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飞快地往跟在主子身边的常安看去,见常安朝自己微微颔首,便拉着琉心,跟在主子身后。

知道纪凛今日会从宫中回府,所以净房里早已准备好了干净的水,纪凛梳洗一翻,换上了一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手中端着一盏茶,虽然不说话,但是室内的人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很坏,让宫心等人噤若寒蝉。

直到天色渐晚,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明珠过来请他到寒山雅居用晚膳,被他冷冷地拒绝了。

明珠见他依然是冷眉冷眼的样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害怕,小声道:“世子,公主正在等您…”

“我今儿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明珠想起刚来时,公主交待了,若是他不愿意,便不勉强他,只得应了一声退下了。经由这事情,她也发现,公主对世子有着超乎想象的忍耐力和关心。

明珠走后,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消逝了,星星在夜空中亮起,月亮也爬上柳稍头。

纪凛倏地起身。

他今天心情不爽,所以,也不想让另一个人心情爽。

“世子,您要去哪里?”常安见他起身离开,心中大急,生怕这个人格天不怕地不怕,要捅出什么娄子来。

“别跟来。”纪凛喝了一声,便绕开巡逻的侍卫,直接翻墙离开了。

见他竟然连大门都不走,直接翻墙,常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到声音的宫心和琉心也忙走出来,发现主子不在后,宫心诧异地道:“常安,世子呢?”

“出去了,不让我跟。”常安有些苦恼,他觉得,世子那种状态,如果又半夜去找曲姑娘,怕是会将那娇娇怯怯的姑娘吓坏吧。

宫心听罢,便没再问,转而问起今儿世子回来时发生什么事情,为何气得性格都换了,等听完常安的交待,宫心了然。

“我见过那茗裳,是上院里长得最好看的丫头,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和曲姑娘有些像,怕是世子因此生气吧。你也知道,世子有多重视曲姑娘,夫人明知如此,还要找茗裳来试探,简直是…”宫心说着,忍不住摇头,觉得他们府里这位当家主母的夫人,有时候让人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好。

琉心忍不住道,“宫心姐姐,夫人又想塞人进来啊?”

暄风院的人虽然少,但是除了淑宜大长公主派过来伺候的,便没有其他人了,是整个镇国公府最干净的地方。也因为如此,暄风院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耳目帮传,其他几个院也不知道,这才是镇国公夫人想要将丫鬟送过来的原因,届时若能被收了房,想要在曲潋进门后向上爬,那便要依靠上院的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她那儿子从来不给她面子,这些年来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法将自己的人安□□来。

自从骆老夫人生病后,曲家姐妹在骆府小住了半个月,半个月后,见老夫人的身体有些好转,曲潋便回了双茶胡同的曲家,留下曲沁依然在平阳侯府陪骆老夫人。

骆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一直硬朗,连老人病也少,这次生病也不过是心病罢了。只是这心病若无心药医也好不了,外孙女的婚事便成了骆老夫人的心病,怕是曲沁的婚事一天没着落,骆老夫人一天便不会好,差点让整个骆家都急坏了,骆家几位老爷每天都急得不行。

对此,曲潋暗暗骂了声活该,几位便宜舅舅都是不省心的货色,若非他们内里斗来斗去,为了自己的利益走了昏招,招惹来了那几位皇子,连累了她姐,会变成这样么?骆老夫人没办法怪罪儿子们,于是也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折腾他们了。

骆家的媳妇们也备受折腾,骆大夫人甚至因此而消瘦了许多,更不用说骆四夫人了,现在她可谓是夹着尾巴过日子,没有一点女儿成了大皇子侧妃的得意威风,盖因当初骆老太爷将他们夫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仿佛以后平阳侯府若是没了,他们就是家族的罪人。

骆老太爷在平阳侯府的地位可谓是至高无上,让这一家之主来骂,简直比皇帝来骂还严重,骆四老爷夫妻都蔫了。

在这种时候,骆大少奶奶被诊出了身子,倒是躲过一劫,也不用去受老夫人的折腾。

曲潋离开平阳侯府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她姐道:“外祖母的身体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打算几时候回去?”

“谁说没用?”曲沁掩嘴笑道:“至少这次我可以看看外祖母怎么折腾几位舅舅,也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要给我找个什么对象,这不比你去问阿樱快得多了?”

