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旧恨了。新仇与旧恨都要算得,但是他不能太过着恼,不能冷静的处置事情,就真得要被朱紫萱牵着鼻子走了。

再怎么自己劝自己,丁老将军的手依然不自禁的在袖中握起。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紫萱的反击如此之狠,且还凡事做到明面上了,怎么看也算不得什么好计策,却偏生让他焦头烂额:两个儿子被弄走了,他到现在一个儿子也救不回来。

晋亲王府那里无从下手,府尹这人也是软硬不吃的家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等他看不起的手段上束手无策。

他不得不承认,今日的朱紫萱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人,就凭她的身份对丁家而言便是一层不小的压力;如果不是郡主二字,他今天岂会如此的束手束脚。

听朱紫萱的话,她要隔三差五的来一趟,来一趟就弄走他一个儿女此事,绝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下次朱紫萱来时他能怎么办?大打出手是不成得,眼下又无妙计可行——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无力保护自己的儿女。

最为恼火的就是,他的家人还在自己府上,不要说是他的儿女了,就是他自己都感觉不到一点的安全;那种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朱紫萱弄走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烦燥不安的很。

终于,马家人曾经的焦虑、心痛、怒意,丁老将军有了那么丁点的体会了。

“郡主,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还是好自为之。”他有口气闷在胸口不吐不快。

紫萱点头:“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本郡主这不正在看你们丁家这些不义之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丁阳得到了他应得的,丁文想来也快了哦。”

丁老将军脸上的神色平静下来,看着紫萱道:“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我两家的仇怨结得大了,化干戈为玉帛不要说郡主不肯,就算是郡主说肯了臣也不敢相信。只是,用郡主的话来说,丁阳已经得报,丁家还让郡主念念不忘的就是臣了。”

“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郡主不管和丁家有多大的仇,这些仇怨都和丁文、丁武等人无关得;郡主有冤气不妨冲着臣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到时候不管臣落得如何也不会对郡主生出半句冤言来。”

他说着话深深弯腰:“郡主,以为臣的话如何?”

“本郡主认为你的话全是在放屁,臭不可闻。”紫萱撇了撇嘴:“你们丁家的人做过什么你最清楚,可是你们当中谁以为当初错了,有哪一个对本郡主说过一句对不住?个个都以为本郡主欠了你们丁家的,恨不得本郡主死。”

“原本吧,我和你们丁家的仇不是生死大仇,也不会拿你们丁家如何;但是你对我外祖家做过的事情不会忘了吧?不死不休之局早定,你死与活你们丁家的其它人也不会放过本郡主,本郡主也不想留什么后患。”

她摆了摆袖子很随意的道:“不要对我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话,我就是先要除了后患,再来找你算一算总帐;让你看着你的至亲之人一个一个被带走,却又束手无策的滋味儿,相比马家所受的一切,我的手段在丁老将军面前算不得什么。”

“只能算是献丑了,你就将就着看吧。”她斜睨丁老将军:“对付了小的就会来对付你这老的,早说过你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总会轮到你得。”

丁老将军没有想到紫萱要对付他的儿女,不止是要他难受难堪,为得居然是除后患:“郡主对无辜之人也下得去手,不怕天下人的耻笑与责骂吗?”

紫萱眼也不眨:“天下人和我什么关系,他们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朋友,他们为我做过什么?马家的人是我的亲人——丁老将军,你说我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放弃为我的亲人雪恨吗?和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说话是不说不明白的,本郡主回府了。”

她这次话音一落就走了。

紫萱走是走了,可是丁老将军很清楚紫萱还会回来得:只要丁家一天不倒,朱紫萱就会随时过来送大礼上门得。

府尹那里早已经等不及了,催丁老将军快走:“下官每天的公务很多,还请老将军快些。”他是全然不理会丁老将军现在烦乱的心情,记挂只是他官衙里如山如海般的公务。

丁老将军想斥责府尹,可是如今在人家的屋檐下只能乖乖的随人家去官衙;堂堂的一品大将军,亲送儿子去官衙坐大牢,他心里当真是憋屈的紧。

他这一去就不见踪影,偏府尹衙门的人个个都难缠,丁家的人想打听点消息,白花花的银子硬是给不出去;什么消息也没有,把丁太夫人急得坐立不安。

直到过了午时丁老将军才回府,丁太夫人等得早已经心急火燎,看到丈夫劈头就是一句:“文儿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你怎么没有把文儿带回来,他当真进了大牢?”她是太过担心儿子,自然忽略了丁老将军的感受。

彩羽却又是倒水又是端茶,又是摆饭又是捶背忙个不停,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她看得出来丁老将军心情极坏,此时开口一句话不对就会招来斥责的。

妻子不停的追问和爱妾体贴的伺候相比,丁老将军更是厌恶丁太夫人:“你来问我?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教是儿子,丁阳笨得处处被人算计也就罢了,如今丁文更是不堪,居然、居然…你还有脸来问我?”

