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赫云策又道:“庄郡王爷有话同你说,你们好好谈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真的走远了。

赫云策居然帮着庄郡王私会自己的亲妹妹?郁心兰不由得直叹气,私相授受,在这个时代,可是品行上的大污点,而且罪过往往都会推到女方的头上,对男人来说,不过是风流韵事而已。

不知道庄郡王是用怎样的方法,打动了赫云策相助,但不管怎么说,若是一会儿被人发觉了,吃亏的必定是赫云慧。要知道,今日皇上还在侯府呐!

这个赫云策也未免太不顾惜妹妹的名声了。

几乎是没有迟疑的,郁心兰提着裙摆,悄悄地转身,往女宾休息的客房而去。

很快便找到了唐宁休息的那间房,郁心兰轻声问在外间服侍的小丫头,“郡王妃歇下没?”

小丫头忙福了福,“回大姐姐,郡王妃刚歇下。”

正说着,里面传出唐宁的声音,“是心兰吗?”

郁心兰弯唇一笑,挑了门帘进去,“可不是我吗?我看园子里的牡丹花开得好,想邀你一同去剪几枝插瓶呢。”

明明她歇下了,还特意来寻…唐宁笑了笑道:“那好,我反正也睡不着。”

待唐宁梳妆打扮好,郁心兰便拉着她快步往小花园里去。

唐宁隐约猜出是何事,脚下竟迟疑了起来。是她主动说要为王爷娶一房平妻的,也是她暗示她的身子有可能病好,所以希望王爷不要娶平妻的。王爷很温柔地答应了她,只是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然后再重重地跌落,跌出一种钝痛,弥漫胸膛…

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去阻止?

唐宁迟疑着,脚步便沉重了起来,郁心兰却担心已经有人撞见庄郡王和赫云慧,用力地拉着她往小花园赶。

她们俩走路的脚步太急太快,被假山后的明子恒和赫云慧听见。赫云慧终于想起这般与有妇之夫私下见面,对自己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她忙往后撤。

哪知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另外几位王爷在三哥赫云杰、以及荣爷、琏爷的陪伴下,慢慢往这边行来。她吓得又半路转弯,慌乱中脚步一下子踏空,踩着青苔一滑,竟扑进了小池塘里。

侯府的小池塘,每年秋季收了莲藕之后,就不会再打理,池水会慢慢干涸、结冰,到了春季,化开冻土后,再注水养莲。今日刚二月初六,正是化冰的时候,池底已经变成了一小片沼泽,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很滑,也很陷人。

赫云慧一路滑到池底,扑腾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反而在稀泥中越陷越深,眼见淤泥快没到了脖子,她忍不住惊惶得叫了起来,“啊~!”

庄郡王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池底无处着力,赫云慧又被淤泥吸住,是不可能用轻功救起人来的,于是忙一手握住池边突起的一块寿山石,一脚踩到池边的青石上,伸出另一只手,向赫云慧喊道:“快,抓住我的手。”

郁心兰恰好拖着唐宁赶到,见此情况心下一惊,忙大喊道:“王爷还是陪王妃在池边看着吧,我立即唤下人来救二姑娘。”又对赫云慧道:“二姑娘别挣扎,越挣扎越会陷进去的。”

唐宁也察觉池边青石上的青苔很厚,一不小心,庄郡王都会被拉到池底去,到那时,只怕王爷与赫云慧会抱成一团,这可就难看了。再者,就算没抱成一团,男男女女的一起跌入淤泥之中,传了出去,也是不妥。她忙上前抱住庄郡王的胳臂往后拖,一面道:“王爷等下人来帮忙吧。”

赫云慧听了郁心兰的话,放弃了挣扎,心慌地等待,她停下来后,反倒觉得没有往下吸的力了,心中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几位王爷自然听到了,而另一条小径上,赫云连城陪着温老爷子和郁老爷、钱劲、谌华等人散步,听到喊声也赶了过来。

