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言哼哼:“你知道就好。”

秋爽斋里,慕婉指使着婆子们小心移动沈氏。

“轻点轻点”

“菊香,快去请大夫。”

“紫萱,去倒杯温水来”

俞妈伺候夫人躺下就叫婆子们都退下亲自去关了门。

慕婉坐在床边看着晕迷不醒的娘,心都揪了起来小声抽泣着:“娘,都是婉儿不好婉儿要是早点回来,断不会叫人欺负娘的”

俞妈走了过来,小声唤道:“夫人,夫人,咱们已经回来了,这里没外人”

沈氏慢慢睁开双眼,神色迷离,之前是装晕,后来被王氏那么一刺,差点真的晕过去。

慕婉怔怔地看看娘又看看俞妈,原来娘并没有晕。

俞妈解释道:“刚才在荣宣堂,老太太拿出一封信,说是老太爷病中所留,意思是倘若将来老爷膝下无子嗣,就把瑞合祥还有几百亩祖田拿出来重新分配,他们咄咄逼人,夫人没奈何,只好装晕,先拖上一俞妈很好的领会了夫人的用意,解释的也很完整,省去沈氏不少口舌。

慕婉倒抽一口凉气,惊讶道:“真有其事?娘,您可看清楚了,那封信是真是假?”

沈氏叹了一气,支起身子,靠在软枕上。

“我就是吃不准那封信的真伪,这才出此下策,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做了冤大头。”

“依我看,肯定是假的,要真有这东西,老太太还不早就拿出来了?完全不必谈什么继子的事,直接就要咱们把产业交出去了。”俞妈不忿道。

慕婉沉吟道:“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我们如何认定这信是假的?”

“老太爷的笔迹我也只瞧过两眼,实在难以分辨,你二叔三叔都说是老太爷的亲笔,哎…如果我们无法证实,那就只能把产业交出去了。”沈氏叹道。

“可咱们不是有大哥了吗?”慕婉道。

俞妈说:“气人之处就在这,他们说了,慕白少爷虽然改了族谱,但总归不是这一房的血脉,做不得数。”

“真是好笑,几百年来都是这个惯例,从来就没有过争议,便是律法上也是认可的,他们说做不得数就不作数了?”慕婉冷声讥诮道。

沈氏眉头紧蹙。

“娘,您把信上的内容说与婉儿听,且看看上面有什么漏洞?”

沈氏想了想,说道:“老太爷信上说,若是你爹百年后膝下无嫡亲血脉继承香火,就交出瑞合祥和四百亩祖田与两房兄弟共有”

慕婉听了轻嗤道:“祖父可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啊!祖父去世的时候,婉儿还没出世呢!他就料到爹爹会膝下无子?”

沈氏幽幽道:“也许你祖父就是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才留下这封信,来敷衍你祖母。”

这样的解释也不无道理,慕婉一时也没了主意。

“若是他们只要这些也就罢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咱们好歹还占三成,娘只怕他们得寸进尺,一点点把咱们的产业都蚕食了去。”

“娘顾虑的极是,就二叔二婶那贪得无厌的性子,他们不把咱们榨干了是不会罢休的,瑞合祥要是交出去,咱们肯定拿不到管理的权利,到时候赚多赚少还不是由着他打发?说不定一会儿说周转不灵,一会儿说开分店,总之有的是办法从咱们这里讹银子,咱们还能不给吗?不给的话,他又会说那瑞合祥就跟咱们没关系了。”慕婉郁郁道。

其实就算没了瑞合祥没了祖田,她们也还有铺子,还有扬州那边的产业,日子不会难过,可她就是不甘心,虽然一时没有办法证实信件的真伪,但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信是假的。

“娘,爹留下的信件里可有祖父的信?”慕婉心思一动,问道。

沈氏摇头,无奈地说:“都放在凝晖堂呢!一把火全烧了。”

呃!连老天爷也不帮她了?慕婉愈发郁闷。本来,要是能达到租父的信件还能比对一下。

沈氏叹道:“我这几日就先病着,且看看能不能出法子来。”

正说着外头菊香禀报,大夫请来了。

沈氏道:“大夫就不用瞧了。”

慕婉忙说:“既然娘要装病,就得装像样了,就让大夫进来瞧瞧,再说娘这里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免得留下疤痕。”

这边大夫还没走,姚妈妈就来了,见大夫人病恹恹的躺着,便说了些安慰的话。一直等着大夫出门,才急忙告辞尾随了去,细细地问大夫话。

慕婉也不担心大夫会说什么对娘不利的,娘身子虚是事实,受了刺激晕过去也是事实,大夫开的方子上也是补血养气的药。

晚上,慕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世为人怎么还是那么难?一步一个关口,一步一个深坑,这条路要怎么走下去?

