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郁心兰早已醒来了,正与连城窝在床上说悄悄话儿。

“都怪你,没事惹这么多桃花债。”

面对小妻子的指控,赫云连城觉得很无奈,“我何时给过小茜好脸色,是她自己要想歪,与我何干。”

虽说的确是这么回事,可郁心兰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谁要你生得这么要看的。”

纤长的葱指沿着连城浓郁英挺的眉毛,划到深如大海的俊眸,再一路沿着光滑细腻的皮肤,划到棱角分明的薄唇。

斜眉入鬓,凤目潋滟,挺鼻薄唇,下颔精致,他的肌肤莹白光洁,甚至比女孩子还要晶莹剔透、娇嫩细致,真是绝色倾城。

郁心兰喃喃地道:“你应该叫赫云倾城。”

赫云连城俊眸一眯,大手毫不客气地深入衣襟,窝主她的柔软,语气不善得道:“不许再说。”

男人怎能叫倾城!

郁心兰被他捏得倒口凉气,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再也不说了。”

赫云连城看着她小意儿讨好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弯眉一笑。他的笑容像雪后初情的太阳一般耀眼,郁心兰失神了片刻,才悻悻的想,这家伙就是个祸害。撅嘴命令,“以后只许对我笑。”

赫云连城淡淡的看了她良久,才微微一笑,犹如风吹一池春水,漾起层层涟漪,笑意一点一点从他脸上扩散,漫至她的心海:“我尽量。”

郁心兰又失神了一次,暗恨自己定力不足,冲他吐了吐舌头,以示抗议。赫云连城却乘机含住了她的唇,只吻得佳人娇喘吁吁,才得意洋洋地放开。

两人笑闹了一场,郁心兰这才问到正经事,“昨晚的事,告诉父亲吗?”

赫云连城眸光闪了一下,轻喟道:“只是二弟妹的主意,二弟似乎并不知情。”

就是不想为难二爷了。郁心兰咬了咬唇,随即也就释然了,反正也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这事儿也就这么大,后也知道了,顶多对二奶奶的印象差点,总不能将其罚去佛堂,还不如把小茜许给二爷。男人总是贪新鲜,至少一段时间内,小茜能给二奶奶带来威胁,让二奶奶没工夫算计自己。

可还没等郁心兰美完,赫云连城又接着冷声道:“小茜要打发出去,其心可诛。”

郁心兰面色一僵,抱着他撒娇,“别介,女人活着多不容易,给条生路吧,让她跟着二爷,也好为赫云家开枝散叶嘛。”

赫云连城怎会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笑话她道,“对别人,你还是挺贤惠的嘛。”

郁心兰脸一红,厚着脸皮坚持,“你就不用了,我会”你生孩子的啦。”

赫云连城咬着她的耳垂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郁心兰一扭身挣脱了他的双臂,刺溜就钻出了被子。赫云连城忙将她拉回来,责怪道:“着凉了怎么办?”随即唤了丫头进来服侍。

紫菱折好被子,牺牲禀道:“三爷四爷一早醒来,各自回去了。二奶奶之前来看望过大奶奶,还留言说若是奶奶醒了,使个人去告诉她。小茜一早来了三次,想见大奶奶。”

郁心兰对着镜子笑笑,“不急,先用饭。”

待夫妻两人用过早饭,赫云连城便去前院给父亲请安,然后去大书房看书。郁心兰则让人将小茜传进暖阁来。

小茜一进来,便扑通跪下,眼泪又汪了出来,“求大奶奶为婢子做主。”

她想了一晚,终于想通了,若真能像大奶奶说的那样,当个贵妾的话,跟着二爷也是很不错的。

郁心兰冷笑一声,“你要我为你做主?你倒是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何昨日大爷还没回房,你就将寝房的大门给闩上?为何你要给张婆子和小芹每人十两银子?为何没有人吩咐你去煮醒酒汤,你却去煮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操劳过。”

小茜心房一颤,怎么这些事儿大奶奶都知道了?