对于如何“拔”出赫云慧,众人都一筹莫展,今日要侍奉圣驾,自然是不能带一点兵器在身上的,竹竿这类的用具已经吩咐下人去取,却不知要多久才能取来。

郁心兰见赫云慧急得想哭,想着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一群外男瞧见,于名声很有些损害,就干脆将自己的蜀锦翻绒披风解下来,果断地用花剪裁成一尺宽的布条,结在一起,丢给赫云连城。

赫云连城拿着一甩,抛到赫云慧的眼前,赫云慧连忙握紧,让大哥将她拖上岸来。

一旁再无女眷,唐宁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裹住赫云慧的身子,柔声安慰道:“快回去更衣,喝碗姜汤,小心着凉。”

早有识眼色的仆妇抬来了小暖轿,赫云慧打着哆嗦向唐宁和郁心兰道了谢,坐着小轿走远了。

琏爷不由得向郁心兰问道:“二妹怎么会跌进池子里?”

庄郡王的俊颜显出一丝惭愧,正要解释,郁心兰却抢着开口道:“我和二姑娘到这来散步,巧遇庄郡王爷和王妃,二姑娘有心让路,却不巧滑进了池子。”

这里是小池塘的背面,有一扇月亮门通客院,平常只有下人才走这边。小径只有一尺余宽,若要让旁人通过,就只能站到池塘边的青石上去。所以郁心兰的这种说法,是成立的。况且是个人就能瞧出,今日二姑娘的心情极差,找大嫂到这无人之处来谈心,是很正常的事儿。

只是,大伙儿都很奇怪,庄郡王夫妇来这干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旁人都聪明地没问。

感觉到手臂一痛,庄郡王忙悄悄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放松一点。唐宁不好意思地松开紧握着王爷胳臂的手,悄悄退后半步,朝郁心兰微微一笑。

幸亏心兰反应快,否则若是迟疑一下,旁人只怕都会想到是王爷与二姑娘…

有了郁心兰这句话,加之庄郡王妃唐宁也在,旁人纵使有些异样的目光,却也说不出什么暗示的话来,只得各自散去。

赫云连城随手招来一顶暖轿,硬将郁心兰塞进轿子里,命令道:“快回去加件衣,喝碗姜汤。”又从仆妇的手中接过手炉,放入她怀中。

郁心兰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笑道:“我没事。”不过就是少了件披风,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哪用得着喝姜汤。

庄郡王陪着唐宁走了一段路,便朝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水榭里坐一坐。”

唐宁见他眉目平淡,似是有些不悦,忙问道:“王爷可是怪我方才拦了你去救人?”

庄郡王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是为我好,别胡思乱想。去休息吧,一会儿又要陪淑妃娘娘了。”

唐宁只得听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庄郡王待妻子的身影消失在转廊处,才沉下眸光来。心中忿恨,都是那个郁心兰,居然坏了我的大事。

原来,以他的武功,郁心兰在一墙之隔偷听他们说话,他就察觉到了。原以为郁心兰会冲出来阻拦他与赫云慧私会。只要跳出来指责,他就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到那时,赫云慧不嫁他,也得嫁她了。可偏偏郁心兰没有,找来了唐宁不说,还抢在他前面,将事情揭过去…这真真是,他要娶个有助力的妻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侯府的后花园,庄郡王自小就在这跟赫云连城躲迷藏,是极熟的。他三步两步绕过了竹林,来到一排院墙前,顾左右无人,他轻轻一跃,便跃入了墙中。

甘老夫人正在打盹,忽觉眼前光线一暗,顿时惊醒,睁开眼睛,就见庄郡王温和的笑容。庄郡王递上一物,笑问:“无意中拾得此物,似乎是甘将军的,所以我今日特来归还给老夫人。”

甘老夫人一怔,待取过东西一瞧,一张老脸顿时骇得惨白,双手剧烈地抖了起来,“这…这…”

“老夫人想来是认识的。”

甘老夫人立即扬声,令婢女们退到房外去,这才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道:“王爷开恩呐!”

庄郡王淡笑如优雅的君子兰,“老夫人何出此言?我不过是见它本来甘将军所有,这才物归原主罢了,何来开恩一说?”

