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不觉地走到童装部的时候,望着满眼的婴儿用品,忽然之间就有种痛苦的要发疯的感觉。

她仿佛能看见,怀孕时候的自己,喜滋滋地站在这里,挑选着一件又一件地婴儿用品,像是所有的美满跟希望都满满地承载在上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都化为乌有,却只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伤痕。

而今天,这道伤痕又被翻了过来。

知聆踉踉跄跄地跑出商场,站在大太阳底下,就像是整个人也被摊开,所有的伤都呈现在太阳底下,被炙热的阳光烤着。

眼睛有些异样,知聆仰头看天,让自己安静。

在那件事后她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在家里休了小半年的假,最主要得不是休养身体,而是心灵。

其实还是有用的。

知聆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

她抬手,又看到掌上那一点伤,伤的不重,伤口也已经要愈合了,很快就会看不出,原来这里曾经伤过。

然而发生的那些,可真的是梦?

她并未亮灯,默默地坐到黑夜完全降临,本以为赵宁哲会回来的,可惜音信全无。

知聆有些累了,起身入内,开了屋里等,水晶灯的光芒流泻下来,满室生辉,却隐隐地有些梦幻感觉了。

知聆忽然害怕,伸手抱住双臂,却觉得有一丝丝地冷意攀上心头。

她不想睡,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会不会再做那样真实的梦。

知聆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终于拉开门下楼去,到了客厅,打开电视,自己缩在沙发上,望着电视屏幕上的人影窜动,是很热闹的综艺节目,一堆人扮作古装人物的模样,在台上搞笑,而台下观众一个个也笑得前仰后合,露出牙齿。

知聆望着这热闹的模样,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屋里都是那种闹哄哄地声响,然而她却觉得这越发地可笑而不真实起来。

她着着实实是一个看客而已,看着别人的热闹,享受自己的孤单,如梦似幻。

知聆呆看了会儿电视,又看看掌心的伤,忽然之间从沙发上跳下来。

她来不及关掉电视,直接便冲上楼,翻了两个抽屉,终于找出一部相机来。

这相机还是很久之前买的,都没怎么用,知聆打开,竟还有电,试着拍了两张屋里的照片,知聆捧着相机坐回床上,无意识地咬了会儿手指,终于握着相机,先拍了拍自己掌心的伤,然后一路往上,拍了拍手臂,肩膀,最后又给自己自拍了一张大头照。

“好像有点可笑。”做完这些后,看着相机里的人物跟手臂肩头的照片,知聆忍不住笑起来。

把相机好好地放回床头的抽屉里,知聆倒回床上,稍微有些安心,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枕着手臂看那吊灯,一直到眼前的灯光跟景物逐渐模糊。

耳畔响起细细地鼓乐声,高低起伏紧锣密鼓似乎在催人上场。

知聆睁开眼睛,果不其然,面前是那一床帐顶,并无吊灯,只有几个浅色香包,在灯影里摇曳,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油灯的光不定,荡漾的光同物件儿的投影映在帐子上,淡淡地光影重重叠叠,幽幽暗暗,越发宛若梦幻。

知聆听到有人说:“今晚上府里头可热闹了,前面那些人都喜欢疯了,听说跟着老太太那边儿的打赏了好些,只可惜没咱们的份儿。”

那声音自是叫缨儿的丫鬟的,却听她说罢之后,另一个道:“叫我说,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平白无故哪里会得了好,必然要忙死忙活的,若是不小心伺候的不好,还要挨打挨骂,倒是不如在这儿清净。”

缨儿便笑道:“胭脂姐姐,你是不是跟着姨娘久了,就也学了她的性子了?张口‘清净’、闭口‘别凑热闹’的。”

“死蹄子,再胡说八道的,我捏你的嘴!”两人一阵闹腾,胭脂又说道:“对了,可别光顾着说话耽误了正经事儿,我守着炉子,你进去看看姨娘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好起来吃点儿东西,再把这药喝了。”

只听缨儿答应一声,掀起帘子便走了进来,知聆不等她过来,就道:“我醒了。”这才嗅到淡淡地中药气息,随着帘子搭起而透了进来。

缨儿“呀”了声:“可真是巧,我扶姨娘起来。”说着便过来,挽床帐,扶着人,“姨娘想吃点儿什么?我叫人做去。”

知聆果然就觉得有些肚饿:“随便拿点什么来吃就是了。”

缨儿望着她就笑,知聆见她笑的古怪,便问:“怎么了?”缨儿抿了抿嘴:“姨娘这几日倒像是变了好些……”

知聆心头一惊:“是吗,怎么个变法儿?”缨儿说道:“比如说先前总是恹恹地不喜吃饭,还有昨儿二奶奶来,以前姨娘都冷冷地,不肯搭理人的……昨儿说的那几句话,却把二奶奶都感动了,巴巴地许了我们去给姨娘配药呢,这在之前哪里能够!”