她急忙跪行几步,伸出手想抱住郁心兰的大腿,郁心兰猛地一拍炕桌,“放肆!我问你的话,你为何不答?真当我是傻子,想使计爬上大爷的床,却弄错了人。我若是告诉二爷,你说二爷还会要你吗?你以为侯府还能留你这个狐狸精?刚才大爷已经留了话,其心可诛,必不能留。”

紫菱在一旁将一块手帕丢到地上,里面团团滚出两个大大的银锭,冷笑道:“这是张婆子和小芹请我转交给你的,她们要我告诉你,他们是静思园的奴才,只知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决计不会背地里算计主子。”

小茜吓得眼都晕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她要被发卖了,这可怎么是好?

别的话都不会说了,她只能反复地哭求道:“求奶奶饶命。”

郁心兰将小茜吓够了,这才道:“你先写份供词,按上手印,我再想想怎么处置你。”

小茜这会子哪还敢有别的什么心思,忙写了份供词,字虽然一般,文法倒是通顺,字字句句指向二奶奶。

郁心兰看后暗乐,脸上却端出又是失望又是心痛的表情,“我原还想着为你说门好亲事,是你自己生生毁了,若是你真愿意跟着二爷,我就想法子帮你周全周全。”

紫菱从旁助言道:“二奶奶为人如何,想必你也听过的,琴操姑娘可就是个例子。”

小茜忙拼命磕头,“婢子纵使到了静念园,也会一心一意侍奉大奶奶,若是二奶奶再敢来害大奶奶,婢子一定报与大奶奶知晓。”

郁心兰垂了眸不说话,紫菱帮衬着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正说着,门外传二奶奶来了。紫菱忙去门边打起帘子,二奶奶扶着妩月的手走了进来。郁心兰也没起身迎接,淡淡的指了指炕桌对面,“二弟妹坐。”

二奶奶自然是为了小茜的事儿来的,态度并不低顺,反倒带了几分嚣张,言语里的意思,竟是郁心兰在算计她们二爷。

郁心兰冷冷一笑,将手中供词甩到二奶奶的眼前,“仔细睁大你的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随即又从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几份供词,扔过去,“别说小茜是我的丫头,她的话不可信!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可是大娘的人,她的供词还不可信么?弯月是怎么指使小茜的,一字一句记录的清清楚楚,你若是想与我到父亲面前对质,我随时奉陪!”

二奶奶一张一张看过去,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怎么会被这么多人偷听到?这事儿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肯定会责骂她的,二爷必定也会怪她…想撕了这几张纸,可这几个人都是府里的,大嫂再要她们写份供词便是,有什么用?

转瞬间,二奶奶的气焰立即嫣了,陪着笑道:“不知大嫂想要如何?”

郁心兰慢条斯理地品了茶,而后微微一笑,“既然二弟妹觉得男人身边的女人应是越多越好,我也不敢拦着弟妹贤惠,就帮你再多往二爷身边添个人就是。小茜以后当然是要跟着二爷的,你回去准备纳娶贵妾的彩礼吧。”

二奶奶心中着急,“纳贵妾,可是要父亲同意的。”

郁心兰挑眉,“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奶奶求了半响,最后只能愁眉苦脸地走了。

郁心兰懒得再看小茜感激涕零的蠢样,使了个眼色给紫菱,紫菱立即将小茜拖了出去。

小茜犹不死心,满怀希望地问紫菱,“紫菱姑娘,大奶奶一定会帮我的吧?我能做二爷的贵妾吧?”

这时候了,还想着富贵。紫菱压着心头的厌恶,勉强答道:“这要看二爷和二奶奶能不能让侯爷点头,若是不成,奶奶也会给你配个小厮的。”

小茜立即急了,“二奶奶不是答应回去想办法的么?若是…实在不成,就是侍妾也行啊。”

紫菱冷笑了一下,再懒得理她。小茜不死心的将巧儿拖进自己屋里,压低声音问,“你说,二爷会不会不要我?”

巧儿哼了一声,“要是会要的,不过嘛,二奶奶手段可多了,你若是想日后能生个孩子,有个保障的话,还得多用点心思。”

小茜立即央求,“巧儿,我知道你家以前…嗳,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怎么才能给二爷生个孩子?”

巧儿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天。小茜会意,转身去翻自己的首饰匣咬了咬牙,挑了一支最贵重的纯银鎏金点翠簪子,总给巧儿,“好巧儿,你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

巧儿收下簪子,这才道:“很简单,正室夫人从来都看不惯小妾的,可有一句话,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折不弯…”

小茜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应当与方姨娘联手?”

