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在方桌两侧坐下,待丫头们奉上茶水果品,郁玫便将众人打发走,开门见山地道:“妹妹今天可别再瞒我了,一早已经有言官在朝上递了折子,已经从你的果庄里采了秧苗,请管农事的大臣验看过,的确是象谷苗

郁心兰没有答话,可脸上却露出几分慌张来,放在膝上的玉手,也缩回到广袖里。

郁玫见恐吓有了成效,便透出几分关心的样子来,伸手越过桌面,拍了拍郁心兰的肩道:“这事儿可大可小,端看朝中是否有人帮着妹夫说说话了。我跟王爷商量了一下,想着,要么,我把你的庄子盘下来,由王爷去跟皇上解释,种那些象谷,是为了给贵妃娘娘治胃病的。虽说那个庄子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为了妹妹你,姐姐便多吃些水果好了。况且没了这桩事儿,谁也动摇不了妹夫的职位。你看如何?”

这话儿里外都是套儿,应承下来,一是欠了仁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二是落下种植象谷的口实。看起来是处处在为郁心兰打算,其实还是为了拿住她的把柄,日后好敲竹扛,敲竹扛的对象,自然是赫云连城了。

这才是郁玫的目的。之前她俩好似亲姐妹那般的亲昵,其实,郁心兰不会拿郁玫当姐姐,郁玫又何曾相信过郁心兰随口的应承?总要捏着她的短处才会安心,没有短处,也要栽一个短处给她。

郁心兰理了理裙摆上了褶皱,优雅地站起身来,娇声道:“谢谢姐姐的茶。妹妹还要去店铺看一看,这就失陪了。”

说罢也不待郁玫有所表示,径直走了。

郁玫恨得咬牙切齿,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布下这个局,只要郁心兰肯钻进来,就能将这两口子捏在掌心,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可这死丫头居然敢置之不理!

不理是吧,那就等着瞧吧,看你是喜欢坐大牢,还是倾家荡产!

郁心兰可不管她有多气恼,该走的还是要走。出了天香楼,再往东去两里地,便是唯美坊了。佟孝早接到讯儿,已经将后门前清空,亲自带着几个管事,在门前迎接。

郁心兰到了楼上的执事房,佟孝先汇报了两家店铺的营利和香露的生产情况,再躬身禀道:“上回奶奶要小的赎回陈顺和其子陈社,小的已经办妥了,这其中贤王爷还帮了大忙。奶奶您看,人是您带回府中,还是由小的安排差事?”

说着,取了两张身契过来。

郁心兰看了看,好奇地问,“怎么还要贤王爷帮忙?”

占“陈社被卖入了鸩胪寺卿贺大人府中,原是安排在门房,因为人机灵,被贺大人看中了,调到了自己身边服侍,以小的之力,是没法子替他赎身的。正巧那天在楼外楼遇上了贤王爷,贺大人也在,王爷便帮了一把,说是自己看中了,贺大人连银子都没收,直接就将人和契书给了贤王爷。”

鸩胪寺卿贺大人?郁心兰心中一动,“带他二人过来。”

不多时,陈顺与陈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郁心兰,就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满口感激之词。当奴婢己经很苦了,还要一家子拆散,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如今郁心兰将他二人赎了回来,又能一家团聚,想的自然是如何报答。

郁心兰见这父子俩厚道,心中也是喜欢,先关心了几句冷暖,才问陈社,“你在贺大人府中当什么差?”

陈社回道:“原是在门房干了一个月,后来贺大人将小的调到外书房,不过不是长随,只在房外服侍。”

那就是个二等小厮,虽听不得书房里说些什么,但也能知道什么人进出过…郁心兰和善地问:“贺大人府中门客多吗?”

那陈社果然是个机灵的,想到大奶奶总不会无缘无故打听旁人府中的事情,忙将近期的种种过滤一番,分类禀报,哪些大人来得勤,哪些大人是入夜后来的…顿了顿,又道:“贺大人上有病重的高堂,下有痴傻的儿子,银钱上素来着紧,不过,前些日子,倒是置办了两套金镶蓝宝石的头面给林姨娘,东西还是小的去祥凤银楼取的。”

郁心兰心中一动,“林姨娘是什么人,受宠吗?”

“林姨娘是兵部主薄的庶女,算是贵妾,贺大人最宠的就是她了,贺夫人没少为这个与贺大人置气。”

郁心兰点点头,“以前在贺府,没受旁人欺负吧?”