知聆无奈一笑,缨儿却又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看我,又光顾着在这儿说了,那我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吃的,今儿大喜,东西必然是多的,不用似以前那样要点吃食都推三阻四的了罢。姨娘你且等会儿,我这就去了。”

知聆一点头,缨儿拔腿出外,跟外间的胭脂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儿便去了。

胭脂见她去了,把炉子上的火调得小了些,就进了门来,见知聆坐在床边,就先给她倒了杯水:“主子先喝口,才起来嘴里必然是干的。”

知聆正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来喝了小口。胭脂接过去,知聆便问:“外头什么喜事?”

胭脂说道:“姨娘果然是没上心的……今儿一早上宫里头来人,说咱们的大小姐在宫里头得了皇恩,终于升了昭仪了,自打喜讯传开,外间一直热闹到如今,来贺喜的老爷大人们,好多着呢,听闻老爷跟爷在外头应接不暇地。”

知聆有些茫然,细想了想,记得大小姐是段重言的大妹,叫做段妍的,果然是个出息人物。

胭脂说着,看着知聆又笑了声:“这府里头听了消息没什么反应的,我看除了二小姐,大概就是姨娘你了。”

知聆说道:“二小姐也没反应?不应该啊,毕竟是姊妹。”

胭脂见她不喝水了,便将那杯子接过去放下,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这位二小姐脾气古怪……我听外头的丫头们传说,二小姐听了消息后,只淡淡地说了句:‘有什么了不得,无非是潮起潮落罢了’。老太太跟老爷那边倒还罢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把夫人给气得不轻,——姨娘你觉得可是不是异事?”

知聆记得二小姐叫做段娴,此刻听了胭脂的话,心中便觉得这位段娴姑娘倒像是个不凡的人物。

隔了会儿,缨儿便也回来了,提了个食盒,进了门就笑,胭脂迎上去便问道:“你高兴什么?难道是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缨儿笑道:“可不是?你瞧!”说着便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端,胭脂站在桌边上看着,不由地也惊讶起来,一样一样看过去,嘴里念道:“醪糟鸡蛋,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贵妃鸡,这是什么……苦瓜海参,缨儿——你哪里弄来这么多吃的?别是偷偷拿来的罢?”

缨儿得意,把最后一格打开:“你还漏了两样儿,还有这碟子姨娘爱吃的嫩嫩的鸡蛋椿芽儿和西施舌……你可别急,我是先弄了这两样来,等会儿还有人特意送来呢!”

胭脂越发大惊:“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厨房里那起子货素日里见我们去,好的时候爱答不理,不好的时候还得说上两句呢……这又是怎么说?”

缨儿掩着口笑:“好姐姐,这就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先头我去了厨下,果然他们正忙得人仰马翻,我见这样,就跟姐姐一个心思,心想怕是挨不上号儿了,正想顺便拿点什么回来吃得了,省得跟他们说反受些没意思的训斥,没想到我刚在那一站,正好见到爷身边儿的张有进门来,那起子货一看是张有,都围了过去问长问短,打听是不是爷要吩咐什么,谁知道张有看见我,直接就叫我过去,问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当然说要给姨娘弄吃的,没想到张有就说,爷在前头吃酒吃的半醉,向老爷告了退,正想回来吃点东西,说着就让厨下准备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让我拿回来,等会儿爷直接就过来了。”

胭脂听了,欢天喜地,喜得抱住缨儿:“天神菩萨!你可真是个福星!让你一去,拿了这么多好吃的不说,竟然把爷都给带过来了!”

