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面如覆霜,面上肌肉不住的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唯有深深地懊恼,她竟然忘了这茬。

李正言和董氏皆张口结舌,原来白高兴一场,这下子老太太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慕婉把握时机,泪盈于睫,万分委屈道:“多谢两位叔公主持公道,要不然,孙侄女和我娘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李正德暗叹了一口气,掩不住心头的沮丧,完了,完了…李承嗣神情肃然的环视众人,口气严厉道:“我知你们心心念念惦记着大侄子的产业,可做人也要讲个光明磊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你们自己不害臊,我都替你们觉得害臊,咱们李家的人,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就没出过你们这样贪婪无度之人,没错,大哥当初是有偏颇,但大哥为什么这么做?你们想过没有?瑞合祥虽说是李家的祖产,却是在正道他母亲的手里兴旺起来,别说那四百亩租田,便是你们手中的五百亩祖田也是正道母亲置办下来的,老嫂子,你当初陪嫁了多少东西来李家,你忘了,我们还记得清楚,你们争来争去,争的哪一样是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也曾觉得大哥这么做,有些亏待正德和正言,如今看来,却不得不说一声大哥英明,这些产业只有在正道贤侄手里才能保得住,要是落在正德和正言手里”李承嗣笑容不屑:“只怕早败光了。再说,这些年,正道贤侄贴补了你们多少?人,不能这么不知足,老嫂子,听我一句劝,人老了,就好好享享清福,不要再费这些无聊的心思,免得晚节不保。今日亏得婉儿是请了我们来,若是她一时恼了,送去官府验证,只怕没面子的就不是你们,而是整个李氏家族了。”

第七十一章 火了

李承嗣毫不留情地狠批了章氏母子一通。慕婉听得是大快人心,而老太太是羞臊地差点背过气去,李正德气呼呼道:“二叔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管的也太宽了些。”

李承儒义正言辞地说:“咱们李家可以没钱,却不能没脸,不想我们多嘴,你们就收敛些,或者自请从李氏宗谱上除名,不然,我等身为李家长辈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强硬下去只有坏处没益处,老太太心里再憋闷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低喝道:“老2,不许对叔公不敬。”

李正德悻悻地住了嘴。

“两位叔叔定要说这信是假的,我也没办法,但我章氏还不至于伪造信件来诓骗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看在两位叔叔的面子上,这事就此揭过,我也不希望因为老太爷的遗命闹得阖府不宁,姚妈,我们走。”老太太冷冷说道,起身扶了姚妈**手,就要离开。

“慢着。”李承嗣低喝一声。从李正言手中夺回信件,扬了扬道:“这封信,我和老三都已经验证过,我们自当在这上面摁下手印,若是老嫂子事后想想不甘心,可以送去官府验证,倘若是我和老三看走了眼,届时我等自当向老嫂子赔罪。”

说罢,李承嗣扭头问慕婉:“这里可有印泥?”

俞妈赶紧道:“有有,老奴这就去取。”

慕婉暗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二叔公在这封信上摁了手印,就不怕祖母再做手脚。

老太太一张脸涨地通红,却是无计可施,只能看着两位叔叔在信上摁下手印。

董氏故意放慢脚步,从沈氏身边经过的时候,抱歉道:“大嫂,这事我也是蒙在鼓里,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来的。”

沈氏微微一笑:“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董氏又安慰了几句方才跟上三爷的脚步。

等他们都离开了,沈氏上前给两位叔公深深一福:“今日多亏两位叔公仗义执言,要不然,我们母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承嗣摆摆手:“无碍无碍,他们若再出什么幺蛾子,你只管来找叔公,叔公虽然没什么本事,辈分还是有的,总还镇得住他们。”

沈氏和慕婉再三道谢,慕婉亲自送两位叔公出门。

李承儒出了二门,小声问慕婉:“你大哥可知道这事?”

