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被她说得哑然,黄阿堵就是粪便,这个年代的确是有许多古怪的方子或是药引,她虽不信,可这里的人们信这些。

她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劝唐宁和三奶奶道:“你们若是身子有病,只顾请大夫慢慢调理,不必吃这些个…或许只是对普通百姓有效呢?百姓们吃的五谷杂粮,你们吃的山珍海味,若是属性相克,岂非得不傥失?”

别的话一心求子的女人可能还听不进去,最后一句总算是戳中了罩门,唐宁终是推开了眼前的小碗。三奶奶仍是想喝,郁心兰用力推开小碗,怒道:“不许喝!说了不干净!”

三奶奶没有办法,只得跟着郁心兰走了,当然,谢仪还是奉上了。”

三奶奶回到府中,颇有些闷闷不乐,她其实是一心想喝的,偏偏大嫂不让,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事,所以不想让自己替夫君生孩子?

真是可恶!

正胡思乱想着,秋水走近三奶奶身边,悄悄递上一个小瓶,小声道:“这是那位神婆给婢子的,她说奶奶您给的谢仪丰厚,无以为报,这符水,您若相信,便喝下,不信,扔了便是。”

三奶奶眼睛顿时亮了,可一想到郁心兰后来说起这符水的制法,又有些犹豫。秋水也迟疑道:“ 怕是喝了会生病呢。”

三奶奶听了这话神色镇定地道:“ 这么多人喝了都没事,怎么我喝就会生病?…神婆可说有何禁忌?”

秋水脸儿一红,“有…半个月不同房,然后,必定能一举得男。”

三奶奶顿时心花怒放,仰头一口喝下…很臊很臭的味儿,可是一想到能生儿子,自己日后的地位也有了保证,又强力咽下。

赫云连城下衙回府后,郁心兰便跟他说起了神婆的事,“我就不信那样的水喝下去,不会拉肚子。”

赫云连城蹙眉道:“世上愚昧的人多了,的确是有许多人信这些,难得你能拉住她们。”

郁心兰只笑了笑,就是在现代社会,资讯那么发达的年代,还专门有人上这种神棍的当呢,说到底,这些人就是抓住了某些人的小心思。她随意地道:“那神婆只怕骗了不少银钱,那三间茅草屋,定不是她的住处。”

赫云连城笑道:“女侠又想去抓人了吗?”

郁心兰捶了他一记,“这话儿只是说说罢了,毕竟这样的人抓不完,也只是骗些银钱,没闹出大事。只不过,那样的水,我总觉得会让人生病,还是要让人去吓一吓才好。”

哪怕只是放点香炉灰的符水,也比那种符水干净吧?

“这种事交给子期去办最好,他反正每天闲得只泡在醉乡楼里。”

第二天赫云连城还真的去跟明子期说了,明子期笑着踢了赫云连城一脚,“你当爷我真没事干呐,巴巴地要我去抓个神婆,这事儿怎么不让江南去。”

事情于是又推给了江南。江南再游手好闲,也不愿意去为难一个老妇人,这话儿只是听在耳朵里,嘴里应下了,心里却没真当成一回事。

过得两天,三奶奶突然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浑身起了红疹子,皮肤下隆起一个一个的小疙瘩,并多处发生溃疡,脓汁流了一头一脸。

府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地道:“这是麻疯病!快!快将三奶奶隔开,否则…”

否则整个侯府的人都得被逐出京城。

如此一来,甘夫人和长公主顿时急了,立即着人将疯了般大喊大叫的三奶奶,拿厚重的毡毯,由头到脚裹住,强行塞进马车,包括给她近身服侍的一众丫头婆子,关进了侯府在京郊的别苑。

侯府上下顿时人人自危,一个个地抽空用烫皮肤的水拼命清洗身体、头发、指甲缝,长公主严厉地下了禁声令,任何关于三奶奶病情的话题,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许提起。

府医忙开了药,熬了浓浓的几大锅,阖府上下所有人等,包括守门的猫猫狗狗,都喝了几碗。

大老爷带着程夫人、荣爷、随爷直奔过来,兴师问罪,不过他们也不敢声张。

若是在普通百姓身上发现麻疯病,一人得病,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烧死的。这么大的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侯府就完了!这点子轻重,大老爷和程夫人还是清楚的。

众人纠结的焦点,就是三奶奶怎么会无缘无故得这种病!

