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四面透风的凉亭,本来是最为光明正大的地方,被你这副模样和这声音一搅,倒像我是来和你偷情似的。这般光天化日的,便要勾引起来了么?

太无耻了!

他回身冷淡地朝荣琳郡主道:“郡主还是将这些心思,用在自己的未来夫婿上吧。恕某无福消受。”

说罢转回身,瞬间便与郁心兰的眸光对上。

他微微一笑,快走两步,牵上郁心兰的手道:“要歇息了么?我陪你去。”

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

郁心兰甜甜一笑,半偎进他的怀里,“好。”

连句多余的话都懒得问。

两人相依相携地走出了一段路,荣琳还在痴痴地望着。

荣琳与郁心兰一行人是面对面的,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存在,原本还存着三分侥幸,希望郁心兰能大闹一场,也好让靖哥哥看清楚,他的妻子其实就是个泼妇。哪知这两人竟这般相互信任,让她想居中挑拨一下的伎俩,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赫云彤用鄙夷地目光看向她,“死心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个被赫云靖的微笑给震傻的丫头,冷声道:“还看什么看,不去支伞?”

几个丫头头皮一紧,赶忙快步去追前面的伉俪。

到了厢房,丫头们服侍着郁心兰宽了外裳,又给屋里搬来一桶冰,便被赫云连城打发了出去。

他扶着小妻子躺到了竹床上,细心地帮她盖上绢毯。

郁心兰挑了挑眉道:“刚才的事,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嗯?”

最后一个“嗯”字,是轻柔甜糯的嗓音,但听上去,却极具威胁性。

赫云连城知道瞒她不住,只好道:“之前,荣琳着人递了张字条给我,说是有极重要的事要谈,我想来想去,才约在那里。虽然一侧有桃林,但另外三侧都是通风的,子恒身边的内侍也在一旁,就算被人看到了,也说不出闲话来。”

顿了顿又解释:“子恒也是年初才出宫建府的,宫里虽会带些太监宫女出来服侍,到底人手不足,还会要在外面采买奴仆,这其中,肯定有旁人安插的人手。我本是不想来的,可又一想,荣琳从未来过庄郡王府,却能支使外院的小厮送字条,应当是有人指点她,借了旁人的势,只怕内宅中,还有这样的人。”

郁心兰恨声道:“所以你就主动应承下来,帮庄郡王抓奸细?”

赫云连城笑了笑,“我知道你聪明贤惠又大方,必定不会为了这样无聊的事吃醋的。再者子恒和唐宁都知道这事,我也不怕她算计。”

这家伙,居然开始油腔滑调了。

郁心兰一个没绷住,笑了,就不好再发作,只是叮嘱道:“这种事,还是少沾上的好,就算要清除内鬼,也多的是办法。能帮她传条子的人,必定也不是别人眼中的重要棋子。”

“嗯,知道了。”

赫云连城哄着她睡了,交待岳如守好大奶奶,又转回宴席间。

郁心兰睡了一觉醒来,岳如忙上前问道:“大奶奶可是要起身?”

“嗯。”

岳如在紫菱的培训下,服侍人的技巧有所长进,郁心兰忍不住赞了她一句,“不错。”

正说着话儿,守在门外的王府丫头进来禀道:“少夫人,荣琳郡主求见。”

郁心兰挑了挑眉,“请她进来。”

荣琳郡主进得门来,便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居然先给郁心兰福了一福。

郁心兰侧身避让开,还了她一礼,轻笑道:“郡主这样,是要折煞我么?”

荣琳郡主听了这话,立时红了小脸,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丰润的下唇。

真是郁闷,她的嘴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偏偏郁心兰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见她这般作派,便放柔了声音道:“郡主请坐吧。”

丫头们奉上两杯酸梅汤,给荣琳郡主的那杯加了冰,给郁心兰的却没加。岳如仍是尽忠尽职先用小勺取了一点尝了,向郁心兰点头示意可以喝,郁心兰这才端起杯子喝下。

荣琳郡主在一旁悄眼看了,忍不住询问,“这位姐姐,应当是侯府的侍卫吧?”