一百一十二章

得知女儿女婿要回门的消息,郁老爷用过午饭,便差人守在大门口。一见到侯府的马车,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另一人则飞奔回书房禀报郁老爷。

门房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入府中,郁老爷早已在二门处候着。

赫云连城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将小妻子抱下来,轻轻地放在地下。郁老爷瞧着,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深了几分,拈着须道:“难道你们过来,老祖宗说留晚饭,贤婿先于老夫到书房一叙吧。”

赫云连城躬身道:“悉听岳父大人吩咐。”

郁老爷引着女婿往书房而去,而郁心兰则在二门处换了府里的小油车,先去梅院给老祖宗请安。温氏和郁玫、郁琳,以及郁家的几位堂姐妹,都在老祖宗跟前尽孝,陪着老祖宗说话儿。郁心兰进了屋,先给老祖宗和母亲请了安,几位姐妹相互见了礼,才在温氏身边坐下。

郁老太太笑问,“接到你的帖子时,我还以为老眼昏花,看错了,怎么想着今日来?”

郁心兰笑道:“三姐不是后日大婚么,我怕那日亲戚朋友人太多,所以先将添妆礼送来。正巧三姐也在,省了我跑一趟。”

郁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是,你有了身子,可得好好保重着,到时你坐在我身边,不怕被人挤着。”

郁心兰让锦儿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匣,亲手递给郁玫。郁玫温婉的笑道:“让妹妹费心了。”

郁琼立即笑问,“不知兰妹妹给玫姐姐送的是什么,真想开开眼界。”

郁玫原是不打算当面看的,她还想将郁心兰邀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谈一谈,可郁琼这么说了,她也只得将匣子打开,里面搁着一支婴儿抱葫芦的赤金镶红蓝宝石的簪子,有子孙抱福禄的喻意。

郁玫看着心中一喜,“这簪子我很喜欢,谢谢四妹。”

哪个女人出嫁后,不想着一举得男,巩固自己的地位?何况她嫁的是皇子,与她同一天嫁入仁王府的,还有祁柳这名侧妃,亦是皇上亲点赐婚的,地位并不比她差多少…日后,比的就是谁能先生出个儿子了。

郁琳却被簪子上硕大的宝石闪花了眼,赤金打造的小童,身上用细碎蓝石镶成一件小肚兜,葫芦使用两颗小拇指尖大小的红宝石镶成,整只簪子不论是做工还是用料,抑或是款式造型,皆属上乘。

至少也得五百两纹银吧。郁琳在心中估了个价,又细细打量郁心兰。

只见她一身粉蓝色百合妆花刻金丝褙子,一条姜黄色八幅百子群,头顶随意绾了一个流云髻,髻底插了一排十个赤金镶红珊瑚的梅花小簪,其余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妇人髻,仅插了一支孔雀衔珠的翡翠步摇,垂下的珍珠由小及大,最底下的,竟是一颗龙眼大小的浑圆粉红南珠,色泽光润,散发着莹莹珠晖,光是这颗珠子,就价值千金;兼之耳上的赤金托底六瓣红钻的桃花耳扣,以及肚子上拇指粗细的璎珞项圈。左手腕上一溜儿的三串蜜蜡手串,右手腕上的一对极品羊脂玉手镯…这浑身上下的行头,至少值个五千两银子。

郁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定远侯竟然如此富贵!

她不禁暗恨,双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一个小妇养的庶女,也能嫁的如此显贵,而她年将及笄,却连一门亲事都没定下来。原本,她若是嫁给了秦小王爷,必定会比郁心兰更富贵,可是…

一想到秦肃的绝情,郁琳的心就抽痛了起来,真是不甘心呐,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

郁琳在这厢自艾自怨,恨命运对自己不公,怨郁心兰在皇后娘娘面前使坏水,将母亲王氏软禁到了宁远城,连个帮她操心的人都没有。她又恨又怨,却忘了一件事,并非没有人上郁府来求娶,而是她眼界太高,自认为是仁王妃的亲妹子,她的夫君,也必须是勋贵之家的嫡子,日后能继承爵位之人才是,所以她才又哭又闹,使尽手段,拒了几门郁老爷觉得不错的亲事。