甘老夫人闻言,一颗心这才落入肚子里,忙磕头道:“王爷的大恩大德,我甘家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期报答。”

庄郡王伸手扶起甘老夫人,温和地道:“老夫人言重了,何须做牛做马?只要老夫人能将甘将军的几位朋友召集起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便可。”

甘老夫人闻言一怔,随即用力扯了扯嘴角,“一定!一定!”

庄郡王淡淡一笑,飞身从后窗跃出去,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下午的聚会改在屋内,定远侯陪皇上下棋,诸王爷在一旁观战,郁老爷、温老爷子、赫云兄弟等,也想观战,可棋坪旁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于是干脆到一旁去聊些风花雪月,或是各地见闻。

女人们则是在另外一间小花厅内闲聊,一切话题都围着淑妃转,淑妃很享受这样簇拥的奉承。王姝如今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皇上本是许了她可以不来的,可她一想到必须要让郁玫看一看她浑圆的大肚子,就硬撑着来了。

这会儿,她正轻抚着圆圆的肚子,娇声问郁心兰,“不知赫云少夫人,当初有些什么反应?”

郁心兰仔细想了想,一一述说,王姝惊喜地扬眉,“这些反应我也有,莫非我腹中的,也是龙凤胎?”

这话儿一出口,顿时得罪了好几个人。

淑妃和郁玫是不必提的,就说这定远侯府,没生儿子的,还有二奶奶和三奶奶呢,四奶奶进门眼瞧着也快一年了,这肚子也是没动静的。

几双眼睛火辣辣地盯向王姝,王姝愈发得意,还不忘炫耀敬嫔的得宠,“到时母妃也会诞下小皇弟,儿子女儿就可以和小皇叔一同玩耍了。”

淑妃的俏脸愈发的黑了,却又不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便重重地一撂茶杯,“没意思,摸骨牌吧。”

她说要摸骨牌,旁人自然只能陪着。当下便摆开了四桌,甘老夫人母女、二奶奶、程夫人同在一桌,蓉奶奶、惜奶奶拉了两位王妃一桌,温府和郁府的女眷摆了一桌,郁心兰被淑妃硬拉着与长公主和王姝一桌。

人都坐下后,三奶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可似乎没人想起她来,都开始砌牌摸牌了。

以前三奶奶也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三奶奶越想心中起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事被家人中知晓,在府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偏偏相公又不争气,大内侍卫副统领丁忧,这么好的机会,也没争上副统领一职,她本是气恼他不上进,现在却被他给鄙视了…

越想,三奶奶就越难受,便悄悄地转身,从后门出了花厅。

这一切,都瞧在了甘老夫人的眼中。待皇上和淑妃摆驾回宫之后,甘老夫人连夜传来了甘夫人和赫云杰,开门见山地问,“老三,你到底打算将你如何?”

提到这个话题,赫云杰就郁闷,若是一般的男人,早就休妻了,可是他不行。他是御前侍卫,朝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好不容易乘着谨王谋反一案,将这丑事儿压下了,这时休妻,岂不是告诉旁人,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是若不休妻吧,他哪里又吞得下这口气?这阵子他都是歇在小妾房里,真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三奶奶。

甘老夫人看了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便沉声道:“你这媳妇若是要休,就得有别的借口。等你没了牵绊,也好上温府求娶温丹。我今日仔细瞧了,温丹的人品相貌都极佳,最重要的是,她祖父是都察御史,清贵之流,对你日后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到温彤,赫云杰的心便蠢蠢欲动,真不愧与大嫂是表姐妹,都生得那般妩媚动人…若能娶之为妻,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甘老夫人见老三愿意,脸上满意地笑笑:“如此一来,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使个别的方法,好让你休妻。”

赫云杰迫不及待地问,“不知外祖母有何高见?”