缨儿忍着笑,又数摆道:“可不是!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货一听说爷要过来,巴巴地跟我赔不是,说因今儿忙,并不是有心怠慢,先让我拿这些回来,又说灶上还熬着一道虫草鸭子,并特意给老太太准备的木瓜官燕,说是等会儿送来,……平日里都没见他们这么巴结!一听爷要来就都疯了!”

两个丫鬟说着便笑成一团儿,委实喜气洋洋,胭脂忙替知聆收拾,终究又换了一身儿衣裳不说,竟把胭脂盒子拿出来,知聆看这是个上妆抹粉的样儿,十分窘然,胭脂才讪讪收了,却把知聆的脸看了一番,有些欣慰地说道:“横竖是晚上,不擦这劳什子也行,何况我看姨娘的脸儿这几日见红润了些。”

缨儿却跑出门去,站在门口眺首以望,也不知是看送吃食来的,还是等段重言。

隔着几重院落,似乎能听到外头丝竹管弦的声响,并隐隐地人声吵嚷,可见热闹。

知聆在床边儿坐着,却有些发愣:段重言要过来?还喝的半醉?这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好兆头,何况如今夜色正浓,那个主儿,总不会是来吃一顿然后直接就走的吧?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段深竹那冷峻的脸,究竟是什么造化让段总在“现代”里冷若冰霜,在她的“梦境”里却如色中饿鬼?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尚且不够……但如果可以选择,知聆不想探究内情,更不想跟他有任何牵连。

可是事实偏偏相反。

第8章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厨下果然派人送了虫草鸭子来,胭脂撑了一碗汤出来:“这是补身子的,特意给姨娘送的,姨娘先吃口,爷不知多早晚才来,姨娘吃了这个,好趁热再喝药。”

知聆果真就把那一小碗汤给喝了,只觉得清甜且香,倒是极好喝。

知聆喝了汤水,便又坐在床边发呆,胭脂偷眼看她,瞧她出神的模样,转身到了隔间,便抽了一本书出来,重回来递给知聆:“今儿事多,爷在前头恐怕被耽搁下了,这本是先前姨娘最爱看的,就翻翻解闷儿吧,只别又看的时候太长了,眼睛累得慌。”

知聆接过那本书,灯影下瞧着书册尚新,是几个古体字,知聆细认了会儿,觉得那叫做《镜花集》,她心里本正忧烦,见了书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便翻开来看,却见里头的内容,乃是些记录日常的言语,按照四季分类,所谈无非是风花雪月,间或一些人生杂感,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散文之类,有些治愈系的,言语俏皮有趣,看懂了的话倒不觉得乏味。

知聆翻看了一会儿,将那些字略微认得熟了,正靠在床边儿上看着,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知聆手势一停,怕是段重言来了,旁边的胭脂正在倒药,听了声响,也是如知聆一般的心思,急忙把药盏放下,抽身出去。

知聆在里间竖起耳朵听,却听到外头唧唧咕咕了一阵儿,而后胭脂竟回来了,知聆见她似乎有些神色不定,身后也并无人跟着,心头有些侥幸地,便问:“怎么了?”

胭脂低头,仍旧捧了那杯药:“姨娘先喝一口,冷了药性就淡了……没什么事儿,是外头一个小厮,跑来借样儿东西,缨儿打发他去了。”

知聆听了,略觉意外,本来以为是段重言不来了,没想到竟然不是,便“哦”了声,暂时搁下书,接过药盏来喝了口。

那药甚苦,知聆皱着眉喝了两口便停下不肯喝,胭脂便去旁边盒子里掏出一块儿蜜饯来给她:“姨娘含着。”知聆吃了,才觉得嘴里的苦涩味淡了。

正拿了帕子擦唇角,外间缨儿欢喜雀跃叫道:“爷来了!”胭脂忙退了几步,门口上人影一闪,是段重言一低头,走了进来。

灯光里他竟是一身明蓝锦衣,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两下里目光相对,他便笑了一笑。

知聆也曾见过他的笑容,只不过段深竹的笑珍贵的很,印象里似乎是只属于聂文鸳的,再加上跟他相处实在有限,哪里像是现在这样,知聆无法面对这个带几分宠溺的惊艳笑容,便把头转开了去。

此刻胭脂跟缨儿都见了礼,又忙把桌椅布置妥当,段重言落了座,看着满桌菜色:“都还没吃吗?”又看知聆,“是不是等急了,饿了?”