郁心兰与老祖宗和温氏相谈甚欢,自是不知郁琳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郁琳间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令她无端端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该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郁琳与自己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了。

郁心兰正分神想着,郁玫突然唤她,“咱们姐妹去花厅聊一聊吧。”

郁心兰不太愿意,可老祖宗和温氏都赞成她们姐妹多亲近亲近,郁心兰也不好显得太疏离,只好随着郁玫到了花厅,婢子们奉上茶盅后,郁玫便令她们退下。

郁心兰并不急着问什么原由,只是低了头,轻轻转着杯盖,神色宁和淡然。郁玫细细的打量了她许久,心里头不得不承认,四妹的确是生的俊俏,与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抬眸温婉地笑道:“得知四妹妹有喜,作姐姐的还没向你道声恭喜的。愿妹妹一举得男,生个大胖小子。”

郁心兰抿唇一笑,“谢谢。”

红蕊将一只小匣子放在桌面上,郁玫推给郁心兰,“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郁心兰打开一看,是一只赤金的长命锁和一对小孩子用的赤金手环脚环。她合上盖子,淡淡地道了谢。

郁玫笑得亲切,“都是自家姐妹,以前,姐姐做过一些对不起妹妹的事,还请妹妹不好放在心上,这世间女子活得艰难,所作所为,不过是怕失了夫君的心罢了,妹妹如今嫁为人妇,想必也有些心得,还望多多体谅母亲和我的过错。”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表明以前为难温氏和郁心兰,只不过是王夫人怕失去郁老爷的心。她猜着郁心兰如今有了身子,一定也被逼着安排了通房丫头,应当能理解王夫人的行为了,况且她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大有委曲求全,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郁心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了心得,若是连城有了外室,我必定是死也不让她进门的,我已经跟连城言明了,他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否则,我宁可离合。我做人自有原则,断不会故作贤惠地让人进门,又背地里使些阴损的招数。”

郁玫的脸一白,笑容变得十分尴尬。当初王夫人并没想温氏进门,只是想接郁心瑞进京而已,却被父亲给利用了,弄得如今这般境地。若是郁心兰没有进京,或许她还能想法子让连城娶了郁琳,连城住了夫君,那么她在夫君面前的地位就更有保障了。

心思这般疾转,面上,郁玫应变极快,转瞬就一脸心有戚戚然的样子,接着这话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姐夫是个会疼人的。若是你像姐姐这般,皇上一早就指了个侧妃,或是想母亲那般,父亲偷偷地养了外室,自己却已为他生育了三个子女了,和离…哪有这般容易。别的不说,和离之后,只怕都会被唾沫给淹死。”

郁心兰微怔,这倒也是,寡妇可以改嫁,可和离或休弃的女人,反倒不好改嫁,旁人总会觉得,是这女人有什么缺点,世俗又不给女人独立自主的机会…说来说去,还是这个世间的女人地位太低了。不过,郁玫是这个世间土生土长的女人,嫉妒是嫉妒,但心中却并不认为夫君要纳妾是不对的,只是会将恨意转嫁到小妾们的头上。

这样的行为她一点都不认同。

郁玫继续煽情,“咱们做女人的,就是命苦。”说着,目光盈盈地看向郁心兰。

郁心兰继续玩茶杯,不为所动。

郁玫只好自己接下去,所以咱们姐妹才应当齐心,相互帮衬着。你帮我说服妹夫帮衬仁王爷,我日后的地位便会巩固;有我这个当王妃的姐姐衬着你,你若是坚持不让妹夫纳妾,赫云家也不敢轻易得罪你,…妹妹,你要放开眼界想一想,你如今青春貌美,妹夫自然事事顺着你,可过个几年后呢?若是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的日子也难。”

郁心兰轻笑,“言之有理。”然后在心里补充,可我不想帮你。

郁玫松了口气,满意地笑道:“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的。其实,在这世界上,还真的只有自家的亲姐妹,才能真心助你。”

是说王姝即将嫁给永郡王,所以表姐妹间有了隔阂么?