曲潋分明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怕是要针对几位舅舅的动作来一一击破,然后解决了嫁人之事。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想,回家后不准偷懒,将我交给你的事情做完了,等我回去我检查。”曲沁交待道。

所谓的事情不过是一些管家理事看帐本的活儿,曲潋学了这么久,虽说手段没她姐的圆滑,但也有几分成果了,所以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只道:“等你回来再说吧?天气热成这样,我都不想动…”

“就你懒!”曲沁嗔笑一声。

姐妹俩聊了会儿,曲潋推测出姐姐要在骆家做什么后,只能叹着气回了家。

其实在她看来,女人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不好,有些女人性格坚强,并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支配自己的生活,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孤单。可是这世俗就是这样,不嫁人会被世人耻笑,晚年孤单,老了没有子孙送终、死后没人供奉香火…其实这些都是个屁,最主要的是吃人的礼教对女人就是这么的苛刻。

曲潋每当想到这种事情,心里总会憋着一肚子的气,所以对曲沁的事情,她格外地宽容,不管她以后是嫁人或者是不嫁,她都有了心理准备。

回到家后,季氏和曲湙询问了骆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得知曲沁仍在那边侍疾,两人都有些担忧的模样。

季氏担忧骆老夫人的身体,曲湙担忧不省心的骆家又起什么蛾子。

三言两语地将季氏打发了后,曲湙却没那么好打发的,他盯着曲潋,问道:“二姐,大姐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让长辈作主啦。”曲潋轻松地道。

曲湙盯着她,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说道:“二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很好唬弄?”

曲潋:“…”

曲湙悠悠然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姐有时候神神秘秘地凑到一起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你们有事情瞒我。再过半年,我就十三岁了,你也十五岁,按镇国公府的意思,怕是要在你及笄时就迎你过门,我有些担心,这姐姐还没定亲,妹妹就要出阁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曲潋汗颜,没想到弟弟会这么敏感,或者说没爹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弟弟比曲家的堂兄弟们都要努力,也足够聪慧,加之这两年有叶长青这谋士指点,只要一点蛛丝马迹,便能推测出些什么来,渐渐地像个大人了。

“你想多了…”

“算是吧。”曲湙顺着她的话道,“但刚才说的话,我觉得并不是我胡乱担心,确实有可能。”

曲潋心知再扯下去要损弟弟面子了,只得道:“那阿湙你有什么想法?”

曲湙看了她一眼,白晳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无奈,“没什么想法,你们开心就好。”

“阿湙!”曲潋尖叫一声,扑过去搂住弟弟的脑袋使劲儿地揉啊揉的,揉得曲湙白嫩的脸蛋变得红通通的,她却大笑出声,“我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二姐!”曲湙面红耳赤,挣扎着逃开,扶住歪了的发髻和乌木簪子,恼道:“都说我已经是个大男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再动手动脚。”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亲姐弟!”

“男女七岁不同席!”

“别这么古板没人情味,这是阻碍了天伦之乐、姐弟之情!”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着义正词严的少年,曲潋笑得更大声了,直到将弟弟气走了,才回身捶着炕上的抱枕,根本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

不过很快便乐极生悲了,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当看到从窗口跳进来的少年,曲潋终于知道她弟弟的话有多正确,男女七岁不同席,多好的规矩啊,她白天时还鄙视它,现在却觉得它说得多正确啊,恨不得也将这话糊到这人脸上。

“你、你、你…你怎么过来了?”曲潋话都不利索了,看着灯光下那人狭长的丹凤眼,眉稍眼角流溢出的妖美,很想去死一死。

为毛这第二人格也来爬她的窗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前两次我过来时不是挺开心的么?”他的语气有些不善,站在那张黑填漆的床前看着她。

曲潋内流满面,前两次她根本没有开心好不好?不过是因为当时他过来时理由太充分罢了,而且他当时是个守规矩的君子,规矩得不行,让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担心。哪像现在这个人格,已经跑到她床前来了,那双眼睛像要吃了她一样。

“你来做什么?”曲潋小心地将被子拉高,虽然会让自己热出了身汗,可是现下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寝衣,不好让他看到。

