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没有想到紫萱会如此镇静,还自她的话中听出漏洞来,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郡主想知道朱文昭是不是就在附近可以试一试,我数三个数只要郡主你不宽衣,马上就能确定朱文昭是不是在。”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一。”残忍的笑意爬上她的脸,心底的痛快是压也压不住得;水慕霞不要她?水慕霞看中了这个低贱的妇人?那她就让水慕霞看看低贱的妇人能低贱到什么地步。

她不只是恨紫萱,她也恨水慕霞;她要毁掉的不只是紫萱,也不会放过水慕霞的。她知道朱紫萱对身边的人很维护,知道朱文昭就是朱紫萱的命根子般,因此她看着紫萱的脸——上面出现的挣扎会让她快活的大笑出声。

“是救自己还是弟弟?郡主心里很痛苦吧,不知道如何选择吧,”她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头,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她的二没有数出来。

紫萱直接一掌打在她脸上,再加上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踏上她的胸口:“文昭在哪里?”她怎么可能如司马云和彩羽之愿,不管她此时多么的听话,这两个人也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文昭。

指望着饿狼会发善心放过嘴边的肉,那真是傻到了家;现在她需要拖延时间,而拖延时间并不等于让自己受辱。

司马云没有想到紫萱现在还敢动手:“朱紫萱,你马上就会看到朱文昭的…”

紫萱一脚踩到她的嘴巴上:“我要听得是人话,你如果不说文昭在哪里,我不介意把你的衣服扒个精光就用你的话来说,他们护卫我这个郡主很辛苦的,让他们看看你这个贵族女的身子也算是一种恩赏。”

彩羽自马车上飞扑过来,在空中就伸出手掌来:“找死”

紫萱没有理会彩羽,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彩羽的对手,而她也不是想要制住彩羽和司马云:凭她一人之力不可能的;能做得就是拖延时间,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得。

因此彩羽飞扑过来紫萱早料到了,就如皮肉要受些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要能争取些时间最后赢的人就是她;看彩羽和司马云完全是另有所图,不然不会折辱于她——上来一刀就能要了她的性命,何必费这些口舌。

彩羽把紫萱一掌打了出去:“你还敢猖狂?宽衣,听到没有?”

朱老爷在那里看得心惊肉跳,忽然转身就跑:这两个女子要如此对付一位郡主,显然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此时不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至于女儿紫萱,他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紫萱的不孝早让他伤透了心,此时当然要先顾自己再说。

司马云喝道:“你给我站住。”岂能让朱老爷逃走呢,今天的事情有很多不能让人知道的,就连丁家老狐狸都不能知道,朱老爷是必死之人。

彩羽顾不得再去打紫萱,飞身去拦朱老爷:“你要的好处还没有拿走呢,这么走了岂不是吃亏?那可是用你的儿子,嗯,还要搭上你一个女儿才换来的好处,你当真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朱老爷连连摇头,跪倒在地上:“饶过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得。”

彩羽一脚就把朱老爷踢了回来:“想不要就能不要吗?”她再踏上一步就要杀掉朱老爷,却被司马云拦下了:“姐姐慢些。”

她看着紫萱抹了抹脸上土:“要饶了朱老爷你也不是不行的,可是你要让我们放心我们才能放过你,对不对?就这样让你走脱,我们怎么可能睡得着。”

朱老爷马上磕头:“姑娘要我做什么吩咐吧,我莫不从命。”

司马云咬着牙狞笑:“是我们的人我们当然不会杀掉,对不对?可是朱老爷你怎么能算是我们的人呢,不能空口白话啊;嗯,既然大郡主不肯宽衣,肯定是要人伺候着宽衣了,不如就由你来给我们的大郡主宽衣吧。”

彩羽听得大喜:“好,就是如此。朱老爷,你想要活命的话就过去给郡主殿下宽衣,然后嘛亲自送她入洞房,哈哈。”她乐不可支的看着紫萱:“如何,我的大郡主?”