而后郁玫又委婉地提示,“其实仁王殿下一心想帮妹夫,若是盗贼的事儿有什么难处,妹妹千万别自己闷着担着,着了旁人的道。”

郁心兰心中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笑着应对。

郁玫目的达到,便于郁心兰一同回了正厅。

与家人谈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赫云连城便在岳父的陪伴下,来到梅院给老祖宗请安,然后带着小妻子告辞了。

出了郁府,赫云连城便将贺尘唤到一边,从腰下解开一块腰牌,耳语一番,贺尘领命离去。

像是与黄柏的事儿有关,郁心兰乖巧的没开口询问,只问他,“后日便是三姐的婚期,你可以请到假么?”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送亲只需半个时辰便行了,我先去军营,中途过来一趟吧。”

回到侯府,季嬷嬷早早地候在二门处,见到马车停下,忙上前见礼,“给大爷请安,给大少奶奶请安。侯爷和殿下在宜静居,请大爷和大奶奶回府后,速速过去。”

郁心兰笑问,“不知还有谁在?”

纪嬷嬷如实回答:“还有二爷和二奶奶。”

必是为了小茜的事了,郁心兰心中有了底,脚步也轻快,跟在连城身后,进了宜静居的正厅。

侯爷果然是为了小茜的事来问郁心兰的意思,不过话却是由长公主说的,“侯爷的意思是,虽说你打算给小茜除了奴籍,但想当侯府的贵妾还是不成,不如改为良妾,你觉得如何?”

郁心兰一听,就知道二爷肯定不敢将自己酒后乱性的事说出去,大约是说他看上了小茜,自己却要给小茜一个贵族的身份如何如何。不过良妾也是不需要卖身契的,有了自由之身这个凭仗,二奶奶就不能随意发作小茜…郁心兰赶紧站起身,恭顺地回道:“一切依父亲母亲的意思。”

侯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奶奶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一开始她是怕大嫂闹将起来,不得已给了小茜一个良妾的身份,可刚才看大嫂的这番做派,竟是十分惧怕父亲的,若早知如此,就应当只说给小茜一个侍妾的身份,想来大嫂也不敢反驳。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再没回旋的余地,她也只能笑着将苦水吞下肚去。

侯爷随即将心思放在官驿的按键上,问连城那名贼人的下落,是否有了眉目。

连侯爷都关心了,想来这事儿必定不会笑。

郁心兰抬眸看向连城,只见连城的眼波如常,脸色没有半分不安或焦虑,恭敬地回话,“查出此人轻身功夫极佳,比不是一般的盗贼,而使团来京后,朝贡的贺仪都已经呈给礼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书想来此人并非为财或是事进去官驿的。龙捕头说,应当是进来寻人的。”

侯爷的凤目一眯,“你可发觉使团中有些什么特别的人?”随即淡扫了长公主和两个儿媳妇一眼。“

三个女人立即自觉地起身告退,将正厅留给男人们商量正事。

郁心兰觉得有些乏,向长公主告了罪,先回静思园休息了。

紫菱跟着大奶奶进了内室,服侍她更了衣后,禀道:“千荷打听到,今日弯月摔坏了一尊青花珐琅彩的美人耸肩斛,被二奶奶罚了二十板子,扣了三个月月钱。”

郁心兰弯唇轻笑,“怕是罚的其它事。”

紫菱也笑,两人心知肚明。

不多时,连城也回来了,郁心兰忙跟上去服侍,问道:“盗贼的事,真的没关系么?”

赫云连城知她敏慧,若是不说,只怕她自己疑神疑鬼,忧思过重,对胎儿不利,只得坦言相告,“本来不算是大事,但不知谁在大庆国使臣面前说了些什么,现在使臣认为那名盗贼,是我朝派出的奸细,去搜寻大庆国机密文书的。所以,现在必须抓到那个盗贼,才能将事端给平息了。”

郁心兰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可是,你不是说没有眉目吗?那个龙捕头,是不是有真本事?”

