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给父亲添了麻烦?”

赫云连城道:“也不算,你也证明你会作诗了。再则…这也是迟早的事。”

的确也是如此,若皇上要猜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貌似这个皇帝疑心是比较重的,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宠着淑妃呢,要说她长得漂亮,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就算是以前入宫的颜色老了,皇帝只要一声令下,礼部便会大张旗鼓地选秀,要说是那般媚态,貌似青楼的姑娘们还更胜一筹。

郁心兰便同赫云连城谈起了淑妃:“刘贵妃虽没随行,可有德妃娘娘在,论理也当是德妃娘娘坐在皇上右侧才对。”

赫云连城已经上下其手,可面对着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妻子非常无奈,只得说,“淑妃的两位兄长都连升了几级,一个小小的座次算得了什么。皇上的事我们管不了,不如干点该干的事情…”

他的唇暗示着、手引诱着,郁心兰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了…侍寝。

第二日一早,赫云连城便神清气爽地去御前报道了,郁心兰则懒了好半天才勉强爬起来,一来腰酸腿疼,二来精神上就懒懒的,估计是秋乏了。

才刚洗漱好,纪嬷嬷便带着一个手持托盘的小宫女进来,冲着郁心兰福了福道:“大奶奶安好。这是殿下特意吩咐老奴熬的补汤给大奶奶补身子的,还请大奶奶赶紧趁热喝下。”

说罢一扬手,身后的小宫女立即端着托盘上前来屈了屈膝,将托盘上的瓷盅摆到小桌上,揭开盖儿,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略带些微腥和少许中药味儿,其中必定有人参、茯苓这类的补品。

郁心兰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多些嬷嬷了,先搁着吧,我得先去给母亲请安,怕晚了会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等一会回来再热了喝。”她真不想吃什么补品,补也得对症呀,她的身体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纪嬷嬷得了长公主的吩咐,哪里会依,笑着解释道:“今日皇后娘娘身体违和,已经免了众人的请安了。若是想去观景台的,只管跟内务监的总管说明,内务监自会安排小轿。长公主说今个儿不急,您只管先喝了这份汤再去给她请安。

郁心兰没有办法,这是婆婆的一番好意,总不能不识抬举,只好拿小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味道其实还不错,虽有点腥味,但整体上还是很香浓的,只是份量也太多了点…

吃完一碗,纪嬷嬷立即又给她盛上一碗,还笑着道:”奶奶可以慢慢吃,反正这一盅是必须吃完的。殿下说了,您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再去请安。”

把郁心兰推说吃不下了的话给堵在肚子里了,她只好拧着眉将这一大份补汤给喝了下去,然后摸着撑圆的肚子苦笑,“纪嬷嬷,我路都走不动了。”

纪嬷嬷笑道:“没事没事,老奴去跟殿下禀报一声,她定会免了您请安的。”

郁心兰哪能做这种没规矩的事,忙撑着腰起来,跟纪嬷嬷一同往长公主屋中去,还顺手塞了一大锭银子给纪嬷嬷,“嬷嬷一早熬汤辛苦了。”

纪嬷嬷笑了笑,也没推辞。

给长公主请过安,赫云连城便请好假回来了,向母亲说明,“皇上允了儿子带兰儿去猎场玩一天。”

长公主笑眯眯地道:“难怪这丫头坐在这儿心神不属的,原是等着你带她去玩儿呢。去吧,你们年轻人喜欢热闹不是。”

郁心兰不好意思地告了罪,骑上赫云连城特意为她借来的温驯的母马,直往猎场而去。

虽然玥国人尚武,但皇帝打猎时,猎场都已经被御林军有效地控制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真正的猛兽是窜不到皇帝跟前的。

郁心兰的骑术不精,只敢让马小跑,这样的速度自然是谈不上狩猎的,游玩还差不多。九皇子与他们擦身而过,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策马跑开了。倒是十二皇子和秦小王爷还特地慢下几步寒暄,话里还推崇郁心兰为“玥国第一才女”。

这称号让郁心兰很是羞愧了一把,兼之不想让别人当电灯泡,便以不妨碍他们狩猎为借口,赶着人家走了。

一路行来,郁心兰看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御林军,一个疑问在脑中形成,于是便问连城道:“连城,既然猎场里有这么多的御林军,为何六年前山崩的时候,没听你说有人来救援?”

