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牛没奈何,只能叮嘱小姐小心些。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慕婉在新开凿的湖边找到了崔俊喆,这厮一身青色锦袍立于湖边,正在那悠闲欣赏湖光山色。

“崔掌柜。”慕婉喊了一声,快步朝他走过去。

崔俊喆回过头来,见是李慕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邪魅的笑意。总算来找他了。

慕婉走的急,脚下的路又是坑坑洼洼,一个不留神,脚崴了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崔俊喆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在慕婉就要倒地的刹那扶住了她。

“李小姐,没事吧?”语气中溢满关切。

慕婉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窘的,一张脸红红的,若天边晚霞。

“没…没事。”

慕婉窘迫的急于推开他,脚踝处却是一痛,身子一歪又要倒了,再次跌进他的怀里。

慕婉懊恼的要死,好像她匆匆赶来就是为了投怀送抱似的。

崔俊喆碍于礼数,原只是虚扶,这下可不敢再把手松开。

“是不是崴到脚了?”

慕婉无奈点头:“好像是,不过不碍事的。”

崔俊喆俊眉一挑:“你就别逞强了,来,我扶你到那边坐下。”

湖边有从太湖运来的奇石,崔俊喆扶着慕婉找了块光滑平整的太湖石坐下,蹲下身子就要帮她查看伤势。

慕婉大惊:“你要做什么?”

崔俊喆若无其事道:“帮你看看伤处啊,万一关节脱臼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慕婉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不用看了,再说你又不是大夫。”

崔俊喆嘴角一扬淡淡说道:“你可别小看我,我家的阿黄腿断了都是我自己接的。”

呃!她又不是他家的狗狗,她可是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的。

慕婉连忙捂住脚,不住摇头:“真不用了,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

崔俊喆见她如此坚持,只好作罢,回想刚才温香满怀,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事,也为了不让慕婉觉得他另有企图,崔俊喆起身拍拍手,捋了捋皱了的袍子,闲闲问道:“李小姐是特意来找崔某的?”

慕婉点点头:“我找崔掌柜有急事。”

崔俊喆笑道:“是为了河道的事吧!我的管家已经告诉我了,我竟不知那边的庄子原是李小姐的。”

眼下是有求于人,慕婉尽量缓和语气道:“还请崔掌柜行个方便,不然我的庄子就没法春耕了。”

崔俊喆故作为难道:“可这会儿通渠放水的话,别院的工期就要受影响了,我还想赶在七月之前完工的,今年是我家老太太七十大寿,修这处别院是想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

慕婉心说,给老人家做寿,心意是好的,可也不能断了别的活路呀!

“那怎么办呢?我庄子上百来户佃农可就指望着地里的庄稼过活,要是没有水灌溉,无法耕种呀!”慕婉郁闷道。

“你能不能先放水,等春耕过后,我让庄上的伙计过来帮忙,一定不会耽误工期的。”慕婉提议道。

崔俊喆低眉,似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她那清丽的脸庞满是焦急神色,一双清澈星眸蕴满期待,她是不知,他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全是为了她,为了他们之间有个好的开始。

唇边荡起一抹微笑:“既是李小姐相求,那崔某明日就命人疏通河道,给你们十日时间,够不够?”

十日?太够了,慕婉欣喜,没想到崔俊喆答应的这么爽快,原先还以为他是故意刁难呢!

慕婉灿然一笑:“那真是要谢谢崔掌柜了。”

崔俊喆很有风度道:“千万莫提谢字,倒是崔某要向小姐说声抱歉,买地的时候,崔某就问过此事,是否会影响下游农田的灌溉?是官府说下游还有一条河,无碍的,崔某这才连河道一起买下了。李小姐放心,等这湖修建完工后,崔某就让河流恢复如初。”

这番话,让慕婉对崔俊喆大有改观,当初他气哼哼地找上门来讨说法,她还觉得这人挺霸道的,没想到他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第九十二章有备无患

“李小姐,您的伤势真的不要紧吗?”崔俊喆适时地又关心了一句。

慕婉微笑着摇头,心想:曾牛怎么还没来,这家伙也笨的,不会还在那边苦苦寻找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到曾牛在唤她:“小姐”

语声里似有些焦急又似如释重负。

崔俊喆眯起眼看来人,这不是李慕婉的车夫吗?上回去瑞合祥,这家伙也在,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他完全妹妹,如果那日他再有什么失礼的言语和举动,这家伙会毫不留情的对他动手。而且,据他了解,李慕婉只要出门,身边不一定有丫头跟着,但一定有这个车夫。看来,这个车夫深得李慕婉的信任与重用。

慕婉也有陡然松口气的感觉,刚开始她是有事相求崔俊喆,现在问题解决了,两人还在湖边坐着说话,她还真怕崔俊喆又纠结她的脚伤,其实脚踝很疼,肿胀的疼痛,可能是扭伤了筋,可又不能在崔俊喆面前表现出来,不免有些紧张局促,好在曾牛及时过来。

“阿牛,崔掌柜已经答应放水了,你快载我去庄上,也好让老洪他们放心。”慕婉急于离开此地,再说,天色已晚,去了庄上还得回城呢!

