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屋子里研究了好一阵子舆图,说了什么只有他们知道,直到下人敲门,提醒他们,才发觉已经到晌午了。

“王爷,王妃已经准备好午膳,请您和镇国公世子一同去用膳。”门外的随从禀报道。

景王听罢,将舆图收了起来,就着小厮端来的清水净了手,带纪凛去花厅用膳。

因是家宴,所以并未将男女席分开来,而是大家坐在一起用膳。

景王走进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包子,脖子上围着围兜兜,正拿着一个果子啃啃啃,像只小仓鼠一样,分外可爱,景王手有些痒,直接掐了过去,让她的小脸鼓起了一块。

阿尚抬头看他,一爪子挠了过去。

“哎哟,好凶,这性子像谁啊?”景王笑着道,没有被她挠到,不过看她鼓起的小脸,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又捏了一下,最后被她拿果子砸到了衣服上。

有洁癖的景王脸黑了。

纪凛但笑不语,曲潋笑嘻嘻的,说道:“姐夫你别逗她,你逗她她当然凶了,你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她会很乖的。”

景王又睨了眼那只像仓鼠一样的小家伙,不置可否。

用过午膳后,纪凛便带着妻儿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直到回到府里,曲潋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纪凛搂住她,温声道:“没事的。”

曲潋朝他笑了下,自是相信他。

七月过后,炎热的天气终于过去,迎来了秋高气爽的秋日,虽然白天时秋老虎颇为猛烈,但到了夜晚时,已经不会热得睡不着了。

进入八月份时,不管是后宫朝廷的注意力都移到了皇后的肚子上。

八月份是皇后的预产期,虽然不知道她哪日发动,但是临盆的时间总不会拖到九月份,特别是景王私底下透露过,皇后年纪大了,只会早产不会推迟,为此皇帝十分紧张,宫里的气氛也跟着有些变化。

这些倒是没有影响到曲潋的生活,她心里其实满期待皇后生个皇子的,这样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然后将那些皇子都啪啪啪地打脸。不过一想到如果是中宫嫡子后头可能会带来的一系例麻烦,曲潋又萎了,懒得再想什么。

因为皇后就要生了,曲潋也不太能见到襄夷公主,襄夷公主为了皇后,每天都进宫陪伴她,倒是帮了皇后很多忙。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时,皇后在中秋时发动了。

熬了一天一夜,皇后平安诞下十皇子。

曲潋听到这个消息,摸着下巴想了下,便抛开了。

淑宜大长公主接到消息时,手里捻着的檀木佛珠顿了下,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高宗皇帝的嫡长女,也是知道高宗皇帝在世时的遗憾,这种遗憾也影响到当今皇帝,所以皇后生下嫡子,只要没有意外的话,太子便是这位十皇子了。

果然,十皇子满月时,便传来了封太子的旨意。

第208章

立太子是大事,整个朝堂都轰动起来,京城的气氛也因为立太子一事而变得有些怪异。

纪凛刚回府,便看到从垂花门走来的纪冲。

纪冲看到他,面上愣了下,随即上前行礼,呐呐地唤道:“大哥。”

纪凛朝他点头,问道:“你要出门?今日不用上课?”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渗透了些许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纪冲忍不住飞快地在他脸上睃了一眼,对上那双深邃的双眸,心中微颤,踌躇了下,方才道:“先生有事,放了我们两天假期,是以小弟便欲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大哥可要一同去?”

“不了,我有差事在身,暂时走不开,你代为兄问安便可。”纪凛淡淡地说道,叮嘱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纪冲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眉稍微蹙,半晌方转身离开。

纪凛没理会庶弟,回到府里便往寒山雅居行去。

淑宜大长公主已经坐了一天了,见到孙子回来,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过很快便敛去了。

“暄和回来了,今儿宫里可忙?”

