的模样,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曲潋自然不会像只小狗一样被人一叫就过去,而是谨慎地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明明这人是纪凛,但是感觉太不对了,让她忍不住就问出了这种话。

“你不会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认不出来吧?”他嗤笑一声,又朝她招招手,“过来,让爷抱一下。”

曲潋:“…”

曲潋被他弄得有些惊愕,这声音、这模样都是纪凛,但是气质不对,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她心里的纪凛是个恪守规矩的君子,总是明白地表示对她的喜欢之情,但却从来不会越雷池一步,规规矩矩的。而眼前这个人,张扬肆意,根本没将这世间规矩放在眼里——若是放在眼里,就不会闯姑娘家的闺房来了。

就在她搞不清楚情况时,床边的少年已经伸手拉住她身上的被单,将她拖了出去,飞快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曲潋惊了下,马上就拍他:“你不是纪凛,放开我!”

“胡说,你竟然连自己未婚夫都认不出来,该打。”

啪的一声,曲潋感觉到自己屁股被人拍了一下,让她脸蛋莫名涨红,整个人都懵了。

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被人拍屁股。

一时间怒向胆边生,她攥起拳头就揍过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将她的拳头包裹住。

“你又想揍我么?”他搂着她纤细的身子,轻易地压制住她的挣扎,低低地在她耳边笑道:“小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凶,被你揍过,长大可不会了。”

“胡说,我…”

声音截然而止,曲潋瞬间瞪大了眼睛,双目发直。

唇瓣上柔软的触觉无比地真实,紧紧地压制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曲潋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再次挣扎起来,一爪子挠了过去。

他嘶叫了一声,抓住那只行凶的爪子,不用看也知道脖子被她挠出痕迹了,却不以为意,将她压到床里头,又吻了她一下,与她双唇相贴,轻笑道:“你该剪指甲了,留那么长的指甲作甚?”

“放开我!”曲潋又惊又气,没想到这人这般放肆,心中充满了羞耻感。

“不放,我亲自己的未婚妻可没犯法。”他说着,又亲了一下,亲着她涨得通红的脸颊,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像个孩子一样搂在怀里。

曲潋差点尖叫出声,夏天单薄的衣裳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让她感觉到自己刚发育的胸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要羞耻得缩成一团。两辈子以来,除了父亲,从来没有和哪个男性这般亲近过,就算是和父亲,那也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后何时这样过?

“你放开,不然我要叫人了…”曲潋恼羞成怒,声音急促地道。

“没关系,客院这边没有其他人,你叫大声点也不要紧。”

曲潋:“…”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忽视那种被个少年抱在怀里的感觉,平静地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我不舒服。”她温顺地低头,一副柔弱的模样。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半晌才道:“好。”

等他一松开,曲潋便要翻身远离他,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

“如果你敢跑,我不介意再像刚才那样抱你,直到你乖为止。”他声音轻淡,却满含恶意。

曲潋乖乖地坐着,小心地拢了下衣襟,瞅着他,细声细气地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未婚夫啊。”他笑盈盈地看着她,拉着她纤细的手把玩,像寻到了什么玩具一样,又捏又掰的,不过力道却十轻柔,没有弄疼她。

曲潋憋着气,试着笑了下,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她斟酌了下,尝试着道:“你和平常不一样。”

“自然,这才是我私底下的样子。”他笑盈盈地道:“所以小丫头,你要习惯。”

曲潋笑脸瞬间僵硬,心里差点咆哮起来:骗鬼去吧!哪有人的演技能做到这样的,简直像变了个人,她宁愿他精分了。可是看到他眯着眼睛望过来,眼里莫名的神色,让她心吊得老高,一时间不敢再问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他又问道,伸手轻抚着她落在背上的长发。

曲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张扬肆意,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干净温煦的少年,而是个带种莫名气场的危险人物。他又低头,亲亲她的脸,和煦的声音道:“很诚实!不过这样很好,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

曲潋没吭声。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夏虫远远地传来的声音。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他站起身来,在她抬头看过来时,双眸溢满了莫名的笑意,弯身将她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畔道:“快点长大吧,等你及笄了,我娶你过门,到时候…”

到时候要做什么?

曲潋莫名惊恐,一双清澈的水眸诚实地反应着她的心情,让他看了又想笑了,声音变得邪恶,暧昧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自然是——狠狠地欺负你!”

她的脸莫名地涨红了,恨不得一脚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