丫头婆子们都随三奶奶去了,自然是没人可问。一家子坐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没得出结论来,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郁心兰生育之后,吴为原是又去游历江湖了的,赫云连城只得急忙差贺尘去请他回来,看有没有办法给三奶奶医治。

这般反复商量之后,侯爷沉稳地道:“先瞧瞧情形,我听说,即使是发了麻疯病的村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传染。传令下去,让府中下人们相互监督,若是发觉哪个身体有异状,就立即隔离开来。”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提心吊胆地各自回屋。甘夫人待侯爷走后,急忙忙地乘轿直到松鹤园中,问娘亲道:“娘亲,不是说好了只让老三家的得个恶疾吗?怎么成了麻疯病?这下子可得把全侯府的人都给害进去了。”

甘老夫人也是愁眉不展,“说好了只是让她皮肤长些红疹子,就以恶疾之由休妻的…我怎么知道会变成麻疯病?也许真是她从哪里染上的?”

“原来是你们在搞鬼!”外面忽然传来侯爷暴怒的声音。

门帘一掀,定远侯挺拔的身影便象一团燃烧的怒火,直直地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长公主、赫云连城、郁心兰等人。

甘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期期艾艾地喊了声,“侯爷…”

定远侯气得一脚踢在甘夫人的腰上,踢得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定远侯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地盯着甘老夫人道:“还请岳母大人跟小婿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老夫人一张老脸也没了血色,这事儿忒大,这个侯爷女婿定然不会轻恕了她,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只是因为…老三家的犯下那种丑事,我替外孙子不值,这才…想了个法子,请人给她服了此药,让老一能以“恶疾’之由休妻再娶。”

定远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怒火,沉声问道:“是什么人给她服的药?”

这会子当然不能再瞒,甘老夫人道出了名字,郁心兰讶然道:“是那个神婆?不是没喝那符水吗?”

甘老夫人扭开脸道:“后来想法子让她服了。”

侯爷一挥手,守卫在外面的立即动身去言家村抓那个神婆回来。而这里,定远侯冷冷地看着甘老夫人道:“请岳母大人还是回甘府去住吧,小婿这里的庙小,供不起您这样的大神。”

甘老夫人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定远侯,长叹一声道:“也好。”

若再贪得无厌,只怕儿子相救的那些恩情,都会被她给浪费光了。

打发走了甘老夫人,定远侯漠然地看了看甘夫人,冷声道:“以后你就在宜安居静心修身养性,没事不要出院子了。”

甘夫人清然泪下,“侯爷,这回是母亲所托非人,并非我刻意要挑事儿,老三家的的确留不得啊,她出了那种丑事,传出去,不是给侯府抹黑么?”

定远侯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跟岳母做的这种事,难道不叫抹黑么?若是被外人知道,我整个侯府的人都会被烧死,你知不知道!老三家的出了那种事,难道是她自己愿意的吗?你就这般容不下?若真是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只管跟她商量着和离便是,非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就是这般的品性,我居然看走了眼!”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是怒发冲冠了!

甘夫人掀了掀嘴唇,想反驳几句,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威戚然地抹眼泪,希望侯爷能看在二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要再继续追究了。

随即,侯爷又指着她问,“老三知不知情?”

甘夫人忙道:“他不知情。”

定远侯这才重重哼一声,一甩广袖,怒冲冲地走了。长公主忙跟在丈夫身后,小心宽慰。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回了静思居,不由得感叹,“大娘太过分了。幸万你机灵,发觉她神色不对,通知了父亲,否则,咱们一家人还被蒙在鼓里。”

郁心兰用力点头,“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希望能抓到那个神婆,查出幕后是谁要害咱们侯府。”她忽地想到,那天那个神婆,也留下了唐宁,忙告诉赫云连城,“为什么她要留下唐宁?若是那符水有问题,为什么要留下唐宁?”

赫云连城心中一动,“甘老夫人也说,本不是要弄出这么大的病症的。莫非,是她们商量这事情时泄漏出去了,被子恒的对手知晓了,用来害子恒?”

赫云连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连夜策马奔到庄郡王府,通知了明子恒。明子恒闻言大惊,立即使人去调查。

第二日下了朝,赫云连城随庄都王回了王府 两人在大书房坐下后,商议起这件事。

昨日定远侯的亲兵连夜出城,到了言家村,却发觉那神婆早没了踪影,问了村民,说是她一向来无踪去无影的,不过好象的确是会点医术,所以在村里颇有声望。她住的那三间茅草房,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家具,岳如所称的那个装了各种动物尸体的坛子,也早不知去向。

赫云连城握紧拳头,“不知是永郡王干的,还是仁王干的。”

明子恒的眸光闪了一闪,沉声道:“或许,只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赫云连城惊讶地抬头,“怎么说?”