金吾卫负责禁宫内的守卫,比其他人还要忙碌一些,纪凛是金吾卫副指挥使,兼之今日是太子满月,虽然没有大办,但宫里却是热闹不少的,他尤其忙碌,不仅忙,并且要方方面面都顾好,不可稍有疏忽。看到孙子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淑宜大长公主不禁有几分心疼。

纪凛坐在淑宜大长公主下首位置,接过乌嬷嬷呈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笑道:“其实也不忙,今儿宫里倒是安静,没什么事情。”

听罢,淑宜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突然说道:“皇上还是心急了一些。”

可不是,中宫嫡子自然是名正言顺,可是也不能将一个才满月的奶娃娃封太子,可缓些时日,徐徐图之。可皇上这种冒然的行为,让那些皇子们如何想?将来如何面对比他们小十几二十岁的兄弟为储君?

纪凛笑了下,说道:“中宫有子,皇上自是欢喜一些,今儿还将孙儿叫过去叙了几句话,让孙儿看到了太子。”

淑宜大长公主面上微凝,然后微微皱起眉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老了,有些事情管不着了。”

纪凛微微一笑,并未反驳。

从寒山雅居离开后,纪凛朝暄风院行去,刚经过那株老杏树时,便听到一阵振翅声,他伸出手,很快便见一道黑影落到了他伸出的手臂上,额头一点金色的羽毛分外醒目。

金乌朝他叫了一声,伸出爪子。

纪凛笑着摸摸金乌的脑袋,将它脚上系着的信条取下,一目十行看完后,他手指一捻,便将之捻成碎屑,任之随风吹走。

正房的花厅里,曲潋坐在那儿缝制一件石青色刻丝貂皮斗蓬,嘴里叫着:“阿尚,外面有虫虫的,还不回来?”

阿尚根本不理她的吓唬,扒着帘子探头往外瞧,恰好看到朝这里走来的男人,顿时乐了,蹦出了门槛,朝那男人扑去,嘴里嘀咕地叫着“爹~”

可喜可贺,小阿尚终于不逮着谁都叫娘了,开始懂得叫爹了。

纪凛将她抱起,走进花厅。

丫鬟忙给父女俩打帘子。

曲潋见他回来,脸上露出笑意,笑道:“回来啦,阿尚别去烦你爹,过来。”

阿尚鼓起腮帮子,伸手紧紧地扒住纪凛,看得曲潋手很痒,想要掐她的小屁股。所以,晚上给她洗白白时,曲潋就忍不住掐了两下,然后被她闺女沷了一脸水。

该歇息了,曲潋看闺女拿那双大眼睛瞅着人,不禁伸手一把抱住坐在那儿看书的男人,朝懵懵地看过来的闺女道:“这是我相公,你不许抢,敢抢就打屁屁!”

阿尚笑呵呵的,朝她伸手讨抱,一脑袋钻进她怀里不肯起身,奶声奶气地叫着娘,揉了揉眼睛。

好不容易将闺女哄睡后,曲潋让奶娘将她抱下去,便去扒纪凛了,“今儿听说皇上立太子了,十皇子才一个月,怎地立得这般早?”

纪凛笑了下,“许是皇上有了嫡子比较开心吧,我记得景王说过,从高宗皇帝到先帝,都是希望有嫡子继位的,可惜他们都没有嫡子缘,如今皇上有了嫡子,自然意义不一样。”

曲潋觉得在理,只是仍是觉得皇上这举动简直就像将小太子往风口浪尖堆,也不知道小太子能不能平安长大成人,或者在成长的期间,会不会被教坏了,那么早就被立为储君,以后长歪了怎么办?就像康熙朝那二立二废的太子一样。

话说,庆煦帝如今快奔五了,不知道他的寿命有多少。

听到她嘀咕着太子的教育问题,纪凛也不觉得她对皇室不敬什么的,笑道:“你不用担心,待太子大一些,会请天下名儒为师,定不会负众人期望。”

可康熙的太子也是天下鸿儒为师,最后还不是长歪了?