曾牛听说崔俊喆已经答应放水,面色稍微好看些,不过,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警惕的意味,毕竟这位崔掌柜曾经对小姐无礼过。

“是”曾牛应了声,等待小姐站起来,谁知小姐坐着没动,曾牛不禁纳闷,小姐这是要走还是不走啊?

慕婉轻描淡写道:“阿牛,你扶我一把,刚才不小心把脚崴了。”

曾牛一怔,旋即上前看了看小姐的脚,努力掩饰着急关切的情绪,平静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小姐的手臂,扶她站起来。

自打上次在马车上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一幕后,曾牛就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言行举止。

崔俊喆眼看着亲近美人的机会被个粗俗低下的车夫占了去,心中极为不甘,脱口而出:“不若让崔某来扶小姐,这位叫阿牛是吧!你去把马车驾过来,也好让你家小姐少走几步。”

慕婉忙道:“不用不用,不碍事的,这次的事多谢崔掌柜了,改日再来道谢。”

崔俊喆只好无奈的惋叹,不过,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不是吗?来日方长嘛。

曾牛扶的很小心,手上暗暗使力,让小姐受伤的脚尽量少着力。

从湖边到马车停驻处,不过是百米远,可慕婉仿佛走了好几里路那么累,又累又疼,等上了马车,慕婉才发现自己已是出了一身汗。

“小姐,不如先回城找大夫,小的晚些再去庄上通知洪管事。”看小姐脸色发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曾牛无比担忧道。

其实曾牛懂的一些接骨疗伤,推拿活血之术,可经过上次的事,他不敢提。

慕婉疲累地摇头:“还是先去庄上吧!回城一趟再回来浪费时间。”

曾牛不放心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选择听从小姐的吩咐,跳上马车,扬鞭催马。

等慕婉回到李府天已经黑透了,曾牛让小姐先坐在车上,自己进去找了若兰和雪雁,让她们两出来相扶。

若兰和雪雁听说小姐受伤了,惊疑未定,一刻也不敢拖延,忙跑了出来。

“你们扶小姐进去,我去请大夫。”曾牛道。

慕婉叮咛道:“你悄悄把大夫带进来,别惊动了夫人。”

曾牛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对若兰说:“你们仔细点,别让小姐受伤的脚太用力了。”

若兰和雪雁一左一右扶着小姐往里走,

“小姐,这是怎么弄的呀?严不严重?是不是很疼?”若兰一路问。

“不小心崴了一下,还行,能忍得住”

刚才在庄子上,老洪的儿子洪铁给了她一瓶跌打酒,她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擦了些,已经好多了。

若兰稍稍安心些,又道:“小姐,夫人一直在等您呢!已经叫艾菊来问过好几回了。”

紫萱和菊香以及方卉这些年纪到了的丫鬟,都已经放出府去,府里又新近了几个丫鬟,如今在沈氏身边服侍的丫鬟是艾菊和云烟。

慕婉问道:“可知是何事?”娘平时很少这样的。

若兰道:“今儿个封夫人来了。”

慕婉放下心来,原来是封伯母来了,那她知道娘为什么找她了。

回到汀澜轩后,慕婉让雪雁去凝晖堂回话,就说她今儿个很累了,就不过去请安了,明早再去看夫人。

没多久大夫就到了,气喘吁吁的,见到慕婉还一味抱怨。

“你家的下人也太粗鲁了些,都不容我交代一声,就把我给拖了来。”

慕婉略有些窘迫,曾牛是担心她所以才着急了。

“大夫莫怪,他就是个急性子。”

