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子里便飘出了一股子轻幽浅淡的酒香味儿。

“这酒好香,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嗓音低沉,“很好,你没有放砒霜。”

翻了一个大白眼,夏初七抱着臂,“不要总怀疑我的人品,我可是江湖人称玉面神医的小诸葛,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吗?”

赵樽赏给她一记“你就是”的冷眼,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那酒入喉咙时,喉结一下一下的耸动,瞧得她莫名的脸热心跳。

“呦喂,咋的了,孤单寂寞冷?”

“哪来这么多废话?”冷瞄她一眼,他突然从水里抬起那一只光溜溜的脚,洒了她一脸的洗脚水,再一次将他的霸道本性显露无疑,“洗脚!”

带着酒气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少了一些冷,多了一些性感。

可他奶奶的,那是洗脚水好不好?

啐骂了一句,看在他这么帅的份儿上,她忍了,就当吃了一回他的白豆腐。

这么寻思着,她蹲身低下头来,不太专业地撩着水替他洗着脚,时不时瞟他一眼,暗自猜测他今儿反常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东方青玄的出现?

第一种可能,让他想起了东方家那个妹妹,被初恋抛弃的痛苦得多揪心啊?曾经花前月下的往事浮上心来,抽刀断水断不了,不得不借酒消愁,顺便找她这个可怜的小婢子撒气?

第二种可能,东方青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只听命于当今的老皇帝,也就是这位皇十九子的亲老爹。如果不是东方青玄有鬼,那么要给他安上那些“罪名”,背地里给他捅软刀子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亲爹?

打了个冷战,她吃惊抬头。

不期然,迎上了他居高临下的一双冷眼。

“又偷懒?”

一只大手伸过来,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始料不及,夏初七身子顿时半栽在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体香蹿入鼻子,差点儿把她给呛着。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信不信老子弄得你满头包?”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冰冷的脸色,有一抹怪异的红。带着他身上秋露白轻幽又挠人的香味儿,撩拨得人极想沉醉,却又遍体生寒。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说。

夏初七眼睛瞪得老大,使劲儿想把领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你知道我的计划?嘁,少来唬我。我不都还没说吗?”

一把丢开她,他冷哼下,斜斜躺在软榻上,指头搓揉着额头。

“去做吧,爷准了。”

第030章 果然厚颜无耻!

准了?

这就准了?

这句话比他说知道她在想什么还要让夏初七吃惊。拿眼一瞅,却见软榻上那拿着和阗白玉酒壶的家伙,一双冷眼儿半眯半开,这模样儿,让她怀疑他在说醉话。

“爷,恕我直言…”

“嗯?”他微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奴儿,捏脚。”

嗤!

一双王八脚,有什么可捏的?

歪了歪嘴角,夏初七故作惆怅地蹲低,将他洗净的双脚放在腿上,沿着所知的几个穴位乖顺地推拿按揉着,质疑地接上了才刚的话题,“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两字太煞风景,他俊眉一蹙,喝酒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就是你那个傻子被妇人摸了屁股?要寻仇滋事?”

如此粗俗的字眼儿从他尊贵的嘴里说出来,再一次颤了夏初七的小心肝儿。可他冷硬着的脸上,一本正经的风华英姿,却又让她发火儿不得。

“哟,连这种小事儿您都知道?”

自然,他没有吭声儿。

她不死心,又问,“哎我说,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儿安排了那种…传说中的影卫?”

他淡淡扫她一眼,慵懒的挑下眉,享受着她捏脚的服务,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与大闷葫芦说话,烦都烦死人了。

夏初七报复性的在他脚心重重一捏,说话时,却笑了,“不过嘛,这次您老可真的猜错我了。对,傻子的事儿我是要管,但那也只是顺便。在我这个计划里,更多的全是为了爷您的利益在考虑。”

轻唔了声,他微微眯下眼,“为我?”

