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潋漱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看着他,“你今天休沐么?”

纪凛朝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心情愉快地道:“对,今天休沐,可以在家里陪你一天,高兴吧?”

曲潋顿时萎了,心里泪奔,这第二人格怎么跑出来了?不是睡一觉就换回来了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性格?

“怎么,你不高兴啊?”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眯着眼睛看她。

曲潋被那斜睨过来的眼神差点吓尿,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很高兴。直到他又恢复愉悦心情后,眼睛转了转,目光看向窗外不远处的一棵花得正好的海棠树——自然是假花,然后明白了。

果然这人是个闷骚,心里高兴,第一人格太过矜持不好表现太明显,就让第二人格直接跑出来和她表示他心里的高兴。

曲潋突然爱上了做手工活,也不再出门去折腾了,让厉嬷嬷等人差点流着泪想要多吃两碗面庆祝一下,镇国公府其他人没见她出门折腾,也有些奇怪,以为这孕妇终于转性收心了,却没想到她想到了别的折腾的法子。

但凡关心的人,也不会忽视暄风院的变化。在得知暄风院一夜之间,突然看到那株老杏树开花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所谓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可这还是隆冬腊月呢,这杏花怎么突然开花了?

冬天里的景色素来单调,飘雪的日子里,更是没什么看头,想要赏景,只是白茫茫的雪,也没有什么可赏的,只有几种寒冬里盛开的花卉,但是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栽种的,所以很多人在经过暄风院时,远远地看到从院墙探出来的枝头上或粉或红的杏花,众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寒山雅居距离暄风院最近,淑宜大长公主听说暄风院的那株老杏树在冬天里开花了,顿时也来了兴趣,就算此时正在下雪,也打消不了她的热情,便带着乌嬷嬷等人,一起去了暄风院。

曲潋听说淑宜大长公主竟然冒着雪过来后,赶紧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和纪凛一起出去迎接,丫鬟打着伞跟在后头。

雪下得不大,飘飘洒洒而降,衬得那枝头上粉的、红的杏花更漂亮了。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天气冷,先进屋子来。”曲潋被纪凛扶着过来,见淑宜大长公主站在那株老杏树下,正饶有兴趣地观赏着那株杏树,明珠等丫鬟给她打伞。

淑宜大长公主已经看出名堂来了,知道这老杏树并不是真的开花,但是这种巧思妙想仍是让人惊奇,不由得也多欣赏了会儿。见到曲潋和孙子过来,她笑嗔道:“你这孩子出来做什么?天气冷,还不快进去?暄和,扶你媳妇回去。”

纪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淑宜大长公主先前只顾着看那株“开花”的老杏树,没有注意到孙子的异常,如今对上孙子那双变得妖诡的眼睛,笑脸僵硬了下,很快恢复正常。

曲潋捏捏纪凛的手,和他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淑宜大长公主往花厅行去。

“哎呀,我还没老到要你们扶,你自己小心一些方是。”淑宜大长公主唠叨,让宫心等丫鬟过来扶住她们主子。

曲潋朝她笑了下,并没有放手,而是一路走着,一路给淑宜大长公主指着路上那些盛开的花解说,在阴沉的天色下,红的玫瑰、黄的玉兰、粉的月季、绿的叶子,实在是让人看了打从心里欢喜起来,也让淑宜大长公主渐渐忘记了旁边孙子的异常。

直到进了花厅坐下,淑宜大长公主见孙子敛了一身戾气,坐在曲潋身边,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看到他并不像以往那般攻击性十足,心里又宽慰了几分,看向曲潋的眼神也变得欣慰。

曲潋滔滔不绝地和淑宜大长公主说这些绸布扎成的花的事情,没有中途冷场,淑宜大长公主和乌嬷嬷也俨然忘记了纪凛的异样,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看到变了个性格的他时,开始战战兢兢,总要担心他会克制不住脾气,做出什么暴戾的事情来。

“我让丫鬟们扎了一些牡丹花,看着还不错,到时候就让他们给祖母的院子里扎上,还有海棠花、月季、菊花,很快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就让那些过来给祖母拜年的人羡慕祖母有这么漂亮的园子,就算是冬天,也是满园春.色绽放…”她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很多人羡慕的样子。

淑宜大长公主不免失笑,觉得她特别地孩子气,可是看到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并不说话的孙子,又觉得她这样的孩子气没什么不好。