明子恒轻叹一声,“不知你还记得甘将军的事吗?”

赫云连城皱了皱眉,“舅父的事,听父亲提过。”

“当年父皇第一次去秋山围猎,就被大量逆军偷袭,幸得侯爷镇定指挥,才化险为夷,甘将军亦是那次英勇捐躯的。事后,父皇曾下令严查,发觉少了两牌特制腰牌,其中之一,就是甘将军的。”

赫云连城道:“我知道。掉下山谷,没寻到。”

猎场平时由驻军保护,到皇帝狩猎之前,会由御林军接管。为了防止刺客混入,从来都是临时制作特制腰牌,只交给御林军的高级军官,供其出入猎场时用,而普通的士兵,只能等到狩猎之后,才能出猎场。

那一次,事后检查时,发觉少了两块腰牌,其中一块是甘将军的,但当时有不少人看到甘将军在撕杀中,腰牌掉入了山谷,而且甘将军以身殉职,所以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刺客就是用另一块腰牌进入猎场的。

明子恒淡淡地道:“ 我拿到了甘将军的腰牌。”

赫云连城震惊地睁大眼睛,只听明子恒缓缓地道 “我们不是一直派人跟踪林轩吗?他曾与一位入京述职的武官聚过,此人叫高辉,可能你还有印象,正是因谨王案被斩首的外驻军官之一,但他也是甘将军的好友。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便令人跟着高辉。其中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后来,我在高辉的手中拿到了甘将军的那块腰牌,还给了甘老夫人。这一次,想必是甘老夫人诚心想杀我灭口。至于为何要牵连到侯府,却要由你们去查了。”

有些事情,还真的只能由侯爷出面去查,军营里,明子恒的确是插不进手去。

赫云连城锐利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起疑,“此等大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明子恒十分真诚地看向赫云连城,“一开始我本是要告诉你的,却又怕自己弄错了。你也知道,你们赫云家与甘家是姻亲,若甘将军真的曾参与过刺杀父皇之事,只怕侯府也会受牵连。我原是看着谨王已经落马,牵连的官员已经足够多了,想压下此事。我将腰牌交与甘老夫人,只是怕她也知道内幕的,想警告她一下,不要再行差踏错。”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明子恒一眼,明子恒的眼神真试坦然,不躲不闪,所以最终,赫云连城选择相信他,遂点了点头道:“ 我会去与父亲说。”

明子恒又补充道:“高辉还接触过一个姓胡的商人… 就是买下你妻子果庄的那个人。”

赫云连城一怔,果庄的事,是明子期负责的,庄郡王并不知情,可见高辉入京后,动作还蛮多的。

瞧着时候不早,赫云连城便站起身来道:“ 我先回府了。”眸光往书架后扫了一下。

明子恒随即笑道:“怎么?想与我的侍卫交手?”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你换了侍卫?”不是他熟悉的感觉。

明子恒笑道:“没有,只是增加了一人。”

赫云连城这才抬步走了。

他走之后,书架后的暗门一开,一抹修长的靛青色人影走了出来,摸着鼻子道:“这家伙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他已经练到了天阙神功的第九层?”

明子恒眯了眯眼睛道:“不可能,别说第九层有多难冲破,就说他要冲关的时候,正是新婚,况且,我那时寻了他外出公干,他也没时间练功。”

那人道:“ 对啊,若是泄了精元,至少得再过几年,才能精进。”

明子恒点了点头,但仍是道:“不过他的武功的确是鲜有敌手。”

那人笑道:“我又没打算跟他交手,只要他不妨碍你,就不会是我的敌人。对了,您为何要与他说姓胡的事?”

明子恒笑了笑道:“因为我想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神秘兮兮的。我点了一下,连城却毫不惊讶,可见他是知情的,却没告诉我。呵呵,所以,他也不能怪我不信任他。其实,是他性子太耿直,否则,我可以多信任他一点。”

赫云连城说过会尽力相助,可是连城的性子他知道,比如说,有此事情,连城就肯定不会去做,甚至还会劝阻他,这种尽力,是带有条件的,因而就大打折扣。所以,他从来不要求赫云连城帮他,索性让连城愧疚到底。

那人也道:“正是,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法,他与定远侯都是一样的顽固。”