慕婉回说:“大哥去父亲坟上守墓了,一边尽孝,一边也好安心苦读,家里这些琐事,能不去打扰他就尽量不打扰他。”

李承儒颔首道:“说的也是,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叔公,叔公为你做主。”

慕婉用力点头:“一定的,叔公是正直之人,婉儿有叔公护着,什么也不怕。”

一场危机总算是过去了,慕婉估摸着近期内老太太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二叔的铺子也要开张了,没空折腾,应该能安生一段日子,便全身心投入制衣生意。

夏家千金牵头的桃花会上,瑞萱果然大出风头,瑞萱原本模样俊,身姿窈窕,新款衣裳简洁大方,更显女儿家的清丽婉约,在一众花红柳绿的闺秀中,十分抢眼,最关键是,前来参加聚会的闺秀中有人已经见过宫中嫔妃公主们的最新装扮,只是来不及效仿,如今见瑞萱的装扮与宫中贵人大同小异,甚至更漂亮,无不羡慕瑞萱消息灵通,新潮,纷纷向瑞萱打探,瑞萱不遗余力的把瑞合祥一通狠夸,什么做工精致不亚于澜衣坊,绣工精美不逊于卫记绣坊,关键是设计,别出心裁,京城可算是头一家,她那还有许多很漂亮的款式,不仅有适合小姐的还有夫人们的,之类云云。

经此一宣传,第二天便有心切的小姐找到瑞合祥要求制定同款的衣裳。一传十十传百,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等澜衣坊和卫记她们回过神来,瑞合祥的制衣已经出名了,一旦人们心中形成一种思维定势,觉得瑞合祥的衣裳最新潮,加上瑞合祥百年老字号的声誉,其他绸缎庄和制衣坊再要跟风也迟了。短短一个多月,瑞合祥的布料生意翻了几翻,制衣铺的生意也兴隆的叫人眼红。

钟管事每天收银子收的眉开眼笑,瑞合祥的伙计们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干劲十足。许管事暗暗咂舌,当初还倒东家小姐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能不亏就算好了,没想到效果好的出人意料。自此,许管事是彻底心服口服,东家小姐的确有些本事。

相比瑞合祥的红火,云祥绸缎庄则是截然相反的景况,只能靠一点关系拉些客户,来铺子里的客人比铺子里的伙计还少,简直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这样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李正德沮丧之极,据他了解,瑞合祥插手制衣生意是慕婉的主意,而且所有衣裳的款式都是慕婉亲自设计,他怎么就没看出来慕婉有这等本事?

因为生意太差,高明远把责任全推到李正德身上,两人见面就吵,弄得十分不愉快,高明远索性来都不来了。

这日,李正德正坐在铺子里唉声叹气,听见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客官,您里边请,您随便看,我们这里蜀锦、杭绸、烟罗纱、葛布、棉麻什么都有,都是上好的料子”

“我找你们李掌柜。”来人语声低沉,透着沉郁之气。

李正德一听这声,心头一震,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人。忙起身将人迎到后院说话。

李正德亲自给来人上了茶,腆着笑脸陪着小心道:“大爷,您喝茶。”

来人眼神冷冷瞅着李正德:“李二爷,银子你也拿了,我让你办的事”

李正德点头哈腰道:“已经打听过了,我大哥回京之前,只托人送了两身衣裳回来,不过上次凝晖堂着火,都烧了,我大嫂为此还难过了好几日。”

来人眉梢一挑:“你确定?”

李正德迭声道:“确定确定,真的都烧了。不仅是衣裳,还有我大哥留下的好些宝贝都没了。”

这人是什么来头他也不清楚,但看他那气势,分明就是不好惹的 ,说来也奇怪,这人只说让他去打听大哥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留下,就这么个消息,竟然出手三万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两万。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财神爷,其实他哪里有去问话,如今他和大嫂还有慕婉势同水火,形同陌路,他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反正大嫂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都是放在凝晖堂,那晚火势那么大,蔓延得如此迅猛,根本就抢不出东西来,所以,这样回话,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来人眉头松了下来,不过旋即又肃然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到时候出了岔子,我可是唯你是问。”

李正德笑呵呵地说:“绝对错不了。”

不过他一直很好奇,大哥到底留下什么东西,让这人不惜花五万两银子来打听?好奇归好奇,李正德毕竟是在商海里混过几年,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乱打听的,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来人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这是通宝钱庄的银票,记住,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得提起,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李正德忙接过银票,眉开眼笑地说:“小的知道,小的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大爷只管放心。”

李正德不知道,自己一番敷衍之词,给慕婉化去了一场天大的危机。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有这么一个机会不仅可以得到更多的赏银,还能把长房的产业收入囊中。

送走财神爷,李正德原本因为生意惨淡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吩咐王文好好看着铺子,自己乐呵呵地回家去了。

王文疑狐着目送姐夫离开,姐夫接待了个客人就这么高兴,难不成是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廋高的男子离开云祥绸缎庄后,悠闲地走到一个巷口,回头瞧了瞧身后,快速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直奔京城最有名的客栈“来福客栈”。

殊不知,有个人一直尾随其后。

一时辰后,永宁侯府景伯冉的书房里。

“有消息了?”

