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眼睛一亮,一直没找到下毒之人,原本以为是荣爷了,哪知赫云连城去审问的时候,荣爷听这话,一脸的惊讶,似是根本不知情。开始赫云连城还以为他是想装傻,后来一想,参与叛乱已然是死罪,赫云荣没必要否认这一条,却原来,下毒的另有其人。

那小丫头听郁心兰问话,忙福了福身回话道:“婢子的确是亲耳听到的,琏爷与惜奶奶的兄长商议,要将下毒之事污在荣爷的头上说到‘此事东府那边必然不会罢休,须得寻个替死鬼才妥当’。”

“正巧惜奶奶也听到了,就与琏爷商量…原来惜奶奶也是知情的,下毒之人也是她找的。琏爷一直想当世子,只是得先除去东府那边的几位爷,他在外任上才得了那香料,忙使人给了惜奶奶。”

郁心兰想了想问,“有没有人说,为何只给大爷和三爷下药?”

“说是二爷是个傻的,不用理会,四爷,却是因为一直没寻到机会。”

郁心兰想了想,便想通了,四爷年纪不大,身边的小厮年纪也不大,还没什么发财的心思。倒是连城身边的长随,都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有了生活压力,自然觉得钱不够使,这样很容易被银钱所打动。

她的了这个讯息,自然是立即使人告诉了连城,没多久,大理寺便差了人到西府提人。那琏爷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是却熬不住刑,没抽几鞭子便什么都招了。这下子罪名坐实,虽不致处死,但也得流放,夺去一切功名。

程夫人听到讯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身边得力的妈妈急跑进来,附在耳边小声地禀告道:“夫人,老奴打听到了,是东府那边的大奶奶得了讯儿,告的密。”

程夫人眼泪一收,厉声问,“千真万确?”

那妈妈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当时那边的二奶奶和三奶奶就在宜静居里,亲眼她拉了长公主进内室,一会出来之后,长公主便使了人去衙门里寻靖大爷。”

程夫人恨得牙根都是痒的,“好你个郁心兰,都是一家人,为了这么点子小事,你就急头白脸的告上大理寺!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不成!”

一百五十七章

安亲王在朝野上下经营了二十余年,实力也不可小觑,况且这时代流行连坐,一人犯法,全家都得被牵连,因此大理寺的牢中,已经人满为患了,可是除了安亲王一家被凌迟处死之外,其他的人却要慢慢审慢慢查。因为建安帝不希望史书将它写成暴君,所以没有犯下太重大罪行的大臣,他还是打算网开一面。

大理寺卿方正无可奈何,只得先将犯人的身份都复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之前就关押进来的,能判刑的判刑,能流放的流放,先将牢房空出来一些。这么一瞧,就发现了甘老夫人。甘老夫人自被关入大理寺大牢之后,先是谨王一案,接着又是安亲王一案,她的事情,一直没来的及处理。

方正的女儿是赫云策的妾室,以前方正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县令,攀上定远侯的二爷,那叫荣幸,而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正卿,嫡出的女儿却只是个妾,就十分伤颜面了。所以将女儿抬为赫云二爷的平妻,是方家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而若想将女儿抬为平妻,首先要正妻同意,其次要甘夫人和侯爷同意。李尚书的女儿,正是赫云策的嫡妻,也是抬为正妻的一大阻力。

此番安亲王一案,兵部李尚书虽没牵涉再内,但因李尚书之前跟着王丞相去宫中闹什么代理监国一事,也是受了处罚的,而且方正手中还有几份其他官员供认出来的一些琐事,虽不算大,但对李尚书的官声却很有影响。因为方正极有把握说服李尚书,让李尚书向其女施加压力。

可是甘夫人这边,因为侯爷也有一位高贵的平妻之故,甘夫人是极为憎恶“平妻”这个词的,否则当初方姨娘怀孕之时,就有可能被抬上来了。

方正之所以能升得这么快,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为人圆滑、通世故,他几乎是立即想到,这是卖给甘夫人一个大人情的绝好时机。

不过要将甘老夫人放出,却也有点难度,毕竟她的罪名是意图谋害皇族。方正寻了个时机,拦住来大理寺办差的庄郡王,极为有礼的请庄郡王“借一步说话”,然后将自己的难处,以及甘老夫人年纪如此老迈,儿子又是为国捐躯的忠烈,若是王爷您坚持要处置甘老夫人,世人难免觉得您过于严苛云云,细述一番。