“对,为你。”夏初七严肃脸,显得十分真诚。

唇角紧紧抿了一下,赵樽淡淡命令,“说来听听。”

夏初七愉快的舔下唇,神采飞扬,“这个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只怕您的智商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明儿我会拟一份详细的plan给您,到时候儿,一看便知。”

一双意味深长的冷眼盯了她片刻,他抬起那一只握过和阗白玉酒壶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像在抚摸小宠物一样的轻轻磨蹭了几下,一丝带着清淡酒气的声音,仿佛染上美酒的香醇。

“何谓扑烂?”

噗!

无视他诡异的发音和探究的目光,夏初七调戏的挤了下眼睛。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了。

名书、名画、名曲、名…多少沾个“名”的东西,都是一般人瞧不明白的?而一般人不懂的,那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洋气的。正如赵樽不懂她,不懂她为何会懂得那么多。那么只有这样儿,她夏初七在他眼里,才会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从玉皇阁出来,虽然心里头迫不及待,可夏初七转了转念头,还是先去了月毓屋里瞧她。先头出的那档子事儿,她哪能不知道月毓不痛快了?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自古女人的嫉妒心又最为可怕,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那月大姐不痛快了,她能痛快吗?

进屋的时候,月毓果然没睡。

不过她的情绪却比想象中淡定得多,或者说她压根儿都无所谓一般。只拉了她的手,反过来笑着安慰她,还在她临走前特地温声交代。

“楚七,想必你也瞧出来了,咱爷那脾气那是谁也摸不准。哎,他喜欢你在跟前儿伺候着,你啊,就多顺着他点儿。爷心里头舒坦了,咱的日子也便好过一点,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月姐替楚七周全。”

旁的话她也不便说,只能敷衍的笑笑退了出来。

写那个所谓的计划书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儿,难就难在她不惯古代的毛笔书写。一连写了好几遍,那些个有碍观瞻的字儿,还是与她高大全的“战略合谋计划书”的题目有点儿不搭调。可不管怎么说,事情成功了一半。只要明儿赵樽同意了,她便可以拿回镜子带走傻子赚点银子出去买房置屋养小白脸了…

翌日。驿馆院。

将那一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赵樽面不改色地坐在太师椅上。

“这便是你的扑烂?”

夏初七憋住笑点点头,站在他的椅侧,指着计划书上的几个大题目,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个儿,“第一步,请君入瓮…再看,第二步,借机造势…接下来,第三步,杀人灭口。这几个步骤,干脆利索,牛不牛逼?”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却歪七倒八的字,赵樽半晌儿没有回答。

他的面色,凉凉的、阴阴的、冷冷的…

这主儿的逻辑真让人琢磨不透。

夏初七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浇了点儿油。

“爷,俗话说得好,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您对前程就没点儿更大的想头…嗯?”

他嘴唇一扯,只幽冷望她,还是不表态。

伸手捏在他的肩膀上,揉啊捏啊,她拖着清脆的小声儿,“爷,您留我下来,不会只是想让我替你拿肩捏脚吧?您的顾虑我懂。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份儿计划里,我为您出这谋,划这策,便是要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名正言顺。”

她话音刚落,手腕便是一紧。那厮一把将她拽到了面前,看她的眼神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高深莫测。慢慢的,他起身,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一张俊脸低下来,浅浅的气息几乎快要拂到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了解爷?”

眼前放大版的俊脸,低压得让夏初七呼吸不畅。

“不是了解你,只是了解人性。”

纵观历史,哪里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

她声音一落,赵樽便放开了手,宽袖拂出来的冷风里,有一抹青草般轻幽浅淡的香味儿,语气却带了一层薄薄的,浅浅的,凉凉的,听得见,却又无处可查的情绪。

“你有何条件?”

说到点子上了。夏初七轻笑,“第一,还我镜子。第二,放我自由。”

“第一条准。第二条…”他顿下,冷瞄她,冷冷说,“不准。”

嗤!贱人果然厚颜无耻。难不成要让她替他打一辈子工?

夏初七磨了磨牙,恨恨低骂,“老鸡贼!”

“你说什么?”

轻咳下,夏初七呛了下口水,吐了下舌头,“我说,呵呵呵,我算老几啊?爷您这么有人格魅力,我又何苦要离开呢?”