“回大人,小的遵大人的吩咐一直盯着李家二爷,今日有一可疑之人到云祥绸缎庄,约莫坐了一炷香时间,那人出来后就去了来福客栈,小的一路跟到来福客栈,从客栈小二那里打听到,里面住了一位扬州来的富商叫贾鸣。”

景伯冉蹙眉,贾鸣,那可是扬州最有名的盐商,据说他的盐引是魏大人特批的,难不成,李正道的死跟贾鸣有关?那份证据会不会是贾鸣与魏大人勾结的要证?

景伯冉神情一肃:“你再去盯着,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事无巨细,一一回报与我。”

“是!”下属抱拳一揖,转身退下。

等人走后,景伯冉一手摸着茶盏的边缘无声叹息:李三小姐啊李三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

第七十二章 误会了

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慕婉又准备开始设计夏装,自打开辟了制衣生意,且一炮而红后,慕婉渐渐对制衣产生了兴趣,铺子里不忙的时候,她就跟着曼娘学手艺,瑞萱也常来,相互切磋,女红技艺进步很快。如今再画起样图来,就不再是照搬前世的记忆,而是在记忆的基础上,融入自己的一些想法。

忙活了一上午,几度修改,慕婉终于画出满意的样图。沈氏见慕婉难得在家中,便打发菊香过来传话,让慕婉去秋爽斋陪她一起用饭,顺便商量一下凝晖堂的修葺问题。

慕婉只好让雪雁去样图,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成衣出来的效果。

雪雁第一次领到出府的差事,欣然领命。

“让曾牛驾车送你过去,早去早回。”慕婉吩咐道。

雪雁揣了样图去外院找曾牛,曾牛听说雪雁要去瑞合祥送样图,二话不说去套了马车。

曾牛刚把马车拉出府,就听见一声娇喝:“喂!阿牛,你过来,本小姐要坐马车。”

原来是四小姐啊!看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曾牛心中不屑,我又不是你们二房的人,你们二房自己没有马车吗?要来指派我?曾牛慢吞吞地走过去说:“四小姐,对不住啊!这是三小姐要用的车。”

李慕莲凤眼斜挑,不悦道:“本小姐有急事,你先送了我去,回头再接三小姐便是。”

曾牛为难道:“可三小姐也有急事。”

李慕莲原本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重的性子,尤其在慕婉面前,她从来就是要什么拿什么,更何况是区区一辆马车。当即不管不顾的径直往马车走去。

“阿牛哥,可以走了。”雪雁出府来笑吟吟地唤道。

正要上车的李慕莲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三小姐,只有慕婉身边的一个丫鬟,顿时气的柳眉倒立。一个丫鬟也敢跟她抢马车?

“好你个曾牛,竟敢诓骗本小姐。”

雪雁这才发现情形不对,小声问曾牛:“怎么回事呀?”

曾牛低低道:“四小姐要我赶车送她。”

“我告诉你们,今儿个这马车我要定了。”李慕莲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李慕莲身边的丫鬟巧娟口气不善的催促道:“曾牛,还不赶紧驾车?”

雪雁哪里敢跟四小姐争马车,只能自认倒霉,对阿牛说:“算了,你送四小姐吧!我自己走路过去。”

人都已经坐在马车里了,碰到这样无赖的人,曾牛也没办法,只好小声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相信别丢了。”

“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雪雁摸摸袖袋点头道。

曾牛去牵了缰绳,闲闲问道:“请问四小姐要去哪?”

“云祥绸缎庄,快点啊!”巧娟道。

曾牛跳上马车,嘴角一弯:“四小姐坐好了。”

扬鞭一喝:“驾”马儿立时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马车突然快速前行,李慕莲一时没有准备,因着惯性作用,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后脑磕到了木板,不由地痛骂道:“曾牛,你作死啊?会不会赶车啊?你是想谋害本小姐吗?小心本小姐扣你工钱”

曾牛不以为然,我的工钱又不是你给的,轮到你来扣?

“奴才已经提醒过四小姐了,而且,奴才一直都是这么赶车的,我家三小姐每日奔波忙碌,时间宝贵的很,不这样,哪里来得及。”曾牛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李慕莲揉着脑袋,喋喋不休地咒骂。曾牛只当耳旁风,一概不与理会。

高明朗从街边的一家书笔铺子里出来,唤阿柱。

“阿柱,阿柱”

阿柱却是两眼怔怔地望着一辆快速驶过的马车。

高明朗皱了皱眉,走过去质问道:“看什么呢?叫你也不应。”

阿柱回过神来,不敢确定地说:“奴才好像看到那日打了奴才的车夫。”

“哦?”高明朗骤然想起那日马车里清冷的声音。他这人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尤其是讨女人的喜欢,却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那样不留情面地教训,这让他很是耿怀,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是哪家的小姐?