甘老夫人笑着说了一计,赫云杰连连说妙。甘老夫人见他赞成,心下便是大慰,随即又阴狠地想,明子恒,你自以为拿了点甘家的短处,就想让我们支持你登基?黄口小儿,真是可笑!恐怕得让老身教教你,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赫云杰自然是不知道,外祖母这一计里,还算计了庄郡王,若是知道,他当然是不会应允的。

入了夜,赫云连城问起庄郡王夫妇如何会在那里,郁心兰将庄郡王的举动告知,赫云连城不由得轻叹一声,“他也是着急了。”

“着急什么?”

“德妃娘娘的娘家,出了点事,若是追究起来,德妃这个封号,都可以被褫夺了去。所以,子恒现在急着找强援,也是为了帮他母妃一把。在后宫里,没了娘家依仗,自己又失了势的话,会很艰难。”

太多电视剧教导过,这种艰难,往往会让人送命。毕竟德妃曾经高高在上过,曾经只居于皇后和贵妃之下,从云端跌落,旁人根本不会同情,只会将她往死里踩,免得她仍有翻身的一天。

郁心兰怔了怔,亦是叹道:“果然是人人有难处。”这么一想,倒也不是太讨厌庄郡王了,“只是,娶了二姑娘就算是有强援了么?父亲怎么能帮到后宫里去?况且,这样也会伤了唐宁的心,燕王恐怕也不会帮他了呀。”

“已经是姻亲了,燕王怎么可能不帮他。”赫云连城淡淡地道:“至于父亲这边,有父亲的威望就够了。听说以前,父亲也没明确支持皇上,但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皇上结交起朝中官员来,就顺遂得多。”

“原来是想学皇上啊…最好还是别学。”郁心兰笃定地道:“皇上以前做过的事,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做!”

“就比如说,每个皇子在争皇位时,为了筹集银钱,多少会犯些经济上的错误,但等他们当了皇帝之后,却不希望自己的臣子和儿子犯这种错误。自己当皇子时,可以与兄弟争得你死我活,天天盼着父皇早死,好继承皇位,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兄友弟恭,不要争权夺位,勾心斗角,更不要肖想他的皇位。”

赫云连城扭头看了看她笑道:“你怎么懂这些?”

郁心兰随意地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看看史书就明白了。”

次日,赫云连城拿了这些话去劝说明子恒。

明子恒怔了半晌,随即笑道:“好吧,我听你的劝。”

心里却在思忖,一个女人,怎么会懂这些?还偏偏一针见血…可惜是个女人,否则请来当个谋士,倒是一大助力。

一百四十三章

赫云杰慵懒地坐起身,任由眼前的女子为他擦拭赤裸的身体,再一层一层穿上衣物。都收拾好后,他才拍了拍女子的脸道:“乖秋水,记得要哄你家奶奶喝下那符水,爷会赏你的。”

秋水羞涩地垂下头,红着脸小声道:“婢子如今都是爷的人了,自然是什么都听爷的。”

每年的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诞,静月庵中供奉着送子观音,这一天,静月庵中总是香客盈门。

住持大师一早便设了香案,为一位高贵的女香客做法事,祈福求子。

郁心兰也陪着三位求子心切的弟妹到静月庵来参拜。上过香,添了香油钱后,众人便到庵后的斋房休息,等待庵中的师傅安排听佛经、做法事。

辰时正后,才有庵中的大师傅过来请人,众人随着她往住持的禅房走,迎面竟遇上庄郡王妃唐宁。

郁心兰微笑着打招呼道:“ 原来住持大师是在为你主持法事。”

唐宁有此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你也要去听经吗?”

一般诚心求子,听过经后,都要留在庵中用过斋饭再走。唐宁知道郁心兰无主求子,想拉她聊聊天,故此一问。

郁心兰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笑了笑道:“我只是陪着,不听也行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四奶奶便向庄郡王妃见过礼后,自行去了。

唐宁和郁心兰携手来到斋堂,小尼姑们奉上香茗,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郁心兰见唐宁今日的笑容总有此淡淡的忧伤,便主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唐宁的笑容一滞,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反驳,可瞥见郁心兰明亮的眼眸中,那真诚无伪的关心,心中一涩,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地问道:“难道我的心事…这么明显?”