“那好,我就等着你孝顺了,到时候让来拜年的客人们都羡慕我。”淑宜大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喜欢这孩子的一片心意。

虽然镇国公府的暖房里也会培养一些反季节的花,但到底受天气影响,培养得也不多,不可能全部地方都能摆上,有钱也没法这么大手笔地花。如今曲潋折腾这些出来,虽然有些取巧,但也教人喜欢。

淑宜大长公主就喜欢她这种折腾劲儿,活力四射的,让人看了就开心。

过了几天,寒山雅居也变得一片姹紫嫣红,淑宜大长公主心里十分高兴,已经打算着过年时,要请那些老姐妹们过来吃年酒显摆一下,就图个开心。

纪二夫人知道后,也过来凑热闹,等回去时,很快让人将二房的院子装上了扎好的绸花,甚至为了营造出花香袭人的逼真感,还让人将那些扎成花的绸布都事先薰上了香料,人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阵花香了,瞧得真逼真了。

等镇国公府在这大冬天时变得春意盎然,终于也到了年底。

这是曲潋嫁到镇国公府后过的第一个年头,不过因为她怀着身子,很多事情都没有让她操心,除夕那日祭祖,也只是让她去给祖宗们上了香后,便让她回去暄风院去歇息了,没让她在祠堂里守着。

除夕的晚宴是摆在寒山雅居的花厅,因为镇国公府的主子少,只摆了一桌便可,众人坐在一起,看着十分热闹,淑宜大长公主脸上难得多了许多笑影,也不若平时那般凛然肃穆,让以纪语为首的镇国公府的孙辈们都松了口气。

曲潋和纪凛坐在淑宜大长公主下首位置,他们的对面是镇国公夫妻。虽然是充满了喜庆的年宴,但镇国公夫人依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却没有半分的喜气,不过有纪二夫人这个惯会营造热闹气氛的人在,其他人也跟着凑趣,所以整个晚上都没有冷场。

吃过团圆饭后,下人们撒下了杯盘等物,众人移驾到偏厅里喝茶。

纪凛和曲潋带着弟妹们去给长辈们拜年,得了长辈们赐的红封时个个都笑得很开心,只有被关了大半个月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的纪诗笑得有些勉强,特别是去给纪凛和曲潋拜年时,她的笑容更勉强了。

曲潋当作没看到,所有过来拜年的弟妹们都一视同仁,笑盈盈地将准备好的红包给他们。

镇国公坐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看着,观察了阵子,不由抚着胡须点头,觉得这儿媳妇也没有夫人说的那般刁钻,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这让他对她的不满稍稍少了一些。

娶妻娶贤,他希望给儿子娶个贤妻回来,而不是娶个搅家精。曲潋上回出手教训小姑子的事情,让镇国公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是公公,也不能越过妻子和儿子去教训儿媳妇,只得作罢。

如今看她一副乖巧贤良的模样,方松了口气。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新的一年到来,依然让人开心。

转眼便到了年初五,是镇国公府摆年酒宴时,不仅亲朋好友来了,甚至很多沾点关系的人也上门来了,镇国公府的年酒宴比多数的勋贵府的年酒宴都要热闹。

来镇国公府后,所有宾客都被镇国公府那迎风簇展的花惊呆了下。

虽说现在已经迎来了春天,可早春时候,北方的万物还未复苏,嫩芽都没见一个,天气寒冷得和冬天有得一拼,除了暖房培养的一些盆栽,很难见到其他的颜色,可是镇国公府里那枝头上绽放的花,姹紫嫣红,花香袭人,让前来喝年酒的宾客们震撼到了。

特别是当知道那些都是用各种颜色的绸布扎成的花时,再次被镇国公府的财大气粗给震撼到了。

镇国公府虽然行事低调,但底蕴摆在那儿,这才是传承悠久的老牌勋贵世家,不是其他的勋贵府能比拟的。

淑宜大长公主和几位老姐妹们坐在一起聊天,面对众人的追问,笑眯眯地道:“这些都是我那孙媳妇捣腾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哪儿来的奇思妙想,觉得这院子光突突的不好看,就让人用各种颜色的布扎花,那花扎得还挺真的,不凑近来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众人自然也看出来淑宜大长公主的好心情,纷纷奉承着,赞扬世子夫人惠质兰心。

唯有平宁郡主坐在一旁慢慢地喝茶,不为所动,偶尔看向母亲高兴的模样,抿了抿嘴,觉得母亲一定是被暄风院的那位给糊弄了。

不过就是一些用布扎的假花罢了,母亲用得着这般抬举她么?都越过了镇国公夫人这个儿媳妇了,这让人怎么看镇国公府?