因为襄夷公主的关系,曲潋对这小太子也颇为关注,自是希望太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成为一位千古明君才好。至于其他的皇子们,哪里凉快就哪里眯着吧。

然后曲潋发现,自从立了太子后,纪凛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要不是每天起床时感觉到身边的余温,她都以为他没回来睡过。这绝对不是她睡得太死的原因,而是他的动作太轻,并未吵到她。

曲潋开始过上了有老公等于没老公的日子,阿尚也很久没见爹了,要不是曲潋时时教着,她估计都不叫爹了。

进入十月份后不久,京城下起了雪。

大雪纷飞,将整个皇城都装点成一片银白,银装素裹极为漂亮。

天气也变得寒冷起来,曲潋将她家闺女穿成了一颗球,时时让人盯住她,就怕她跑出去玩雪,那么丁点的小家伙,屋子里根本关不住,时常对着奶娘丫鬟呜啦乌啦地叫着,小手指着外面,表示要出去的意思,让奶娘丫鬟们极为无奈。

天冷的日子,曲潋最喜欢的就是抱着暖炉睡觉,以前的暖炉是汤婆子这类东西,成亲后,她的暖炉就变成了纪凛。可惜近日来她都只能自己委屈地抱汤婆子睡觉,很少能抱着人形暖炉了。

就在曲潋为此怨念不已时,纪凛终于在正常时间回家了。

曲潋正在逗着和她闹脾气的闺女呢,当藏青色细布帘子被人掀起,一阵冷风灌进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没想到会看到披着石青色刻丝貂毛斗蓬走过来的男人。

“哎,你回来了!”曲潋真是又惊又喜,直接扑了过去。

纪凛怕身上的冷气沾到她身上,忙将斗蓬掀开,将她裹进去,低头亲了亲她。

阿尚坐在一张锦杌上,歪着脑袋看纪凛,仿佛在认人似的,很快便也滑下锦杌,扑过来搂住他的腿。

纪凛将斗蓬脱下交给丫鬟,一手揽着妻子,一手牵着闺女进房。

曲潋表达完了能在白天时见到他的激动之情后,马上对他虚寒问暖,亲自绞了热帕子给他擦脸,又让人去端热汤过来给他。仔细打量他的脸,不禁道:“好像瘦了很多,最近真的那么忙么?”

纪凛喝了半碗热汤,身子终于变得暖和许多,笑道:“是啊,近来的事情变得多了一些,等忙完这阵子就好。”

曲潋也没问他在忙什么,难得他回来,赶紧让厨房去准备晚膳。

用过晚膳后,一家三口坐在温暖的炕上,阿尚玩着她的玩具,曲潋和纪凛坐在一起说话。

“昨儿襄夷过府来找我说话,她说皇上要为太子办百日宴,届时朝臣命妇们都进宫与宴。”说着,她笑了下,“先前太子满月时,因为太小了,怕冲撞到,所以便没有办,只收了礼。如今百日,倒是要大办。”

纪凛笑道:“确有此事,近来便是忙这事情。”

曲潋点头,怨不得会忙成这样,太子百日宴可是大事呢。

两人说了会儿关于太子百日宴的事情,最后被趴到纪凛后背捣乱的阿尚给扯开了话题,然后变成了亲子活动,一家三口在一张炕上差点玩疯了。

过了十一月中旬,太子的百日宴,四品以上的朝臣命妇皆进宫与宴。

作为镇国公世子夫人,曲潋自然也在进宫之例。

早上,曲潋还没清醒时,就被人推搡醒了。

她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嘀咕道:“还没到进宫时间呢,太早了,再让我睡会儿。”

纪凛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将唇贴到她耳边道:“今日进宫,你跟着祖母,莫要乱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怕。”

“哦,知道了…”曲潋睡意朦胧地答道。

纪凛看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不禁失笑,将她放回被窝里,不再闹她。

等曲潋终于睡饱了起床时,不禁抓着头发,努力地回想纪凛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应该在当时问清楚的!