这件事情说到底,若是庄郡王和王妃唐宁不追究,甘老夫人的罪名也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庄郡王对定王侯府那一家子的恩恩怨怨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方正的话说得完美,句句都仿佛是在为庄郡王考虑,其实真正的目的他一眼就能看透。不过,他正要乘机拉拢朝中官员,自然愿意给方正这个人情,说了几句点到为止的施恩之语后,便大方地同意了放甘老夫人一条生路。

只不过,偏不巧,这番话被无意中途经此地的仁王给听了去,仁王立即是人给建安帝上了一封密折。

密折呈上之后,仁王便寻了个借口,带着两位王妃入宫探望母妃,一家子在回雁宫中闲话家常。

刘贵妃见皇儿有些心不在焉,便打发两位媳妇去外殿等候,好询问仁王原故。听了儿子的话后,刘贵妃蹙了蹙眉头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父皇现在还没宣庄郡王入宫斥责,不如你所望?”

仁王正色道:“正是!律法岂能容他二人如此轻慢?”

刘贵妃端庄地摇头,“水至清则无鱼。若是皇儿你不能容忍官员们有一点点小私心,那么谁会甘心情愿为你办事?皇上是深谙此理的,所以他决不会为了此事便去责罚庄郡王和方大人。”顿了顿又道:“你如今虽得了王丞相的鼎力支持,可也不能得意忘形,你父王想要办王丞相很久了。”

仁王的眸光一暗,“可是,孩儿还想借用王丞相的势力…”

刘贵妃淡淡一笑,“借是可以,但切莫像永郡王那样,落个被牵连的下场。”

仁王忙道:“孩儿明白。”

刘贵妃又压低了声音,面授机宜,仁王一一记在心中。出了宫后,仁王便向郁玫道:“府中安静了好一阵子,京城里这段时日也是紧张万分,如今风浪过去,正该热闹一番了。”

郁玫会意,忙笑着应道:“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去安排聚会事宜,不知王爷想邀上哪些大人?”

仁王道:“待我想好了,将名单给你吧。”

那厢,甘夫人听闻母亲被放出来了,忙到宜静居同长公主禀告,要求回甘府一趟。程夫人正在宜静居里哭闹,想让长公主帮忙求情,至少将琏儿的罪名给抹去,按家务事来处置,回府之后,任打任罚,就是不要关入大牢流放边境。

长公主被程夫人缠的几乎要流泪了,听到甘夫人的话后,就仿佛寻到了一线阳光,忙道:“即是你母亲回府,你就会去看看吧。那…我还要麻烦大嫂带我去探望一番才好。”

这话说得极是合宜,就平妻的身份来说,甘老夫人有点什么事,长公主去探望也是应该,只是她身份尊贵,自是不可能亲自去,派程夫人代表她去,却是可以的。

甘夫人心中有气,她母亲是自牢房里放出来的,有什么可探望的,莫不是想去看母亲的笑话?只是她如今气势不比从前,没有拒绝的权力。程夫人这会子只想着讨好长公主,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陪着甘夫人去了甘府。

在牢里呆了几个月,虽然甘夫人和甘家的人都四处打点,使了不少银子,可甘老夫人仍是瘦成了人干,精神亦是不济。程夫人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了两句,听得甘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媳妇的近况,就拿了帕子掩了鼻,借口让她们母女说话,到一旁的小厅里坐着去了。

而甘老夫人待程夫人一离开,便焦急地拉着女儿的手道:“若是有个姓谌的人求到你头上,不论许了什么好处或者拿什么来威胁,你都万不可答应。”

甘夫人闻方一怔,“行谌的?我又不认识,怎会来求我?”

甘老夫人把眼一瞪,“以前的事你当真以为你想作罢便作罢了?”

甘夫人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当下脸色一白,哆嗦着嘴唇道:“不是说…安亲王的党羽都已经被抓了吗?应该没有漏网之鱼吧?”

甘老夫人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缓缓的道:‘希望如此。若还有漏网之鱼,就真的是天要灭我们甘家了。“

甘夫人也被吓得不再敢多说一个字。

回程的时候,甘夫人明显心不在焉,程夫人也担心着儿子,却焦急地左顾右盼,忽然,一个少妇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她忙敲敲车门道:“停车!停车!”