想到先前见到大嫂时听她说的话,平宁郡主心里有些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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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处不青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2-28 0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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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145章

今年来镇国公府吃年酒的人不少,其中还有曲家人。

这是曲潋嫁到镇国公府的第一个年,而且此时还怀着身孕,可以说是曲家所有的姑娘中嫁得最显贵的了,曲家自然不会待慢了这位姑奶奶,所以镇国公府的年酒宴,能来的人都来了,除了因为天气冷,身体有些不舒服的曲二老夫人没有来。

到了镇国公府后,曲家人自然也看到了镇国公府那满园的花团锦簇,若非现在天寒地冻的,他们都要以为春天到了。而且就算镇国公储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让花房培养出这么多的花来,直到听说这些是绸布扎成的花,所有的客人听了心肝都有些发颤。

这得要用多少绸布来扎啊?简直就是败家玩意儿。

特别是得知这玩意儿是曲潋折腾出来的后,曲大太太和季氏都笑得有些虚弱,心里很是担心曲潋要被夫家的人骂败家,就算淑宜大长公主再喜欢她,可如今当家的是镇国公夫人,哪里由得她这新妇这般浪费折腾?

“二姐可真是…”曲湙有些头疼,他不同于一般的读书人,对庶务有一定的了解,一看那些花,便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只有镇国公府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家才捣腾得出来,可也过于奢侈了。

只是出捣腾的人是自己二姐,还真是担心她被人骂败家,坏了名声。

曲沁却笑道:“看这样子,公主也是支持的,没事,难得热闹热闹。”以镇国公府的底蕴,这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恐怕根本没人在意,除非有人要特地拿这东西作文章。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曲湙小声地道:“等会你见了二姐,你可要劝着她一点儿,别让她再胡乱折腾。”

曲沁笑道:“知道了,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姐弟俩正说着,便见纪凛这曲家女婿迎了过来,歉然地道:“抱歉,刚才有些事情,我来迟了。”说着便给曲大老爷等长辈揖礼。

曲大老爷他们如何会见怪,他们都知道今儿镇国公府来的客人多,纪凛这世子自然要帮着父亲招待客人,忙得分.身乏术,能在得到消息后就赶过来迎接了,也是对曲家放在心上,他们自然不会见怪。

寒暄过后,纪凛便将曲大老爷等曲家男丁领到外院待客的偏厅,而纪二夫人也过来将曲家的女眷引去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

路上,免不了也要说说镇国公府那些不符合季节的绸花,就听纪二夫人滔滔不绝地将曲潋如何折腾出来的、淑宜大长公主如何高兴、也让人将镇国公府如何弄成这般一一道来,她说得高兴,曲家的女眷们听得心脏有些负荷不住,唯有曲沁神色淡淡的,根本没在意。

“潋儿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二夫人多担待。”曲大太太含蓄地道,“这孩子素来是个安静的,可能是怀了身子,情绪多变,才会喜欢捣腾这些。”

纪二夫人笑道:“她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公主十分喜欢,我家语丫头也总是叨念着她,时常跑去暄风院和她说话。”

见纪二夫人言语中多有赞赏,曲大太太和季氏这才放下心来。

去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后,免不了也坐在那儿陪着说说话。

曲潋正好也过来了,如今她的肚子已有六个多月了,鼓了起来,因她生得娇小纤细,吃得再多也没见胖多少,衬得那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西瓜一样,看着就让人担忧。可是她却毫不在意,见到曲家人过来,高兴地朝她们直笑,快步走了过去,吓得周围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我没事啦,你们不用担心。”曲潋宽慰家人,同时还拍了拍肚子。

众人被她这举动弄得都有些崩溃,赶紧让丫鬟将她扶进去。

淑宜大长公主将她叫到身边坐着,让人给她端来她常喝的柠檬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也让从进了镇国公府听说了她折腾的事情开始就提着一颗心的曲家人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淑宜大长公主没有怪罪,自家姑奶奶在这府里生活得滋润,她们便放心了。

说了会子话后,因又有客人来了,便让纪二夫人将曲家人引到花厅去喝茶稍坐,曲潋甚是想念家人,便也跟了过去。

出嫁女一般没事不会频繁往娘家跑,所以曲潋嫁人后,回娘家的次数有限,她心里虽然不在意这种鬼规矩,可是婆婆在一旁盯着,她娘也计较这种东西,每次只能由着纪凛陪着回家才不会唠叨,久而久之,她心里也挺气闷的。