紫萱咬着牙看着朱老爷一个字也没有说;她的确没有想到司马云有这样的毒计:这个女人绝对疯了。

朱老爷看看紫萱:“姑娘,这个…”

“不愿意?”彩羽唰的一声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朱老爷不会是那种舍得了儿子舍不得女儿的人吧;你可要想清楚了,为了如此不孝的女儿值得吗?不要说是为你付出性命,连几两银子都不肯与你呢。”

朱老爷吓得面无人色:“我、我做。”生死面前,他终究还是把最后一丝的人性扔掉了。

彩羽收回剑:“那还不开始,要快;如果我把马车收拾完,郡主身上还有哪怕一丝布条,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她转过身去:“我就差把马车里的细软丢出来了,你要知道我的手脚向来很快。”

朱老爷爬起来看向紫萱,然后把脸偏向一旁可是脚却移了过去,且不慢。

紫萱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后退再后退,根本没有想过用什么打动朱老爷:这人根本从来没有当她和文昭是儿女,说多少也都是白费口舌罢了。

朱老爷到了紫萱面前大手颤微微的伸出去,可是眼睛却没有敢看紫萱,身子也颤的厉害;如果有可能,他是真得不想如此做来保命。

紫萱不客气的一脚踹在朱老爷的肚子上,盯着他依然是紧闭着嘴唇。

朱老爷再爬起来听到司马云道:“马车里的东西可是扔出来一半了,朱老爷你的时间可不多呢。”他回头一看果然如此,心下不自禁就有些着急。

“紫萱,你能怪我?如果你能做个孝顺的女儿,我们一家人都过得好好的,哪里会有今日之祸?家和才能事兴,可是你却只为自己打算,惹来这等祸事还要连累我这个做父亲的,你、你怨不得我。”他说完猛得扑过去。

紫萱没有理会朱老爷却扑向了司马云:“要死大家一起死。”

司马云后退的同时,朱老爷捉住了紫萱的腿把她拖倒在地上,然后不顾紫萱的踢踹,翻滚着向上抓住了紫萱的衣服,当下就用力向两边扯去。

紫萱手脚并用的挣扎,却还是不能摆脱朱老爷,父女二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打作一团。朱老爷拼命之下力气真得不小,居然把紫萱的外裳撕开,虽然没有脱下来却也已经让人看到里面的中衣了。

司马云大笑:“好,打得好,扯得好,用力,再用力”不论是朱老爷打中了紫萱,还是紫萱打中了朱老爷她都是极为快意的。

就在朱老爷扯住了紫萱的中衣,而紫萱也一口咬向朱老爷的肩头:就算她咬中她的中衣也会被朱老爷撕破。

一件衣服落了下来,正正盖在紫萱的胸前;而朱老爷人也被踹了出去,连滚几滚撞在了朱夫人的墓碑上头破血流,不知道是死还是晕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马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你是什么人?”然后又大笑起来:“王爷,你来得倒早,好戏还没有上场呢。”

紫萱把身上的衣服自头上扯开,看到面前立着两个男人;只看背影她也认出了左边之人是晋亲王,而右边那人一身衣宽大的青衣,头整个的包了起来,完全看不出是谁来。

当然不会是水慕霞,如果是他的话绝不会怕被人认出来;只不过这个包了头的男人,是怕被谁认出来?应该是怕被彩羽和司马云认出来吧,也就是她们两个应该认识此人。

窝里斗吗?紫萱缓缓的起身,没有看身后不远处的朱老爷:“王爷,我很好。”晋亲王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让她都感到了心惊。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把身上盖着的衣袍扯下来:“这位兄台,多谢你的相救。”此时紫萱才看清楚是一件青色的大氅,比一般的大氅还要宽大些,应该是包头人所穿的。

包头人身子没有动:“不必客气。”声音极为奇怪,就好像是故意压着声音说出来得——他是怕被谁认出来,连声音都要做假。

467章幸运只有一次

晋亲王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看着彩羽和司马云,嘴唇抿得过紧显得很薄而且有些微的泛白;他也没有理会把头包起来的神秘人,只是盯着彩羽和司马云不放。

彩羽此时神色极为郑重却没有恐惧,盯着晋亲王和包头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显然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而司马云的脸上惊慌却要多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惊慌越来越多。

看到朱紫萱现在的样子,如果晋亲王暴怒的话,她和彩羽保命当然不成问题;最怕的就是晋亲王眼前的样子:他是来救朱紫萱的,眼下朱紫萱已经没有危险后,他居然一眼也没有看,更不曾对朱紫萱说一个字,反而盯紧了她和彩羽不放。