甘夫人不耐烦的问,“怎么了?”

程夫人不理她,招手让妈妈跟过去偷听,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少妇,只见少妇一身普通小康之家的妇人打扮,头缠蓝巾,却掩不住秀丽甜美的容颜。此人正是巧儿。巧儿见着芜儿走出唯美坊,忙紧上前两步,笑道:“芜儿!来送账册吗?”

芜儿回头见是她,忙将她拉到马车上,小声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巧儿笑道:“我已经买好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打算明日一早便搬家了。”

她的户籍安排在京郊,要出城的,而且大老爷和程夫人并非受到牵连,她以后也不能随意入城来,所以才会想来跟芜儿道个别,同时也让芜儿给大少奶奶带声谢谢。

她将自己亲手绣的两双小鞋子交给芜儿,笑道:“我没什么好送的,请奶奶别嫌我的手艺不如千叶就行。“

芜儿接了包袱,巧儿便下了马车,自个儿走回了客栈。

回到府中后,程夫人恨不得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咬牙切齿的骂到:“原来,全都是郁心兰那个贱妇谄害的!我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巧儿!“

大老爷听她说了后,当下亦是大怒,却还有一丝理智,斥她道:“家中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不老实呆着,还想着杀谁?杀人不用偿命的吗?“

程夫人却早就想好了,咬着大老爷的耳朵道:“如今才是好时机,赫云靖这回抓了多少官员?难道就不曾得罪一个人?江湖上多的是杀手,随意请一个来,谁知道是咱们请的,不是那些官员的家人请的?再者说,咱们动不了大的,就懂笑的,总之要让他们尝一尝咱们受过的苦。“

大老爷一听,觉得有理,却又害怕这么做的后果,迟疑了许久,仍是道:“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去说服长公主,让她放过琏儿便成。“

说罢直接进了内室。

程夫人恨得朝他的背影猛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还是个男人呢!“

郁心兰拿着请帖细看,将时间排了一下,明日有三家宴客的邀请,都是场面上不好推辞的,她只得每家都去一趟,然后半路告罪开溜…最后一站自然是郁府。

想到弟弟郁心瑞最近常说起,父亲总是回府便去教那个寡妇的儿子一事,郁心兰就隐约觉得,这个托孤,托得很不简单。

一百五十八章

郁心兰正想着怎么开口跟父亲商量那对母子的事儿,窗外送入一股凉风。

随时盛夏,但这般拂进来的夜风却十分阴凉,郁心兰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怎么这么鬼气森森的?明明才六月初,还不到中元节呀, …不会是这聚会有什么问题吧?

寻思到这儿,郁心兰边疆请柬有拿在手中仔细翻阅。

大盛夏的,一般聚会都会安排在下午或者直接就是夜里,比如赏昙花、游夜河这类,这几张请柬也不例外,她原是想着去主人家随意坐一坐便走,可是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掉到河里怎么办?

郁心兰越看越不想去,这样的请柬,长公主婆婆也应当收到了一份才对,她抬眼瞧了下案几上的漏刻,见时辰尚早,便吩咐紫菱和芜儿跟上,到宜静居去请求婆婆。

待传唤进入花厅之后,郁心兰便说明来意,“哪家都不好拒绝,媳妇想着还是分开去的好。”

话音才落,纪嬷嬷便笑道:“大奶奶真是心思灵巧,方才殿下还在为这事着急呢。”长公主的确是正在烦恼这事儿。

郁心兰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嬷嬷过誉了,我只是想着,一般人家送请柬,除了母亲这里和静思园,应当也会单独给几位小叔才对,不去咱们各去各的,这样也省得坐一坐便离席,显得对主人家不尊重。”

长公主笑睇着她道:“你这主意挺好,我于是想着怕主人家请客,咱们府上的人却到得不齐,好似有意怠慢,却也忘了这一茬。”又笑了笑道:“宫中已经传了消息给我,侯爷已经启程回京了,他一人带亲兵先行一步,应当不过十日左右,就能返京,到时府里总是会要办个接风宴的,我们再回请便是了。”

