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吩咐岳如去取份糕点来,劝着郁心兰先吃一点,垫垫肚子,“若是大爷回的晚,您可得先吃饭。”

正说着柯嬷嬷由千叶领着进了正厅。锦儿忙迎上去福了一礼,“嬷嬷安好,可是长公主殿下要找大奶奶?”

柯嬷嬷点头道:“贤王殿下过府来探望殿下,殿下说让大奶奶一起过去见见。”

贤王隔三差五的就能见到,哪里欠了这一次,必定是连城托他带了什么话儿,他不方便到静思园来说。郁心兰忙更衣梳妆,乘着小轿到宜静居。

明子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哄得长公主开怀大笑,直拿手帕抹眼睛,“你这个皮猴,你父皇没打你板子?”

明子期嘻嘻一笑,“父皇不知道呐,皇姑母可别去告状呀!”

柯嬷嬷唱诺道:“大奶奶来了。”

郁心兰提裙进去,盈盈行礼。

长公主果然道:“子期有事同你说,你们去次间说话吧。”

次间就在暖阁后面,纪嬷嬷亲自奉了茶,又退了出去。郁心兰和明子期隔着一方几桌坐下。

明子期这才道;“表兄怕嫂子你多想,所以让我来和你说一声,父皇让表兄暂在宫中住几日。”

暂住?只怕是变相看押吧?郁心兰蹙起好看的眉头,“怎么又会说到7年前的事?”

明子期顿了顿道:“姑父的黑云骑都调给父皇用了,你知道吗?”

郁心兰点头。他又继续道:“这是因为,父皇将他的剑龙卫都留在了秋山上,仔细搜山。”

郁心兰微惊,原来抓到了刺客,刺客供出了主谋之后,皇上仍是没有全信,还在秋山搜寻证据。

明子期接着道;“前几日搜索到了半山崖那儿,许是经年风吹雨淋,半崖壁上露出一个小洞,原是被滚下的山石堵住了,这次被发现了,剑龙卫发现,那个小洞可以通往后山。”

郁心兰斜视着几上的茶杯,不满地轻哼,“有条隧道,与连城有何干系、”

明子期轻声道:“虽是被山石堵了几年,但若是当年先进了那条隧道,就可以从后山安全出来。”

郁心兰一怔,难道,皇上是怀疑连城和庄郡王是用这种方式活下来的?若是提前就钻进了这条隧道,只怕连山崩也是事先知道的了。

她的手心突然冒出了细汗,有的事情,真的不必要证据,只要皇上起了疑心,你就百口莫辩了。

明子期打量了郁心兰一眼,无声的叹息,证词酌句地道:“恐怕还不止这一点,父皇接了一封密折,具体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父皇看后,龙颜大怒,立即就让秦公公来传表兄。不过,没有宣九哥入宫。”

郁心兰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事儿来得太快太突然,她细细地虑了一遍,这才慢慢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庄子里种植了象谷吗?”

明子期蹙了蹙眉,“不可能是这种事,象谷种了,烧了就是,大不了罢了官职,罚点银钱。况且,他们在你的果庄种象谷,为的应当只是压价收购。”

郁心兰也觉得是,于是问他。“你能估摸是什么事吗?”

明子期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能。不过,你其实有办法知道一点。”

郁心兰忙问什么办法。明子期迟疑半响,才道:“其实这方法,出了盗贼一事后,我就同表兄说过,我们一直怀疑是朝中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换禁军将军。可是,表兄总担心你身子…..”

郁心兰截断他的解释,不甚耐烦地道:“什么方法你快说。”

“其实,最近春光正好,你为何不出席各府的赏会宴呢?与各府的夫人们闲谈一下,总能探听些消息。男人们在外谋事,想瞒过枕边人,并不见得容易,这些夫人们便是不说什么,看各人的脸色,也能透出些端倪来。”明子期补充道:“很多女人都守不住秘密。”

郁心兰瞬间就想到了二奶奶,二爷稍有些成绩,她就满脸喜气,生恐旁人不知道二爷别皇上赞了,若是二爷受了点挫折,她就立时换上了一张晚娘脸。

郁心兰笑了笑道:“正好明日仁王妃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玩,我一会马上让人送帖子出去,办个大些的宴会好了。”

虽说晚上送帖子请客是挺怪的,不过接到帖子的人,心里肯定有数,来与不来,都能看出朝中的某些风向,这京城里,哪家府第不派人到宫门前打探消息?