赫云连城原本愉悦的俊脸一黯,马鞭指前对面的高山道:“当时我们去的是那座山头,那边没有安排御林军。”

郁心兰哦了一声,又问,“那…当时是否在下面?或者前些日子下了暴雨?”赫云连城摇头:“没有!每次围猎,钦天监都要夜观星象,选前后十余天都不会有雨的日子行猎,怎么会下雨。”

郁心兰的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说是大皇子想赢得比赛,可大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长子,身份比别的皇子尊贵得多,这样的人不应当是特别爱惜自己性命的吗?又怎么会想到跑到无人把守的山头去。是谁在他跟前撺掇的?

而且秋山树木茂盛,之前几天又没降雨,与山崩形成的两大条件——植被破坏、暴雨等灾害天气完全没有吻合的地方,怎么会突然产生山崩?

“连城,能不能带我去当时出事的地点看一看呀。”

“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半壁断崖…”赫云连城明显不愿意提到那里。

郁心兰不好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只是猜测而已,只好撒娇道:“人家就是想看一眼而已,然后骂那里几句。”

赫云连城觉得好笑,便带她到一处高坡上,指着前方道:“这里就能看到。”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圆筒给她。

居然是一只丹筒望远镜。

郁心兰好奇地接过来,往眼前一送,果然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断崖,断崖中段有一条羊肠小道,应是当年他们行径的小道,再往下依然是悬崖。

郁心兰忍不住轻叹:“这么凶险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大殿下呢?”

赫云连城抿了抿唇,不是没阻止,一来大皇子不听,二来当时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被人激了几句,也觉得若连这条小道都不敢过,实是丢脸。

郁心兰忙问:“是谁激你们?”

赫云连城怔了怔:“一名侍卫…名字不记得了,他也葬身山底了。”然后瞧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可疑?但是,当年皇上严查过,并没发现可疑之处…年轻人急于立功表现,冲动些也难免。”说罢神情黯淡几分。

郁心兰本就没有把握,怕他又想起不开心的事,忙转了话题:“既无可疑 ,我们便去别处吧。”

赫云连城便帮她调转马头,往树林里去。

郁心兰仍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忽地道:“咦,父亲和大娘在那边。”赫云连城往她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轻叹道:“应是祭奠甘舅舅吧。”

郁心兰心中一动,忙问:“甘舅舅是怎么去的?”

赫云连城道:“那时我还小,不是很清楚。只知先帝们都是在贺山围猎的,皇上临时起意到秋山围猎,那时皇上登基不久,四周还有些狼子野心之人,皇上来秋山的第二日便遇袭了,甘舅舅是御林军都统,护驾而亡的。”

原来如此,护妹夫当然没有护驾名声好了,只是侯爷看起来是个很忠心的臣子,怎么会干这种欺君的事?

郁心兰一肚子疑问得不到解答,便索性不管了,在树林边缘玩了一阵,赫云连城猎了两只野兔,两人便返回了行宫。

纪嬷嬷来禀告说:“皇后娘娘已经起身了,长公主殿下让您回来了就去安和宫请个安。”

郁心兰忙应下,换过一身衣裙,便到安和宫请安。

皇后和蔼的给她赐了座,坐在长公主身后,陪同狩猎的命妇们都在此处,除了淑妃娘娘。

皇后有些头疼,边与众人交谈,边用手换着太阳穴。

郁心兰感觉有人悄悄靠近自己,回头一看,竟是赫云彤。赫云彤娇嗔地问:“一早上跑哪去了,还想找你来聊聊,顺便炫耀一下,大才女是我弟妹呢。”

郁心兰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唐宁公主也凑了过来,摇了摇手中的望远镜,笑道:“我知道她到哪去了。”

三个女人凑到一堆,就比较显眼了,皇后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王夫人忽地讨好地笑道:“皇后娘娘,臣妇听说清心曲有安身之功效,可对症您的眩晕症,不如让兰儿为您弹奏一曲,她的琴艺亦是十分出众的。”

忽然被点到名的郁心兰一怔,急道:“禀皇后娘娘,臣妇不会清心曲…但是臣妇的嫡母是会的。”说罢含笑看向王夫人,又悄悄拽了拽赫云彤的衣袖。

赫云彤会意,帮腔道:“早听闻王夫人当年乃京城双姝之一,若能听闻王夫人弹奏一曲,实乃三生有幸。嘻嘻,我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郁心兰说的她可以不理,平王世子妃说的却不好推却,何况她还拿皇后说事儿。