明子恒淡淡地道 不过,这样的人,当臣子是最好的。忠心、守制,比那此圆滑世故、阳奉阴违的人,强上百倍。日后我若能登基称帝,还是会重用他的。”

那人点了点头,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道:“姓甘的老女人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想反过来灭您的口。”

“ 所以说,我们一点也不能大意,这一次,是我大意了,原是想收拢几个可以利用之人…。” 明子恒想了想又笑,“连城的媳妇倒是个机灵的,也得万她劝住了唐宁,否则若过了病给我…”

那样的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那人皱眉道:“真是心有余悸,希望侯爷能查出来,姓甘的当年依附的是谁,这样也能清楚到底还有哪些人在争这皇位。…甘将军真的是与谨王联手的吗?”

“不可能,谨王若真有这样的势力,之前就不会随意相信一个黑衣人的话了。对了,最近十三弟的动作挺多的,左右讨好父皇,我瞧着,应当不是王丞相的人马,他自己何时有了势力?”

那人想了想道:“或许是敬嫔有喜,便有人投靠了。朝中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啊,忘了说,钱劲和褀华二人,皇上似乎真的有意招为驸马,这消息比较确实。”

“那父皇就是打算分定远侯的兵权了。”

“也是,定远侯掌着天下七成兵马,他长子又掌着几万禁军,赫云家的兵权太重了此,迟早皇上都会找人来分一分的。只是不知,这钱劲和褀华二人,是否已经有人去笼络了。”

“肯定有,但笼络不分先后,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出他们的软肋来。”明子恒笑了笑道:“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那人随意地一笑:“没问题。”

赫云连城回了府,立即向父亲禀明了甘将军之事,定远侯顿时惊讶得怔住。当时,他记得甘将军的确是晚出现了一会儿,但是乱军之中,一时没找着一个人也是正常的,何况,后来甘将军用身子帮他挡下了那支暗箭,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一次偷袭,最后也没能查出幕后操纵者,只是处罚了一批御林军军官,而七年前的山崩案,虽有多人指证,但谨王始终不承认。若年前高辉真的带着甘将军的腰牌入京,想是为了寻找以前的主子…

赫云连城道:“或许可以顺着神婆抓到咱们早就想抓的人。”

定远侯思虑了片刻,便道:“军营之中我来查,舅兄有些什么朋友,我还是知道的。至于神婆那里,你用点心,我调十个人去帮你。”

赫云连城应承下来,退出了书房。

神婆没抓到,吴为却找到了,连夜与贺尘赶回了侯府。赫云连城也没与他客气,直接带他去了别苑,远远地看见三奶奶,脸上已经开始溃烂,没有一片好皮肤了。

吴为先给自己和赫云连城服下一颗药丸,才遮住头脸走近,三奶奶被锁在铁笼子里,连饭食都无人送,只有个大胆些的,从窗子里扔两个馒头给她,没有好的营养,身体自然更差。

见来了人,三奶奶显得很激动,用沙哑难听的声音问,“是神医吗?你可以治好我的对不对?”

吴为轻声道:“先让我诊诊脉。”

三奶奶忙伸出手腕,吴为诊了诊后,蹙眉道:“ 不是麻疯病,是中了盅,我能治好,不过要些药引。”

三奶奶顿时就哭了出来,“一定,一定是那个神婆干的。”她这些天前思后想,想得都快疯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瓶古怪的符水有问题。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道:“对。人我们会抓住的,你先安心诊治。”

说完,他就与吴为一同走出去,去寻药可为三奶奶治病。

等三奶奶的盅毒治好,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因治疗得不及时,皮肤溃烂了许多,此时治好,也已经毁了容,脸上坑坑洼注的。

她回到静心园中,三爷赫云杰正坐在窗前发呆。之前那般嫌憎三奶奶,可真当发现三奶奶得了重病,还很有可能被烧死后,他的良心又不安了起来,到底是少年夫妻,兼之三奶奶美貌体贴,休离倒是罢了,要他亲手送三奶奶上死路,他却是不忍的。

听说她并不是得了麻疯病,只是中了盅,赫云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三奶奶失贞这件事,又浮上了心头。这此天来,他每天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离?一方面因愧疚,想作罢,另一方面又因自尊受挫,想坚持…

正在料结着,耳边听到丫头们请安的颤抖声音,“请三奶奶安。”

赫云杰猛一回头,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从小凳上翻到地下。

“你、你、你…怎么…这样了?”