知聆淡淡地看着别处,胭脂陪着笑道:“爷来了就好了,只才等了一会儿。”

段重言一笑,忽地看到床边上那本书,目光顿了顿,就说道:“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先看这些,多歇着。”

知聆仍不答话,胭脂心急,掩饰着说:“这个不怪姨娘,是奴婢多事,方才给姨娘拿来解闷儿的。”又看向知聆,“姨娘也没看多久的……”

知聆见丫头急了,才闷闷地说道:“饿了……”

知聆跟门口的缨儿都有些傻眼,没想到主子见了爷,一句话也不说,一开口却是这两个字。

谁知段重言闻言竟又笑:“我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怕你身子不好,看书又费了神,既然饿了,那就快吃点东西。”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西施舌送了过来:“你爱吃这个,尝尝看他们做的如何?”

知聆却是饿了,低着头便吃了起来,也不管段重言,更甚少抬头看他,然而她肚子饿食量却小,吃了几口椿芽儿,几块海参,段重言又给她夹了两筷子鱼肉,两块贵妃鸡,一口狮子头,便也饱了,想了想,又转头跟胭脂说:“想再喝碗汤。”

胭脂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已经比之前吃的多了去了,见状忙给她盛了,段重言问道:“什么汤?”胭脂说道:“是虫草鸭子汤,爷也喝一碗吧?”段重言点头:“这大热天的,喝这个倒是又滋补,又祛暑。”胭脂笑道:“听闻爷过来,是厨下的人特意孝敬的呢。”段重言看她一眼:“嗯。”

胭脂双手递了汤过来,按理说该是知聆端过来给段重言的,谁知知聆低着头喝汤,也不理会,胭脂明了,就只放在段重言面前的桌边儿。

段重言端了喝了口,只淡淡说了句:“果然好。”看知聆低头似喝得很是甘美,他便笑了笑,“以后也不拘我来不来,只要你们姨娘想喝了,就去厨下吩咐一声儿让他们做就是了。”

胭脂大喜,见知聆仍没什么表示,就忙道:“奴婢先替姨娘谢谢爷了。”

片刻知聆喝了汤,胭脂跟缨儿把一桌子的东西收拾下去,又递了茶上来,伺候两个人漱了口,段重言道:“妹子封了昭仪,官家赐了好些贡品,里头还有一包大理进上的金霞红峰,我记得你是喜欢喝茶的,赶明儿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你尝尝看好不好。”

知聆听了这话,便才看他,灯影下看着这张脸,不管是多么养眼,总觉触目惊心,想想,就慢慢回说:“那前边定然甚忙,怎么会少得了你,你不如去忙吧。”

自段重言进门来,就一直逗引她说话,这却是她头一次回他的话,段重言便笑得三分春色:“不碍事,我忙了一天,也该偷偷闲了,何况已是晚上,没多少客人,不须我应酬,还有二弟呢。”

说到这里,便看一眼胭脂:“你们也忙了一天,出去歇歇罢。”

胭脂跟缨儿自是求之不得的,急忙应了,双双退了出来。

段重言见人都出去了,就起身上前一步,靠近了张开双臂抱住知聆,低头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里跟我赌气么?知道你身子不好,又不爱应酬,就没惊动着叫你出去,我心里可没忘了你,这不,一得了空儿就急急地来了,今晚上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熏得她也有几分昏昏然,缩起身子试图避开,却被他着实抱了个满怀:“你乖着些,别总是给我这冷脸子瞧……”

知聆勉强抬头,望见他那张脸,跟段深竹一模一样的,意气风发,不笑的时候极冷峻的脸,此刻喘息着动了情,脸色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色,微微发红,透出一派诱人的风情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现代版的段深竹,想到他揽着聂文鸳进公司,想到他开车打了方向盘,想到在医院的不期而遇,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真的,就是现在这个人吗?还是说,她只是跌进了一个不可预知的……“空间”里?