大王夫人也是脸色一变,看向郁心兰道:“你怎么可能不会清心曲?女子修身养性,都要习此曲的。”

郁心兰看这姐妹俩的模样,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人不知在捣什么鬼,坚决不能弹琴。于是羞涩地道:“姨母恐是不知,外甥女我自幼木讷,过于安静,所以老师没有教这只曲子。”

王夫人还想再说,皇后娘娘淡笑道:“王夫人若是不愿为本宫抚琴,亦是无妨的。”

话音刚落,便有人站起身来,轻声道:“贱妾愿为娘娘弹奏清心曲。”说话的正是刚入宫的媚才人,据说也颇为受宠。

王夫人心中大急,赶忙抢着道:“臣妇岂会不愿为皇后娘娘弹奏?不敢劳动才人大驾,还是臣妇来吧。”

自有宫人抬上了瑶琴,王夫人端坐琴前,心中发紧,目光往琴弦上溜了一圈,才抬手轻抚。

郁心兰的确没听过这个世上的几支曲子,却也能听出王夫人弹的这曲调忒怪异,多处是跳跃,出嘎难听,这样的曲子也能修身养性、安神爽气?

王夫人自是有苦说不出,有几根弦是不能碰的,少了几阶音符,还怎么能成曲调?

一曲结束,王夫人涨得满脸通红,倒头跪下,带着哭腔道:“臣妇疏于技艺,请皇后责罚。”

皇后和蔼地道:“王夫人一片好意为本宫抚琴,何来责罚,你素日要操持家务,疏于技艺也是有情可原,快快起来吧。”

又转头吩咐沈嬷嬷:“你带人将琴收下去,咱们聊天,别再弹这劳什子了。”

众妃及命妇自是附和,不过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轻视,王夫人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一世的才名就毁在这支曲子上了…都是郁心兰这死丫头害的!

郁心兰见众人聊天话题无非是谁家的女儿才貌如何性情如何,实在是乏味,便抽时机进言,推广她的店铺里的休闲活动,拿了飞行棋和扑克牌出来。

在场有几位是去楼外楼玩过的,都说有趣,皇后也来了兴趣,拉着德妃和长公主玩起了斗地主。

郁心兰教了几盘,见她们玩熟了,便借口净手,出大殿,往偏殿耳房里去寻那张琴。

一位小宫女告诉她:“淑妃娘娘来了兴致,刚刚差人拿走了。”

怎么又是淑妃?我怎么就得罪她了?郁心兰真是满心无奈。

大约是新游戏吸引人,皇后娘娘竟不觉得头晕了,直玩到皇上回来,一众宫妃、命妇慌忙扔下手中的扑克和棋子,叩见圣驾。

建安帝背负双手,看着这一桌桌的玩意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皇后笑着介绍了一番,指着郁心兰道:“这丫头带来的。”

建安帝轻笑:“鬼主意还挺多的,过来,教教朕吧。”

郁心兰忙狗腿站到皇帝身后当军师,告诉他斗地主的规则。

建安帝玩了两遍便上手了,还能精确地算出另二人手中剩余的牌,再根据她们出牌的方式,推测出各人手中具体的牌。

郁心兰不由咂舌,皇上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发带了记牌器和透视眼的。

建安帝兴致勃勃玩了几盘,就觉得太简单了,皇后和长公主和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郁心兰心中一动,便将桥牌的规则游戏告诉他。桥牌的规则并不复杂,但要玩精玩好,却需要智力和一定的运气,而且是二对二的游戏,必须有搭档。

建安帝细一琢磨,觉得这种游戏应当有趣,只是举目四望,尽是一群妇孺,只好等皇子大臣们狩猎回来后,立即宣了三人进来伴架,让郁心兰再将规则解释一遍。

来的都是睿智之人,听了一两遍后,便记住了,在她的指导下玩了一局后,便可算精通了。

于是建安帝与秦小王爷一边,王丞相与平王一边,展开激战。这些人都是人精,一个个满心都是算盘,渐渐的,郁心兰就看不出他们的出牌用意了——她的段数太低。

待后来几位皇子来请安后,也迷上了桥牌,郁心兰当了一夜教师,颇感疲惫。长公主便向皇后娘娘告罪,带着郁心兰先回了。

而淑妃在安幼宫中久候皇上不至,差了几趟人去大厅,都说是在玩牌,她只好打发人去宣了大王夫人进来。

大王夫人进了东暖阁,就瞥见一张断弦的瑶琴,眼皮不由得一跳。

淑妃早就打发宫女太监们出去了,板着脸,阴森森的瞪着母亲。

大王夫人吞了口口水,陪笑道:“娘娘这是生什么气呢?”