不过这也怪纪凛,明明知道她早上的德行,还在那时候说话,明明在昨晚睡觉前和她说不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纪凛是什么意思,但是曲潋还是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今日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甚至恨不得让淑宜大长公主再次托病不进宫算了。

不过,这只是想想罢了。

等曲潋梳妆打扮好,去寒山雅居时,便见到淑宜大长公主和纪二老爷夫妻都已经打点妥当,在那儿等她了。

曲潋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抱歉我来迟了,阿尚见我出门不带她,又哭闹得厉害,我好不容易将她哄进房里骗她在那里玩才偷偷出来的。”

听到这话,淑宜大长公主和纪二夫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精力充沛,在屋子里待不住想到外头玩,你别以为他们小就能骗,再骗几次就不灵光了。”纪二夫人笑道。

曲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拿眼去觑淑宜大长公主,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见时间差不多了,淑宜大长公主便起身,带着众人登上进宫的车驾。

曲潋心里一直在打鼓,紧跟着淑宜大长公主,就怕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到了皇宫,一行人在午门前分手,纪二老爷去太极殿觐见皇上,淑宜大长公主则带着曲潋和纪二夫人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这儿十分清净,今日是太子百日宴,宫妃们都齐聚在皇后的凤翔宫里,命妇和公主们都在凤翔宫的宫门外所设的帷帐处等侯。

淑宜大长公主在太后这儿坐了会儿,方才领着曲潋两人往凤翔宫。

今儿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阴沉沉的,那样的灰色压抑得人心头都有些不安。冷风呼呼地吹着,曲潋觉得脸皮都有些僵硬了,她也不敢乱看,跟着淑宜大长公主走,到了凤翔宫后,并不需要像那些命妇一样等太久,便被请进去。

凤翔宫的正殿烧了地龙,迎面是一阵暖和。

皇后看起来又圆润了许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太好,许是生太子让她耗了极大的精力,直到现在仍没有休养回来。

淑宜大长公主关切地问了几句,皇后笑道:“多谢姑母关心,本宫身体无碍,太医说再调理上半年便会好一些。”然后又让人将太子抱过来,给淑宜大长公主瞧。

曲潋坐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有幸得看小太子尊容,匆匆看了一眼,三个月大的小太子细眉细眼的,和平常的婴儿差不多,看不出什么究竟,不过可以肯定,小太子比她家阿尚百日时胖多了。

看完太子后,宫宴也开始了。

直到宫宴结束,曲潋随着淑宜大长公主平安回府,都没发生什么事情。

曲潋: !原来是她多心了么?

第209章

从宫里回来时,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很快小雪就变成了大雪。

曲潋怀里抱着手炉,身披着一件大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在丫鬟们的簇拥中进了室内,一股热浪滚滚扑面而来,将身上的寒意驱散几分。

“娘!”

响亮的叫声响起,屋子里原本正在和丫鬟玩扔小皮球游戏的阿尚见到她回来,小身子跑得飞快,一把扑过来,搂住她的腿,抬起包子脸朝她笑得欢快,已然忘记了早上出门前因为被抛下时哭得有多伤心。

曲潋的脸被冻得有些僵硬,不过看到闺女这么精神活沷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她的脑袋,“阿尚今天乖不乖啊?没有顽皮吧?行啦,娘先去洗漱更衣,稍会再和你玩儿。”

阿尚笑呵呵的,见她进了净房也跟着进去,像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团团转,直到曲潋换上室内穿的宽松的衣服,坐到炕上喝热汤,她也凑过脸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母亲手中的碗,啊了一声,一副要喝的模样。

曲潋忍俊不禁,喝得差不多后,将最后一口喂给她。

宫心将新的手炉送过来,询问道:“少夫人,可要准备晚膳?”

“还不饿,再等会儿。”曲潋说道,顺便看了更漏,此时还未到酉时。

宫心正欲退下,又被曲潋叫住了,“你去将常山叫过来。”

宫心怔了下,应了一声。

很快常山便过来了,给曲潋请安后,躬身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今日早上常安可有和世子一同出门?”曲潋从旁边案几上的雕红漆描金海棠攒盒中,拿了一块云片糕给旁边坐着的阿尚,一双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常山。

常山微微垂首,回道:“世子出门后,属下兄长稍后才出去。”

“去何处?”