说完,转头吩咐柯嬷嬷去请甘夫人和二爷、三爷、四爷及几位奶奶过来相商。

因为赫云家的几兄弟都在朝里任职,所以旁的府上请客,送请柬都是送一套,人人有一份。偏偏这三个府上将时间定在一块儿,谁也办不到面面俱到,所以都一口应下了长公主地提议。

郁心兰抬眸瞧了一眼笑的美美的婆婆,心底下不由暗生钦佩之意,到底是皇宫里生存过的人,一转眼就将这里里外外的关系给看透了,均匀了,也躲开了。

目前朝中的局势渐渐明朗,贤王的态度,一直就是不争的,现在永郡王还被幽禁在宫中,皇上到底要如何发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讯儿,因此有竞争力的,就是庄郡王与仁王了,这两人都是打的亲和力牌,以礼贤下士出名的。

庄郡王府的聚会,请了朝中不少达官贵人,用意自然是十分明显了,听说仁王府也要办同样的聚会,只不过是请柬下了晚一步,只得暂时错开,免得有些想请的人请不到。

可是连城与庄郡王是自幼的玩伴,现在他不想再参与到立储一事中,可是却也不好直接向庄郡王表明态度,只能用暗示的手法,免得撕破了脸面。

平日里还可以用公务繁忙为借口,可是夜宴如何能不去?若是庄郡王在聚会上提出什么要求,连城若是拒绝,庄郡王便是当下不说什么,日后若果真称帝,对连城肯定心有芥蒂。可是甘夫人和赫云策去却大不相同了,他们面上亦能代表侯府,可是实际上却无法替代侯爷或是连城应下任何事情。

连谈判的对象都没有,庄郡王便是有什么要求,也说不出口,而且这样一来,他也应当能明白连城的意思了。

而安庆侯府是刘贵妃的娘家,因为仁王要晚几日才能下请柬,所以就由安庆侯府出面,暗地里同庄郡王争夺宾客。而长公主或是连城出席,亦会遇上与庄郡王府那边同样的问题,所以索性由赫云杰和赫云飞兄弟携夫人出席,他们俩也是有官职无实权的,去了白去。

而郁府那边,只不过是郁老太太嫌闷了,憋了两个月,纯粹的请人去热闹热闹,倒是最好去的地方,再者又是郁心兰的娘家,去自己娘家的聚会,而错过了其他府上的宴请,旁人也寻不到理由来说道她。

众人听后都没有反对。经过谨亲王和安亲王叛乱一事后,赫云策和赫云杰兄弟收敛了许多,总算是知道朝中卧虎藏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给阴了去,当了替死鬼都无处喊冤,因而暂时打消了在朝中结交官员的心思,都想等太子正式册立之后,再开始行动。

只不过,赫云杰有些别扭得道:“孩儿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这话儿当这三奶奶的面说出来,三奶奶的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尖叫道:“赫云杰,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难道我会死皮赖脸的往人前凑么?这话儿你就不能回去再提?”

长公主也是一脸责备地骂道:“侯爷早就已经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这里坐的都是自家人,可你如何能当着旁人的面,这样折辱你的妻子?”

赫云杰的俊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和难堪,却又十分的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为了赫云家的颜面着想,现在三奶奶在府中都是以厚纱颜面,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若是被外人给瞧见了,岂不是还得花费一番唇舌来解释?

三奶奶听到长公主为她说话,眼泪流得更是滂沱,甘夫人在一旁看着不满,忍不住冷声道:“杰儿是我的儿子,自有我这个当娘的来管教他,长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娘仨就先告退了。”

三奶奶在面纱下狠狠的咬着嘴唇,在心里大声咒骂甘夫人,有你这样当婆婆的吗?使计想让三爷休了我,害得我容颜被毁,却连二娘教训三爷几句,你都要干涉!亏我往日里这般尊重你,你却是这样待我,姓甘的,若是哪天你有事儿犯到我手里,看我不会闹个天地覆,扒下你这张老脸皮!

甘夫人自是听不到三奶奶的心声,只拿两只大眼睛瞪视着长公主,人都站了起来,就等长公主说送客。

长公主对甘夫人的无礼已经习以为常,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端茶送客。

刚送走他们,赫云连城下衙回府,先到母亲这儿来请安,见这个时辰小妻子也在,不由的诧异的问,“有事么?”