第八十四章

“我为什么生气?”淑妃冷笑,“母亲难道不知?”

大王夫人轻咳一声:“还不是你姨母她…”

“姨母她想整治一下不听话的庶女,所以叫我宫里的人在琴弦上动手脚,好让那个郁心兰当众出丑是吧?皇后身体违和,她却断了琴弦,最好能治她个不敬之罪是吧?”淑妃越说越生气,俏脸都有些扭曲了,“合着我这个淑妃就是给姨母当枪使的人,你就不想想,万一皇后着人调查,查到我宫里的太监怎么办?”

王夫人赶忙替她抚背:“哎哟宝贝儿啊,莫气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肚子里还有龙种呢!”

淑妃顺了口气,示意母亲坐下,苦口婆心道:“母亲,你莫要宾主颠倒了,我若生个皇子,姨母表妹她们都得是我的奴才,我皇儿的奴才!你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们的奴才了?”

“你也知道你姨母她被那个…”

“我知道,你都说过几遍了。”淑妃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鄙夷道:“匾额我都替姨母求了,若还整治不了一个姨娘,我看姨母也不必当这个正室了,自请下位的好,免得丢了外祖父的脸。”

又说起昨晚夜宴之事,“幸亏皇上没追究,否则我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帮姨母出气?才刚在皇上面前夸她母慈女孝!还有,我入宫时日短,又得宠,宫中多少人盯着?光是将梓云宫的宫女太监们收归己用,我都花了不少银钱,让姨母再拿些银子给我。”

大王夫人讪讪地道:“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五千两?”

淑妃怒道:“在宫里五千两算什么?扔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你去告诉姨母,若想我帮她的三女婿十二皇子,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话…”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

王夫人只能一口应承下,反正不是要她掏腰包。

第二日一早,连城又去陪伴皇帝,郁心兰却懒懒的,失了看热闹的兴致,给皇后、诸妃、长公主请过安,便歪在美人榻上看书。

赫云彤和唐宁来寻她去观景台玩,郁心兰只不想去,百般推脱。偏巧三奶奶也过来寻她玩,不由得问:“大嫂该不是有了吧?我刚怀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赫云彤和唐宁闻言便目光灼灼地看向郁心兰,郁心兰怪不好意思,“不是啦,我小日子刚过没几日。”

赫云彤不由得有几分失望,三奶奶却暗中松了口气。

郁心兰道:“我真不想动,不如我们下跳棋吧。”

三人一听,也都赞成了,在郁心兰房里玩到晌午,郁心兰早让芜儿去同尚膳监说明了,将唐宁等三人的饭食送到她这儿来。

今早起来又撑了一大盅补汤,郁心兰这会儿并不饿,等在一旁看她三人用饭。

赫云彤斯文地用完饭,抹了抹嘴角,正想说服郁心兰动一动,空中忽的传来几声急促的号角声。

声音遥远却尖锐,赫云彤、唐宁、三奶奶三人的脸色大变,腾的便站了起来。

郁心兰被三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猛然想到古时军队不就是用狼烟和号角来传讯儿的吗?莫非是猎场那边出事了?

她连忙问道:“能听出是什么讯号么?”

赫云彤的嘴唇都哆嗦了,“三短三长…是皇上…有事儿了。”

四个女人再也坐不住,急忙忙地来到禁门外,请求拜见皇后娘娘。

号角响亮,整个行宫都能听到,在禁门处侯见的贵夫人有十余人之多,无不脸色惶然。

郁心兰攥紧拳心,祈祷赫云连城不要出事…皇上身边有十几名贴身侍卫,还有这么多御林军,一般应该没事的吧?