陈社忙道:“哪能呢,小的与同府的小厮都是兄弟相称,便是现在离开贺府了,请他们帮点子忙,都没一点问题。”

只点了一下,就知道怎么接话,是个机灵的。

郁心兰十分满意,安排道:“侯府那边要告知后才能安排差事,你们两就先在店铺里帮忙,陈顺去作坊,陈社去楼外楼,月钱照给,晚上我让陈嫂子过来看你们。佟孝,我记得后院的房间还有,拔两间给陈顺一家住”

佟孝忙应道,“已经给安排了两间房了。”

郁心兰便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还没出执事房,又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找佟孝,低语一番后,佟孝向郁心兰禀道:“大奶奶,东郊村地的管事李福说有要紧事,想求见大奶奶。”

郁心兰领首同意,复又坐了下来。

季福在门槛外跪下磕头,一脸的严肃加焦急,“大奶奶,小人的婆娘今日一早便腿痛得厉害,床都下不了,想是过几日,京中会有暴雪。”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扭头去看窗外明艳的春阳,已是三月下旬,中午穿夹薄棉的袄子都有些受不住,晚上早不用火盆了…还会下暴雪?

季福见大奶奶不信,更加焦急,“小人的婆娘得了老寒腿,这是祖上就有的病,一痛,准会变天。”

旁人还是不信,郁心兰却有些信了,前世,她的奶奶也有这种风湿病,一痛就变天,比天气预报准得多。于是便问道:“为何不是下雨而是下雪?”

季福松了口气,忙回道:“小人的婆娘说,她还没痛过这么厉害的,下雨只是隐隐的痛,以前也犯过一次痛的,所以肯定是下雪。小人的婆娘还说,最多四五日,就会下了,得早些防范,地里的秧苗都已经三寸长了,若是经场暴雪,今年就会颗粒无收了。”

郁心兰蹙眉问道:“那你有什么防寒的好办法?”

季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往年护冬麦,都是用稻草铺在苗边…”,”

郁心兰摇了摇头,“若是场暴雪,铺稻草不管用,必须搭棚子。”

佟孝也是会农事的,闻言侦道:“那就赶快让人搭棚,五十顷地,快点的话,三天可以搭完。”

郁心兰道:“不用这么长时间。”说着,让人取了纸笔,画了一个草图,“隔几步搭一个这样的棚子,上面覆上布料,固定住,就成了。布料可以选最便宜的粗布,反而比较结实、不易透水,若是能刷一遍桐油就是最好的。

季福和佟孝瞧了一眼,都觉得可行,露出钦佩的笑容来,“大奶奶真是什么都懂。”

迟疑了一下,郁心兰吩咐道:“佟孝,你先去联系一下京中的布坊,将粗布都暂订下来。,”

佟孝哑然,“用不着这许多,仓库里还有些给佃农做冬衣余下的布料,按您这棚子的搭建方法,是比较省的。”

郁心兰淡笑着摇摇头,她想的不仅是自家的那点地,这京畿附近还有近千顷的良田,不能让这些农人也颗粒无收。

只是,会不会下雪,并没有定论。况且,买布料的银子,他们也不见得会有。

临走之前,郁心兰吩咐季福,“若你婆娘明日仍旧腿痛,一定要立即报到侯府来。”

待季福应了,才乘轿回府。

用过晚饭,陈顺家的便到静思园来给郁心兰磕头,感谢大奶奶让她们一家团聚。郁心兰笑道:“举手之劳,你一家人认真办差,便是对我的报答了。”回头让锦儿包了十两银子给陈顺家的,“拿去添置点家具物什,早点回去团圆吧。”

陈顺家的千恩万谢地走了。

次日一早,季福便请人传了话进来,他婆娘的腿更痛了。

郁心兰攥了攥手心,到底要不要上报天听?若是真的下雪,这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向皇上证明,她们是一心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可若是不下雪,却会担个危言耸听的罪名,只怕还会将连城往深渊里再推一步。

犹豫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终于站起身来,淡然吩咐道:“更衣,去宜静居。”

求见了长公主,说明了来意后,长公主十分犹豫,郁心兰再三劝说,她才带着郁心兰进了宫,先去禀明了皇后娘娘。

皇后怔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许久许久,才缓缓地道:“这可算是朝政了,须得皇上拿主意。”

说罢,差了太监去正和殿外候着,若是皇上下了朝,立即报与皇上知晓。

既然要等着,长公主便与皇后聊起天来,“太后的身子不知如何了,臣妾应当去请个安。”

皇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太后怕吵,皇上只命德妃去看护着。”

长公主笑道:“皇后要统领后宫,便是想尽孝,也不得闲。”