三奶奶捂着脸便哭,“三爷,您告诉我,甘老太婆关在哪里了?我、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

甘老夫人还在整理行囊,没来得及离开侯府,就被侯爷给关了起来,可是除了几个人,连甘夫人都问不出她被关在哪里。

赫云杰不敢看三奶奶的脸,别过目光道:“我…我带你去。”

只要你能出口气,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赫云杰真的带了三奶奶去了地牢,甘老夫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发疏齿摇。三奶奶一见到她,就恶狠狠地扑过去,一口咬在她的老脸上。

甘老夫人痛得大呼,“杰儿,杰儿,快拉开她,快!”她一面说,一面用力去推三奶奶。

甘老夫人年轻时也曾习过武,怎奈年纪老迈,哪里是年青又愤怒的三奶奶的对手,她使出浑身解术,不停扯三奶奶的头发,掐其腰间软肉,都无法将其推开。

最后,还是三奶奶自己一把推开了甘老夫人,嘴中,衔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甘老夫人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血水,从指缝中快速地渗了出来,整个牢房里,只听得甘老夫人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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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章

神婆也知自己害的是位官夫人,四处躲藏了一段日子,终是被赫云连城给抓获了。

这事儿说起来是家丑,但涉及到了侯府之外的平民百姓,定远侯亦不能滥用私刑,于是请准了皇上,在侯府的秘室中审讯神婆和甘老夫人,由大理寺卿方正会同庄郡王、贤王等人听审。

甘老夫人右脸被三奶奶咬下一大块肉,面部表情肌一动就会牵着痛,连吃饭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这会子用沙布缠了满头满脸,仍有淡粉色的血丝渗出来,阴恻恻的吓人。

那神婆被抓住时就吓得屎尿失禁,这会子到了地牢,见到这么多装官服的大老爷,更是吓得半死,不必用刑,就哆哆嗦嗦地全说了出来。

甘老夫人不可能亲自出马去买通神婆,神婆自是不认识甘老夫人,只知道有人给了自己一笔不菲的银钱,拿了两张画像,要她给这两人“吃点好药”。

这神婆有个祖传秘方,专门帮些贵夫人整治小妾,当然,也会帮些小妾反攻正室夫人,反正看谁给的钱多就帮谁,若是一府里的各个女主子都给了她银钱,她绝对干得出来每人送一碗神水的事。所以收下银子后,神婆心领神会,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她说,她是依言行事的。

定远侯冷给地问,“哦?你的药如此厉害,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京中有哪些人家的家眷得过这样的病?”

神婆被定远侯威严的神情刺得一抖,慌乱地抬起头来道:“是…是因为…一位奶奶。”

庄郡王眸光一凛,厉声质问,“是谁指使的?”

神婆被骇得一缩脖子,慌慌张张地抬起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正好从几位男子的缝隙间,瞧见坐在赫云连城身后的郁心兰。她忙伸手一指,“就是这位奶奶。”

庄郡王明子恒的眸光一暗,赫云连城的眼神却锐利起来,冷稀地道 “说清楚点!”

那眼神,跟冰刀子似的戳到骨头里,神婆顿感四肢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住了,她忙解释道:“这种药水,只要滴几滴到清水中就可以了的,两位奶奶喝下后,就只会浑身起此红疹子,那天我正要调符水,被这位奶奶阻止了,还强行将人带走。小人…小人从未干过收钱不办事的事,有一位奶奶的丫头回头找小人要符水,催得又急,所以…小人只好将整瓶药水都给了那个丫头。但是,小人是告诉了她用法的。”

三奶奶也坐在赫云杰的身后,听到这话,腾地就站了起来,指着神婆问,“你、你快说,是哪个丫头!”

忽地想到这次审讯,牢房里只有侯爷的亲卫,丫头婆子们都在外面候着,三奶奶忙向侯爷请求道:“还请父亲允许媳妇将几个丫头叫进来对质。”

定远侯点了点头,便有亲卫跑了出去,少顷,带着三奶奶的两个大丫头秋叶和秋水进来。

神婆只瞧了一眼便指认道:“是她。”手指正指向往秋叶的身后缩的秋水脸上。

秋水顿时恼了,低斥道:“你这神婆指着我干什么?”

神婆翻她一眼,“这位奶奶在问是谁找我要的符水,可不就是你么,还催得那么急,害我想调制一下都不成。我可是告诉了你用法的,我的丫头可以作证。若你按着我教的法子,调好了给你们奶奶喝,可不会生什么大病。”

然后又涎着脸朝定远侯等人笑道:“所以说这事儿我不是主犯,本来…应该没我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