郁心卫眉心微微一蹙,高高在上的郡王妃,应当没人能让她有烦愁才对…随即想到,是不是庄郡王与二姑娘的婚事?听长公主婆婆说,庄郡王前几日又遣了朝中某位大人向侯爷委婉暗示,赫云策和甘夫人也努力促成,但被侯爷断然拒绝了。

郁心兰这么想着就自然地问了出来。

唐宁咬了咬下唇,才下定决心向郁心坐诉说,她也实在是憋得太屈了,“我…当初提议娶二姑娘为平妻,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侯爷不答应,与我何干?…但王爷他说…他说,对我很失望。”

郁心兰讶然问,“失望什么?” 问完便想通了。

上回救二姑娘时,若是任由庄郡王去拉人,然后跌到池塘里与二姑娘滚成一团,这婚事自然就成了。可偏偏唐宁拉住了他,说明唐宁心里,其实是不希望了娶二姑娘的,这便与她之前主动提及的婚事,成了反比。

莫非庄郡王觉得妻子出尔反尔或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果然,唐宁的回答与她猜测的无异,哽咽着道:“王爷说,他从未嫌弃过我不能生育,要我不必这般故作大方。”

若是这样,郁心兰还真不知如何安慰了,想了想才勉强道:“你也没有刻意阻拦,是我公爹不愿意,王爷日后定会想明白的。你们夫妻一场,他总该知道,你是多么温婉贤惠,善解人意。”

唐宁苦笑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会被许给皇子为妻,父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如何服侍夫君、辅佐夫君,我太明白了,帝王之家的婚姻,若妻子无法在事业上助夫君一臂之力,这夫妻之间便少了恩情。至于温柔贤惠这些,这是身为皇家的媳妇应当应份的。”

郁心兰只能轻轻拍着唐宁的手,竭力安慰,“你家自然是帮得上王爷的,他心里有数,不过是一时之想罢了,你明确告诉王爷,就说我告诉你的,侯爷不愿与任何皇子攀交情。”

唐宁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柔柔地笑道:“那…多谢你。”

这种话,若是明确地从侯府某人中的嘴里说出来,自然是最好的,难得郁心兰愿为她但这个责任。

正说着话儿,几位弟妹已经听完了经,也坐到斋堂中来。

三奶奶心神不安,不时往门口偷瞟一眼。不一会儿,大丫头秋水轻轻走进来,跟三奶奶耳语几句,三奶奶便向郁心兰道:“大嫂,我有点事情要办,一会儿斋饭之后,你们先回府可以么?”

不等郁心兰回答,二奶奶就嘲讽地笑道:“哎哟,你这不是为难大嫂吗?咱们家现在谁敢让你单独一人外出‘办事’啊?”

郁心兰本是不用求子的,这次随她们出门,的确是有陪伴、保护、监视之责,当然不可能让三奶奶独自行动。于是便笑道:“若是有什么事,一会子我们陪你去。”

三奶奶咬着唇焦急,却不知如何说服大嫂。二奶奶见此情景,便又开始挖苦道:“二弟妹别担心,就是亲家有难,父亲也会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能帮就帮的。”

秋水看不过眼,小声地道:“大奶奶,我们奶奶只是想去一下言家村,很快就回的,况且今日有这么多侍卫和粗使婆子跟着。”

郁心兰问,“言家村在哪?去那何事?”

秋水低了头不敢回话,三奶奶也知如今自己定是不能独自去了的,便回话道:“往东三里,就是言家村。那里有一位神婆,制的符水,喝下后,能生儿子的。”

居然信这个?郁心兰差点笑出声,勉强忍住,开口劝道:“ 你是从哪听来的?若果真是如此,那城中信男信女,如何还来静月庵求子?全去求那位神婆不就得了?”