段重言吻着她,手上匆匆忙忙将她的薄衣裳解去,埋首在她胸前,渴望似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知聆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他在那处厮磨,猛可里就含住了那一点酥软,刹那间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透进心里去,害得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但纵然没有出声,身子却猛地一缩,却又被他抱得紧紧。

知聆闭了闭眼睛,又吸口气,竭力转头看向别处。

周遭并无别的东西,两个丫鬟都退了出去,里头静悄悄地,暧昧流转,床边的桌子上那一盏油灯挑着芯子突突地跳了一阵儿,知聆看着灯光跳动,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这样悸动不安着。

段重言吃了一会儿,搂住了她的腰,手在她腰间细致抚摸,嘀咕说:“近来你又清减了好些,可不能再瘦了,不然身上就都是一把骨头了。”。

知聆听到“身上”二字,心头一动,便抽出手来,慢慢地摸向头上,她恍惚记得那里是戴着一股钗子的,谁知道才一抬手,就被段重言牢牢地握住了,五指扣住,死死压在了枕边。

他自她胸前抬起头来,双眼微红地盯着她:“又在干什么?三心二意地……爷伺候的你不快活么?”

知聆心头感觉异常古怪,段重言却笑笑,一边按着她的手一边起身,手摸向她头上,慢慢地捏住那根钗子,竟抽了出来。

知聆吃了一惊,不知他要如何,段重言看着她,将钗子反而插回自己的头上去。

知聆见状窘然,段重言将她鬓边的花儿摘下来扔在一边,手抚摸她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撩起一缕放在鼻端嗅着:“好香。”

知聆被他压着,动弹不得,这一刻,忽地又想到了赵宁哲。

那天在客厅里头,阳光倾洒……两人在沙发上做的那糊涂事……

知聆目光一阵恍惚,段重言察觉异样,便俯身下来:“怎么?又不高兴了?横竖我人都来了,你就让我心里好过些好么?”语气暧昧,却又带一丝丝地恼恨,似乎恨她的不解风情。

他嘴里埋怨着,动作却极快,将她的裙子往上掀起,便要行事。

那种感觉实在真切的吓人,知聆勉强镇定,目光扫过桌上那盏油灯,轻轻唤了声:“爷……”

“嗯?”段重言停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爷,我们换个……法儿罢……”知聆心里窘极,说出这句,脸上几乎要喷血,浑身发热。

“什么……法儿……”段重言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不解。

知聆抬手攀上他的肩膀:“你先起来。”说着,便拿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段重言有些迷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又惊又喜:“你、你的意思是……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见他不动,只好“含羞低头”,段重言心头大跳,借着三分酒意起身,将知聆抱下来,下了床直接便放在桌上,又问:“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无言以对,他看着她含羞的神情,身心俱着了火,手上不禁用力,蹂躏似的在她腰间一抹,言语间也不加约束,凑过来在她耳畔暧昧低语:“心肝儿,你什么时候竟有这个想法了?还是你……终究开了窍了?”

他说着,手便顺着下滑,这桌子甚高,段重言望着她的脸,竟有几分更醉,将她抱下桌子,把身子一转反对着自己,手在臀上捏了一把,便去撩她的裙子。

知聆被段重言压着,趴倒在桌上,感觉他在身后厮磨,某一处惊心动魄,似箭在弦上般紧迫,知聆抬头望着面前的灯台,最终一咬牙,伸手在烛台上一勾……

那滚滚地灯油一下子就泼了下来,浇在她白玉似的手臂上,一阵儿钻心的疼,知聆忍不住痛呼出声。

段重言正魂魄荡漾情难自禁,猛然听到这一声,抬头一瞧,正好看见那灯油泼下来的情态,段重言大惊失色,他反应甚快,当下将那灯挑开,把知聆拦腰一抽抱入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一刻,他还以为是她无意中推翻了油灯,低头看向知聆手上,却见那玉一样的手臂上一团红极,像是熟透的桃儿磕破了外皮,显然是烫坏了。

段重言又急又怒,大叫:“快来人!拿烫伤膏药来!”

外间的胭脂跟缨儿其实已经听到知聆的叫声,但起初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因此不敢擅入,等到听段重言的叫声才慌张起来,两个丫鬟急忙入内,见屋内一团儿漆黑,胭脂忙去找了半截蜡烛暂时应急点起来,才看到知聆倒在段重言怀中,不知如何,缨儿便去找烫伤膏药。

知聆被段重言搂着,咬着牙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臂上疼得钻心,像是千百根针扎下来似的,知聆眼睁睁地看着那处红肿起来,有的地方皮都给烫坏了,这伤是实实在在地。

段重言正心疼地望着她的伤,无意中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一瞬间惊了惊,段重言并非愚人,心中一转念:方纯明素来是不愿在这床笫之事上主动的,要她配合都难,怎么今晚上这般反常?段重言想通瞬间,大怒之下猛地松手,将知聆推在床上,怒道:“你竟敢如此!”