岳如福了一福:“回郡主的话,婢子是的。”

荣琳郡主闻言,心下更是羡慕,一个合格的侍卫要培养许多年,花上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且朝中只有几人可以配备侍卫,人数也有限制,可靖哥哥就这么随便地将她赐给了郁心兰…她咬了咬唇,垂下乌黑的睫毛,颤声道:“郁姐姐,我可不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儿?”

郁心兰轻轻一笑,“岳如不是外人,听到任何话,都会烂在肚子里,还有,请叫我赫云少夫人,或者你之前的那样,称我为表嫂也成。”

在这些,姐姐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闻言,荣琳郡主的神色愈加凄凉,死命地咬了咬唇,见郁心兰半分不肯让步,也只得作罢,哽声道:“爹爹昨日告诉我,皇上有意将我指给南平王世子。”

郁心兰立即表态,“恭喜恭喜,心兰祝郡主与世子,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这阵子为了分析案情,听赫云连城说过朝中的一些人和事,郁心兰知道这位南平王,是玥国的八大异姓王之一,而且是对皇帝绝对忠心的臣子。建安帝将荣琳郡主嫁过去,就等于是让南平王世子看牢了安亲王。

大概是被梁王谋反给刺激了,皇帝开始担忧其他的兄弟也会效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荣琳郡主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只要安亲王没有谋反之心,加之荣琳生得这般貌美,只要她肯好好过日子,未必不会幸福。

荣琳却顿时痛哭了起来,“我…我不想嫁,好姐姐,我求求你好么,我求求你。”

绝美的容颜梨花带雨,一身银红色的衣衫愈发衬出了她的悲伤,提起帕子捂着小嘴,压抑痛哭的摸样,更是让人心酸。

郁心兰拿着纨扇轻扇,浓密卷长的睫毛在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讽刺的笑,脸上却是一派温婉:“郡主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荣琳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拉住郁心兰的手,恳求道:“好姐姐,让靖哥哥娶了我好么?哪怕是做妾也可以,我只求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后,我会独自搬到一所小院,只求带大我和靖哥哥的孩子,决不会来打搅你们的。”

郁心兰哼了一声,“难道郡主觉得你强行要嫁入侯府,就不是打搅么?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难道为了你,还要连城冒犯圣颜不成?”

荣琳赶紧道:“不,不会冒犯圣颜的,这消息也是刚刚才听说,还没有恩旨下来…”

郁心兰截住她的话道:“你也知是恩旨了,就好生谢恩吧。”

说罢,便让岳如送客。

岳如十分乖巧,也不等荣琳郡主自己起身,直接走到她身边,两手捉起她,就往外推。

荣琳急了,她实在是无人可求了,才求到郁心兰这儿,怎么肯轻易就走,两手死抓住几子腿,连声道:“好姐姐,求求你了,那个世子好男风,又暴虐,我嫁过去会死的呀。求求你了。”

岳如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郁心兰挑了挑眉,“好男风?”

荣琳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拼命点头,“是的,而且还特别暴虐…他打死的丫头都不知有多少个了。”

郁心兰仍是狠心道:“很抱歉。”

荣琳的眸中一片灰败,喃喃地道:“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郁心兰淡淡地道:“各人有各命,我不是神,实在抱歉。”

若真如她所言,那个世子好男风又暴虐,荣琳嫁过去,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会很同情,却爱莫能助。

荣琳怔怔地看着郁心兰,半晌才喃喃地道:“是啊…你不是神。可、可她们都说你特别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若、若我不求嫁给靖哥哥呢?你会不会帮我?我只求嫁个不暴虐、不好男风的男子,你会不会帮我?”