若兰在外间的榻子上听见里头小姐不住的翻身叹气,很是心疼,她若是能为小姐分担些就好了。

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好像是小石子砸在了窗棱上,若兰马上想到凝晖堂遭贼的事,一骨碌爬起来,低喝一声:“什么人?”

细细聆听,外面却没了声音。

慕婉被若兰的呼声惊到:“若兰,何事?”

若兰抹黑抹到了火石,点起蜡烛。

“刚才好像听到窗外有异动。”

慕婉心头一震,莫非那些贼又来了。

“快起来看看。”

若兰执了火烛到窗边,打开窗户,不禁“咦”了一声。

慕婉也披了衣裳起来,趿了鞋子正要出去,若兰却是拿了一摞子信件走了进来。

“小姐,您看看,窗外花台上留下这些东西。”

第六十九章 步步紧逼

信?慕婉好奇地打开来看,不由的“呲”了一声,些居然是祖父的信。谁送来的?

“若兰,快出去看看。”慕婉急声吩咐道。

若兰应声,打开门出去转了一圈,不过什么也没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慕婉心中疑惑,到底是谁?竟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这么及时送到她手上。

第二天,慕婉也不敢出门,生怕祖母和二叔他们又要叫娘过去商议。果不其然,刚吃过早饭,一帮子就浩浩荡荡来到秋爽斋。慕婉暗怒,真是迫不及待啊!忙吩咐雪雁,让她去找曾牛,把二叔公和三叔公请过来。

老太太先假情假意地询问了沈氏的病。

沈氏很是无奈,都装病了还是躲不过。只好起身跟随婆母去了东厢的花厅。

慕婉也跟了去,王氏却道:“大人们议事,你一个晚辈就不用参合了。”

慕婉淡笑道:“我娘身体还没好呢!要是待会儿一激动又晕了怎么办?要不然二婶先回去?等我娘身体好利索了再议?”

王氏噎住,等?她如何等得住?就是怕夜长梦多,所以今儿个撺掇了老太太过来的。

“罢了罢了,你要跟着也行,不过,不许插嘴。”王氏对慕婉有些忌惮,觉得慕婉比沈氏难对付多了。

大家坐定后,老太太先说:“原本这事也不用这么着急,可这桩事情没个结果,大家都不安心,所以,还是早些了结的好。”

李正德开门见山道:“大嫂,信你已经看过了,现在大家就来商议一下瑞合祥以及四百亩租田怎么分配。

沈氏咬了咬唇,说:“若那封信果真是老太爷留下的,我自然无异议。”

王氏挑眉,冷声道:“大嫂是怀疑那封信有假?”

沈氏硬着头皮道:“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些的好。”

老太太面色一沉,愠怒道:“佩吟,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在怀疑我造假。”

沈氏弱弱道:“媳妇不敢。”

王氏讥讽道:“大嫂,你这可是大不敬。”

慕婉忍不住道:“二婶何必咄咄逼人,想当初,我不过是问二叔二婶要回去年一年绸缎庄和京郊农庄的收益,二婶都能骂上门来,如今你们想要我们交出产业,难熬还不允许我们问上一问?”

董氏怔愕,什么?二伯他竟然昧了长房去年一年的收益,那得多少银子,居然还跟她哭穷?太可恶了。

王氏自知理亏,强词夺理道:“那是我问你们借的,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大家要商议的是如何重新分配产业。”

慕婉冷笑一声:“是借吗?那好啊!二叔二婶先写张借据来,一码事归一码事,那就先把之前的事先了了。”

老二霸着长房的收益不还的事,老太太是知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现在慕婉当众点了出来,她不发话就不好了。

“婉儿,你二叔确有难处,都是自家人,你们又不缺这点银子,就先给你二叔救救急吧!”