高明朗目色一沉:“走,跟上去瞧瞧。”

阿柱顿时振奋,他一直想找到那个大胆妄为的车夫,这个亏不找回来,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到了云祥绸缎庄。

曾牛勒住缰绳:“四小姐,到了,请下车。”

李慕莲从来没坐到过这种忽紧忽慢的车子,快起来的时候像飞一样,然后突然给你来个急刹,短短一刻钟的车程,已经折腾的她头脑发晕,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似的一阵阵翻涌,恶心地只想吐。

在巧娟的搀扶下,李慕莲脸色发白,手脚发软地下了马车,深吸了几口气,让胃里的不适稍稍减轻了些,才瞪着曾牛道:“以后再不坐你的车了。”

曾牛暗笑,求之不得。

“咱们走,我得赶紧去喝口水,恶心死我了。”李慕莲扶着巧娟的手,快步走进绸缎庄。

曾牛把马车调了个头,发现离他不远处有人盯着他看,眼神不善。曾牛仔细一瞧,这不是那日被他一脚踹了个狗啃泥的刁奴么?

曾牛懒得理他,更不怕他寻仇,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阿柱的目光都快要在曾牛身上盯出洞来,怎奈少爷没吩咐,他一个人也打不过曾牛,眼看着马车就要远去,阿柱问道:“少爷,要不要再追?”

高明朗已经看到那位小姐进了云祥绸缎庄,见那小姐身量苗条,背影倩丽,不由地一颗心也跟了进去。

“不追了,你靠边停下,我去铺子里看看。”高明朗吩咐道。说来也巧,这绸缎庄正是他堂兄高明远与人合开的。只是听说生意不太好,堂兄亏了不少银子进去,堂嫂每天跟堂兄闹。

高明朗下了车,整了整仪容,这才步态优雅地走进绸缎庄。

“爹,这里生意怎么这么清淡啊”李慕莲打量着柜台上的布料,边问道。

李正德讪讪道:“这会儿都快晌午了,当然没什么客人。莲儿,你不会又要做衣裳了吧?前几**刚做了一身。”

他的铺子天天在亏本,就快把他的老底亏光了,要不是那位不明来路的财神爷送了一大笔银子给他,他都要撑不住了,女儿还这样奢侈浪费,哎…真愁人。

慕莲撅了小嘴撒娇:“爹,前日做的是春衫啦!眼看着就到夏季了,女儿总得做几身夏衣吧!昨日女儿去参加了一个诗会,崔家的小姐都已经穿上夏装了,说起来自己家里也是开绸缎铺的,女儿可不能落于人后。”

李正德头大的摸摸鼻子:“算了算了,你自己挑吧!看中那块料子叫你姨夫给你包起来。”

“这位客官您里边请。”店里的伙计迎了客人进来。

李正德和慕莲闻声转头,只见一位俊逸儒雅的男子笑微微地负手而立,那男子见他们看过来,也朝他们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慕莲不觉失神,这位公子看起来好温柔好俊朗。其实她们闺阁聚会,也会谈论谁家的公子如何如何,说些玩笑话,大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异性无不好奇,也开始幻想自己的婚姻,眼前突然出现这样英俊的男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般,还对她展现那样温柔的笑容,慕婉一颗芳心不受控制急跳起来。

高明朗同样惊讶于李慕莲的美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走到柜台前,装模作样的挑料子。

“这块,这块,还有这快,给我各来一匹。”高明朗为了表现自己的阔气,挑了最贵的几块料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计手脚麻利的量布。

王文笑呵呵地打着算盘算账:“这位爷,一共是五十八两银子。”

高明朗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凑个整数,就算六十两吧!包好后帮我把料子抬到外面的马车上。”

这还真是个大方的客人啊!李正德忙扔下慕莲上前拱手一礼,笑眯眯地说:“这位爷,若是觉得本店的料子穿着还舒服,还请再来光顾,我给您打个九折,也无需您自己来取,本店会派人送到贵府。”

高明朗回了一礼:“好说好说,我看你们这里的料子质地上乘,价格也算公道,自然会再光顾的。”

李正德大喜:“那好那好,您下回过来,只管报我李二爷的名号,伙计们就会给您优惠。”

高明朗微笑道:“李掌柜客气了,这样吧!我府里正好要做一批夏衣,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

高明朗这么说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睨了一旁的李慕莲一眼。

李慕莲羞涩地低下头去,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他。他这话怎么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李正德大喜过望:“不知您贵姓?”