今儿虽是镇国公府的年酒宴,不过因为曲潋怀着身子,也没有让她去招待客人,所以也能多陪陪家人。

曲大太太和季氏少不得要关心一下她的身子,见她虽然肚子鼓起来,可是这脸和身段都没有长多少肉,又少不得要担心她这般柔弱的样子以后没力气生产,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曲潋反而有些天真烂漫地道:“没事,我觉得很好啊,你们不用担心,这孩子一直很乖,我觉得应该是个女孩子。”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别乱说!”曲大太太呸她,心里自是希望她能一举得男,好在纪家站稳脚。

季氏也希望女儿第一胎生个儿子,也跟着道:“你啊,别那么嘴快。”

曲潋赔着笑,忍不住拿眼去觑她姐,可是她姐偏偏就一副淡定喝茶的模样,心里想要挠墙。

她姐为毛就不给她个痛快呢?

曲沁自然没有接收到妹妹隐晦的小眼神,她自是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可是怕说出来给妹妹压力,而且她也不好告诉世人她是如何知道的,所以便闭嘴不言了。反正,无论是生男生女,按纪凛那稀罕妹妹的模样,想来都不会介意的。

陪了家人一会儿,曲潋又不得不离开,因为襄夷公主来了。

襄夷公主每年都这般热情地来纪家喝年酒,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为了纪凛,但曲潋知道,她不过是借着镇国公府来幽会她心爱的表哥,今年也是一样。

靖远侯世子和宁王世子都和纪凛交情匪浅,虽然靖远侯世子并不常出门交际,和京中的勋贵府走动不多,但是确实是和纪凛是交情不错的朋友,这交情甚至比宁王世子周琅还要深一些。

在曲潋陪着襄夷公主去暄风院时,寒山雅居这边,等又一拔人离开后,淑宜大长公主这儿暂时安静下来,平宁郡主陪在母亲身边和她说话。

她喝了口茶,严肃地道:“娘,你是不是太抬举这曲氏了?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如今也怀了孩子,是纪家的功臣,可也不能越过大嫂啊!这教人看了如何想纪家?指不定还说您不喜大嫂这儿媳妇,想要扶孙媳妇上位,夺了大嫂的管家权呢。”

淑宜大长公主忍不住皱眉,“胡说什么?你大嫂不是好好的么?谁会嚼这舌根?”她说着,眼里不禁带了几分冰冷。

平宁郡主看得心里有些发寒,虽然这是亲生母亲,但是他们这些儿女和她素来不亲,也没办法亲近。小时候是因为母亲脾气太强硬,做什么事都是按着自己的意愿来,他们这些儿女的意愿从来都是被忽视的,使得他们兄妹几个面对母亲时,总是忍不住害怕,久而久之变得比较弱势,不敢反抗她,和她也不甚亲近。

后来大嫂嫁过来时,她还没有出阁,自然也看出大嫂的难处,可能是同命相连,和大哥大嫂的关系自然比较亲近。

如果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她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人就是怕有比较。那曲氏何德何能,竟然让她这强势的母亲如此抬举,都要越过了儿媳妇去了,如此下去,镇国公府早晚要被弄得家宅不宁。她虽然是出嫁的姑奶奶,可和兄嫂的关系比较亲近,自然要向着兄嫂了。

“娘,你听我说。”平宁郡主定了定心神,继续道:“女儿知道您不喜欢大嫂,可是大嫂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也不能太偏心,就算您喜欢暄和,连带着对暄和媳妇高看一些,可大嫂又做错了什么?”

淑宜大长公主有些沉默,半晌方道:“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后来她做错了,瞧她是怎么对暄和的?”说到这里,她声音里就有些埋怨。

平宁郡主想到以前的事情,忍不住道:“大嫂只是一时间左了性子,暄和到底是她的孩子…”

“你不懂!”淑宜大长公主打断女儿,“我原本以为她…算了,我和你说这个作什么?我也不想和她计较太多,所以这些年都容忍着她,如今也依然如此,只要她不来撩拔暄和,我便也不和她计较。”

“娘…”

平宁郡主实在无奈,这还叫不计较?都将那曲氏捧上天,将儿媳妇踩在地上了!