丁太夫人心情本来也不好听到丈夫无端指责自己更为光火:“儿子没有救回来是你没有本事,居然把错怪到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头上…”

丁老将军一掌击在桌子上:“你说什么?”他没有想到妻子会指责他没有本事,加上在府尹那里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他恨不得一脚把丁太夫人踹出去。

彩羽看看他们夫妻别有居心的劝道:“姐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认个错不要再招老爷生气了…”

被丈夫责骂的丁太夫人哪里受得了彩羽这么两句话,一记耳光打过去:“你给我闭嘴,不是你这个小狐狸…”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丁老将军一记耳光就把她打倒在地上。

“滚出去。”丁老将军怒骂妻子,如果不是娶了这么一位不贤的妻子,丁家岂会落到这般地步?如果不是念在老夫老妻的份上休妻太过难看,于他名声不好听的话他早就休了她。

他实在是受够了妻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吃醋:“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想想你以前骂朱紫萱不贤的话,你不脸红?”

丁太夫人被丈夫打了耳光又被责骂越发的恨彩羽,再加上她也知道凭自己是摸不着丈夫的半片衣角,最主要的是她认定如果不是彩羽的话,丈夫绝不会如此待她及她的儿女。

于是她自地上爬起来直接扑过去揪打哭泣的彩羽,一边打一边骂她是狐狸精。

彩羽就哭着求饶、看上去是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功,完全是不敢招架的意思,只有躲闪的本事:她真要动手,十个丁太夫人也不是对手啊。

丁老将军很清楚彩羽只是因为敬重妻子才不动手得,看着爱妾被打当然心痛,喝骂妻子又不停,今天自大早上累到现在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伸手揪住丁太夫人的头发就是给了她两记耳光。

但是丁太夫人今天也豁出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被彩羽欺侮的怒气,担心儿子的焦虑等等,化成一股狂劲追打彩羽不休。

他们三个人如此纠缠在一起,打得很有点难解难分的样子。

丁家的管家不知道如何是好,劝也劝不住、拉哪个也不是,而丁家的几位爷都被紫萱弄走了,他无法只得去请丁家大姑娘丁梅英。

梅英来了之后,先把母亲按住又给彩羽陪不是,才让丁老将军的怒火小了下去,却把丁太夫人气得几乎晕过去,不相信自己生养了这样一个女儿。

梅英却不由分说得硬把丁太夫人送回了佛堂,让她好好的静养有事没事的不要离开佛堂;听到梅英的话使得丁太夫人给了女儿一记耳光:“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我你以为丁家还有你们兄妹的立足之地吗?”

梅英抚抚脸无所谓的道:“如今女儿也没有见到有女儿的立足之地。”说完她就扬长而去,丢下了伤心痛哭的母亲;因为她着急要和父亲商议大事——朱紫萱,这可是你来找死得

她恨极了紫萱,可是她在丁家却没有说话的余地,自马家退亲之后她在丁家就是人人憎恶之人,不要说是想报仇,就连一日三餐都要看人脸子。

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她岂能放过。

435章一语双关

梅英在书房外开口后,听到父亲让她进去的话眼中闪过喜色:不要说是马家退亲之后,就是原来她也进不得父亲的书房。如今丁家的男丁都不在府中,她这个长女终于被父亲看到了。

她轻轻的理了理衣裙,又扶了扶头上的花才拾阶而上,在心中不停的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开口说服父亲,掌心因为有些紧张而有了些许的湿润。

给她开门的人是彩羽。彩羽对她轻轻的点头,还给她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大姑娘你先坐,我去煮杯茶过来;大姑娘有什么想吃的点心?”