长公主笑道:“没什么,就是为了明日赴宴的事,商量了一下,你也累了,兰儿你跟靖儿回去吧。”

小夫妻俩施礼告辞,携手回了静思园。路上郁心兰已经将明日的安排说了,赫云连城只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我正好寻了个有趣的事物,送给老太太解闷。”

郁心兰问是何物,赫云连城却神秘地笑笑,摇头不告诉她。郁心兰气得一扭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再不告诉我,一晚上不跟你说话。”郁心兰自以为样子凶恶,殊不知,她眼含秋水,脸泛绯红,在灯笼的烛光下这么一回眸,看起来确实妩媚无比。

赫云连城的眼神立即燃起了火,被他这样瞧着,郁心兰的胸口“咚咚”直响,直觉又慌张又甜蜜,浑身漫上发软的感觉,似乎挪不开脚步了。

丫头们很自觉地慢下脚步,远远的跟在身后,赫云连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握住她小手的大掌一翻,改为握住她的手腕,用指腹轻抚她的掌心,麻麻酥酥的感觉立即从掌心直窜入郁心兰的心房,她红着脸咬唇嗔道:“快放手。”

赫云连城只是半侧了头看她,魅惑地轻轻一笑,就是不松手。

剔透的墨玉葡萄似的眼珠儿,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这会儿竟像是燃着小簇小簇的火苗,带着一种琥珀的颜色和光泽,衬得她的眉眼愈发的眉眼愈发的完美无瑕,那轻轻一笑的瞬间,犹如北极破冰消融,阴雨半月后的第一抹阳光。

怎么会,这样美?

郁心兰一时不由有些痴了,震在原地,不得动弹。

见小妻子如此,赫云连城眼里笑意更盛,嘴角的弧度亦是愈大,他展臂一捞,将佳人揽于怀中,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轻声道:“要看,回屋里随便你看。”

郁心兰顿时晃过了神,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耳畔“腾”的一声,一张雪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了晚霞,艳丽的红晕一直漫直了纤巧的脖颈。

赫云连城十分满意自己对妻子而言,如此有魅力,当即笑得更加魅惑,趁着走入树荫处,悄悄往她耳洞里吹了一口气。

这下子,郁心兰只帮着赫云连城换了外衫,便借口要去看看宝宝,鸵鸟似的逃出了内室,在两个宝宝的房里磨蹭了许久,眼见着快三更了,才蹭回屋内。

郁心兰一进屋,便见灯光昏暗,一绝色美男侧卧于榻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满榻,仿佛半披薄毯,而真正的薄毯却只轻搭在腰际,身上只穿了一件洁白的长衫,在腰间随意缚住,衣襟大敞着,露出一大片洁白而坚实的胸肌。

郁心兰的脑袋又有点发慒,站在屏风处呆呆的望着。

“咕咚”,她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千万别被他听到呀。

赫云连城放下手中书卷,抬眸一笑,“终于舍得回来了?”

说话之时,胸口起伏,光裸的皮肤晶莹剔透,锁骨的线条完美流畅,肩膀细微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光,让人一见,便生出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如果不板着脸的话,真是美得妖孽。郁心兰忽得恨恨不平,直冲过去将赫云连城扑倒在床榻上,磨着小尖牙道:“想消遣我?我这把年纪是白活的吗?”说着就狠狠的咬下去。

反正他都已经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子,她也不要太客气才是!

一夜奋战。

第二天郁心兰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张开样便见赫云连城绝美的俊颜上,那十分明显的调侃神情。

“醒了?”他问。

“唔。”她含糊不清地答。

“嗯,技术不错,就是体力欠缺,改日陪我晨练吧。”

赫云连城将她的散发绕在他修长的食指上,绕上又松开。

郁心兰被他说的小脸通红,撅嘴扭过头去,却被扯住了头发,疼得“呀”了一声。

赫云连城忙将她的头发松开,焦急地问,“哪里疼了?是这吗?”

