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时不到就回来了。”他握住她缠着纱布的那只手,声音压抑着什么,“我听说你遇袭的事情,就直接回来了。先前见你在睡,便没吵你,你现在觉得如何?哪里难受?”

曲潋恹恹地靠着大红色冰裂纹锦缎大迎枕,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着,连精神都没办法集中,有气无力地说:“头疼得厉害,手也麻麻痛痛的,根本没怎么止痛嘛。”一时间,倒是怨怪起大夫开的止痛药来,感觉一点儿用都没有。

“头疼得厉害?”纪凛被吓住了,顿时看向她额头上那片触目心惊的青瘀,当下直接叫了宫心过来,对她道:“你去找常安,让常安马上去请景王过来一趟。”

宫心以为曲潋有什么不好,慌忙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曲潋见他风风火火的,说道:“也不用叫姐夫过来吧?不过是磕到脑袋,可能有点儿后遗症罢了,过几日便没事…”

“闭嘴!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注意,以后你会留下头痛之疾!”他突然暴怒起来,“你这么弱,能承受那种痛么?”

曲潋的睡意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吼没了,瞬间清醒得不行,忍不住转头看他。

初夏时分的夕阳的光芒从窗棂斜射进来,寸寸光阴,将室内的物具的影子拉得疯长,挂着帐幔的金色钩子折射夕阳的光线,也让她终于看清楚了床前男人含怒带煞的眉宇,眼中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困兽,让她莫名地有些心酸。

她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哎,你别生气,我没你想像的那般弱啦,我挺好的。”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按在他紧皱的眉宇间,笑道:“别皱着眉了,不过是磕了下脑袋,现在只是有点儿后遗症罢了,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这回可没骗你。”

他直挺挺地坐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然后突然伸手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

曲潋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被他搂得挺疼的,但却没有吭一声。她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背,无言地安抚他躁动惊惶的心。这一刻,心里甚至宁愿他别这般敏感,别这么在意自己,省得受苦的还是他。

“你那么弱,受点儿伤都会疼得厉害,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听在她耳里,像一记重捶敲击在心脏上,又酥又麻,难受极了。

她很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背,感觉这一刻,这个男人就像个孩子一般,需要耐心而温柔地对待,否则他就要爆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她放开,只是眼眶却是红的。

曲潋一把拉住他,凑到他面前,在他要撇开脸时,唇印在了他的眼角。

“你干什么?”他粗声粗气地叫起来,声音暗哑。

曲潋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那里还有未干的泪痕,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没干什么,就只是想亲你罢了,难道我不能亲你啊?”见他又要发怒,她却朝他笑得灿烂,软声道:“暄和,我真的没事,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用担心。”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哑声道:“如果我无法陪你呢?”

曲潋脸上的笑容僵住。

看到她受伤的眼神,纪凛一把抹了下脸,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回来时,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绞了条帕子给她擦脸,扶她到临窗的炕上坐下,对她道:“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丫鬟说你晌午时没吃什么东西。”

曲潋恹恹地道:“头疼,没胃口。”

他看起来好像又要暴怒生气了,但却生生地压抑下来。曲潋看着他这模样,却觉得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以前还曾暗暗得意他无论哪个人格,都被她镇得死死的,可是如今,她倒是宁愿他不管不顾地发泄出来。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暗疾而活不久,但是却希望她能活得长长久久的,舍不得她受一点儿伤。

“好歹吃一点儿吧。”他低声下气地哄道。

曲潋不想和他置气,便应了一声。

在纪凛去让厨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过来时,景王终于来了。

景王身上还穿着亲王服饰,想来是刚出宫就被人叫过来了。得知是妻妹出了事,景王也不推辞,直接往镇国公府而来。

景王进门时,便见到满脸煞气地站在炕前的纪凛,还有额头肿了个大包恹恹地坐在炕上的曲潋,看到她的模样,不禁挑了下眉。

“你过来给她瞧瞧。”纪凛一点也不客气地道,“她今儿磕到脑袋,如今头疼得厉害。”说着,一双眼睛赤红,如毒蛇般紧紧地盯着他。

景王脚步顿了下,然后从容地走过来,先给曲潋把了下脉,又检查她脑袋的一些穴位,说道:“是有些磕着了,无甚大碍,我先开副药喝着,过几日便好。”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纪凛逼问道。