宴席结束后,宾客们分批离开了。赫云连城因要与庄郡王商量案情,便留了下来,唐宁便和郁心兰道水榭纳凉。

丫头奉上茶水和果品,便退到了亭子外,岳如也避让到了外间。

唐宁吃了些酒,俏脸上红彤彤的,喝了两杯醒酒汤,才似乎找着了北,按着额头道:“唉,被你那个大姑奶奶给害死了,你不知道,后来,就数她吆喝得厉害,非要我连喝三杯。”

郁心兰笑着给自家姑子解释,“你的生辰,自然要办得热闹些才好。”

唐宁哼一声,又含蓄地说起了荣琳的事儿,“听说荣琳去找过你,没事吧?她的身份特殊,实在是个麻烦。”

已经知道了荣琳跟她说的话,只是让丫头传客人间的话,毕竟不好,她才这样委婉地说。

郁心兰笑了笑,“我没那闲功夫。”

那一厢,郁玫也在问同车而归的荣琳,听说郁心兰愿意帮她,顿时微微一笑。

只要郁心兰肯出手就好,淑妃那边也说好了,双管齐下,不怕她郁心兰不钻进套子里。到时,王爷只要从旁帮上一把,赫云连城看在王爷帮了自己的爱妻份上,怎么也要领个人情…

自那天唐宁的生辰之后,宫里的动作就多了起来,皇上一连串地赐了几桩婚事,几乎将几位亲王府中能许亲的女儿,都帮着许了出去,没成亲的儿子,也都帮着配了娇妻。

另外,还给朝中的几位大官员家赐了婚,将几位皇子各自阵营中的大将,许成了姻亲,成了相互牵制的局面。

郁心兰听了赫云连城的话后,不由得笑道:“皇上真要开始行动了。”

赫云连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不会真想帮荣琳吧?”

那天荣琳亦跟他说了同样的话,被他拒绝了。

郁心兰笑眯眯地道,“我跟荣琳是什么关系?情敌呐!哪有人会求情敌的?那天荣琳郡主可是跟郁玫前后脚到的。”

肯定是被郁玫给挑唆的。而且这么多的赐婚里面,独独没有荣琳郡主的,她的话的可信度,就大大地下降了。

郁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嘛…郁心兰将眸光往珠帘外一扫,正瞧见千夏忙碌的身影。

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用一用了。

赫云连城瞧见小妻子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忍不住打了个颤,心道:只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一百三十章

郁心兰挑好了花样子,交给千叶,叮嘱道:“要尽量快一点,别的活计都放下,先把花样子描下来,就在这描,一会子给我看看,缎子来了就立即开始做这个…唉,都怪我粗心,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千叶应了一声,退后几步,坐到一旁的小锦杌上描花样子。

紫菱见大奶奶秀眉微蹙,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是婢子疏忽了,竟忘了月末是老祖宗的大寿。”

进入了八月,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现做一套福寿双全的夹棉衣帽,还得来不来得及。

去年是散生,只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寿面,今年却是郁老太太七十五的生辰,在这世间已经算是高寿了,郁府自然要大办一次。

若不是郁玫送了帖子过来,问郁心兰准备了什么寿礼,好对比着安排,郁心兰怕是到现在还没想起来。

她恼得直拍自己脑门,“怀了孕的人就是笨。”又安慰地拍拍紫菱的手,“不怪你,你这些天都在童嫂子那儿帮忙,也辛苦呢。”

今日一早,紫菱终于劝得童安氏离开京城了,佟孝给出面请了镖师托人镖,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郁心兰让紫菱暗示了她们母子,先到一个地方,之后再转请另外的镖局,往目的地…也不知童安氏听进去没有。

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管太多闲事,怕被皇上知晓了,会怪到连城头上。她还是自私的,总是先想着自己的家人。

此时,锦儿和芜儿两个带着几个小丫头,从宜静居抱了几匹颜色老成,质地却极佳的华缎,走了进来。

芜儿屈膝福了福,笑盈盈地道:“长公主殿下听说是给老祖宗用得,当即便让纪嬷嬷拿出了十几匹缎子,婢子们不敢多拿,只挑了这六匹,由奶奶选着,余下的,婢子原说再送还回去,殿下却说不必了,只管以后留着送人情也好。”