一番检查后,大夫确定骨头没事,只是轻微扭伤了筋脉,养个三五日就好了,给慕婉留了药酒,嘱咐早晚各擦一次,每次要擦到肌肤发烫,让淤血彻底散了。若兰一一记下。

大夫刚送走,雪雁就回来了,还带了一碗燕窝粥,说是夫人让端来的,怕小姐没吃晚饭。

晚上,慕婉躺在床上,身子已是疲累,可脑子里盘旋着一些事,毫无困意。

这一次虽说崔俊喆没有为难她,爽快的答应了放水,但她和崔俊喆毕竟是竞争对手,万一哪天闹出些不愉快,他再把河道一堵,岂不是又得去求他?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慕婉很不爽。李家能开渠引水,那她是不是也开一个湖蓄水呢?或者也修一条水渠,把另一条河的水也引过来,有备无患,以后就不用求人了。

第二天醒来,慕婉下地试了试,起初还有些胀痛,走了几步后,痛楚稍减,如果刻意掩饰的话,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去了凝晖堂给娘请安。

沈氏一见她就埋怨开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别那么辛苦,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昨晚忙到那么晚才回来,到底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庄上遇上了难处?”

沈氏知道她昨天去了郊外的农庄,虽然刘管家回来禀报过了,可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婉儿就算是碰到了难事也都是自己兜着,不肯告诉她,就怕她担心。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不必瞒着娘了,慕婉这才把河道的事跟娘说了说。

沈氏听后,又忍不住抱怨:“这种事,你让刘管家去就行了,自己跑来跑去的多累。”

慕婉笑笑,娘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也是她自己说的简单轻巧的缘故吧!

“女儿知道了。”

沈氏嗔怪道:“每次你都说知道了,一遇到事又忘了。”

娘又开始唠叨了,慕婉赶紧岔开话题:“娘,封伯母昨日过来,所为何事?”

沈氏这才言归正传:“这个月二十七,是你瑞承哥生辰,你封伯母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办一场宴席,请咱们一家都去。”

慕婉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这些年可多亏了封家照应咱们。”

“是这个理,咱们两家是至交,到时候你大哥也回来了。”沈氏说着,不由的担心起正在考场中煎熬的慕白,不知他考的如何了,她每日三炷香,在佛前诵经祈福,希望佛祖保佑慕白考出个好成绩。哎!本来不用这样辛苦的,慕白这孩子也和婉儿一个样,都那么要强。

说到大哥,慕婉也不免担心,前世大哥是在爹去世的第二年就中了举,这一世她改变了大哥的命运,不知道中举一事是否还能应验,尽管她对大哥有信心,可总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忧。因为科考的变数实在太大了,每次开考的题目不一样,侧重点不一样,阅卷的考官也不同,也许上一次的考官恰好就喜欢大哥那种文风、见解,哎!结果如何还要等下下个月放榜才能知晓。

从凝晖堂出来,慕婉叫了刘管家来见,把昨晚的想法跟他说了说,刘管家深以为然:“小姐顾虑的极是,开渠蓄水,不仅可免去人为造成的麻烦,万一遇上旱天,只要不是百年难遇的大旱,就不怕,不过费用可不小。”

农田水利的事慕婉是不怎么懂,但刘管家也赞成,慕婉心里就有了底,笑道:“既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那就这么定了,花多少钱都值。”

刘管家道:“那老奴这就跟洪管事去交代一声,等春耕结束,就可以开始动工,正好崔家要把河道重新堵上,还省了咱们堵河开渠的力气。”

计算着春闱结束的日子,慕婉一早就和四平出门了。考场外已经聚集了好多车马,人头攒动的,都是前来接人的。

曾牛道:“四平,你挤进去看着,我和小姐就不进去了。”

四平乐呵呵道:“是,小姐在这里等少爷,奴才去接。”

慕婉看这里人多,也打消了挤进去的念头,就在马车上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考场的大门打开,陆续有考生出来。慕婉掀开车窗帘子瞧着,虽说早就听闻七天考下来,很多考生就如同炼狱里走一遭,可这会儿亲眼瞧见出来的考生一个个或面如菜色,或面无人色,更严重的,连路也不会走了,叫下人们架着离去的情景,慕婉还是忍不住心悸,这也太凄惨了。不知道待会儿大哥出来会是什么摸样。

第九十三章 心思各异

“曾牛,要不…你也进去瞧瞧?”慕婉不放心地说。

万一大哥也不行了,四平一个人可能会扶不动。

曾牛却是摇头笑笑:“小姐过虑了,大少爷怎会那么不顶用。”

慕婉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

曾牛朝前面努了努嘴:“小姐往前看不就明白了?”