双眼浅眯一下,赵樽又是一阵沉默。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了下来。

其实,夏初七从来不觉得自个儿胆小。相反,她是一个大胆的姑娘。

可也不知道怎的,虽说这赵樽人长得俊美非凡,也不会经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可每当他沉默的注视时,那眼眸如同黑夜之星辰,亮的、冷的、深的、看不透的,却会让她心跳不匀。而那种酷烈的,属于血腥、战争、还有杀戮的阎王气儿,也总能让她窒息。

久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儿时,他才意味深长低唤。

“小奴儿”

这声儿喊得,她心肝儿一颤,咬唇抬头。

“爷都准了。”

吁!夏初七暗自舒了一口气。

先人板板的,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非得先唬一唬人。

低眉敛目的抖抖身上竖直的汗毛,她看着几乎没有表情的冷俊家伙,摸了几次鼻子,轻咳着提醒他继续探讨计划书下头那一条。可他不仅没有反应,反倒一拂袍袖,便要焚毁它。

“喂喂喂…”

她慌不迭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爷,这后头一项,您没有瞧见?”

“哪?”

指了指计划书末尾,夏初七复述。

“项目运作经费。这个,这个,你懂的,做啥事儿不需要银子?”

扯了扯嘴角,赵樽似乎早就了然于心,只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渴望的眼神儿,万年冰封的脸上摆出一副“爷十分相信你个人能力”的贱贱表情,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四个字。

“自行解决。”

第031章 狐假虎威卖医术!

虽没在赵樽那里支到银子,可夏初七也不觉气馁。

自古钱权不分家,他能配合她的“扑烂”,不比什么都值钱?

次日起了个早儿,她安抚好傻子就按照行动计划的第一步,径直往那清岗县衙而去。

今儿个出门,她是公干。搞了一辆驴车,走在洒扫过的大街上,在人群行的注目礼中,她觉着颇有几分“衣锦还乡”的意思。

没有污染过的天空,可真是高远啊。

门房递帖子进去的时候,范从良正听着五姨娘的哭哭啼啼,背着手踱着方步摇晃着一顶双翅的乌纱吏帽在县廨里走来走去。

“呜,老爷,再为女儿想想法子吧。”

这哭天抹泪的五姨娘不是别人,正是那范氏之母,亲生女儿在驿道上被晋王殿下掌了嘴,还施了杖刑,肚子里头的孩儿虽产了出来,那范氏也去了半条命,寻了不少良医好药,却因身子亏损得重了,仍是恶露不止,昨儿锦城府请来的大夫说,恐是活不过几日了。

“老爷!”皂隶匆匆赶来,不待恭声问安,先抖抖索索的呈上一封手书,“晋王殿下差了太医院的医官来为三小姐瞧病…”

“啊?”

范从良不太敢相信,可那手书上晋王殿下的龟纽金宝却是真真儿的,吓了他一手的哆嗦。

“快!快为老爷我更衣。”

虽说太医品级不如他高,可人家沾上了“皇”字,是能在宫里行走的人,是晋王殿下身边儿的人,又哪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失了礼数的?

更何况,殿下特地遣了来为他女儿治病,如此荣宠,当真是祖上荫庇了。

一行几个出了三堂,直奔正门,未及看清来人,范从良便扛手弯腰施了大礼。

“楚太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范大人有礼了。”

身着男装的夏初七,笑嘻嘻学着他的样子也施了个揖礼。

“楚太医,里面请”挤出个讨好的笑容,范从良刚一抬头,便对上了夏初七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活生生吓得面颊一抽,“你,你是,是…”

“我?我是谁?范大人,为何吞吞吐吐?”

看着夏初七身上的青衣常服,范从良想不明白为何晋王殿下拒了他送过去的十余位美人儿,却把这貌不出众的夏草给弄在了身边儿。

是他好这口味儿,还是她果真是御医?