呵!说的真轻巧啊!她不缺这点银子,要不是她使了那么多手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会儿瑞合祥就要倒闭了,庄子也要荒废了。

慕婉笑微微地看向祖母:“孙女没说不借啊!但借钱总该留个字据吧!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事情还是做的周全些的好,好歹是二十几万银子呢!免得将来说不清楚伤了和气,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董氏又备受刺激,二十几万。王氏这个贱人,手里揣了二十几万,居然只给她三千,打发叫花子吗?别以为她不知道,到了他们手里的银子还能还回去?

“没错,这么大的数目,还是写张借据的好。”董氏忍不住落井下石。

慕婉感激的朝董氏微微颔首,虽然她明知董氏是出于心里不平衡才帮她的。她也知道就算二叔写了字据也不会还钱,但是有字据在手,她就有拥有讨债的权利,什么时候二叔让她不高兴了,她就拿出来用一用。

李正德的脸都绿了,狠狠瞪向董氏,董氏却不以为然的别过眼去,李正德又瞪向三弟,李正言无辜地耸了耸肩。

“今天不写借据,财产分配的事,我们就不议了。”慕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看你能耐我何。

王氏气道:“大嫂,你们长房到底是谁做主?”

沈氏病容憔悴,无奈苦笑:“二弟妹看我这样还能主事吗?这个家早就交给婉儿打理了,一切事宜都由婉儿说了算。”

有些话,她不能说,但婉儿可以说,由婉儿出面的确比她出面的好,这是她和婉儿昨晚就商议好的老太太气的两肋生疼,没想到文弱老实的沈氏也会耍无赖了,自己当缩头乌龟,叫个孩子出来搅事。看慕婉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还不能跟她顶,老太太只好笑呵呵地说:“有祖母作证,谁还能赖了你的银子去?还是先议正事要紧。”

呸!你作证,别说的那么好听,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你的心头肉,我们算什么?不过是你的眼中钉肉中,你能向着我们?

慕婉下巴一昂,认真道:“孙女知道祖母自然是公正的,但孙女总不能每次要钱都去问祖母吧!那不是为难祖母么?叫祖母糟心么?孙女可不敢这么做,万一气坏了祖母,孙女吃罪不起。”

老太太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气血翻腾,这个慕婉,好生难缠,简直油盐不进。

李正德愤愤道:“若是你爹还在,他断不会提出这等可笑的要求。”

慕婉轻嗤一声:“是啊!若是我爹还在,二叔也不敢昧了这笔钱去,我娘昨日也不会被人气晕了,不会被人扎那么大个血窟窿,今日,大家也不会坐在这里讨论如何分我家的产业。”

这话好生厉害,直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花厅里一时安静的诡异。

良久老太太幽幽开口,言语中无限感伤:“什么昧不昧的,一家人说这样的话,当真是生分,不过婉儿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若是你爹还在,我这个老太婆宁可让你爹不高兴,也要劝你爹纳两房妾室,也不至于香烟无继,也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总算是把话题又引入正轨,不是他们要来分产业,谁叫你们长房没有子嗣呢?李家的产业可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李正德附和道:“正是,这才是一切争端的根源,老太爷信中说的清楚明白,若是你爹百年后无嫡亲血脉继承家业,就要重新分配,我家里的产业只能给李家人,不能便宜了外人。”

慕婉哼笑一声:“慕白哥哥已经入我家宗谱,就连礼部也是备了案的,几百年来,不论是律法还是俗礼都是予以承认的,祖父也是官家出身,难道这个道理他老人家会不知?若是婉儿没记错,太老爷也是继子,还是改了姓的呢!李家不也承认了?老太爷留下那样的遗命,岂不是在打太老爷的脸?打李家祖宗的脸?”

太爷爷的事,还是昨晚从那些信件里看到的,要不然今儿个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这孩子竟然搬出太老爷来说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都只跟正德说过,便是连王氏她们都不知。

李正德等人脸色都极为难看,慕婉说的这么振振有词,她不来管你遗命真伪,直接就否定了老太爷的所为。

“你别胡扯,哪有这等事。”王氏反驳道。

“有没有,二婶问问祖母或者去问问两位叔公,他们会告诉你。”慕婉淡淡道。

李正德用眼神制止王氏再说话,王氏讶然,难道慕婉说的是真的?疑惑的去看婆母,婆母郁郁地点了点头。

“是呢!当初若是那些太叔公,太伯伯们也像二叔三叔一样,只怕也没咱们现在的李家的了。”慕婉又道。

沈氏低垂着眼睑,心中喟叹弗如,婉儿当真比她这个娘能干多了,只是那么久之前的事,婉儿是如何知道的?连她也只是听老爷提起过只言片语。

王氏张了张口,结巴道:“此…此一时彼一时。”