“找你!”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神放肆。

曲潋想起了什么,脱口道:“你是来道歉的?”自过年吵架那次,隔了半年才见到这个人格,曲潋方才想起,这家伙还没道歉呢。

“道什么歉?我做错了什么?”他一脸诧异地问道。

曲潋差点想抓起枕头糊他一脸,虽然过了这么久,气都消了,可心头仍留着个疙瘩,就算他一句没有诚意的道歉也好,总归是个态度。

也不是她这般执着,而是她心里有感,纪凛的这个人格活得太阴暗,性格中带着一种反叛因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简直是没有人能束缚住,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总想能不能稍稍引导下,或者是扭转自己和他的相处方式,让他有所顾忌。

她知道自己正在作死,可是却不想让主人格的那个阳光少年背负另一个人格做下的错事,然后让他收拾烂摊子。虽然说,纪凛其实对此一直不在意。

见曲潋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她认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了,心头有些满意,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对她道:“我饿了。”

曲潋:“…”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曲潋有些崩溃地问道:“你饿了关我什么事?”难道就因为饿了,来爬她的窗么?

“怎么不关你的事情?我就是因为你才会气得一肚子的气。”他理所当然地道。

曲潋再次被他梗得无语。

她知道了,这个性格除了狂拽酷霸叼外,还会睁眼说瞎话,情商低得让人想揍他。

最后曲潋还是打开门,去将守夜的碧春叫了起来,一脸淡定地道:“我饿了,想吃宵夜,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能吃的,叫厨房做碗面过来也行。”

碧春愣愣地看着她,说道:“姑娘你以前不是说过,晚上吃东西对身子不好,胃部不能负荷,容易发胖么?”

曲潋有些恼羞成怒,以为她想吃么?是藏在她闺房里的人要吃,关她什么事?“快去,啰嗦什么?”

碧春只好下去了。

幸好是在自己家,主子吩咐下去,厨娘就算睡着也得苦命地爬起来做宵夜,因着天气热了,所以做了凉伴面,还有一些小菜配着。

曲潋亲自去取了,然后将门关上,没让丫鬟进内室来。

等宵夜摆到炕几上,可以看到洒了香醋、香油和白芝麻的面条上放了翠绿色的香菜,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味,旁边搭配的小菜更是夏天的开胃菜,让人胃口大开,曲潋看着都想跟着吃了。

“有些简陋,你就将就着吃吧。”曲潋谦虚道。

谁知她对面的少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竟然还有脸点头说:“确实是简陋了些,不过我也不会太在意。”

曲潋捏了捏指甲,好想挠他一爪子。

第107章

铺着凉席的炕位于窗前,坐在炕上,可以看到窗外星辰璀璨的夜空。

此时已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白日虽然热得让人受不住,但到了夜晚时,夜空中的星子总是特别地灿烂,预示着第二天依然是个艳阳天。

曲潋手中捧着一杯已经放温的红枣茶,边浅浅地抿着边小心打量对面坐着进食的少年。桌上只摆了一盏羊角宫灯,灯光并不明亮,幽暗的光线中,衬得那少年的眉眼越发的秀雅,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有着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纯澈。

可惜,当他抬眼看过来时,那种让人心悸的阴冷眼神,让人对他的印象生生地打了折扣,觉得此人瞬间从一个美好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性格诡异阴暗的可怕之人,打破了完美的皮相所赋予的美好。

曲潋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他的两个性格两种模样了,虽然总会被第二人格吓得害怕或者气得要抓狂,可是当面对第一人格时,又忍不住心生柔软,使得她对这人也越来越放肆,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放得随意了一些。

她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说不定很快她便能找出这人精神分裂的原因,到时候…

“你没吃晚饭啊?”曲潋忍不住问道。

“对。”他边吃凉面边将与青菜混在一起的胡萝卜挑放到一边,然后喝了一口蛋花汤。

曲潋见他挑食的模样,忍住了想要按着他的头让他将胡萝卜一起吃下去的冲动——小时候弟弟挑食时,她就这么暴力地干过这种事情,如今有些手痒。听到他的话,她纳闷地道:“为何不用晚膳?你今天是刚从宫里出来的?”

他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道:“还不是为了你?”

“我?”曲潋莫明其妙,心说自己最近一直待在平阳侯府,又没去招惹他,怎么为了自己了?