郁心兰含笑道:“母亲就是疼我。”

说着看起了华缎,到底是宫里赏出来的缎子,非市面上出售的可比。不单是花样繁琐贵气、颜色亦是鲜亮中透着稳重。

郁心兰挑了两匹,一匹棕绛红印万字不断头暗纹的,一匹靛蓝祥云纹的,都适合老妇人穿,庄重又不失贵气。

挑好了,郁心兰便吩咐道:“芜儿,将这两匹缎子送去西厢房中,千叶这阵子就住在西厢好了,待做好了衣裳再回自己屋子。其他的就收进库里吧。”

千叶忙起身应了一声。

芜儿和锦儿立即将缎子抱了出去,屋里又只留下了郁心兰、紫菱和千叶。

紫菱一边为大奶奶打扇,一边与大奶奶商量着其他的寿礼。古人兴送礼送套,又讲究福寿双全,礼品要双数。

“一般的寿礼,你按着往常的例子准备,我记得上回陈夫人送了我一尊白玉观音,你一会去取了来看看。老祖宗高寿,要有菩萨保佑着才好。”

紫菱应了一声,忙带人去跨院的库房取白玉观音。郁心兰单手撑着头,有点昏昏欲睡。千叶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描样子,眼睛都没四处乱扫。

千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立在竹榻前打量了一眼,见大奶奶睡着了,便取了一块大方的绢巾子,轻轻为奶奶盖上,又立到千叶身边瞧了几眼,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待郁心兰再醒来时,已过了两刻钟,紫菱已经将白玉观音给找了出来,她看过后觉得不错,便道:‘就是这个了,你用匣子装好。…三姐姐那里,既然使人来问,总要给回个话去,免得礼送重复了,老祖宗拿着也无用。…就你跟锦儿去一趟吧。“

紫菱早就备好了掐金丝珐琅彩的礼盒,小心地将白玉观音收入盒中,放在内间的隔柜中收好。出了内间,见大奶奶已经将名帖给准备好了,忙道:“奶奶不记得了么?您上午才吩咐的,让锦儿和芜儿去唯美坊取样品。“

郁心兰这才恍然,“是啊,她俩个都有了差事,可是,让你一个人去也不妥当。“

紫菱笑了笑道:“您不是有四个大丫头吗?巧儿留下服侍您,千夏却是可以跟着去的。”

郁心兰有些迟疑,“千夏?她才提升不久,若是去王府失了什么礼数…”

紫菱道:“婢子会看着她的。”

郁心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待明日锦儿和芜儿陪你去回话也不迟。”

紫菱便没再劝。

千叶将描好的图案交给郁心兰看,郁心兰点头赞好,“就按这个绣吧。”

千叶便屈膝退出上房,到西厢房裁布做福寿双全服。千荷和千夏、千雪都过来帮忙,几人有说有笑,手脚倒也极快,入夜前就将面料裁好,绞了边,只待千叶绣好花样后,就可以缝上了。

晚饭的时候,郁心兰与赫云连城说起老祖宗大寿之事。

赫云连城瞥了眼她的大肚子,十分迟疑,“都八个月了,不去老祖宗也不会怪你的。”

郁心兰直冲他撒娇,“我是一定要去的。”

最后赫云连城还是妥协了,称一定会护着她去。

郁心兰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他听,“回去后就先回槐院歇着,待宴席开始之时再去膳厅,这样就不至于见太多客人。”

连城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先帮岳父待客,开宴时再去槐院接你。”

第二天,大约是早晨那碗墨鱼肚片汤有腥味,郁心兰竟吐得胃都快翻出来了,紫菱急忙请了吴为过来请脉。吴为开了药方后,叮嘱郁心兰多躺躺,让丫头们好生服侍着。

仁王妃那边还在等回音,锦儿和芜儿两个却是要服侍她,走不开了,郁心兰这才叹气道:“把千夏叫进来吧。”