高明朗拱手道:“敝姓高。”

“高公子,那后日这个时候,李某恭候大驾。”李正德心里那个美啊!一连几日剃光头,今日终于老天开眼了。

第七十三章 说来听听

“爹,我要这些”

李慕莲指着一块素净的碎花葛布,语声绵软,娇滴滴的。按说爹在跟人谈生意,她是不应该打扰的,可是,她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公子知道她的身份。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灵敏的,慕莲觉得高公子对她有好感。

果然,高明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位小姐就是李二爷的千金,那就好办了。

高明朗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巧娟见高公子走了,才嘟了嘴嘀咕道:“这人好生无礼,有这样盯着姑娘家看的吗?”

一回头,却见自家小姐还痴痴地望着高公子远去的背影。巧娟缩了缩舌头,敢情自己说反了,幸亏小姐没听见。

李慕莲显然已被高明朗俊朗的相貌、儒雅的气度而倾倒,连李正德跟她说话也没听见。直到巧娟暗暗扯了她的衣袖,才醒过神来,茫然地看着爹:“爹,你说什么?”

李正德这会儿心情正好,看那高公子衣着贵气,谈吐不凡,出手大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笔生意小不了。所以,李正德也没主意慕莲的反常,大方的一挥手:“你看上什么拿走就是,对了顺便给慕文和慕冲也挑两块料子。”

李慕莲撇嘴道:“七弟的我来挑,六弟的我才不管。”

陈姨娘生的弟弟关她什么事。

李正德皱眉“嗤”了一声,薄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那不都是你弟吗?”

李慕莲才懒得听爹说教,葱白的玉手又摸上了另一块藕色的杭绸。

曾牛把四小姐送到云祥绸缎庄,就赶去瑞合祥接雪雁。结果,还是他先到,女人就是慢。曾牛问老莫讨了一碗凉茶,坐在门外的凉茶摊等雪雁。

打从天气转热,老莫就每日煮上一大壶凉茶,摆在门口专门给车夫和小厮们解渴,不收费用,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就李二爷管事那几年,说老莫这是多此一举,浪费铺子里的钱财,不许他再供应凉茶,如今东家小姐掌权,老莫的凉茶摊才又摆上了。

曾牛看着进出铺子的客人络绎不绝,想到李二爷的云翔绸缎庄门可罗雀,不由地无声冷笑。李二爷以为自己打理过瑞合祥,就算行家老手了,以为自己随便开家铺子就能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了,哼…真是狂妄自大,也不想想,瑞合祥为什么这么赚钱?那可是百年的积累,还有许管事等人经营有方。他李二爷算个屁啊!

呃!那日被他狠揍一顿的车夫跟着他,应该是要寻他或者是车主人的晦气吧?那家伙看到四小姐从马车上下来,不会以为当日坐在马车里的也是四小姐吧?曾牛想到这种可能性,忍不住乐了起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老莫看曾牛一会儿做出不屑的表情,一会儿又独自偷乐,不由担心道:“阿牛,你没事吧?”

曾牛回神笑道:“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呢?哈哈”

老莫看他的眼神越发怪异起来,给他续了一碗凉茶,还是喝点凉茶清醒清醒一下的好。

慕婉已经用过午饭,还没见雪雁回来,便有些不放心,雪雁还是头一遭出府办事呢!可是有曾牛跟着,应该没问题吧!

慕婉正要吩咐若兰去瞧瞧,沈氏让俞妈拿来家具的图样,跟慕婉商量:“我想,里面的家什还是按照原样的打制,不过料子就不用红木了和紫檀了,就用铁力木或是鸡翅木吧!”

“娘,您别心疼银子,现在瑞合祥的生意很好,仅三月和四月就做出了以往半年的利润,而且到七月,扬州那边还有一笔租金入账,银子是足够的,”慕婉知道娘想省钱。

沈氏莞尔道:“娘知道婉儿能干,娘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浪费,铁力木做家具也不错了。”

慕婉嗔道:“女儿觉得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好,要不然库房里那些相信摆出来都没了派头,对不起那些宝贝。”

沈氏道:“我那屋子是用来住人的,又不是用来摆阔气的,舒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