梅英欠了欠身子:“姨娘费心了。”她对彩羽和其母亲完全不同,极为客气甚至是带着三分的巴结奉承。

彩羽一笑:“老爷在等大姑娘呢,你也多劝老爷几句,老爷的身子可是不能太过气恼;有劳大姑娘,我去去就回。”她再一点头带着丫头匆匆离开了。

书房里只有丁老将军一人,听到关门声他转过身子来:“你母亲,没有事儿了?”

“没事了。”梅英简单的作答后就问道:“父亲可有整治朱紫萱的法子了?”她来可不是为和父亲谈母亲的事情,因此她是直接开口把话题拉到紫萱的身上。

丁老将军闻言看一眼梅英:“有一点眉目而已;其实,我对你母亲、对你们都和从前一样,只是你母亲却如此的容不得人,还在这种时候吃醋胡闹,实在是让为父的很失望。”

梅英不想多谈和母亲有关的事情:“母亲只是一时糊涂,父亲不要和母亲生气了,这些日子让母亲在佛堂里静养就是,也就免得再让父亲着恼。倒是朱紫萱的事情,父亲有了什么眉目?女儿倒是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丁老将军看着梅英半晌无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说来听听吧。”他比从前更为不喜这个女儿,可是梅英却无所觉。

梅英便把自己的主意一说,丁老将军倒是慢慢的听了进去,听完后他想了想:“虽然不能全用,但也不是没有可用之处得;很好,梅英,你可惜是我丁家的女儿,如果是个男儿身比你的兄长…”他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梅英听到这几句大为高兴谢过父亲,再想和父亲深谈时彩羽回来了,丁老将军也就打发了梅英离开:“你去吧,我会再想想得;我们丁家不能任由人来欺辱,朱紫萱绝不会再自我们丁家带走一人。”

彩羽奉上香茶:“老爷润润喉吧;大姑娘,这是你喜欢的香片。”

梅英接过茶来喝了两口,向父亲行礼后就告退离开;她带着满心的欢悦离开了,却不知道书房门关上后,父亲那双眼中的阴冷。

“果然就如你所说,梅英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心。”丁老将军合上眼睛:“她的年岁不小了,应该为她安排门亲事;你上次所说得那个填房的事儿,找个可靠的媒人吧——虽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不过总比把她留在家中强。”

他怎么对他的妻子都成,可是他的儿女们却不一样了;现在梅英心中没有她的母亲,将来又岂会有他这个父亲?因此他对梅英极为厌恶,恨不得马上让其消失在丁家:为什么他的儿女都如此的不成器呢。

他看向彩羽:“你多注意休息,不要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母亲的教养才让儿女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彩羽人很聪明,相信她的儿女不会如丁阳和梅英等一样。

彩羽闻言目光一黯:“胎气、好像是动了。”泪水不争气的落下来,更让丁老将军为其感到心痛了。

不过她并没有伤感多少,反而后来她还安抚丁老将军几句:“老爷,你放心就是,我原本就是懂医术的;倒是朱文昭的事情都摸清楚了,最好的下手时辰就是每日清早,他总会跑到城外去,那个时候天不过是刚刚亮,城门那里进出的几乎没有什么人。”

丁老将军点点头:“好。”他还是叮嘱了彩羽要避开丁太夫人,生怕她腹中的胎儿有个万一。

丁家的热闹当然和紫萱等人无关,丁文被带走后的审问什么的也不用紫萱亲自去问,反倒是自丁家回来后,她有得是空闲功夫。

这两天紫萱正和琉璃为文昭做春衣。因为文昭练武后身量长得很足,去年新添的衣物现在已经小得不能穿了,所有的衣物都要新添才成。

外裳让人做了不少,不过贴身的衣物要穿着舒服就要亲手做了;琉璃的针线活好得不用说,紫萱如今也学得有模有样了:虽然不能单独做出一件衣物来,但是已经和刚刚在丁府醒来时不能同日而语。

忙到夕阳西下衣服总算是做完了,琉璃笑道:“看姑娘你忙得一头大汗,不知道以为姑娘你卖了多大的力气呢;我去给姑娘放水洗洗吧。”

紫萱自己也笑了,这女红的活儿她做得还真得很用力气的,擦擦汗看看小弟的衣物心里很满意,折好便去洗澡了;就便她把长发也洗了。

洗好穿上家常的衣物,没有着见外客的大裳,只是拣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披在身上,歪在榻上等着开饭。