景王觉得,如果他说有后遗症,这家伙一定会直接暴起揍他一顿。双面人什么的,就是这么不好,明明另一面那般谦和文雅,就算生气也只会背后阴人——虽然总会被他阴死,而这一面,简直就像个暴躁的野兽,被他盯上直接撕破脸,根本连伪装都懒得理会。

“不会的,放心吧。”

纪凛冷冷地盯了他半晌,方才移开了视线。

景王去写方子了,但是曲潋却不想让他那么快离开,想问他些事情。只是纪凛这会儿就像某种犬类一样,守在这儿不走,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让她压力有些大。

想了想,曲潋便道:“阿尚呢?你去将阿尚带过来,我想她了。”

纪凛看她一会儿,见她一脸期盼,只能黑着脸离开了。

纪凛一离开,曲潋马上下了炕,走到正在写方子的景王身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夫,暄和的头痛之疾是如何来的?是不是曾受到过严重的撞击?”

景王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当年你祖母将他送到寺里给本王时,他便患有头痛之疾,每日都要被疼痛折磨,但是却不知道是如何留下这毛病的,他那时候年纪小,又从来不肯轻易地表达出来。后来本王问了你祖母,想来应该是如此罢。”

曲潋心里有些难过,结合纪凛刚才的表现,定是他小时候脑袋受过严重的撞击,可能是脑内残留了瘀血,所以才会时不时地头疼,甚至威胁到他的生命。想到刚才他无意中露出来的神色,曲潋又是一阵难受。

这时,门口响起声音。

曲潋看过去,便见纪凛面无表情地抱着阿尚进来,他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将阿尚放到地上。

“娘娘~”阿尚开心地跑过来,扯住她的衣摆。

景王将开好的方子递给一旁的宫心去抓药,低头看了一眼阿尚,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哟,已经会叫人了么?我是你姨父,叫声姨父来听听。”

阿尚懵懂地看他,然后朝他响亮地叫了一声:“娘!”

曲潋:“…”

纪凛:“…”

景王:“…”

第203章

景王再一次被一只无知的小包子打击得够呛,起身就想离开,再也不看那张讨厌的包子脸了。

阿尚懵懂地看着他,又瞅瞅她娘亲,然后朝她露出一个无敌的可爱笑容,又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娘”。

曲潋伸手将萌到爆的小家伙搂到怀里,目送纪凛去送景王离开。

走出正房,来到院子时,纪凛突然道:“今日阿潋遇袭的事,你怎么看?”

景王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眯起眼睛,“你怀疑我?”

“如果怀疑你,你能站在这里么?”纪凛满脸嘲弄,根本不在乎他的脸色,“姬夫人留下的那股势力如今在何处?他们与你可有联系?”

景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他们会信任我这个大周的王爷?他们在大周经营了几十年,可不会这般没脑子,纵使我身上也有北蛮王族的血统,但在他们眼里,我是在大周长大的,接受的是大周的教养,现在还是大周的亲王,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真的将宝押在我身上,他们若想要给姬夫人报仇…”

说到这里,他突然挥手,袖子滑过一株玉兰花的花枝,叶子籁籁而落,“你放心,你媳妇可是本王的妻妹,这件事情本王自会细查,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本王自会为她出气。”

纪凛脸色稍缓,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查到京郊外有几处农庄中有陌生人的踪迹,可惜我赶到时,那些人却辙走了,只搜到了一些东西。”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倒是教我寻出一些线索来。”

说罢,他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抛给他。

景王翻手接过,细看手中的东西,顿时脸色有些晦涩。

这是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骨雕,三指宽,系着一条红绳,看着并不怎么起眼,上面雕着一个古怪的图腾,兽头人身。大周讲究极多,极少会有人欣赏骨雕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那些居住在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喜欢用人骨或兽骨做成项链或者骨雕。当然,如果清楚北蛮王庭习俗的人,会知道北蛮王庭崇尚山神阿奴耶,阿奴耶的图腾便是骨雕上的兽头人身。