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和熙的目光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若是龙捕头没有真本事,这刑部的人可就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了。”

郁心兰咬了咬唇,“可是,王奔是刑部侍郎,你也说过,就是刑部尚书,也是反过来听王奔的,我怕他,公报私仇。”

“不是不破案,而是将破案的时间往后推,当大庆国使臣的不满累积到爆发的边缘,玥国就只能推出一人当替罪羊,先灭了大庆国使臣的火再说。而你,就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你本就是负责保护使团安全的。甚至,”郁心兰小人地猜测。“会不会那名盗贼就是王丞相派出来的,只是为了打压你?上回你不是说,永郡王邀请你,被你给拒了么?他可是王丞相嫡亲的孙女婿,王丞相恐怕是担心你会辅佐仁王殿下,所以干脆除了你吧?”

赫云连城星眸深邃,安抚她道:“即便如此,我亦能应对,你要相信你的丈夫。”

郁心兰咬了咬唇,靠在他的胸膛上,绽放一抹坚强的笑容,“我相信你,宝宝也相信父亲。”

眼梢略挑的杏目波光潋滟,浓密的长睫如扇,轻轻一扇,仿佛就搔到了你的心里,可是那眼仁却洁净得如同最完美的水晶,印着小小的他,如斯清晰。

赫云连城缓缓地漾开笑容,将小妻子紧紧揽入怀中。

第二日一早,二奶奶便打发了人将彩礼送了过来,单子列了一长串,倒也算大方,大约是见识了上回郁心兰给锦儿的嫁妆,想着这钱总是会流回自己腰包的,一个小妾的嫁妆,还怕自己要不到么?

郁心兰呲了呲牙,对紫菱道:“既然二奶奶说,想明白就将小茜接过去,那就依了她的意思吧。想是怕我教唆小茜什么,你记得一会子让巧儿去敲打小茜几句,我懒得见她了,卖身契就当是我给她的嫁妆,这些个彩礼也给她。再拿十两银子,置办两桌席面,请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乐一乐,算是给小茜送嫁了。”

紫菱领命退下了,让人将财力单子誉写了一份,变成嫁妆单子,又着千荷拿银子去厨房,自己则带着嫁妆单子去找小茜。

小茜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如何,听了紫菱的一番话后,喜出望外,忙躬身道谢,又大方地褪下腕上分量十分的银镯,总给紫菱。紫菱哪会要她的东西,笑着拒了。

待紫菱走后,巧儿和一众小丫头们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围着小茜打趣。小茜心情极佳,任她们找开了箱子,翻看二爷给的彩礼,得意地欣赏众人眼中的艳羡。巧儿将小茜拉到一旁,好心告诫,“跟了二爷后,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呀…”

当晚,小茜从大奶奶的手中接过卖身契,给大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坐上了静思园派给她的小娇,被送出了府外,安置到一家四合院中。第二日一大早,小茜就被静念园的喜轿接进了侯府,顺顺当当地从侧门而入,成了赫云策的良妾,地位比甘老妇人赐的苏绣、湘绣还要高几分。

到了晚间的时候,千荷兴冲冲地来禀报八卦,“芝姐儿傍晚起就开始哭闹,刚刚已经去请了大夫,似乎是腹泻了,苏姑娘也总是吐,恹恹的,二奶奶猜是有了身子呢。”

反正就是拖着二爷不让洞房就对了。

次日是仁王与郁玫的大婚之期,郁心兰早早地穿戴妥当,乘车前往郁府,知道用过中午的喜宴,才与连城一同告辞了出来。她想着,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到店铺里看一看,央了连城同意后,便令马车改道。

酒楼林立的繁华大街上,一名宝蓝锦服的男子摇着折扇边走边凝神思索着什么。

忽然,街道上的人群一阵骚动,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童从他身后窜过,撞得他往前急冲了几步,定住身子正想理论,那孩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大叫,“爹,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男子一怔,小童泥鳅一般地溜远了,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几名大汉赶了上来,一把揪住男子的衣襟,气哼哼地道:“总算抓住了一个同伙,快把老子的钱袋交出来。”

男子适合睿智之人,刚才就已经发觉被陷害,可没抓住那名小童,又有什么办法?他脸色一沉,威严立现,唬得那几个汉子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却依旧围着他讨要钱袋。男子奎怒道:“你看我像那名小童的爹吗?你们不快去抓他,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休想借机逃走。”这几个汉子哪里肯听,叫骂着要抓他见官,只是惧于这名男子的威严,不敢上前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