明子期话已带到,正好饭菜也摆好了,长公主招呼二人一同用过饭,这才散了。郁心兰回到静思园,从匣子里取了一百两银子,让厨房给置办三桌上好的席面。

入了夜,郁心兰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这张床,少了一个人,就觉得仿佛是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连城在宫中不知如何了,她只能在府里,从旁助他一把,总是先知道是什么事,才好对症下药。

皇上不让连城回府,应是怕走漏了消息,但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比如,上密折的人。明子期总说得没错,从各人的神态上,总能看出些端倪来。她们之后又商量了一下,将有可能与事情有关的府第挑出来,只宴请这些夫人。

也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郁心兰终于朦朦地睡去,只到日上三竿,才悠悠地醒来。紫菱带着人守在床边,听到动静,忙挽起床帘,服侍她梳洗。

郁心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菱道:“辰时初刻,怕是各府的夫人们快来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贺尘还没来回话?”

紫菱道:“回来了,吴大夫说等您起来再过来,俾子已经吩咐人去请了。贺侍卫去宫门处了。”

郁心兰点了点头,到了暖阁,吴为便赶了过来,说道:“昨日去的时候,你的庄子已经被御林军给围住了,派了人将那块地围了起来。问了章全,他说那天他跟我拿了种子,从府中出来后,遇到和同乡,请他去喝了几杯。我给他的包袱,他一直压在手边,期间就去过一趟茅厕,再没离过身。”

郁心兰道:“那个同乡呢?”

吴为道:“我跟贺尘按章全说的地址去找了,没人。章全说了那人的相貌,贺尘画了像,总有办法查问出来的。”

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只怕没那么容易找到,别的不说,若是哪个府中的奴才,就算问出,有人看到那人进了哪个府中,总不能没凭没据地去搜查。郁心兰寻思了一会儿,沉声道:“我想请吴大哥帮个忙,你看了那罂粟的苗儿,不知能不能找到相似的作物,也就种了一亩左右,才刚发芽,只要换成别的作物,就不怕了。”

吴为一怔,随即有喜,也对,不少植物刚发芽的时候,样子都差不多,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我马上去西街菜市去寻一寻,那里有秧苗卖。”

郁心兰道:“实在不行,从我东郊的田里拔些麦苗也成,只是果庄有那么多御林军…..”

吴为自信的笑道:“不难。我这就去配些迷药,只要将附近看守的御林军迷倒,我、贺尘和黄奇三人,应当能在一个时辰时将秧苗换完,一亩地并不大。”

郁心兰喜不自胜,“那就麻烦吴大哥了。”

吴为立即出府去寻相似的秧苗。

郁心兰用过早饭,就有人提前到了。最先到达侯府的,是仁王妃郁玫和侧妃祁柳,她俩的身后,还跟着郁琳。

郁心兰迎上去,笑着施了礼,将人往园子里引,“我在花园里摆了席面,咱们到那里耍。”

祁柳热情地挽起郁心兰的手臂,一路赞叹,“候府从不显山露水的,京城中的名园也没排上份儿,却不曾想,竟是别致如斯,我瞧着,一点也不比晋王府的梅园,平王府的迎春花园,谨王府的菊园差呢。”

祁侧妃如此热情,反观郁玫,却比不上回来时,矜持得多了,只与郁琳相携着,慢慢跟在后面。

这可不合规矩。郁心兰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侧身顿住,让郁玫走到前面,自己在她身后半步跟着,四人之中,郁玫的身份最尊贵,这才是合乎礼数的次序。

郁玫的眼中不禁露出些笑意,这个祁侧妃,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活该!

到了小花园,凉亭和曲廊早被丫头们用锦幔围上,隔半丈开了一个窗,既能赏花,又能挡寒。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置了几碟新鲜的水果和精美的糕点。郁玫坐下后,赞了句,“妹妹真是精心。”

一转头,发现曲廊的中间隔几步放置了一张小几,也同样摆着水果和糕点,眸光一闪,便问道:“妹妹这事情了多少人?”