郁心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思付道:德妃不是庄郡王明子恒的母妃吗?连城还说庄郡王不想再争,可德妃娘娘却在宫中这样…来要按资排序,怎么也应当是刘贵妃去太后跟前尽孝才是。

皇后与长公主又聊起了大庆国使团的事,之前只是传闻大庆国有意和亲,可昨日已经得了使团的上书,大庆国三皇子殿下,即日起程,亲自上玥国求娶公主。

郁心兰听八卦正听得入神,宫外的太监唱名道:“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忙站直身子,向着那一抹明黄跪伏下去。

建安帝见到皇妹,不觉露出抹笑容来,“清容有阵子没入宫来了。”

长公主忙请了安,说了几句寒暄话,皇上这才看到跪拜在殿中央的郁心兰,温和地道:“平身。”又让赐了座。

长公主这才说明来意,又奉上郁心兰精心画的防寒棚的图纸。

建安帝的面色立时敛紧,只不过是收了笑容,威严立现,“你可知危言耸听、惑乱民心是什么罪吗?若真有大变,钦天监如何不知?”

郁心兰再拜伏下去,平静而清晰地道:“臣妇明白。臣妇并非置疑钦天监的能力,而是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即是不测,钦天监未能预示,也属正常。况且,若是真有暴雪,京畿一带便会颗粒无收,早做防范,总归是好的。”

建安帝冷哼一声,“你倒是红口白牙说得轻巧,你这棚子若是让京畿的农田都遮上,可知需多少布料?多少银子?只为了一个奴才婆娘的老寒腿发作,就动出如此大的阵战,若是没有暴雪,岂不是让大庆国使臣看我天朝的笑话!”

说到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

郁心兰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打动皇上,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是臣妇思虑不周,臣妇知错。但臣妇以为,农耕是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皇上担心不会有暴雪,不如这些布料都由臣妇来准备。请皇上令钦天监夜观天象,若是发觉有异,再出皇榜,令农人们搭棚便是。只要材料充足,界时臣妇再让庄子里的佃农们,到各处传授搭建的方法,皇上再借调一些兵力相助,想来是可以及时防灾的。”

建安帝一怔,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担这么大的损失,粗布虽然只要几百纹钱一匹,可这么多数量下来,至少也是一两万两银子。想了想,建安帝不觉轻嘲道:“听说你的陪嫁铺子赚了不少银子,看来是真的。”

郁心兰仍是气定神清、不卑不亢:“回皇上,臣妇赚的银子,每一两都交足了税金。臣妇经营铺子,原是想多些贴己,在人情往来上宽松一点,平日也有点闲钱请客打赏,但朝廷有难处,臣妇自是愿意出一份微薄之力。所谓国秦民安,说到头来,只有玥国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臣妇也才有银子可赚。”

“况且,夫君时时教导臣妇,为臣子的本分,便是为君分忧。皇上不意未有明确之时,先大动干戈,那么由臣妇先来做些准备,也是为君分忧,算是遵了夫君的教诲。”

一番说辞下来,给建安帝吃了颗软钉子,却又没得理不饶人,反而借机表白了一番忠心,等于是服了软,让皇上有脾气也发不得。

建安帝的手握成拳,紧又松、松了又紧,眸光闪动不停,“哦?靖儿还时常与你谈论朝中之事?”

郁心兰回道:“不曾,只是教臣妇一些做人的道理。”

皇后在一旁圆着话道:“落地的孩儿新娶的妇,都是要教的,难得靖儿教得这么好。”

长公主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并不出言帮腔。

良久之后,建安帝才道:“起来吧。便让你先去准备着,非是朕心痛那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让大庆国使臣看笑话。”

郁心兰狂松了一口气,忙磕了头,“臣妇代京畿百姓谢主隆恩。”

皇后轻笑,“这孩子,若是真有暴雪,你可就是大功臣,百姓们也该谢你才对。”

郁心兰露出几许羞涩的小女儿之态,“臣妇不敢居功,若要调动全城百姓,也只有皇上下旨才能办到。”

建安帝也终于露出几分笑容,“好了,不必这么谦虚了,若是真有暴雪,朕也不会让你掏银子,只是先垫着。”但没下雪的话,这些垫出去的银子,也就打水飘了。

郁心兰又谢了恩,才与长公主一同出了宫。

上了马车,长公主握着媳妇的手道:“难为你还记得为靖儿说话。”

郁心兰笑道:“母亲这是哪儿来的客套话,媳妇与夫君是一体的呀。”

长公主发自内心的微笑,想了想道:“也不能让你出这么多银子,我先给你垫个两万两,看够不够,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就是。”