景王自从知晓生母的身份伊始,便对北蛮研究了许久,自然第一时间明白这东西,只有王庭的人才能持有。

景王捏着那块骨雕,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景王府里,曲沁自从听说妹妹的车驾被袭击时,差点忍不住让人套车去镇国公府探望,好歹被丫鬟们劝住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冒然袭击的原因、目的,虽然想去镇国公府探望,但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自从听到徐川带来消息,说曲潋回府时被一群穿着打扮像地痞儿的人袭击,马车都掀了时,曲沁脸色变得十分糟糕,幸好后来打发去镇国公府探望的人回来说只是磕到了头,手蹭了块油皮,没有受什么伤。

纵使是如此,曲沁仍是非常生气。

整个下午,她都未停日歇,让人去查清楚这件事情,她可不信真的是什么地痞儿喝醉了去闹事,分明就是有预谋的。哪有地痞儿的身手这般好,竟然还能和镇国公府的侍卫力敌不败,然后袭击了镇国公府的车驾后,还能平安无事地逃出京城。

徐川很快便又回来复命,“王妃,袭击四姑娘的那些人逃出了城外,属下原想跟去的,后来发现有人已经盯上了,属下便没有亲自跟去。”

“不是官府的人?”曲沁疑声问道。

“不是。”徐川很肯定地道,“镇国公府的管家拿帖子去衙门了,不过衙门得到消息时比较迟,效率也不高。属下肯定,那些人倒是有些像练家子,他们跟踪的技巧颇为高明,属下当时被他们发现了,但他们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也是徐川不敢跟下去的原因。

听到不是官府的人,曲沁若有所思。

对于衙门的行事效率,曲沁心里对此根本不抱希望,那些人既然敢袭击镇国公府的车驾,自然是早有准备的,不然为何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恰巧就在那时没有出现。能将京城摸得这么清楚,莫非袭击的人和官府有勾结?

正思索间,听到丫鬟过来禀报,景王回来了。

曲沁站起来,迎了出去,一群丫鬟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边。

曲沁自己明白自己的情况,不过才一个多月的身子,肚子都没显怀,让她几乎没什么感觉,不过她也知道妇人有孕要当心一些,所以也没有对丫鬟们的紧张不耐烦。

走到垂花门,便见穿着亲王服饰的丈夫迎面走来,脸色有些沉凝,让她的心沉了下。

“王爷,你回来了。”曲沁脸露出温婉的微笑,迎过去。

见到她,景王的脸色微微缓和,上前扶了她的手,和她一起回房,说道:“你现在怀了身子,不比平常,应该多歇息,府里就我们两人,不必弄那些虚礼了。”

曲沁莞尔,知他真的并不在意皇室那种规矩礼仪,笑道:“才不过一个月,并不碍事的,而且我只是想要见你罢了。”说着,她又问:“你刚才是去镇国公府了?妹妹怎么样了?”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镇国公府这般急匆匆地请他过去,定是要去看病了。

“妹妹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今儿磕到脑袋,有些后遗症,暄和那小子不放心,让我过瞧瞧罢了,喝几服药便可。”

曲沁顿时放下心来。

夫妻俩回到正房,曲沁亲自拿了干净的衣物伺候他洗漱,一边观察他脸上的神色,发现他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却有些心不在蔫,便知道这次妹妹遇袭一事的内情不小。

她眯了下眼睛,琢磨着如何问他,事关家人,她总要弄清楚才行。

将景王送走后,纪凛回了正房,便见曲潋依然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那儿,阿尚挨着她,一只手拽着布老虎,一只手拿着小皮球,小皮球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着。

纪凛走过来,仔细看了下曲潋的脸,然后将挨到曲潋身上的小包子拎走,说道:“晚膳已经好了,你先去吃些东西,稍会再上床去歇息。”

曲潋盯着被他拎走的可怜闺女,应了一声。

等纪凛出去后,阿尚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硬是将自己的小身子挤到娘亲怀里,双手紧紧地扒住她。曲潋看她可爱又可怜,也舍不得她,将她搂到怀里,低头亲亲她的包子脸。