两柱香后,才有太监来传懿旨,皇后宣众人觐见,御林军方开门放行。

这次随行的宫妃及贵妇共五十三人,安和宫的大殿中,已有二三十人,加上她们这十余人,已经聚集了大半,尚有十余人在观景台,皇后已令太监及御林军去请。

旁人都惶惶不安,唯有皇后镇定自若,端庄威严的气质一如往常,她淡淡地道:“前方还未有情报传来,尔等不可自乱阵脚,敢危言耸听者,一律杖毙。”

话音一落,大殿内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消下去许多。在座的诸位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平日里再怎么高贵端庄、心狠手辣,遇上此等大事,心里头也是慌的,可皇后娘娘已经闭上眼假寐,她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哭,慌急得鼻尖都渗出了汗水。

明知有事发生,却不知何事,这种恐惧最是折磨人的心。看着大殿中众多摇摇欲坠的身影,郁心兰起身出列,主动请求抚琴几曲。

皇后张开眼细细看她,眸中隐含赞赏之色,额首道:“准了。”

太监们立即布好琴桌和瑶琴,郁心兰端坐琴前,略一思索,一连串优美动听,基调静美的音符便从琴弦飞泻而出,缭绕殿梁之上。

从《春江花月夜》到《平沙落雁》《渔樵问答》,众人的心绪被琴音感染,渐渐从纷乱归于平静。

几曲终了,郁心兰深施一礼,又回至座位上坐下。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皇后笑道:“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这才是大家风范!”

一句话说得众夫人汗颜,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被郁心兰这个小毛丫头比了下去,实在有失体面,便强撑着说笑起来。

一刻钟后,终于有名传令官司在殿外禀报:“禀皇后娘娘发,皇上在猎场被狼群攻击,御林军已前去解救圣驾。”

大殿内伪装出来的欢快气氛立时消散,众人都惊恐不安:“猎场里怎么会有狼群?”

皇后低喝一声:“闭嘴!吵嚷什么?”然后向传令官道:“再探再报。”

随后再传来的消息,令众人如坠冰窖,前去救驾的御林军被蛇群困住了。

这样冷的天,蛇都进洞了,这些蛇群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敢向皇权挑战,只怕自己有了十足的准备,殿内的贵夫人人人自危了起来。

皇后不愿将人分散,令太监宫女搬来几张软榻,让淑妃、德妃、长公主等人去榻上休息,并下令御林军严守内宫六处大门,随行服侍的宫女、太监们则将大殿团团围守起来。

郁心兰伴着长公主坐下,婆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人言语,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时光一点一点滴过,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

就连郁心兰都快要觉得沉默得几乎窒息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皇后赶忙端身坐好,扬声问:“可是皇上回宫了?”

有人回道:“禀娘娘,一队骑兵过来了。”

自有太监迎上去探问,但片刻后,率先进殿的,是一身血衣的定远侯。

殿内贵妇忙侧身避让,定远侯顾忌不到这么多,向皇后抱拳躬身道:“请皇后娘娘移驾偏殿。”

皇后欲扶着太监的手进偏殿,竟被定远侯拦了下来,只允皇后进入。

淑妃也忙翻身起来,想跟进偏殿去,也被定远侯拦住。

淑妃道:“侯爷,皇上应当愿意见我的,肯请侯爷代为传个话儿。”

定远侯扬手招来两名军官守住偏殿大门,淡淡地道:“传话可以,还请娘娘稍候。”说罢转身关上殿门,留下了淑妃急得咬牙。

此时殿外围了一圈铁骑军士,长公主细细打量几眼,悄声向郁心兰道:“这是侯爷的亲卫,黑云铁骑。”

郁心兰还没韵过味来,王夫人尖锐的声音就在耳后响起:“什么?他们不是御林军?那他们凭什么到内宫来,定远侯想干什么?”

只差没直接说造反了啊!

长公主眸子出现怒意,呵斥道:“王夫人大惊小怪是何意?我夫君是玥国的兵马大元帅,定国安邦自是他的责任,御林军若是有伤亡,他带兵护驾有何不对?”

原本就心存疑虑的贵妇们,现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长公主婆娘俩,还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仿佛想离她们远一点,免得被她们抓了当人质。

长公主气苦,可有的事儿是越描越黑的,只有等皇后出来,才能说明一切。

王夫人还在不依不饶:“那侯爷的兵马为何要包围大殿?”

郁心兰讨厌这种感觉,便扬声冲王夫人道:“母亲实是多虑了,女子不得干政,侯爷如何用兵,自是皇上部署的,何须向您言明?况且我与婆婆都在这儿,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