第9章

赵宁哲是在快要十二点的时候才回家的,这一次却是真的应酬,且喝的有些醉了,谨慎起见并未开车,人还是司机给送回来的。

房间内的灯居然没有关,赵宁哲在楼下看着那一团明亮,还以为是知聆在等自己,忍不住心头一暖,上了楼开了门,就听到夸张的喧闹声夹杂掌声,他转头看去,却见是电视屏幕上,晚间综艺节目依旧热闹。

赵宁哲看了看沙发上,并没见到人,他信手关了电视,又叫了一声老婆,一边解领带一边顺着楼梯上楼,走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把领带解下来,打开卧室的门往里一看,却见知聆抱着个枕头,似睡熟了。

赵宁哲见状,就放轻了动作,把那条领带往旁边的橱柜上一放,又把门带上。

他自去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又去浴室冲了个澡,擦干了头发,收拾妥当,才又回来。

赵宁哲把卧室的门关上,大灯也关了,开了床头小灯,自己慢慢爬上床,瞧着知聆毫无知觉,便凑过去看她。

睡梦里的知聆神情恬淡,赵宁哲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就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把枕头拿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口,才把人抱入怀中,沉沉睡去。

大概是酒精作祟,赵宁哲一觉无梦,等听到耳旁惊慌失措的叫声之后,还以为是做梦,被知聆摇晃了两下才惊醒过来:“怎么了?”

赵宁哲翻身坐起,却见知聆跪在旁边,脸色惨白,赵宁哲吓了一跳,正要再问,忽然间觉得不对,目光下移,望见了知聆的胳膊,顿时大惊!却见知聆手腕往上,手肘以下处,不知是怎么弄得,一片红肿,有的地方透着红色的肉皮儿,看来触目惊心。

赵宁哲忍不住“啊”了一声,惊急交加:“这是怎么了?”

知聆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捂着嘴,她心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但是这真相,俨然把她自己都给震的崩溃。

当她从“梦”中醒来觉得手臂上剧痛之时,还怀着一丝侥幸,当双眼真的看到那伤的时候,对知聆而言,似乎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那是真的,那一切,是真的发生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过的。

段府,段重言,昨晚上那一场未完成的荒唐事,她故意弄伤了自己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结果就在眼前。

如果说上回的蹭伤或许是巧合,是她无意中自己弄伤自己的,那么这回的,便是铁证!

任凭赵宁哲问,知聆却无法回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打开橱柜,就在赵宁哲以为她是找伤药的时候,却见知聆找到了一部相机,手哆嗦着打开。

赵宁哲摸不着头脑,但当务之急是处理她手上的伤,赵宁哲急忙拉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老婆,老婆……你这是怎么弄得,我们去医院吧!”

知聆打开相机,看到昨晚上自己拍的照片,照片上,手臂上好好地,皮光肉滑,毫无瑕疵。

“宁哲,”知聆茫然看向赵宁哲,“你回来的时候,我手上是不是还好好地?”

赵宁哲把她手上的相机拿过来,却无意中看到了里头的照片:“这是什么?啊对,是好好地。”替她把枕头拿走的时候没见到她手上的伤,像是刚弄伤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去烧水了?”

“不是……不是……”知聆颤抖着,天旋地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该怎么说赵宁哲才会相信?如果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赵宁哲会不会以为她得了精神病?

“那是怎么伤的?不管,先去医院。”赵宁哲跳下床,又替知聆抓了件衣裳过来。

“不是!我不去!”知聆忽然大叫起来,身子往后退,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赵宁哲一怔:“怎么了?”

知聆身子不可控制地发抖:那是真的?竟是真的,她是个姨娘,为人鱼肉……古代的那个她伤着了,现在的自己就也伤着,这是多么诡异又是多么可怕的事……

赵宁哲一呆之下,以为知聆是因为受伤了所以反应有些异常,急忙又哄:“老婆没事的,不管是怎么弄的,去医院上药就好了,给医生看看,不会留下疤痕的。”

“不是……你不懂……”知聆脑中一片混乱,像是无数个声音都在里头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