千夏进屋来福了福。郁心兰正色叮嘱,“一会子你跟紫菱姑娘去仁王府回信儿,记得多看少说,紧跟着紫菱就是了。你才提升没几个月,这是头一回出府办差,别让我失望。”

千夏忙屈膝道:“婢子定不会丢了侯府的脸面。”

郁心兰这才挥手,让她们快去快回。

紫菱带着千夏,有千荷和几个三等丫头陪着,一同到仁王府,给仁王妃郁玫回话。

郁玫很亲切地让紫菱坐下,紫菱推辞了半晌,连说不敢。

郁玫嗔道:“你是从老祖宗屋里出来的人,怎么就不敢了?”

紫菱才不得已挨着锦杌的边,侧着身子坐下,呈上郁心兰备的礼单道:“这是我们大奶奶准备送给老祖宗的礼单,还请王妃过目。”

红蕊拿过礼单,呈给郁玫,郁玫细看一眼,便笑道:“可不是该合一合单子,我也正打算送一尊玉观音,若真是送了,一间屋里摆放两尊观音,却是不好。”

紫菱含笑捧场,“是王妃您想得周全。”

郁玫将礼单放到几上,指着千夏,令红蕊道:“带这个丫头下去吃些果子,我与紫菱说说贴己话。”

紫菱推辞不得,只得回头与千夏道:“跟着红蕊姑娘,切莫乱跑。”

红蕊笑道:“紫菱姑娘且放心,我就带她到隔间坐一坐。”

说罢牵着千夏的手出正厅。

千荷等小丫头,只能在正房的台阶下候着,早有仁王府的小丫头将她们请到一边的小厢房玩去了。红蕊便只带着千夏进到西厢房。

千夏也没半分不自在,在小圆桌边坐下,自动地拿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再顺手给红蕊沏了一杯。

红蕊在后面将门闩好,笑问道:“这回大奶奶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千夏笑答,“大奶奶原是不让的,只今早吐了,锦儿和芜儿要服侍她不得闲,巧儿又不是她信得过的,所以只有差了我来。”

红蕊走到她对面坐下,小声问,“老祖宗生辰,大奶奶会不会去?”

千夏道:“自然是去得,别看大奶奶八个月的身子了,灵活得很呢,隔一会子就要到院子里溜达几圈的。不过那天到了郁府,大奶奶会先去槐院歇着,等大爷来接。”

红蕊蹙了蹙眉头,“这样可不好,你到时想法子让大奶奶自己出来,先去菊院,再去膳厅,就成了。”说着,递过一只荷包,很郑重地道:“仔细给王妃办事的人,王妃是不会亏待的。”

千夏忙喏喏地应了。

只躺了一刻钟,郁心兰便觉得浑身不对劲,直囔着要到林子里坐坐。丫头们没办法,只好传了抬肩舆,支着曲柄伞,陪大奶奶到小树林的凉亭里纳凉。郁心兰又使人去请岑柔,妯娌两说说话儿。

侯府的树木不算大,不过树荫繁茂,出了屋子,郁心兰便笑道:“总算没那么闷气了。”

锦儿无奈地道:“奶奶就是躺不住。”

郁心兰轻轻哼着唱,随便告诉她,“我告诉你,你可得记住了,过了六个月,就要多走动,这样才好生。要不然,就你这小身板,怕是会生得很辛苦。”

锦儿的小脸腾地便红了,娇羞捂脸,“奶奶您说什么呢!”

一旁的小丫头都笑了。

郁心兰轻笑道:“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事儿迟早要经历的,我这不是传授经验么?”

要不是身边没有得用的人,郁心兰硬咬着不松口,只怕年初安亦就将锦儿给娶回家去了。

怕大奶奶再拿她到了取笑,锦儿紧走了两步,赶到前面,将后脑勺留给郁心兰,郁心兰便扭头看向芜儿,“芜儿也快十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