郁心兰想推辞,长公主按住她的手道:“你还年轻,多留些银钱好傍身。这两万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郁心兰这才作罢。

长公主又道:“回去再跟侯爷商量一下,若是真的有暴雪,只怕百姓们会遭灾,度日恐怕艰难,不如由侯府搭个粥棚施粥,这便得先准备些米粮。

郁心兰却道:“若真有暴雪,必定会有人施粥,咱们不凑这个热闹。不如去邻城收集种子,育了秧苗出来,下发给百姓们,即使搭了棚子,若是雪大,还是会有秧苗冻死,等雪化后,要有秧苗可以下种,入秋才会有收获。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才是最根本的,怕不见得比施粥多花银钱,效果却好得多。”

长公主的眼中露出笑意,“你想得很周到。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在郸县有村地,去调些种子过来。”

婆媳两人商量好,便分头行动。因早便让佟孝去联系了京中的布行,采购了大批粗布,郁心兰怕不足,另派了人到邻城去买,采买回来后,刷桐没自是来不及,就干脆在桐油之中浸一下,宁可多出来些,也不想短少了。

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风云突变。

钦天监也终于发现了天象不对,忙禀报给建安帝。建安帝立即下旨,宣长公主与郁心兰进宫面圣。

听说所有材料已经准备充足,建安帝大大地松了口气,忙下令工部和太府寺调派人手去京畿各处,协助农人们搭建防寒棚。郁心兰自己的田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便留几人守护。其余人都派往各处协助。

忙碌了一天一夜,大多数的农田都搭上了防寒棚,农人们也累了,便回家阖眼休息了一下。到早上天应是蒙蒙亮时,竟变得大亮,百姓们打开窗户一看,雪花竟乘着众人休息的当儿,纷纷扬扬下了起来,每片都比鹅毛要大,不多时,就在地面上、树枝上、屋檐上,铺上了薄薄一层。

郁心兰怔仲地看着窗外,一时觉得高兴,总算是为皇上分了忧,至少,不会令皇上这般猜忌了吧?一时又觉得担忧,这雪下得,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也不知京畿的农田都搭好棚子没,棚子搭得结实不结实。

让紫菱将陈顺家的叫进来回话,陈顺家的现在住在府外,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情况,一早得了佟孝的吩咐,忙回道:“东郊的农田是最多的,还有些没有搭棚,西郊、北郊、南郊都差不多了。您要的种子,佟总管已经提早购买了一批,正在庄子里育秧,天太冷,还得用火盆才行。”

郁心兰点了点头,“去冬我院子里还余了些炭,一会子让佟孝套个车来拿去,总要在雪停之后,将秧苗育出来。”又道:“这回季福立了大功。让佟孝赏他五十两银子。”

陈顺家的一一应了,郁心兰便打发了她回厨房办差。

因着下雪,京城中的一切娱乐活动都减少了,到了下午,雪已经铺了有半尺厚了,仍是没停。那些没来得及搭棚的农田,必定是要受灾的了,有些棚子搭得不结实的,被雪给压倒了,仍是不能幸免。但相对于完全没有准备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建安帝召集了管农事的大臣商议对策。各府也开始有了举动。

仁王回到府中。郁玫便迎了上去,悄声问,“这回春季降雪,咱们府中要不要搭个棚子施粥?若是等灾民涌入城,只怕已经迟了。”

仁王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难为你想得周到。”

郁玫一脸娇羞,“臣妾自是要处处为王爷着想,其实,臣妾已经让人搭了个小台,大厨房中已经将火烧好了,若是王爷允了,咱们府中,必定是最先施粥的。臣妾一早让人清点了府中的米粮库,应当够施两天粥的。”

仁王欣喜地楼住王妃的香肩,赞道:“爱妃真是小王的贤内助。”又问道:“这雪怕是一两天不会停。停了后,仍是要施粥,米粮只怕不够。”

郁玫轻轻一笑,“京中的大米必定会涨价,臣妾昨日听说会有大雪,就已经先去米行预定了一百石。”

想到施粥后,百姓的交口赞誉,仁王和郁玫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第二日,粥棚搭好,郁玫面覆轻纱,亲自到粥棚主持分粥。一抬头,发觉斜对面永郡王府的侧门前,已经排成了长龙。永郡王府竟在一夜之间,抢先了一步。

永郡王妃王妹也亲自出府施粥,远远看到郁玫,得意地一笑,扭头吩咐小厮,“多分些给灾民,要让他们吃得饱饱的。”