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发根处,一点点寻找着扯疼的位置,待见的小妻子委委屈屈的点了头,忙轻柔的帮她按摩,“对不住。”

郁心兰轻哼了一声,享受得差不多了,才拉着她的衣袖道:“我原谅你了。”

赫云连城忍不住漾起笑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为夫就多谢娘子了。”

紫菱和芜儿早就带着一排丫头婆子侯在屋外了,赫云连城翻身而起,令她们进来服侍大少奶奶,自己则到书房处理公务。

紫菱和芜儿的脸上都含着笑,促狭的笑!郁心兰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敛容端正坐好,任她们帮着净面、梳妆。

正忙碌着,门外忽然唱了三奶奶的名儿,郁心兰便道:“快请进。”

小丫头打起门帘,三奶奶面覆轻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被丫头簇拥着的郁心兰是她进的屋内,便道:“三弟妹先坐,一会儿我就好了。”

三奶奶轻柔的应了一声,看到眼前光彩照人的郁心兰,神情却是一滞。

那众人拥簇的姿态,淡然无华的气质,还有淡淡撇过来的眼神,有种让每个男子都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她的魅力。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是自己?

三奶奶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轻柔的笑道:“我还是在外面花厅里等吧。”

郁心兰略点了点头,让芜儿跟过去服侍,心里却想,明明可以在花厅里等的,却特意要进屋里来,莫不是想找连城?

待得她快速地用了两口咸粥,到花厅里见到三奶奶后,果然听三奶奶问起,“今日不是沐吗?打个怎的不在?”

郁心兰道:“他去书房了。”

“哦。”三奶奶的眸中满是失望。

郁心兰便道:“你若是有事找他,我让人去请他回来便是。”

想着大哥十分宠爱大嫂,或许先求大嫂也是一样?三奶奶咬了咬唇,方道:“我想请问一下大哥,吴神医去了哪里,我…想请吴神医帮我医治脸上的疤痕。若不然,我…我这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听了这话,郁心兰不免有些同情她,寻思着道:“吴神医过阵子应当会来侯府小住,我让连城帮着问问吧。”

其实上回,吴为就曾跟她说过,三奶奶脸上的坑洼和疤痕,他有办法治好,不过方法十分痛苦,估计三奶奶支持不住,所以他提都没跟三奶奶提。

三奶奶忙道了谢,一脸感激地走了。

待到晌午连城回来,郁心兰便向他谈及此事,赫云连城道:“吴为说那法子很残忍,他不想治,再者说,三弟妹也受不了。”

郁心兰讲昨晚商量事情时,三爷说地话学了一遍,“被夫君如此看待,她如何受得了?说不定三弟妹能受得了呢?

赫云连城思忖道:“可是,昨日我才向兵部提了三弟的名,让他去边关历练一番。“

谌华以谋反罪被抓,他的父母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已经再解押入京的路上,但是边关不可一日无守将,而侯爷又不在京中,因此兵部尚书才寻了赫云连城,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赫云连城便提了三弟赫云杰的名。

郁心兰不由得蹙眉,“他?“语气里很是不信任。

赫云连城正色道:“三弟有些缺点,不过他与二弟比起来,武功、战略方面都要强上许多,另外,他留在京中,只会与那群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还不如去边关锻炼锻炼。”他顿了顿又道:“原本,我是想提名四弟,不过四弟昨日才与我说,好像四弟妹有喜了。”

郁心兰眼睛一亮,“岑柔有喜了?怎么没听她说?”

赫云连城笑了笑,“可能想再等些时日吧,反正四弟已经是一脸喜气了。”

那应该是确定了。郁心兰忙让紫菱先将贺仪准备着,待静思园那边报了喜讯过来,就能立即送过去。

说话间便到了下晌,两人先去宜静居寻了长公主,一同去郁府玩耍。

郁府请的客人不多,郁心兰把两个滚圆的小宝宝抱到老祖宗面前,逗得郁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在花厅里陪着老祖宗闲聊了几句,见娘亲完美无缺的笑容里,有那么一线忧色,郁心兰便寻了个借口,请娘亲陪着她一同回了槐院。

身边没了外人,温氏便抹起了眼泪,哽咽着道:“你父亲真是越来越浑了,一下朝回府就去探望那母子俩也就罢了,偏还是当起了教书先生,在那院子里一留便是大半日。虽说身边也有小厮陪着,可到底是不像话,我昨日问他说起,他还责骂我善妒。”

“前日你二伯父二伯母返回宁远城,我老早便同你父亲说,正好可以让她们母子一同回宁远。你父亲却骂我不知礼数,连这点子人情道义都不懂,分明是要陷他于不义。我气不过,便说请大哥大嫂帮着照拂一下,也是照拂,不一定非要留在京城之中,却还被大夫人给驳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