窗外,是安静的夜色。刚洗过澡的舒服与慵懒使得她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子外面有人说话,好像是小弟的声音——她的辱角上扬,不知道文昭看到衣物会不会喜欢,嗯,八成会嗔她又自己动手。

门帘子打起落下的声音,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后坐下;她听得到,可是却懒懒得不想动,也不想开口:反正也只是小弟文昭,等着他来闹自己就是。

今天的文昭却没有来闹自己,反而拢起自己长长的湿发,轻柔的擦拭起来;紫萱在心中感叹一句:小弟,真得长大了。

“你这样就睡了可不成,头发湿着着了风会头疼得;”微微低沉的声音,很显然不是文昭:“再说要用饭了,还是起来走动走动的好。”

紫萱回头:“王爷?”她很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来了?”

“蹭饭。”晋亲王的回答永远都是简短的,可是此时却带着温柔,比中午时分的春风还暖人心脾:“转过去,乖乖的让我给你把头发擦干。”

紫萱连忙伸手去接大棉巾:“我自己来…”

“我来吧。”晋亲王没有把棉巾给紫萱,两人的手指轻碰他还对着紫萱微微一笑:“让我来吧。嗯,我还是第一次呢,弄痛了你就开口。”

紫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过身去,可是去抢晋亲王手中的棉巾好像也不太好。

“坐好吧。”晋亲王一只手轻轻的一扳她的肩膀:“你的头发,很香呢。”

紫萱其实向来是个很谦虚的人,在人没有坏心的夸奖时她总要自谦几分:“哪里香,不过是刚刚洗过澡罢了。”

晋亲王轻轻的“哦”了一声,那分明带着几分笑意的回答,让紫萱的脸红了起来:“我是说用得澡豆是璞玉弄得,应该不是头发的香气。”

再一次说错话的紫萱,呻吟把头埋在自己的手心里:“王爷,你怎么不经人通传就进来了呢?害得我说话颠三倒四的。”她开始无赖了,把错全推给了晋亲王。

晋亲王很好脾气的应:“是,是,是我的错,郡主殿下多多恕罪。”他很及时的松了一下紫萱的头发,才没有让她猛得低头而弄痛自己。

耍了无赖的紫萱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这个样子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好?

“姐姐,王爷也在啊;”文昭进来和晋亲王说话很随便的样子:“你是不是又被太妃烦到了?明天要不要和我出城去转转,我们骑马跑得远些,到山上喊上几声回来你绝对全身的舒泰。”

晋亲王却没有放开紫萱的头发,还是用一只大手笨拙却很仔细、温柔的替紫萱擦着头发:“行啊;小文昭,那回来我还要在你们府上用饭了,你不怕被我吃穷了?”

文昭撇嘴:“吃穷了?我姐姐没有扒你王爷的一层皮下来,你就去谢天谢地吧,我才不会担心穷呢。”他走过去要接过晋亲王手中的棉巾来:“我来吧。”

他只是看晋亲王一只手做此事有点辛苦,当然他没有同情晋亲王的意思;就算晋亲王只有一只手臂,同样能打倒几十个壮汉,绝不是他这个刚练武堪堪一年的人能相比得。

晋亲王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还对他眨了眨眼睛:“我来就好,你姐姐的头发用不着你擦,因为将来有你擦长发的人,就像我一样能擦一辈子就会是极幸福的事情;现在,你不急得,小文昭。”

文昭没有听懂,紫萱却听懂了,不过她想自己还是聪明些假装没有听懂的好;可是偏偏晋亲王最后探过身子去笑问她:“紫萱,你说是不是?”

一语双关,问得不只是文昭将来会有擦长发的人,而且还在问紫萱他为她擦头发行不行——问得当然是擦一辈子的长发,而不是这一次。

436章老当益壮

紫萱被问得脖子都红了,自己心里根本没有个主意,不知道要怎么答晋亲王才好;她发现近来水慕霞和晋亲王都变了一些,原本的时候他们是真得不给自己一点压力,也不曾表现这么有“侵略性”。

文昭没心没肺的道:“我急什么啊,不就是擦个头发嘛;姐姐都让你擦了你还问什么呢,但是过府是客姐姐实在不应该劳烦王爷的,琉璃姐姐她们呢?”他东张西望就想把人叫来,以便不要劳累到晋亲王。

让人家一个亲王做这等伺候人的事儿,他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晋亲王眨眨眼:“你不急我急啊;”他微笑着倚在床榻上看着紫萱的脸,虽然只能看到小手:“紫萱,你不认识我吗?还要偷偷的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顽皮了?”