纪凛没有说话,而且继续低头将混在面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挑完后方才大口地吃面。这面本就按着曲潋的食量来做的,份量自然不多,他吃下后,才垫了点肚子,不过也算是缓解了些许饿意。

曲潋扫了一眼,将桌子上放着的那盘冷了的点心过来,说道:“将就点吧。”虽然她更想让他回家去吃,可见他巴巴地过来,饿着肚子,又有些心软生怕饿坏他。

她这是瞒着人留他在自己闺房里,连丫鬟也没让知道,这种举动放在这个世界,简直是惊骇世俗,不检点。不敢让人知晓,所以也没敢让人按着他的食量来做宵夜。她都牺牲这么大了,如果他还敢有意见,曲潋觉得自己真的会一爪子挠过去。

幸好,他只是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到底还是吃了半碟点心。

曲潋给他倒了红枣茶去腻。

“这味道…不好喝,娘们兮兮的。”他继续嫌弃。

曲潋皮笑肉不笑地道:“本来就是我自己喝的,你不喜欢请从窗口滚出去。”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她又在无理取闹的表情,说道:“看在是你喝的份上,我才勉强地接受了,你发什么脾气?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曲潋让自己心平气和,别被他的嘴贱气到,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收拾他。

“说吧,你今晚为何突然过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曲潋继续问道,想要找出他突然转换性格跑过来的原因。

纪凛喝了半杯红枣茶解冲去口中的点心的残渣,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道:“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那女人打算给我塞个通房丫鬟罢了。”虽然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但是他边说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她的反应。

曲潋呆住了。

通房丫鬟什么鬼?她这两年常去镇国公府玩,和纪语打好了交道,算有了个眼线在镇国公府。从纪语那儿知道暄风院的下人情况,可没有听说过暄风院除了伺候人的下人,还有负责伺候到床上的丫鬟,宫心和琉心虽然是暄风院中的大丫鬟,但她们明显没有爬床的意思,所以她一直以为通房丫鬟在暄风院是不存在的。

知道这些时,她还很高兴,不管淑宜大长公主和镇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都很开心纪凛不像这个时代的公子哥儿那般,一到年纪便有房里人。

就像骆承风,她从骆樱那里知道,在他十四岁时,骆大夫人赏了两个丫鬟到他房里伺候,明明那时候对她还有想法,可是那两个丫鬟还不是被他给睡了?当时听到这种事情时,曲潋还很庆幸自己和骆承风没结果,不然自己一定会呕死。

曲潋僵硬地转头看他,声音却十分平静,“然后呢?”

他看着她笑,露出一口白牙,邪恶得像个诱人犯罪的恶魔,“你不喜欢么?”

“当然不喜欢!”曲潋并不扭捏,反而双眼冒凶光,“鬼才会喜欢!你没收吧?”

“那丫鬟那么恶心,我怎么可能收?”他马上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那丫鬟竟然敢作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做出可怜相也没有眼前这个正主的自然,那可是连恶鬼见了都要心软的。

曲潋却不依不饶,“如果她长得不恶心,你是不是就收了?”

“我看起来是那么随便的人么?”他眯起眼睛看她,“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纪哥哥自然不是,但是你…”她上下打量他,心里对他的印象可从来没好过。若非他是纪凛的衍生人格,也是同一个人,她才没这耐心去习惯适应他的存在。

听到她这种不信任的话,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眼里透着一种想要将她掐死的凶光,吓得她赶紧收回了视线,乖巧地坐着,怯怯地看着他,要有多无辜可怜就有多无辜可怜。

就是这种神态,让他想起了白天时在寒山雅居看到的那丫鬟的样子,那种我见犹怜的模样极为相似,却让他感觉到恶心。而这个人明明性子刁钻又凶悍,却时常喜欢故意作出这种样子来恶心他,可偏偏让他没有什么恶心感,反而十分兴味,甚至产生一种兴奋感,身体都战栗起来。

于是他一把将他扯到了怀里,捧着她挺翘的臀部,紧紧地压在身上。

曲潋呆滞地看着他,对上他幽暗的眼神时,打了个哆嗦。

“色狼!”她咬牙切齿,掩饰住心里的惊慌,“放开我。”

“谁让你故意勾引我!”他理直气壮地道,恬不知耻地道:“我为你守身如玉了十六年,自然对你有想法,如果没想法,你才要哭好不好?”