心里存了疑虑,可不管她是谁,不管她今儿来的目的如何,既然她执了晋王殿下的手书,也就由不得他一个县令来置喙了。

夏初七入得那扇朱漆大门,在范从良的带领下,观赏着古代县府衙门的格局,很快就绕过了大堂屏风,到了后头的宅院居所,见到了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范氏。

这娘们儿是她在这个世界,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瞧着她皮包骨头的样子,她那心情还真是形容不出来。拿捏着太医的气势,她把了脉,又稍稍问了下病情,便探手按压在了范氏的小腹。

“痛不痛?”

“痛,痛,痛…”范氏呻吟起来。

痛就对了,不痛才奇怪呢。

夏初七又摁另一个地方,“这儿呢?”

“痛,很痛。嗷呜,痛死我了…”

“到底是这儿更痛,还是那儿更痛?”

“呜,都痛…救…救救我…”范氏痛得湿了鬓发,身子虾一般曲了起来,面青唇紫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楚太医,小女可还有治?”范从良不太相信初七,见状嘴唇直抽搐,言行却颇为妥当。

夏初七故弄玄虚地捋了下袖子,淡淡说,“有楚某在,自然能治。”

一听得这话,那五姨娘呼啦一下,便给她跪下了,泪儿串串。

“御医大人,快救救小女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扶了她起身,夏初七自觉高大上的笑了两声儿,扭头对范从良搓了搓手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等行医之人,自当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只…”

她奸医一般轻咳了下,范从良立即会意。

“烦请楚太医放心医治,酬金方面…下官自当…尽力。”

呵呵的牵了下唇,夏初七顿时神清目明。心里话儿:贪官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更何况那赵贱人让她“自行解决”,不是和“便宜行事”一个道理么?一举两得的事儿,她为什么不做?

腹诽半天,她拿乔够了,才长叹,“治恶疾,得对症才能下药。你家小娘薄白苔,脉细数,本是急产时损伤软产道所致经脉破损,下血不止,应为失血伤阴之症。当益气养血,生肌固经为上,却被施以血瘀之症来治,如何能愈?”

“这这这…哎呀!”范从良心里头似信非信,却不得不装模作样一个窝心脚踹在身边儿仆役的身上,“竖子可恨,叫你请的好郎中,误了我女儿。”

“范大人,毋须动怒”

夏初七心知但凭这几句话便要取得他的信任,自是不可能,好歹也得露上两手才行。

要换到现代,范氏这样儿的情况,当务之急便是先输血止血。可如今,哪有这条件?

慢吞吞从医箱里取出一套银针来,她凝神片刻,抬起范氏足踝,扎向她足上的大敦穴。

在此穴位上施灸,是止住女人子宫出血的最好办法,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过片刻,那范氏的脸色便有了明显好转。

“血,好像,止,止住了。”

又装腔作势的在她身上蹂躏了一番,夏初七扎得尽兴,范氏也越发兴奋起来,“爹,娘…女儿,女儿觉着,好受了许多…”

“神医,神医啊!”哭着喊着,屋子里哗啦啦便跪了一地。

“晋王殿下千岁,叩谢殿下千岁!”范从良也不知是真心感谢赵樽,还是故意在她面前作秀,朝着驿站的方向跪拜着“咚咚”便是几个响头,那声儿大得,估计比磕他亲娘还要利落。

夏初七心底冷笑,脸上却笑眯了眼儿。

因嫌弃自家的字儿太丑,又懒得动笔,便让范从良坐在案前,轻松地随口一念,“炙黄芪八钱,乌贼骨四钱,生熟地各三钱二分,炒黄岑三钱,三七末一钱三分,草河车八钱…服三剂后,我再来为娘子调补。”

“多谢楚太医赐药。”

在范氏一家子的千恩万谢中,夏初七退出了宅院。刚过仪门左侧,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兰秀才。

“你是…”

兰秀才瞧见是她,也是大吃一惊。范从良抢了话头就打断他,“子安,还不快谢过楚太医?”