慕婉顺着曾牛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四平正两手拨开人群护着大哥从里面出来,大哥背着手,面带微微笑容,正闲庭信步般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看大哥如此神态,慕婉心中暗喜,看来大哥考的挺轻松。

不一会儿,人已到跟前,慕婉下了马车,笑嘻嘻地福了一礼:“小妹恭喜大哥。”

慕白笑道:“妹子恭喜的太早了吧?”

慕婉笑说:“大哥是自己走出来的,气色么,也还不错,比起那些个东歪西倒的考生,不值得恭喜吗?”

慕白左右看了看一同出考场的人,的确是模样凄惨,其实,这七日他也过的不轻松,倒不是考题有多难,关键还在于心里的压力,十年寒窗,三年一考,错过这次,有得等三年,换谁也不可能轻松自在,所以,他是慎之又慎,拿到考题后,也是细细琢磨,胸有成竹了才敢下笔,一气呵成。

“妹子说的也有道理,希望能借你吉言,不负母亲所望。”慕白谦虚地颔首微笑。

慕婉知道娘在家里也等急了,赶紧邀大哥上车,虽然大哥精神尚佳,但眼中几抹血丝还是泄露了他的疲惫。

一路上,慕婉也不敢打搅大哥,让他好好闭目养神。

慕白回家见过沈氏后,洗了个澡就去睡觉了,这一觉睡的香甜,到晚上还没醒。沈氏不禁担忧,他肚子不会饿吗?。

慕婉却道:“大哥这几日肯定没睡好,精神压力又大,这一下松懈下来,就算睡到明日也不稀奇,现在养神比养胃更重要。”

沈氏这才打消了让人叫慕白起床的念头,只吩咐厨房备好吃食,大少爷若是醒了,即刻就能吃上相信。

慕白还真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神清目明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见外面天光,似早晨,心中不免惊诧,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赵桂儿听见响动进屋来,喜道:“大少爷,您醒啦?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早点。”

慕白怔了下,摇头苦笑,还真是早上了。

不一会儿西平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他梳洗。

慕白薄嗔道:“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西平颇有些委屈地说:“少爷,昨儿个夜里雷打的震天响都没吵醒您,奴才就算来叫也叫不醒啊!”

慕白面露窘色,昨晚打雷了吗?当真一点动静没听见。

看少爷窘态,四平转而笑呵呵地说:“其实,是小姐吩咐奴才,不让奴才惊扰少爷,说少爷这会儿养神比养胃重要,夫人吩咐厨房一直炖着燕窝粥,少爷醒来就能用上。”

慕白不禁暗暗感激妹子和母亲的体贴。从他出考场、回家。妹子和母亲都没有过问他考的如何,只说他辛苦了,赶紧去歇着。不知妹子和母亲是不是对他这次应考没什么信心怕刺激他给他太大的压力,不管如何,她们的小心翼翼也是对他的一种顾念和关怀。慕白从小就没了娘亲,爹碍着周氏也不敢对他表现过多的关心,弟弟慕飞更是打小就跟他不亲,可以说,他一直是个缺少亲情关爱的孩子,过继到大堂伯名下后,虽然他和母亲妹子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份难能可贵的母爱之亲,手足之情。他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在内心,是正正把她们当成了这世上最亲的人。

所以,慕白吃过早饭后,就先去了凝晖堂给母亲请安,好让母亲放心。

其实沈氏有满肚子的话要问慕白,他到底考的怎样?心里有没有底?有几成把握?不禁是她关心,所有关心他们家或者想看他们家倒霉的人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可是听慕婉说了考场门前所见的情形,她又觉得慕白挺不容易的,自家老爷也是参加过科考的,其中的艰辛她很清楚,再说慕白这几年在山上守墓,一直是静心苦读,慕白已经尽力,若是真没考好,恐怕最难过的是慕白自己,别人大不了一声叹息。所以,沈氏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问,还告诫慕婉也不要问。

“昨夜睡得可好?”沈氏见面就先询问。

慕婉掩嘴笑道:“娘,你看大哥今日多精神,肯定睡的香。”

慕白窘迫,略带自嘲道:“可不是,听说昨儿个春雷滚滚,儿子愣是没听见。”

沈氏和慕婉相觑一眼,慕婉忍不住笑道:“是谁告诉大哥昨夜打雷了?”

慕白怔愣:“难道没有吗?”