三奶奶见她不信,顿时急了,“那可不同,那位神婆,平素很少为人制符水,我…我也不一定能喝到,因为神婆要先看面相,有缘之人才给喝的。”

秋水也用力点头,“大奶奶别不信,婢子的家乡,也有一位这样的神婆,神婆们一般都只给普通百姓看诊,富贵人家不知她们的名声,也是有的。”

郁心兰当然知道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有这种混吃混喝的神棍,可她没想到三奶奶看起来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也会去信这此东西。

她正要开口再劝,一旁的唐宁却道:“若真有如此灵验,不如都去瞧瞧吧。反正只隔了三里地,来去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郁心兰回头瞧见唐宁眼里的急切,以及二奶奶的跃跃欲试,更兼四奶奶岑柔望过来的满是渴望的眼神,这下子真是愣住了。

原来,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就真的是攻城掠地,无所不克。

就因为想生儿子,所以连高贵的郡王妃,聪明伶俐的官夫人们,都愿意到小神婆家去求一道符水。

若是不让她们去,只怕还当她自个儿有了儿子,就不想再让她们生儿子了。

郁心兰暗自摇了摇头,却也只得答应,心里道:希望这道符水能给她们一点心理暗示,多少对怀孕有帮助。

用过斋饭,一行人便赶往言家村,在村民的指路下,很快找到了那位神婆的家。很简陋的三间茅草屋,正堂里摆着神龛和香案,香烟不断,倒是有几分神味。

那神婆倒象是有几分本事的,见了几位衣裳华美的夫人,不卑不亢地行了礼,“见过几位夫人,几位夫人是来求子的吗?”

二奶奶和三奶奶急切地道:“自然是,若是真的灵验,日后必定奉上丰厚谢仪。”

这神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先向郁心兰道:“这位夫人面相福厚,想来已是有儿有女,且请到屋外小坐。”

郁心兰笑了笑,却不动身,只道:“不能让我看一看么?”

神婆淡然做高人状,“这是小人的一点生存技能,不想外传,还请夫人见谅。”

人家这样说,郁心兰也不好再强行留着,只好到屋外去等。

不一会儿,诸丫头婆子都退了出来,二奶奶虽出来了,神情却有几分兴奋,“她说我不久就会有儿有女,不用喝符水。”心里盘算着这个有儿有女,是不是也如大嫂一般,生对龙凤胎?

稍后,四奶奶也出来了,郁郁地道:“她说我与她无缘。”

郁心兰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在观音菩萨面前求了,定会灵验的。”

心里则在想,所谓符水,多半就是撒点香炉灰的井水,希望不要吃了拉肚子。可她这番出门,也有保护之责,总想着还是稳妥一点才好,便悄悄唤过岳如,让岳如到屋子的前后左右查看一番。

不一会儿,岳如就跑过来悄悄回话,“那屋子后头的杂物间里,放着一个大坛子,里面好多蟑螂、老鼠、毒蛇‘蜈蚣…的尸体,还泡了水。婢子刚刚看到一个小丫头用红色小瓶打了一此进屋子。”说完,脸色还有此惨白。

郁心兰闻言,立即扭身走到屋前,不意岳如撞开房门。

房门一开,里面的情景便在眼前。

那神婆一脸高深地盘坐在蒲团上,唐宁和三奶奶也盘腿坐在两侧的蒲团之上,两人跟前的地上放着两只小白碗,碗里有些许清水,那神婆正拿着一只红色小瓷瓶,往碗里添水。

郁心兰蹬蹬蹬地走进去,拉起唐宁和三奶奶道:“这符水不干净,不用喝了。”

神婆顿时恼了,“这位奶奶说的是什么话?这符水仍是小人的家传秘方所制,不知多少人喝下后一举得男,什么叫做不干净?就算您是官夫人,也不能如此冤枉小人。”

郁心兰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那你可否说出这符水如何泡制的?”

神婆顿时明白,郁心兰看过后头的坛子了,既不急也不恼,仍是端着高人的矜持,“奶奶可识得药材?可知紫河车是何物?可知蜈蚣是何物?可知虎鞭又是何物?可知黄阿堵是何物?这此东西都能入药,为何小人的符水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