文昭闻言也探过头去:“姐姐你要和王爷玩游…”他想的是要玩不如大家一起玩,人多热闹嘛;平常他的姐姐可没有这等心思和人玩得,所以他很想能掺一脚。

紫萱的性子摆在这里,你压一压她害羞会躲一躲,再压一压她可能还会躲一躲,你再进一步她就——恼羞成怒喽。所以,被晋亲王玩笑逗得无处可避的紫萱猛得抬头瞪晋亲王,同时一把夺回头发来:“爱擦不擦”

话音一落人就跳了起来,因为就算有文昭在,晋亲王这个样子和她也太过亲密了些;她倒不是厌恶,只是、只是太不好意思了被琉璃她们看到的话,不知道要拿来取笑她多久呢。

她想着又瞪一眼晋亲王,却看着晋亲王对她眨了眨眼睛:“看了半天给句话呗。”

紫萱忽然发现晋亲王棱角分明的脸,嗯,好有男人味儿;咳,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霎间的走神让她羞上加羞、恼上加恼,恶狠狠的道:“王爷要听什么话?”

“我好看不?”晋亲王无辜的睁大眼睛,就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想讨一块糖吃。

紫萱狠不起来了,跺了跺脚然后又跺了跺脚,长发一甩扭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王爷——”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同。

文昭安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坐倒在晋亲王旁边仔细的看了看,很认真的对晋亲王道:“说实话,论长相王爷你不及水大哥很多;当然,王爷英气外露自有不凡之处…”

晋亲王正看着紫萱微笑,笑得紫萱把脸转到一旁去就听到文昭大煞风景的话:“小文昭,你是不是皮痒了?”他抓过文昭来按倒在床上:“你有胆再说一遍?”

文昭和晋亲王等人是极为相熟的,当然不怕他的冷脸;见他来和自己玩闹,就如同和水慕霞、墨随风等人在一起玩闹时一般,伸手就挠向晋亲王的肋下:“我是实话实说。”

晋亲王微微愣了一下,他自幼长到大还不曾有人挠过他的肋下,很痒但同时感觉很新鲜:虽然无人和他如此玩闹过,可是他却看到旁人在一起如此闹着玩。

于是不等紫萱开口,他就伸手去挠文昭:“你还敢嘴硬?”

紫萱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在软榻上滚来滚去无奈的叹气,托着下巴道:“王爷,你的形像全毁了;如果让人看到,下巴铁定会掉一地的。”

晋亲王抱着文昭坐起来:“掉一地?好吧,免得听他们不停的罗嗦了。”他不再和紫萱玩笑,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得:“吃饭吧,我都饿了。”

说得自然而然,就好像这里是他的晋亲王府一样:“文昭,你洗手没有?我看你还没有换衣服,好了,本王还要再洗一下手;走吧,我们一起去。”

紫萱目送他们离开,想到晋亲王的那句话心就跳得快几分:如果不回去了,终有一天要给人一句答案的吧?先不说她的心意如何——问题在于她现在也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伤了任何一人的心。

用过晚饭后,晋亲王原本要留宿得,因为和文昭约好一早要骑马出城去转转,他还想打些野味回来得;可是他的那个母妃却容不得他有这么片刻的好时光,打发人来叫他说身子不舒服。

真得也好、假得也罢,这却是天下父母最好用的招术之一;不管是晋亲王、还是水慕霞,只要他们是人就算能猜到十有八九是骗人得,可是他们也不能赌那个万一。

如果真有万一那就是终身的悔恨;就算父母有千万个不是,那也是生他们、养他们的父母。

晋亲王只好回府,走时摸了摸文昭的头:“你有个好姐姐。”他如果也能像紫萱一样和朱家断个干净清楚的话…;他合了合眼,他不是紫萱,太皇太妃也不是朱老爷等人,长长一叹的他告辞走了。

第二天一早,文昭就和两个长随出城,紫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文昭现在不再是原来那个瘦弱、胆小的孩子,他已经长成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再说,男孩子不能当成女孩子来养得,不然那就不是爱文昭而是害文昭了;因此文昭要如何练武、如何安排他一天的时间,紫萱一般只是过目,不是有必要的时候她都是要让文昭自己知道错在何处,自己去改正而不是由她来指出。