慕婉咄咄逼人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如今的境况跟当初太老爷的处境何其相似,二婶是在说你自己没有当年太叔公他们那么有涵养吗?他们做不来这种欺凌弱小之事,二婶就做的出对吗?若是二婶承认,那婉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太太听慕婉说的出格,不禁沉声道:“婉儿,不得没大没小,那是你二婶。”

慕婉眼睛一眨,眼泪就涌了上来,可怜兮兮地抽泣道:“祖母何尝知道孙女和娘亲的苦,爹不在了,二叔拿了钱不还,绸缎庄差点因为无银子进货倒闭,庄子上存放的种子也被二叔一手提拔的钱管事撒了石灰,差点误了春耕,凝晖堂莫名其妙-的被人点了火,烧的一干二净,孙女苦苦支撑,都不曾向祖母去诉一句苦,生怕让祖母担心,孙女不求叔叔婶婶帮忙,只求你们别再一次又一次的为难,祖母也说了,都是一家人,你们何苦步步紧逼”

第七十章 做人要知足

慕婉这一诉苦,沈氏就先忍不住潸然泪下,婉儿在她面宿从k来不曾提过这些,就算她偶尔问题,婉儿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上一两句,她便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了,现在听了,才知道这阵子婉儿撑的有多辛苦,沈氏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董氏也是气愤难平,倒不是为慕婉打抱不平,而是二房侵吞了二十几万两银子,而三房一分好处没捞到,二房吃独食的行为,让她深为不“我说,二哥二嫂,既然借了钱就立张字据呗!空口无凭的,谁心里也会不安啊!”董氏轻飘飘地说道。又捅了捅一旁的李正言:“相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正言现在最着急的是财产重新分配的事,因为二哥不肯写借据被耽搁下来,他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利益打算,故而点头道:“正是正是,二哥,你就写一个呗!”

董氏和三弟胳膊肘往外拐,让李正德十分气恼,亏他还对三弟掏心掏肺,真当自个儿亲兄弟看待,结果他们就是这样回报他。

老太太眼见着话题越扯越远,这样纠缠下去何时能有结果?当即道:“婉儿,不是祖母说你,你有难处我们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把你二叔,把我们这些长辈们说的那样不堪,好似我们故意要与你为难,不过是凑巧了些,好多事都撞在了一块儿。”

顿了顿老太太又道:“不管是哪一房的产业,说到底都是咱们李家的,事关李家的根基,这些产业必须重新分配调整。你二叔借钱的事,你们自己事后再去商量,现在言归正传,婉儿,你先把瑞合祥的契约以及祖田的地契拿出来,大家再来商议。”

说道最后,已是命令的口气,威严不容质疑。

慕婉看着老太太,几位叔叔婶婶,她父仇尚未得报,外头的敌人尚未明了,就先得对付来自最亲之人的算计逼迫。真真是后悔,上一世竟没能看清这些人的嘴脸,剥去了伪装,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那就先请祖母把祖父留下的信给婉儿瞧一瞧。”慕婉拭了眼泪,紧抿的唇角透出决然的冷意。

老太太给姚妈妈递了个眼色,姚妈妈捧了匣子上来,取出信件交给慕婉小姐。

慕婉展开细细端详,心里却是渐渐安稳下来,的确这封信伪造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并非无迹可寻。昨夜她已经细细研究祖父的笔迹,祖父是个左撇子,所以他的字总是微微往往右倾斜,且重撇轻捺,而这封信上的字迹,虽然模仿了八九分像,但“捺”的笔划收笔显得刻意了些,不似祖父的圆润流畅。左撇子的笔迹可不是那么好模仿的呀!