等粥的百姓一听,立即鼓掌。

王妹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女王般地转身回府。

郁玫却微微一笑,轻声吩咐道:“每人一碗粥,多了不给,要让所有人都能吃到。”

小厮们了令,便按王妃的吩咐,一人只施一碗粥。一开始,有些百姓不满,都争相到永郡王府那边排队,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永郡王府的粥便施完了。新的粥还没熬出来。百姓们又到仁王府这边来排队。

仁王府的粥,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施完,让排队的百姓,都吃到了热腾腾的晚饭。

相比之下,百姓们更愿意每天有饭吃,而不是一餐吃撑、一餐饿着。

如此一来,仁王和仁王妃的贤名,便开始在京城中传开了。

紫菱听到千荷学来的话,不禁气恼,“明明是咱们大奶奶提前禀明了圣上,让百姓们少受了灾祸。可皇榜里没大奶奶的名字。百姓们都不记着。她倒好。只是施了些粥,就得了这么个好名声。”

郁心兰靠在窗边,就着雪光看街景,闻言不禁轻笑,“我又不是为了名声才禀报皇上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千荷千夏都为大奶奶不值,“奶奶,咱们也搭个棚子施粥吧。”

郁心兰摇了摇头,“不必了,到明日,会有更多的府第施粥。况且,去年是个丰年,百姓们都有存粮,才经了一冬,应当没吃多少,会到粥棚取粥,只是怕日后没饭吃而已,咱们没必要锦上添花。”

佟孝咚咚咚地跑上楼来,进了屋,一挥到地,才禀道:“长公主殿下庄子里的种子,已经运到了,小的这就让人去育苗。”

郁心兰笑道:“那就好,我就是怕被雪村了路,赶不及。”

没什么事了,郁心兰便打道回府。

路上很滑,马车走得很慢,快到府门前时,车夫前马车停了下来。

陪同郁心兰坐在马车里的岳如问道,“怎么了?”

车夫忙回话,“是大爷过来了。”

郁心兰心一跳,当下也不管冷不冷的,立即将车门拉来。果然,远远地见到一人一骑飞奔而来。

马上之人,衣裳华美,却也沾染了不少尘灰,但丝毫不减他的俊秀风采,尤其是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为他那张原本就十分俊雅的容颜,添了三分夺目的神韵,教人一见就挪不开目光,引得街市上许多女子路过他后,还羞怯的回头张望。

郁心兰脑中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赫云连城原本含笑的唇角,忽地紧抿了起来,眉头也打了一个结,再等不及。一蹬马鞍,人就飞掠进了马车。

岳如极有默契地蹿了下来。将马车让给这对小夫妻。

赫云连城开口就是轻斥,“看一眼就好,将车门拉得这么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郁心兰恍若未闻,“你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口一滞,放柔了声音,“嗯,我回来了。”

第117章

鼻间都是他男性的气息,刚刚在雪中奔驰,怀抱虽冷着,却暖得郁心兰眼眶一热,清亮的泪水蜿蜒而下。

豆大的泪珠。擦去又滚落了下来。赫云连城不禁慌了手脚,无措地道:“怎么了这是?方才我不是真心要骂你…”

郁心兰却只是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魂归原位似的,猛扎进他怀里,哽咽道:“终于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中一颤,紧紧抱了抱小妻子。忽地又松开手,将她往后一送,自己也退出老远,几乎一个在车厢头一个在车厢尾,隔着一臂多的距离。

郁心兰心中刚刚漫上醉意,就被推出了温暖的怀抱,不禁恼羞成怒,剪水双眸含着怒火,娇瞪着他。

赫云连城只得解释道:“我身上寒气重。”

原来是为这个。

郁心兰的心软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冲他招招手,“过来。”

赫云连城垂眸扫了一眼肩胸部的衣襟,因在大雪之中疾驰,沾落不少雪花。坐进这温暖的车厢里,已经化成了水,冷冰地粘在身上,他是习武之人,倒不怎么怕冷,可过了寒气给小妻子,可就不好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于是摇了摇头,“不,我坐在这就好。”

郁心兰恼他不解风精,又瞪一眼,目光里十足的威胁,“坐过来。”

赫云连城无奈地笑了笑,拿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道:“乖,一会就进屋了,回屋里。我抱你。”

郁心兰的脸顿时热了,眸光也娇羞了起来,啐了他一口,“谁要你抱,我叫你坐过来,帮你擦了雪。”

“我自己来。”赫云连城抢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反正已经化了,一会子回屋泡个热水浴就是了。

郁心兰撅着嘴,哀怨地注视着他,还想当会贤妻的,居然不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