清早的空气有些凉、有些湿润,带给万物潮气也能让人精神振奋;文昭策马奔跑,任由风打在脸上、身上:他学习所有的东西都很尽力,只为了一个目标就是将来有一天他为姐姐撑起一片天来,由他挡在姐姐的身前。

他和长随们离官道越来越远,因为练武嘛不可能在官道之上,而远处的山也渐渐的近了;现在草木还没有返青,马蹄之下全是枯黄**的草儿。

忽然马儿惊嘶倒地,而文昭的怒吼声也同时响起:“绊马索”

紫萱在府中用晚饭,说起来这个时辰用饭真得早了些,因为太阳还没有落山呢。

琉璃和璞玉、雪莲几个人吃得那叫一个快,而且还能照顾到紫萱那里:紫萱不用她们布菜什么的,可是面前的碗一空马上就会有人看到。

雪莲拍了拍肚子:“饱了。”

璞玉重重的拍她的头:“说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子粗鲁,以后要怎么嫁人啊。”她训完了雪莲回头看向紫萱:“郡主,婢子们收拾下去…”

管家进来了:“郡主,丁家打发人送来封信。”

璞玉把信接了过来递给紫萱:“全叔,那送信的人——?”

“我打发他走了;我不打发,他也是要走得,走得还很急呢,就好像我们府里会放老虎咬人一样。”全叔现在是护国夫人府的管家,虽然来了不过三四个月却是个能信得过的人。

紫萱点点头让全叔去忙,她把信打开看完后交给璞玉几个:“看来,我们要出去一趟了,而且这身打扮是不成得;要换装啊。”她看看自己的衣裙:“我们府上合用的衣服不多吧,出去买的话来得及吧?”

雪莲跳起来:“我去给墨公子、水公子送个信儿,回来的路上一并买齐了就是。”

紫萱想想道:“琉璃一起去吧,雪莲去送信琉璃你买成衣回来。也不用太着急,相信他们会有耐心的;看看钱小国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就一并请过来。”

不多时水慕霞和墨随风、还有钱天佑就到了;不过琉璃没有买成衣服,因为在路上遇到他们三位后,水慕霞让人回去取自己的衣物。

见到紫萱,墨随风扬手把自己手上的小包袱扔给紫萱:“我的衣服,烈儿做得我还没有上身啊。”最后一句是对水慕霞说得:“合适的话郡主你就穿吧。”

水慕霞一脚就把墨随风的衣服踢到一旁去:“这里有我的衣服,早几年的衣服了,紫萱穿着应该正合适;嗯,只穿过一次的,也算得上是全新得。”

最后还真就是他的衣服合体,紫萱也就穿上他的衣服;虽然说是几年前的衣服了,可是紫萱总感觉衣服上有股水慕霞的味道,让她的小心肝各种跳得欢。

终于大家准备妥当了,在水慕霞大手一挥手众人就上了马车直奔京城最大的青楼飞仙阁。

丁家在信上言明,文昭如今就在飞仙阁中,如果紫萱想见小弟的话就亲来飞仙阁;信上没有提丁文、丁武二人一个字,但是想要救文昭没有丁阳兄弟三人怕是不成得。

飞仙阁之所以闻名于京城,不但因为这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仙,还因为这里的小生同样清秀可人——是,这里不只有姑娘。

丁家信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如果紫萱来得晚了,文昭就算是救回来这一辈子也毁了。

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丁老将军坐得很稳没有起身迎紫萱几人:“都坐、都坐,不用客气…”他的目光忽然一凝,看着紫萱身后的文昭猛得站了起来:“朱文昭?”

紫萱微笑回头看小弟:“丁老将军居然还记得你,还不过去见个礼?”

文昭上前抱了抱拳:“老将军好。”

水慕霞摇了摇他手中的折扇:“文昭,你的话这样说太过乏味,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要这样问好——丁老将军老当益壮,好有雅兴啊;喏,二、四、六,啧啧,六位姑娘,老将军何止是老当益壮啊。”

437章临老入花丛

丁老将军还没有开口,文昭那里很受教的答应一声,再次对丁老将军见礼:“老将军老当益壮,可喜可贺。”

原本水慕霞的几句话并不会让丁老将军变了脸色的,但是小文昭又加上一句却让他的老脸怎么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只是盯着小文昭:“你怎么在这里?”