母女俩说了一阵子,最后是谁也没有说服谁,平宁郡主十分心塞,心里也越发的讨厌起曲潋,觉得她就是个搅家精,当年兄长怎么会糊涂地定下这门亲事的?就算要报曲三老爷的救命之恩,也无需拿儿子的亲事来报答啊。

“行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勤哥儿如今年纪大了,你和女婿可有给他相看对象了?相中哪家的姑娘?”淑宜大长公主询问道。

平宁郡主嫁到沈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这勤哥儿是她的长子沈勤,今年十六岁了,刚才随母亲过来给外祖母请安时,淑宜大长公主瞧了下,心里对外孙也挺满意的,是个知礼孝顺的好孩子,女儿将他教导得还算不错。

说到儿子,平宁郡主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笑道:“娘,其实我挺喜欢二哥家的语丫头的,她是咱们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年纪也和勤哥儿相当。”

淑宜大长公主没想到女儿竟然相中老家二家语丫头,想了想,说道:“这事你可得和你二嫂去说,你二嫂没意见的话,就由你们决定,我老了,不想再沾这些事儿。”

平宁郡主也不想母亲插手,免得好事也要被她弄成坏事,她一直清楚母亲强势的性格,以前没少遭罪,家里的兄妹几个都不太喜欢母亲来插手他们的事情,对儿女婚事上也一样。要不是母亲这种性格,想来大哥大嫂的感情也不会变得如此好了。

说到了儿子的婚事,平宁郡主免不了想起先前曲家人过来拜年时,那站在曲三太太季氏身边的姑娘,看着年纪挺大的了,还梳着姑娘的发髻,后来略一想,便知道是侄媳妇那未出阁的姐姐,心里不免又有些轻蔑。

“那位曲家二姑娘怎地还没有消息?当初给暄和定下婚期时,娘您不是答应给她说门亲事么?五皇子都在去年娶妻了,事情隔了这么久,这曲二姑娘自可婚配,怎地还拖到现在?”

平宁郡主不免有些奇怪,虽说这些并不关她的事情,可是谁让曲家的姑娘是镇国公府的媳妇,如果曲家留了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对镇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她作为纪家的姑奶奶,少不得要被人说三道四。

淑宜大长公主心里也和女儿一样有些奇怪,但到底因为曲潋,对曲沁也算是爱屋及乌,当下不以为意地道:“那孩子是个好的,要不是五皇子插手,婚事能拖到现在么?好姑娘不愁嫁,急什么?指不定今年就有消息了呢?”

平宁郡主一听,得,又捅了母亲的马蜂窝,顿时只能气闷地闭上嘴巴。

她这是发现了,只要说到与暄风院那位有关的事情,她母亲总会无条件地维护,实在是让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平衡。

就在平宁郡主又被母亲郁闷了一次,心里也有几分在意曲家那未出阁的姑娘几时才能出阁时,却没想到刚出了正月不久,就听说了母亲被人请去曲家说媒的事情。

等她听说了母亲给曲家二姑娘说亲的对象时,眼前不禁有些发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pring、花皮猫、紫茉、新开始、爱·おぼえていますか、仆仆行扔的地雷,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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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146章

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

到了二月初,难得天气放晴,曲潋吃过早餐后,便习惯性地到暄风院的院子散步,散到了院墙旁的那株老杏树下,抬头看着树上开满枝头的杏花,开得煌煌赫赫的,比起过年时用绸布扎上的花更漂亮。

二月春风似剪刀,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的冷意,一阵碎花被吹落到脸上。

她抚着近八个月大的肚子,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等这孩子出生了,母亲和姐姐、弟弟他们也要回常州府,到时候远离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她姐指不定真的找个机会,远离了人世,到乡下避居,然后慢慢地谋脱身之计。

指不定以后真的是天高任鸟飞。

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舍,又摸了摸肚子,感觉到手覆在的地方突然有一块明显的凸起,然后又扁了下去,知道又是孩子在伸懒腰了。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折腾过她,让她吃好睡好,简直是平顺得不可思议,愣是没有其他孕妇该有的症状,连害喜都没有,且不仅没有让她变丑,反而肌肤更加红润光泽,添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韵味。

这一反其他孕妇变丑变胖的模样,也莫怪纪诗会觉得她是个小妖精了。虽说妇人怀孕时的状态大多数不同,可也没有像她这般得天独厚的,怀了个孩子,仿佛是特地要补给她更多的女性魅力一样,原本还是个青涩的少女,如今已是个韵味十足的少妇了。