从岳父嘴里听了情况,心中虽奇怪,兰秀才也没失了礼数。

“楚太医今日大恩,兰某来日定当厚报。”

原本没有安好心的夏初七,受不住这些人的感激涕零,客套地虚礼了一番,等他转身离开,突然压着嗓子望向了范从良,“范大人,有句话,楚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从良又是扛手又是作揖,“楚太医但说无防。”

邪歪歪牵唇一乐,夏初七冲着兰秀才的背影挤眉弄眼了一下,“楚某前些日子不巧听了一个趣事儿,范大人你衙门里的马捕快之妻刘氏,好像与你家三女婿…呵呵…”

范从良呀了一声,“有这事儿?”

轻咳了一下,夏初七颇为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刘氏与你家女儿交好,在楚某家乡,这种关系称为‘闺蜜’,所谓‘闺蜜闺蜜,抢夫利器’!呵呵呵…范大人,楚某告辞,你只当我多了一句嘴。”

话递过去便行了,说多了没有意义。那刘氏猥亵了她家傻子,她回了这么一记拳足够了。不管范从良心里信还是不信,总得卖她几份薄面儿。因为她的薄面儿,便是赵樽的金面儿。说白了,她今儿在这县衙里,一面卖的是医术,另一面便是“狐假虎威”了。

不过,她心知,“扑烂”的第一步“请君入瓮”也达到了预期目的。

但药不能一次性下得太猛,接下来的事,得过两日等范氏的病情有了好转,再续不迟。

拿着从范从良那里刮来的一百两酬金,坐着小驴车,她舒舒服服地哼着小曲儿返回驿站。在很朴实的为自己贴上了N…个牛逼的标签后,只觉微风习习,通体爽利。可小驴车还未到驿站,远远地,只见城门口一辆造型别致的马车正往里驶入,瞧着那飘飘黑旗上的字儿,她心里骤然一惊。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第032章 诡异又尴尬的献礼!!

锦衣卫这个概念,夏初七从梅子嘴里知道了不少。总结出来也无非就几个词儿:牛逼,变态。特牛逼,特变态。

但那又如何?

那日在小树林里,虽说她是仓惶逃命,可她向来“腰上缠一只死老鼠,就敢冒冲打猎的人”。更何况在驿站里,她上头还有高个儿的赵樽顶着,天儿塌不下来。

入得驿站,里头人声鼎沸。

一辆辆马车随后又驶了进来。

看情形,不止东方青玄一个人来了。

不过,她是仆役,没人差使,也见不着那些人。

等她被唤去伺候的时候,已是申时的晚宴了。

她僵硬着身子,随了一众仆役端了厨房精心烹饪的各类珍馐,鱼贯地步入设宴的食香轩。

轩内美酒佳肴,热气氤氲间,哪里还有半分寒冬腊月的凉气儿?

东方青玄依旧一袭红衣倾天下。华贵、明媚、花明月黯笼轻雾一般的妖美神韵,出色的把他边儿上陪坐的几名官吏比得丑不堪言。

然而。

在如此美艳高华的东方大妖孽面前,坐在东向尊位的赵樽,漫不经心的孤冷贵气之态,严肃刻板的岑寂酷烈之姿,如鹰之利,如狼之狠,如虎之威,那帝王之气宛若天生,其势更为逼人。

“小奴儿。”

夏初七捧了托盘正待退下,突听赵樽一声轻唤。

她狐疑一望,对上了他没有情绪的眼。

“过来,替爷斟酒。”

“是。”

学着那些个还不太习惯的礼仪,她缓缓往赵樽身侧走去,没有看向任何人,却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朝她扫了过来。而其中最为刺眼的,便是那一束盈盈如秋水的波光,来自于东方青玄那个大妖孽。

她站定,一眯眼,反扫了他一眼。

东方青玄笑着收回视线,慢悠悠的开口,“青玄本不想来清岗讨扰殿下休养的,可先头却接到皇长孙从京师传来的信函,托我在沿途替他找寻前任妻室,于是,便四处转转。”

夏初七微垂着头。

很诡异的,听到这句话,她突然觉着心脏的某处,被蜇了一下。

不像来自她的感受,而像是这身子自有的痛觉,蜇得她呼吸一紧,不由得捂了下胸口。可待她仔细去辨别时,那痛处却又没了,一点儿痕迹都无。

难道经常挨饿?胃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