等纪凛回来,看到这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脸色有些黑,看向闺女的目光有些不善。

宫心见状,忙过去将阿尚抱起来,小声地道:“大姐儿,少夫人受伤了,可不能抱您,大姐儿和奴婢一起玩罢。”

阿尚怀里抱着她的布老虎和小皮球,看了看宫心,又看向曲潋,扁着嘴委屈极了。

丫鬈将晚膳放在小案几上,摆了整整一桌,只是曲潋一溜看过去,就是没胃口,还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最后在纪凛的盯稍下,努力地吃了一碗碧粳米粥便作罢。

纪凛见她一副要吐的模样,没有再强迫她,说道:“等晚上你饿了,再让人给你做。”

曲潋没说话,反正当主子的想什么时候吃吩咐一声就行了,一点儿也不觉得如此折腾下人是不体谅人的行为。

京城已经进入五月份,曲潋出了一声汗,身上难受得厉害,便道,“我想洗个澡。”

宫心和碧春等人看着她额头那块青紫的肿包,衬得那脸白惨惨的,比平时还要柔弱,让人心肝都揪起来了,根本不放心她洗漱。还是纪凛吩咐让人准备热水,只能忧心忡忡地下去准备。

曲潋正准备下榻去净房洗漱时,谁知纪凛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亲自将她抱进了净房,反脚将门关了,跑过来的阿尚吃了过闭门羹。

小家伙双手用力拍了下门,被琉心赶紧抱下去了。

如今世子就像憋了一肚子的火药,脸都变了,就算是亲闺女,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将她扔出去?还是别让她去惹恼了世子吧。

琉心等人将阿尚看得更紧了,就怕小家伙不懂事儿,惹恼了她那双面人的爹。

曲潋听到门被拍了几下便没声响了,知道丫鬟们还是很可靠的,便没有出声说什么。她脱下外衣后,迟钝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正在试水温的男人,“你不出去么?”

纪凛居高临下地睥睨她,“你自己能行?”

“为什么不能行?又不是双手都没法沾水。”曲潋理直气壮地说。

纪凛没理她,将她拖过来,伸手帮她将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然后将光溜溜的她抱进浴桶里。

曲潋脑袋仍是晕晕乎乎的,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反应也比平时迟钝几分,羞耻心什么的也是后知后觉。她知道自己午时那一撞,可能真的是撞出问题来了,只能相信景王的诊断,喝上几天药看看情况。

曲潋将那只裹着白纱的手搁在浴桶边儿上,另一只手撩着清水边说道:“帮我擦擦背,我勾不着…哎哟,力气小点,不然叫碧春进来吧。”

纪凛脸色有些黑,觉得这女人还矫情上了,明明他的力气和平时一样放得很轻了,偏偏她就要怪叫一通,分明是故意的。

等他绞了巾帕给她擦脸时,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脸,小心地避开额头的伤,看着那黑紫的痕迹,脸色又有些不好,整个人都变得压抑起来,连此时脑子有些不灵光的曲潋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压抑的情绪了。

“没事的!”曲潋伸手摸摸他凑到面前的脸,“等我歇息两天就会好了,它不过是看着可怕一些罢了。”

纪凛没吭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额头看。

曲潋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觉得这一刻,这人仿佛更加蛇精病了,就要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时,他移开了眼睛。

曲潋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红,不会又要哭了吧?

想到下午时他脸上的泪痕,曲潋心里没有丝毫的嘲笑,也不觉得他是软弱,只剩下沉甸甸的难受。可能是他小时候的经历,得到的东西太少了,曾经对他好的人也太少了,所以他害怕她受伤,害怕她离开他。

她伸出两条湿漉漉的手挂在他肩膀上,凑过去吻他的眼睛。

为了配合她,他只能躬着身子,直到她放开自己。

曲潋又摸了下他的脸,朝他露出一个灿烂而欢喜的笑容,对他道:“暄和,笑一个给我瞧瞧嘛。”