郁心兰微笑道:“想着这个月的赏花宴,我都没去,便乘这回多请了几位夫人过来。”

郁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没再看。

过得一刻钟,受邀的夫人们陆续地来了,不来的,也差人来送了回礼。发现永郡王妃王姝也在受邀之列,郁玫看向郁心兰的目光更为深沉了。

王姝依旧如常地高傲,不过她现在的品级比郁玫低了半级,不得不向郁玫福了福。

郁玫轻笑道:“难得弟妹也来了。”

王姝傲然笑道:“原是不想来,可我家王爷说,总闷在府里做什么,不如出来透透气。”

语言间,尽是晒幸福、晒恩宠的意味。

便有几位夫人小声地议论,“听说永郡王爷非常宠爱王妃,只在侧妃房中歇过一宿呢。”

声音虽小,却也让这边听见了,王姝的笑容更加得意。

郁玫心中怒极,是了,仁王爷雨露均沾,王姝就是来气我的!

这两个表姐妹,在入宫待选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成了仇人。郁玫不论容貌还是才情斗压了王姝一头,嫁得也比王姝要好。王姝自幼被捧在心手,哪里能容人压在自己头上。这会子发现郁心兰对郁玫并不热情,觉得找到了打击郁玫的方法,一改往日的高傲,拉着郁心兰的手道:“真是个美人儿,难怪爹爹总夸你呢。”

王奔会夸我?

郁心兰谦虚又羞涩的笑了笑,“我哪能跟郡王妃相提并论。”

王姝听了十分受用,心道:王爷作什么要我防着她,我看她人还不错呀。

瞥见郁玫笑得僵硬的脸,王姝心中更是痛快,拉着郁心兰到一旁说话。刚坐下,便有几个夫人凑过来打招呼,王姝不耐烦地打发了她们。

见身边无人,郁心兰便羡慕道:“郡王妃真是高贵如天上的云彩,我们都只能仰望着您呢,刚才的那位贺夫人,平日里都不大搭理人的。”

王姝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不屑,“她敢不搭理我,不止是她,还有玉夫人龙夫人,我家王爷可没少给她们老爷好差事。”说着面色一僵,见郁心兰懵懂的样子,也就放了心,转到花园的布局上。

郁心兰陪了王姝一会儿,便起身去招呼其他人,赫云彤也帮着她调节气氛,二奶奶和三奶奶忙着帮夫君进行夫人外交,谈笑风生。郁心兰转了一圈下来,将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而愚昧则有些心不在焉,乘中午要开宴之前,才得了个空,将郁心兰拉到一边,问她:“妹夫入宫不归,宫里可有什么说法?”

这个问题,一上午,还没有一个夫人问过呢,却是她最先耐不住。郁心兰轻笑道:“不知道呢,女人又不能干政,我只在家中等他回来就是了。“

郁玫嗔怪地看向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些,“虽说女人不能干政,可你也得为妹夫着想呀。我听王爷说,你的庄子里种了象谷?”

郁心兰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姐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象谷可是禁止种植的,我怎么会干这种犯法的事。”

郁玫脸色一滞,随即低声道:“妹妹可别匡我,昨日皇上都派了御林军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姐姐能帮得上点儿。”

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人,不是幕后指使者,就是合谋人,郁心兰的表情冷了下来,“姐姐为何总要将这罪名冠到妹妹头上?”说罢更为冷淡地道:“快开席了,姐姐还是回座吧。”转身进了屋。

郁玫恨得直咬牙,帮她顶下庄子,自己来帮她处理的话,都还没出口呢!

用过了午饭,有的夫人便告辞了,留下来的,郁心兰在临水的清荷榭摆了牌桌,让她们自娱自乐,只玩到下晌,众人才散了。

赫云彤临走前拉着郁心兰的手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帮忙的,只管开口。”

郁心兰笑笑,“这是自然。”

送走了客人,回到静思园,郁心兰感觉有些疲惫,用过晚饭,便梳洗更衣,歪在床上,打发走了丫头们后,才将今日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听郁玫的口气,应当只是参与了换象谷种子的事,这倒不足为惧,倒是王姝那里透露的信息比较重要。

几位王爷都没有官职,只是上朝听政,永郡王凭什么给人家好差事?那位贺夫人是红栌寺卿的夫人,而鸿胪寺卿是负责接待使团的官员;玉夫人是刑部侍郎夫人,上回秋山刺客的案子,玉郎中就参加了审讯;龙夫人是宗正寺卿的夫人,那可是专门与皇族打交道的部门…