俗话说,儿丑母、女美娘,虽然这话也不是绝对性的,但是很多妇人都有这种现象,厉嬷嬷也猜测这胎可能是个小小姐,只是怕她心里有负担,所以没有多说什么。而曲潋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天生丽质到如此小妖精的境地,怕是因为怀了女儿才会让她没有太丑。

所以种种迹象,让曲潋可以肯定,这胎可能是个女儿。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姐姐才没有透露分毫,怕她受到影响,对身体不好。

如此,曲潋也越发的肯定自己肚子里的这孩子是个女孩子了。

如今胎动比较明显,她每回将手搭在腹部上,总会感觉到那里时不时地凸起一块儿,显然是肚子里的孩子以为她在和他玩儿,不甘寂寞地伸伸胳膊和小腿,提醒父母他的存在,也让她每次都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曲潋在老杏树站了会儿,见今天天气不错,也不想窝在暄风院里,便对身边的丫鬟道:“走,咱们去寒山雅居坐坐。”

闻言,碧春等丫鬟马上准备起来,曲潋那四个陪嫁粗使嬷嬷也跟了过来,一群人簇拥着一名孕妇,浩浩荡荡地出了暄风院,往寒山雅居而去。

未想到了寒山雅居,都没见到淑宜大长公主的影儿,便被人拦下了。

这是曲潋嫁过来后,第一次来寒山雅居被人拦住了,一时间有些错愕。

拦她的是清雅,她歉意地道:“公主身体不适,今儿不方便见世子夫人,还请世子夫人回去罢。”

曲潋忙关心地问:“祖母身体不适?怎么了?可有看太医了?”

清雅神色有些不自地,虽然不明白屋子里的主子的意思,但心里明白主子素日十分疼爱世子夫人,怕也只是一时的,语气不敢太过强硬,小声地道:“公主没什么事,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公主没让人去请太医,只是歇歇便可,世子夫人不必担心。”

曲潋敏锐地发现其中的异样,她也不是笨蛋,加之清雅并未刻意隐瞒,便知道今儿淑宜大长公主是不愿意见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

瞬间曲潋脑子里转了很多,但她面上却十分和气地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祖母歇息了,改日再来。如果有什么事情,也要劳烦清雅姐姐托个人到暄风院里和我说一声。”

清雅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

曲潋扶着丫鬟往回走,可能是第一次来寒山雅居被淑宜大长公主赶走,让她颇为不习惯,这种时候才明白镇国公府那些人以往被淑宜大长公主赶走时的心情,明知道淑宜大长公主不是不舒适而是不乐意见,却也不敢乱来。

清雅正目送世子夫人一行人离开,转身便见乌嬷嬷站在门口。

“和世子夫人说了?”乌嬷嬷问道。

清雅点头,“都说了,世子夫人说改日再来。”

不过这个改日怕是明日早上罢,自从世子夫人怀了身孕起,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她能折腾,不过是因为她折腾的那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加之公主和世子都纵容她,大家也没当回事,可也知道这孕妇也太精力旺盛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嬷嬷看了眼院子的方向,不禁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

屋子里,淑宜大长公主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握着一串十八子的小檀紫叶佛珠,神色凛然,眼里的情绪更是复杂,既是恼怒,又是懊悔,还有几分纠结。

乌嬷嬷给她沏了一杯清茶,坐到旁边,拿美人捶给她捶着肩膀,说道:“世子夫人离开了,说改日再过来看您。”

淑宜大长公主淡淡地应了一声。

乌嬷嬷看她这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若是为难,便不用管这事了,您年纪也大了,是该享福的时候了,待世子夫人生了孩子,届时候安心抚养曾孙便是了,这世间纷纷扰扰之事不知有多少,哪里能操得完心?”

这话已经僭越了,但是以乌嬷嬷和淑宜大长公主的情谊,也只有她能说,旁人却是说不得的。也唯有她说了,淑宜大长公主能听得进去。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话她能听得进去,便是已逝的老国爷。可惜老公爷去得太早了,公主也没有个能放心说话的人,让乌嬷嬷心里也为她心疼。

“我哪能不操心?”淑宜大长公主揉着胀痛的额头,“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以为他一辈子就是那样了,可如今他竟然想要娶妻立户,这样也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偏偏他要娶什么人不好,竟然想要娶曲家的姑娘,而且还是潋丫头的姐姐!这不是乱了辈份么?”她咬牙切齿地道:“他也不担心世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