纪凛脸色有些黑,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用一件大巾毯将她裹住抱回房。

等她洗漱出来,阿尚又来黏人了。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是却十分敏感,今日曲潋受伤,众人的反应都让她十分不安,比平时更爱黏娘亲。曲潋看她像只小虫子一样黏着自己,也是拿她没办法,见纪凛又要将闺女拎走了,忙道:“暄和,阿尚会叫人了,阿尚,快叫爹爹,叫爹爹。”

纪凛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包子。

阿尚被曲潋催了几次,终于朝纪凛笑着叫了声“娘”。

曲潋被她弄得无力,掐了掐她的小脸蛋,“你为什么逮着谁都叫娘呢?难道除了娘外,就不会叫别的了么?”

阿尚又朝她叫了一声娘。

夜幕降临,纪凛终于不耐烦了,将阿尚拎了出去,说道:“你该歇息了。”

阿尚哇的哭起来,脸蛋都哭红了,她要娘哄着睡觉。

闺女都哭成这样了,她还能睡着就是猪了!

最后曲潋让人将洗白白的闺女抱到床上,将阿尚挤到床里头,她睡在中间,留了一半空间给睡在外面的纪凛。

“先睡吧。”纪凛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我处理些事情再睡。”

曲潋脑袋晕晕沉沉的,想不睡也没办法了,困盹地说道:“别忙太累了,注意休息。”

纪凛应了一声,等她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可能是磕到脑袋,曲潋晕晕沉沉的,睡到大半夜时便醒了。醒来时发现闺女睡在身边,但是说会早点回来歇息的男人并不在,迟钝的脑袋很快便明白他去干什么了,除了因为她遇袭这件事情还能是什么?

曲潋缓了下,等脑袋没那么晕时,方坐了起来。

“碧春,碧秋…”她无力地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人进来。

“少夫人,您醒了?可是饿了?”宫心扶着她站起来。

曲潋先去净房解决了生理问题,才坐到一张秀墩上,看了下更漏,原来已经丑时了。“世子还没回来么?可是出去了?”

“没有,世子在书房里头。”宫心说着,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曲潋哦了一声,扶了下晕晕乎乎的脑袋,拒绝了宫心吃宵夜的提议,她是真的没胃口,怕自己吃下去就会吐出来。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脑震荡了,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简直是难受,吃不香、睡不好,恶心想吐。

她呆坐了会儿,转头便见宫心正将她闺女抱起来,给她换尿布,换尿布时小家伙醒来嘤嘤地叫了几声,等换完后,又滚到床里睡得像只小猪崽,真是幸福快乐的小包子。

“少夫人,要不要先上床歇息?”宫心又过来询问道。

曲潋反应慢了半拍,才摇头道,“先坐会儿,有些热,去将窗开大一些。”

宫心去将窗子打开时,恰好见到窗外一盏灯笼渐渐过来,定睛看罢,发现是纪凛,忙对曲潋道:“少夫人,世子回来了。”

过了会儿,果然见纪凛进了内室,看到曲潋坐在那儿,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醒了?不多歇息?”

曲潋捂着嘴,忍下到嘴的恶心感,无力地道:“睡得脑袋更疼,缓一缓。”

纪凛没说什么,让人将阿尚抱到隔避厢房,便抱着她上床,自己脱了外衣,穿着寝衣上床搂着她入睡。

“睡吧,我陪你。”

曲潋反应钝钝的,突然开口道:“如果以后你不能陪我了,我就带你的闺女去改嫁…”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那道阴森森的声音道:“别说一些惹我不高兴的话。”

曲潋脑子不灵光,害怕神经也迟钝了不少,下意识地就将他的手拉开,继续道:“就许你自己去死,不许我改嫁么?如果你敢死,我就敢改嫁,别想我给你守寡…”

嘴里说得狠,眼泪却流了出来,很快弄湿了枕头。

纪凛搂住她,没有说话。

她呜咽着回抱他,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哭得眼前发黑。

第204章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曲潋感觉好了一些,不过只是好一些罢了,依然难受着,让她肯定自己一定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了,只希望休息几天能好。

她起床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外头天色大亮,阳光从窗台走过,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