着永郡王的手伸得还真够长的,不知是他自己的部署,还是王丞相的势力。

又过了两天,赫云连城一直被留在宫中,没有回来。关于赫云连城的各类传言,再度传得整个京城都知晓了,二奶奶和三奶奶时常过来陪郁心兰,说着安慰的话,不过心里应当是期望看到她愁眉不展的。

可郁心兰偏偏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淡定从容,还时常反过来安慰二奶奶,“皇上还是不允二爷接替夫君的职位?别急,慢慢来吧。”

这一天,宫中传出来消息,太后凤体违和,今岁的寿辰不办了。到了下晌,皇后差人来宣郁心兰进宫,给连城送一套换洗衣服。

郁心兰急忙打点好包袱,拿着腰牌进了宫。先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才由太监此着,到了靠近禁门的一处小宫殿。那名太监躬身道:“皇后娘娘说了,请赫云夫人自行进去,但莫久留。”

郁心兰道了声谢,塞了一块银锭给他,转身推开房门。

赫云连城正靠在窗边看书,听到门响,抬眸一望,眸中顿时笑意黯然,“你来了。”

郁心兰心中一哽,便觉得鼻腔一酸,一股热流冲击了眼眶,脸上便蜿蜒出两行清泪。赫云连城轻叹一声,忙抱住她,边抹泪水边安慰,“我没事。你…还好吗?”

郁心兰揪着他的衣襟,用力点头。她其实并不想哭,不过是这几天人绷着,乍一见到他,情绪一下子宣泄过度,眼泪流出来,便有些止不住。

赫云连城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道:“别哭了,对宝宝不好。”

郁心兰嗔她一眼,“你就只关心宝宝。”

赫云连城觉得非常无辜,可也不想辩解,只是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也想你。”

郁心兰哽咽一声,哑声道:“我也想你,晚上都睡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赫云连城淡声道:“还是七年前的事。但我想,主要还是皇上交给我办的贪墨案子,触到了一些人,有人狗急跳墙了。”

郁心兰皱眉问,“不是只交代给你暗访,并没有公诸于众呀。”

“只要我去查了,总会有人察觉,这些人都防着呢。”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怀疑你把?”

赫云连城的表情有丝黯然,“也不是全信。”

“你不是刚抓了梁王,这还不能证明你是忠于皇上的?”

“忠于皇上,与帮着庄郡王争储位,是两回事。”

郁心兰默了,安慰道:“皇上的疑心重,又是一下子亡了五名皇子,有了线索,不可能不怀疑。只是,到底是要怎样,总得拿个章程出来,这么关着你,也不是办法吧。”

赫云连城道:“我在意禀明皇上,若当年的事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愿意去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皇上说…他要考虑考虑。”

郁心兰便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连城,“你觉得,会不会与永郡王有关系?我想,王丞相应当不会一下子将自己的势力都显露给永郡王,那么永郡王为其他官员谋的差事,应当是他自己的人脉。”

赫云连城的眸光一闪,“若不是七年的秋山之变,皇后娘娘所生的两位嫡皇子都藏生山底,只怕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争的。”

这么说起来,现在活下来的四位皇子,除了明子期外,都有可疑了?

郁心兰心中一紧,看向赫云连城,“庄郡王。算不算得了好处?”

赫云连城沉默了没说话。门外,太监开始催了,郁心兰只得帮他换了衣服。

临走前,赫云连城拉着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我,过几日,应当就会出去了。”

第116章

郁心兰站着不动,赫云连城便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慰,“真的不用担心。皇上英明,只要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的,他老人家都会明白”

郁心兰“嗯”了一声,深深看了丈夫一眼,这才转身,随着太监走了出去。

郁心兰一出宫门,建安帝便得知了,沉声问,“他们谈了些什么?”

黑衣人一一回了,建安帝一挥手,那人便象轻烟一样,不见了踪影。

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亲手奉上一盅新茶。建安帝淡淡地问,“你怎么看?”

皇后温和谦逊地笑,“臣妾哪有皇上英明,皇上明明已经有了圣裁,还要臣妾出丑吗?”

建安帝也笑了笑,不过笑容中多了几丝狠厉,“这帮臣子,话都说得动听,有几个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不过是打着忠君的幌子,行中饱私囊的勾当罢了。”

皇后按住建安帝的手,柔声笑道,“哪个臣子的私心能逃得过皇上的圣眼,一切不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么?”