二叔公三叔公怎么还不来?按说也该到了。

“看清楚了么?是老太爷的亲笔吧?”王氏轻蔑说道。你看的再仔细还能看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外头有人传报:“两位叔公到”

章氏等人皆是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慕婉不紧不慢地说:“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通知两位叔公前来见证,有请。”

李正德真想上前抽慕婉一耳光,这死丫头,委实太猖狂了些。

“慢着,今儿个议的是咱们自家的事,与两位叔公无关,姚妈妈,你去跟两位叔老爷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吧!”老太太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这两位叔叔跟她不是一条心,若是由着他们来胡搅蛮缠,这事就议不成了,故而坚决的反对。

慕婉毫不畏惧的迎向老太太的目光:“祖母凭着一封信就要长房拿出一半的产业来重新分配,这可不是小事,孙女觉得应该谨慎起见,有必要请两位叔公来做个见证,最起码,得验明这封信的真伪,要不然,今儿个一封信,明儿个一封信,孙女可是招架不住,如果祖母不让叔公们进来,那孙女就只好拿着这信到官府去验证。

“你”老太太为之气结,指着慕婉的手指不停颤抖,慕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质疑。

沈氏也起身道:“媳妇也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省得将来说不清楚。”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李正言倒没有怀疑信件真伪,便说:“那就请叔公来验证一下吧!也没多大关系。”

李承嗣和李承儒收到讯息马上就赶了来,见里面迟迟不请他们进去,便径直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这是在三堂会审么?”李承嗣进门来,见老嫂子面色不太好看,正德贤侄也是黑沉着脸,而沈氏母女面上泪痕尚未干,就知这伙人又变着法子欺负人了。

不等老太太开口,慕婉就上前给两位叔公行了一礼:“两位叔公在上,请受婉儿一礼。”

“婉儿,你请叔公来,可有要事?”李承嗣温和询问。

慕婉把祖父的信交给二叔公:“这是祖父留下的信,婉儿是想请两位叔公验证一下,这信是否祖父亲笔。”

老太太牙齿打颤,气的肝疼,一面又是心虚担忧,老太爷的笔迹,两位叔叔可比沈氏母女要清楚,可千万不要漏了马脚才好,不然她的一张老脸可就要丢干净了。

李正言赶紧起来让座,李承嗣和李承儒坐下,两颗脑袋凑一块儿阅读信件。

“若兰,把东西拿上来。”慕婉吩咐道。

若兰赶紧掏出一包信件交给小姐。

慕婉拿去给三叔公:“这些都是祖父的亲笔,还请两位叔公好好比对。”

老太太和李正德面面相觑,老太爷的亲笔?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老太爷的书信,我也多年未曾瞧过了,也拿来与我瞧瞧。”老太太慢悠悠地吩咐道。

“祖母还是稍等片刻,等两位叔公比对清楚后,祖母再看不迟。”慕婉唇角含了一丝讥诮,遂不理会祖母阴冷地的眼神,跟叔公说:“婉儿听爹爹提起过,祖父是个左撇子。”

李承嗣比对来比对去,看着好似没问题,但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毕竟大哥去世多年,对大哥的笔迹也生疏了,经慕婉一提醒,李承儒恍然,一拍大腿,说:“没错,问题就出在这,当年我写字还是大哥手把手教的,我记得清楚,大哥是左撇子,所以大哥的写的字收笔都很轻,你再看这些字,收笔虽然尽力模仿,但总归显得生涩,估计这人是右手临摹的。”

李承儒用的是“模仿”、“临摹”这样的词语,等于直接说明这封信是假的。

老太太面色灰白,咬牙道:“两位叔叔可要看仔细了,话可不能乱说。”

李承儒道:“老嫂子,我看大哥的字,可比老嫂子看大哥的脸还要多,我能不认得?老嫂子若是觉得我说错了,咱们可以把信送到官府去验证,官府有专门验对笔迹的人。”

李承嗣也道:“老嫂子,这信不会是您弄出来的吧?这样做可不太厚道啊!我大哥若是泉下有知,指不定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沈氏激动地握住了俞妈的手,这信果然是假的。

李正言不可置信道:“假的么?我都没看出问题来。”说着走过来拿了信再次查看。

老太太面上挂不住,可这事,打死了也不能承认,否则她真的没脸做人了。

冷哼一声:“你们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了?当初老太爷是在病中写下这封信,笔迹有些出入也是常理。”

“病中?我记得当初的分家书,都还是大哥口述,由我代笔的,这封信从内容上看,应该是写在分家书之后吧!可是谁都知道,分家当晚,大哥就去世了,我等一直在边上伺候,给大哥送的终,大哥什么时候写下这封信?难不成见鬼了?”李承儒冷笑道。

慕婉真想击节赞叹,三叔公威武,直击破绽之处,这下看老太太要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