“属下并不知。”

曲潋问了几句,见常山真是不知道,只得作罢。

过了酉时,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晚了,不过纪凛还未回来,今日太子百日宴,宫宴虽然结束了,但是宗室却仍留在宫中与宴,宴乐会持续到三更时方散。

晚膳后,曲潋陪闺女玩了会儿,便将她抱去净房洗白白,虽说天气寒冷,并不需日日净身,不过京城中的富贵人家对此事当作一种享受,曲潋上辈子留下这么个习惯,这辈子出生江南,一日不净身就觉得难受,对着闺女也是如此。

曲潋不知道纪凛今日会不会回来,因天气冷,便将阿尚留在房里,和她一同入睡。

打过二更鼓不久,曲潋才刚入睡,便被人叫醒了。

宫心和碧春等人将曲潋推醒。

“少夫人,寒山雅居那边来了人,让您和大姐儿过去。”宫心的声音有些焦急。

曲潋瞬间清醒,慌忙起身,一头长发垂落在身后,“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是淑宜大长公公主出事,不会叫她将阿尚也带过去的。

“奴婢不知,只道让您和大姐儿赶紧过去。”宫心边说着,边捧了衣服和碧春伺候她更衣。

曲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这种不知道才让人心中焦灼,她也不废话,飞快地收拾好后,让人用一件貂皮大氅将熟睡的阿尚裹住,以防在路上冻着了她。

出了内室,便见常山已经等侯的那里,上前给曲潋行礼,然后抱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尚。

曲潋披上斗蓬,戴上雪帽,看了眼室内的人,冷静地说道:“行了,出发吧。”

出了门,一阵风雪扑面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火光明明灭灭,风声雪声响起,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噬人的怪物。

曲潋将围在脖子的兔皮围脖拉高,迎着风雪,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往寒山雅居行去。

暄风院距离寒山雅居极近,路上静悄悄的,走了半刻钟不到,便到了寒山雅居。此时寒山雅居院前守着几名侍卫,见到他们过来,躬身请安,沉默地打开院门让他们进去。

曲潋看得心中一沉。

这些侍卫看着极为陌生,并不是平时见的那些,可能是镇国公府隐藏在暗处的人手。

曲潋紧紧地搂住揣在手中的手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开始为在宫里的纪凛担心,然后又担心起景王府的姐姐,由于她月份大了,所以这次太子百日宴,她并未进宫,景王倒是进宫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终于到了寒山雅居的正院,明珠和几个仆妇袖着手站在门口中,吹着风雪,见到他们到来,明珠快步上前,“世子夫人,天气冷,快进去。”目光一扫,便看到抱着孩子的常山。

常山将怀里抱着的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并未跟进去,和宫心、琉心等暄风院原来的下人们转身离开了。

曲潋没有过问他们的去处,在丫鬟打直帘子时,进了室内。

室内烧着地龙,淑宜大长公主端坐在那儿,手里拽着一条十八子的檀木佛珠,眉头紧蹙,见到曲潋进来,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说道:“快过来暖暖,将阿尚放到这儿来。”

曲潋坐到薰笼暖身子,阿尚被放到炕上,这么折腾的功夫,小家伙并没有醒,依然睡得虎乎乎的。淑宜大长公主慈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和手脚,发现没有冻着她,让乌嬷嬷拿了件毛毯过来盖在她身上。

丫鬟呈了热汤过来,曲潋喝了口热汤,总算缓过来了,问道:“祖母,发生什么事情了?暄和…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淑宜大长公主宽慰道,“将你们叫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淑宜大长公主并未明说什么,曲潋想再问时,门外又响起了声音,很快便见纪二夫人带着纪语、纪词两人过来了。

一路走来,三人被冻得脸色有些发青,丫鬟们忙上前去给他们打热水净脸净手,呈上热汤。纪二夫人还算是镇定,纪语和纪词两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安。

“娘,夫君去前院找冽儿和冲儿了,没什么事吧?”纪二夫人忍不住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淑宜大长公主说道,她的目光往纪语等人扫去,蹙眉道,“怎地不见诗丫头?”

纪词看了一眼淑宜大长公主,小声地道:“二姐姐说要去前院找二哥。”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