慕婉脑子一转就知道定是四平这厮在诓大哥呢!桂儿可没那么多心眼,不过这玩笑无伤大雅,看大哥窘态,慕婉也觉得挺好玩的,于是就不戳破四平的把戏,点头认真道:“是打雷了,不过我也没听见,可能是睡的太沉了。”

沈氏也不知这兄妹两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春雷不春雷的,前几日倒是打过几场春雷,昨儿个她一晚上睡不踏实,并不曾听见什么响动。便说:“我儿辛苦了,这几日就在家好生休息,想吃什么就叫厨房做。”

母亲的体贴让慕白心中暖暖,拘礼道:“多谢母亲关怀。”

慕白去应考,这件事上至老太太,下至三叔李正言都很关注,当然其心思不一定相同,但目的却是一致,如果慕白这次中了,那么长房的势力就更进一层,包括慕白自身,在李家的身份就能得到彻底的认可,在李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无论如何,都该与慕白搞好关系。

所以,慕白回府的精神状态就成了大揣摩的重点。

大少爷是笑着回来的,大少爷虽然清减了不少,但精神还不是不错的,诸如此类的话迅速在李府传递开来。

老太太章氏听闻后,默然良久,什么也没说,连晚饭也吃不下。

姚妈妈从老太太凝重地的神情中察觉出老太太心情的沉重。这也难怪老太太担忧,一个三小姐就已经叫人头疼了,哪有这样的女子,小小年纪,做生意的手段这般厉害,连那些经验老道,人脉极广之人都败给了一个黄毛丫头,如今再添一个大少爷,那长房很快就要成为李家乃至整个李氏家族的中心了。反观二房和三房,三房还好些,二房这几年简直可以用落魄来形容了,哎…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急啊!

而李正德夫妻两反应的更直接,更明显,王氏气道:“是不是你们李家的风水都叫长房抽了去?当年我就听闻,整个李府风水最佳之处便是凝晖堂,老太爷当年就是住在凝晖堂才考中举子的。”

李正德黑沉着脸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就提过要凝晖堂的宅子,可老太爷就是不答应。”

王氏觉得自己的说法十分正确,也为长房为什么长盛不衰,他们为什么就这么倒霉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一切都是风水之故。要是凝晖堂给了二爷,说不定她的慕仁慕文都能金榜题名了。

“老太爷的心就没正过,在他眼里,只有大伯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样的风水宝地,哪能给你住?”王氏语气中的那股酸味,十里可闻。

李正德一次次与慕婉斗法,每一次都讨不到好,自己也是诸事不顺,开铺子蚀本,慕莲到现在还没能议上一门可心的亲事,慕仁也不知什么时候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天天出去花天酒地,还染上了赌博恶习,几年辛苦攒下的一点银子都叫慕仁给败了个精光,他早就打算在后院加盖一进院子,因为没钱,到现在都没盖成,更叫人郁闷的是,连家听说了慕仁欠了赌债的事,一直拖着不肯完婚,甚至还有要退婚的意思,一连串倒霉事打击的李正德都没了脾气,整个人都瘀了。

别看三弟如今在礼部任职,很风光的样子,这些都是表象,三弟当年考庶吉士也是考了多次才勉强中了个末等,还是托了人情的缘故,这几年三弟的政绩考评年年中下,要不是董氏长袖善舞,连个中下都评不上,直接就下等了。

现在王氏一番话,让他有种顿悟的感觉,原来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李家的风水都叫长房抽了去,他们能不落魄吗?

没心没肺的李正言听说慕白精神奕奕地回来了,拍手大笑:“这小子,果然有点本事,看来,这次十有八九能中。”

董氏犹疑不定:“你就那么确定?”

李正言道:“你想啊!礼部都已经下文,慕白可以免考,享受恩荫直接给予举人身份,慕白这小子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要自己去考,他若心里没点底气,能这么做吗?敢这么做吗?我虽然没参加过春闱,但春闱之难却是一清二楚,别人考完后大都心事重重或是面无人色,慕白却是神清气爽的,可见他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满意。再说了,慕白拒绝恩荫自己应考的事,在朝廷已经传为一段佳话,大家都称赞他有骨气有志气,我听说,圣上在上朝时还过问过此事,言语间对慕白颇为赞赏,这意味这什么,你懂吗?”

董氏这几年交际应酬下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会犯傻,给人吆喝给人当枪使的三夫人,三爷几句话,她便领悟了其中的微妙,也就是说,圣上都赞誉过慕白了,只要慕白不是考的太差,那么上榜的机会比其他考生要大的多。

“三爷,您说的很有道理,不行,我得去关心关心慕白。”董氏立刻做出了决定。

李正言诧异道:“你要怎么关心啊?”

董氏抿嘴一笑:“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