闻言,建安帝微微一笑,回握住皇后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喟然道:“还是你懂朕,又贤淑敏慧,从不干涉政事。”

皇后紧靠着皇上,将要出口的、为赫云连城说情的话语,悉数吞回肚里。

说多错多,还是顺其自然吧。

郁心兰回到府中,便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香粉和胭脂拿出来,交给千夏,说道:“你懂这些个,香粉这类的就由你来保管了。你挑些好用的,气味不重的出来,这几日恐怕我会多在府外走动,总不能素着一张颜。”

千夏忙答应了,将几个香粉盒子打开,闻了闻,便随手归了类。

郁心兰一边喝着茶,一边暗暗打量,见她做得熟络,便笑道:“喜欢哪个,自己拿着,我用不了这许多。再帮锦儿挑一套,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能不打扮打扮。”

千夏有些受宠若惊,宫里赐的,可都是好东西,她也知大奶奶不喜欢客套,忙谢了赏,挑了一盒桃红的胭脂给自己,又挑了一套护肤和上妆用的胭脂给锦儿。

郁心兰示意紫菱进来说话,千夏和锦儿便施礼退了出去。

锦儿手里捧了五六个小竹盒,小心翼翼的,生恐掉下一两个,千夏便热情地帮她拿了一半,送回她的屋子。

锦儿请千夏坐在炕上,倒了杯茶给她,又塞了几块精美的糕点,不好意思地指着香粉盒子道:“这些东西,我不大会用,还想请妹妹指点一二。”

吃了人的嘴短,千夏自然是热心地为锦儿讲解了一番。锦儿再三道了谢,两人又一同回前院听差。

抽了个空,锦儿进到主屋里,向郁心兰福了福道:“给婢子挑的,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没挑宫中特供的,不用看盒底的招牌,也能知道是集美斋的还是玉容堂的。”

紫菱抿了抿唇道:“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古怪了。宫里赐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她却还能分出市面上有的,和特供给宫里的来…”

郁心兰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正是这个意思。”

昨天见千夏对各类香粉那么熟悉,化妆手法那么熟练,郁心兰心头就有些怪异的感觉,千夏是贫家女,怎么可能熟悉这些?自买进郁府,后又陪嫁到侯府,当高等丫头的,也有香粉的月例,可给丫头们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货色,她却连蔷薇硝这样的高档品,都知道怎么使用。

当然,现代社会里,也有些买不起名牌,却对名牌如数家珍的时髦女子,也许千夏是喜欢这些,四处打听的。所以今日,郁心兰才特地再试了试她,毕竟之前见她行事利落、头脑机灵、谨言慎行,心里还是挺喜欢的,总不希望手气这么好,一挑,就正好挑个奸细出来。

可是,连妃主们用的高级胭脂,都能分得出特供和常供的和来…

“让佟孝再去查一查千夏的身世,你们给我盯紧了她,哪怕是她随手扔了一根纱,也要记下来,报给我。”

郁心兰吩咐完毕,便不再纠结。吴为已经传了话过来,今晚就能将果庄的事情搞定,现在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七年前的事了。

山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查得清楚,但不论怎样,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皇上信任连城,只要皇上信任他,些许谣言和揣测,就可以完全无视了。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相信连城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并没参与到朋党之争中的?

郁心兰凝神思索着,没注意到外间有人影晃动。紫菱轻手轻脚退出门,一会儿转回来,递上一张描金帖子,轻声禀道:“仁王妃约您未时二刻在天香楼会个面。”

郁心兰瞅了眼帖子,“回话说我准时到。”

天香楼,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不过接待的是高消费群体,所以装饰得十分雅致,壁上的书画、靠墙的长条几案上摆放的青瓷花瓶和巴林石的盆景,无不显示着低调的奢华。

郁心兰扶着锦儿的手,站在大堂里打量了几眼,面露微笑,仁王殿下名下的铺子,也跟他本人一样,又要华贵,又要不张扬。

世间哪得两全法。

郁玫包下了整个三楼,早就候在楼梯口,见到郁心兰,忙忙地迎上前来,轻声致歉,“我不方面露面,不然,必定到楼下迎妹妹了,还请妹妹别见怪。”

郁心兰轻笑,“包下了整个三楼,可见王妃的城意了,心兰哪敢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