曲潋又惊又怕,脸上克制不住地浮上红云,显然被他诚实的话弄得说不出话来。

憋了良久,她才道:“我几时勾、勾引你了?也不瞧瞧这里是谁的家?难道是我三更半夜不睡觉,去夜探你的卧室不成?”

他摸着她的脸,一脸兴奋地道:“如果你想夜探我的卧室,我可以帮你。”

“变态!”

“变态何意?”

“色狼!”

“孔圣人说过,食色.性也。”

曲潋:“…”

白天时她才用一堆歪理将弟弟气跑,到了晚上,风水轮流转,被个登徒子调戏得直想哭,果然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以后她再也不去戏弄正经的弟弟了。

他看着她气红的脸,眸色越发的幽暗,不禁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低头缓缓地靠近她的脸…只是一瞬间,他又抬起了脸,说道:“我答应过另一个自己,等成亲了再碰你,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就摸一下罢了。”说着,真的从她的腰摸到了软软的腹部。

曲潋差点被他气歪了嘴,一巴掌糊了过去。

自然被他反应很快地抓住了手,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嗤笑道:“指甲留这么长,也不怕挠断了。”

“没事,能挠断也是一种幸福。”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见他神色又有了变化,忙低眉敛目,糯糯地道:“暄和哥哥,能不能放开我。”

纪凛趁机在她身上摸了几下,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心里想着,原来女人摸起来是这么香软的生物,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以前那么君子地没碰她,真是亏大了。

见他的眼神又变得恐怖,曲潋肝颤地看着他,生怕他克制不住又不扑过来,有些惶恐不安。就算喜欢那个人,可是身为女性的矜持仍是有些抗拒那种事情,特别还是婚前,所以很怕这个肆无忌惮的人格会做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对他真是又喜欢又害怕,十分矛盾,却又理所当然。

“别这样看我。”他伸手,掩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变得沙哑。

曲潋不敢动弹。

两人突然都陷入了一种沉默了,只有窗外的夏虫叫个不停。

半晌,他开口道:“我记得你的生辰在四月份,等你及笄,我就娶你过门,婚期就定在五月份,可好?”

曲潋忙抓下他的手,有些结巴道:“这、这也太快了。”那时候才十五岁,能嫁了么?这是糟蹋未成年少女啊!曲潋内流满面,真想摇着他让他别那么猴急,再等两年也可以的。

“不快了?你四岁时我们就定亲,都过了十一年了,还快?”

曲潋再次气竭,能这么算的么?

只是好说歹说,他都一副“就这么办”的神色,一副要快快娶她过门好这样那样的样子,曲潋抓急得不行。

“好了,我该离开了,明晚有空再来找你。”他站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让她脸色惨淡的话。

“不好吧。”曲潋劝道,“虽然我们定亲了,可是如果让人发现你三更半夜过来…”

他一脸不悦地道:“难道你不信我的功夫?而且外面还有金乌守着,没人会发现的。”

曲潋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金乌…果然你送金乌过来就不安好心,是为了监视我吧?”

纪凛捏捏她软嫩的脸蛋,嗤笑道:“是又如何?你是我的未婚妻,自然要看好你,省得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可是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宣同府时,和很多男孩子打架的事情,都被人碰光了。”说着,他露出一副阴冷的神色,一副想要弄死人的可怕模样。

曲潋被他吓得肝颤,那时她才多大啊?就四岁多一点儿,没人管,是一副野丫头的模样,私底下喜欢找人打架怎么了?她确定了,当时她揍的熊孩子中,一定有他,所以他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哼,六岁的他还打不过四岁的她,他也好意思提这事情。

仿佛看出她的意思,他冷笑道:“若非当时你耍诈,骗了我,我会输给你么?你这个骗子!”

曲潋:!他的怨念很大的样子,当时她一定将他骗得很惨?到底是哪个倒霉孩子呢?

纪凛觉得,今晚聊得真是愉快,并且还多摸了她几下,不虚此行,明天可以继续。离开之前,他将她拖到怀里抱了下,对她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得要命,所以通房丫鬟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要,看我对你好吧?所以别再耍脾气了,明晚我再来找你。”

曲潋差点想要呸他,可是却也不敢太大声,便小小声道:“行了行了,你不要再来了,被人发现会很惨的。”

他又不高兴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功夫?”

她相信他夜探香闺的功夫,却不相信他那种死性子!可是她只得违心道:“信、信、信,大哥,你快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