紫萱踏上一步学着水慕霞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老将军相邀,虽然我们姐弟很不耻这种地方,却也只能勉为其难;如今老将军这话问得却让本郡、本公子不懂了。”她身着男装,差一点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丁老将军哪里还坐得住,站起来叫道:“来人…”

“老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水慕霞却伸手拉住他:“坐下我们慢慢的聊一聊;就聊聊老将军请我们过来的用意吧,还请老将军明示吧。”

钱天佑跟着挤兑一句:“你说完了我们才能早早离开,免得打扰了老将军的雅兴不是?放着这么六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旁边不理不睬得,老将军心里也心急火燎一般吧。”

丁老将军“哼”了一声,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计;但是他们的人明明捉了三个人的,现在就在这飞仙阁中——不是文昭的话,那会是谁?朱紫萱的弟弟没有落在自己手上,她接到信后大可以不来得,却还是改装而来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的。

紫萱等人都坐了下来,这个也叫茶那个也叫酒,水慕霞拉住了人,钱天佑还要调笑,丁老将军的声音被他们一搅,屋外的人根本就听不清楚。

“老将军你就坐下吧,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你叫了我们来什么交待也没有,这事儿就不地道了。”钱天佑摸了摸下巴叫旁边的姑娘们:“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丁老将军?”

有人上前行礼:“婢子们只是端茶倒水的…”

钱天佑一掌拍在桌子上:“那还不给叫姑娘过来,最少也要六个——不是你们妈妈怕我们的丁老将军没有银子付帐吧?丁府知道嘛,怎么可能会赖了你们的帐,快去,姑娘是越多越好啊。”

丁老将军终于怒了:“钱小国公,你当老夫是什么人?”

钱天佑左顾右盼一番,回过头来看着丁老将军道:“你都在这飞仙阁了,你还想让本国公以为你是什么人?当然是临老入花丛的人啊。你不服,那好——”

他站起身来推开窗子,窗子外面是天井,能一眼看到楼下的情景:通常是用来观看楼下戏台上的表演;此时楼下也正热闹着,因为台上更有姑娘唱曲,叫好之声不断。

钱天佑清了清嗓子,用出了他吃奶的力气大叫道:“丁老将军送了贴子给本国公,请我们到飞仙阁来相会,还一叫就叫了满屋子的姑娘伺候,我说他是临老入花丛他还不服;大家给评评这个理儿,本国公的话有没有错?”

声音清清楚楚传出去,把唱曲的姑娘吓得也唱不出来了,而楼下的人们也不叫了、楼上窗子没有推开的全部推开: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钱天佑。

钱天佑对上面拱了拱手,又对下面拱了拱手:“丁老将军就在这里,我可没有骗大家;来,丁老将军对诸位说几句吧。”

丁老将军怒道:“你胡说八道些…”

楼上楼下的人都知道丁家老将军的确是在飞仙阁了,想到丁大公公曾经勇猛过人在青楼过夜,听说从此就落下了病根儿:当真是有其父才能有其子啊,原来丁大公公是和自己爹学来得。

丁家在朝为官岂能没有敌对之人?和秦家要好的、有利益牵扯得都看丁家不顺眼的很,当下就有人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丁老将军雄风不减,我赌今天晚上至少要三个姑娘伺候着。”

有人开了口马上就有人跟着起哄,于是赌的银子越来越多,马上热闹得就好像这里是赌场一般。

钱天佑不乐意了:“你们不给小国公我评理也就算了,开赌也不叫上我小国公是什么道理?看不起我钱府之人不成?”

丁家的人好惹啊,现在丁家正在走霉运;可是钱家的人当真不好惹,能来飞仙阁的人在京城是非富即贵,当下就有人大叫:“钱国公说得话当然是对得,丁老将军分明就是临老入花丛嘛。”

“来,钱国公你来做庄,我们赌个尽兴。”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终于哄得钱天佑回嗔作喜,却把丁老将军气得脸色铁青。

丁老将军冲到窗子边上:“休要胡言,老夫来这飞仙阁是有事要办…”

老鸨一听急了直着脖子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老将军,你的人刚刚为你叫了七八个姑娘过去,你办不办事儿这银子可不能少一分;就算您是一品大将军,也不能坏了飞仙阁的规矩。”能在京城开起这么大的青楼,当然是有背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