原本她以为可以逃脱的,所以才会开口想把晋亲王激得更怒一些,在他被朱紫萱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之下,彩羽的毒很容易就能得手。现在,她所以为的都落空了,晋亲王居然没有去安抚朱紫萱,也没有查看朱紫萱身上的伤。

怎么办?她看一眼彩羽在心中盘算着,彩羽脱逃的机会要大的多,在眼下彩羽也很有可能不顾她、甚至是利用她吸引晋亲王的注意而自行逃走。

紫萱爬起身来没有再看彩羽和司马云,这两个人在晋亲王和包头人的手中是绝计逃不掉得;她的目光落在朱夫人碑前的朱老爷身上:文昭啊,倒底在什么地方?也许在朱老爷的口中能得到些蛛丝马迹。

墓碑上的鲜血缓缓的淌下来,隐落在带着血色的花白头发间;朱老爷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胸膛也没有起伏,看上去人好像已经死掉了。

朱老爷死掉倒不会让紫萱伤心,只是不能问出关于文昭的下落有点让紫萱焦急罢了;看来只能指望着司马云和彩羽会吐口了,不过她们的话不能尽信:话又说回来,朱老爷的话能尽信,就是不一定会痛快的说出来。

紫萱伸出手指探了探朱老爷的鼻息,还真得没有了;她轻轻的一叹掏出手帕来去擦墓碑上的血,相信朱夫人肯定不愿意朱老爷这个薄情人的血污了她的碑。

就在此时,司马云忽然大叫道:“还不动手?真得要束手就缚不成,晋亲王会放过谁,你的…”她是在对彩羽说话,是想说彩羽的仇不想报了吗?

彩羽要报仇的心思很切,绝不可能放弃也就不可能在此时和晋亲王拼命;只有彩羽动手,她司马云才有可能混水摸鱼——她不会武,相信晋亲王和神秘人不会对她特别照顾的,应该会先把会用毒的彩羽拿下;而这个,就是她唯一的生机。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彩羽那里还没有动手,紫萱却惊叫了一声,引得晋亲王和神秘人都回头看去:死掉的朱老爷忽然双手掐住了紫萱的脖子。

晋亲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没有想到朱老爷会醒转,更没有想到此时此地朱老爷想到的不是脱险,而是攻击他的女儿:“放手。”

朱老爷并没有用力,双手也在哆嗦个不停:“紫萱,你倒底答不答应?”他在这个时候要得还是荣华富贵。

他撞在碑上头是破了可是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出于胆小他才装死得;但他也清楚,装死能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只要晋亲王捉住了司马云和彩羽两人,紫萱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今天他所做的一切为得就是今后的好日子,却不想差点把性命搭进去;在地上躺着想来想去,他感觉就算是自己保住性命,以后的日子有得是苦头吃。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司马云的话,他忽然就打定了主意,左右都不是个好了,倒不如赌一赌;于是他暴起发难,把全无防备的紫萱掐住了。

“紫萱,你答应我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他脸上的血让他看上去只有三分的狰狞,倒有七分的可憎:“我还可以带你去救文昭,答应我就跪下给我叩三个头。”

只要紫萱认下他这个爹,那晋亲王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伤他一根汗毛,而且日后那就是富贵无双、人上人的生活。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你,真得不是人。”一拳狠狠的打在朱老爷的肚子上:“你休想在我的手上得到半分好处。”

朱老爷虽然哆嗦的厉害,可是紫萱就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因此抓得极紧挨了两拳也没有放开:“你答应不答应?”他的两只手收紧了,同时喝晋亲王:“不要动,不然我就掐死她。”

司马云也被吓了一跳,原本她也以为朱老爷死定了,却不想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命大的没有死还把朱紫萱掐得死死得;她左右看了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但是为了保命,这样跑不是法子。

她对彩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手用毒;此时最容易得手了,只要毒倒了晋亲王和神秘人,她们说不定不用逃走还能杀人泄恨呢。

彩羽微微一点头,在晋亲王身形一动的同时,她的身形也跳了起来,双手向晋亲王和神秘人扬去,在双方这间呈现了一抹五彩之光。

晋亲王没有理会彩羽,现在当然是救紫萱相紧;而朱老爷岂能在他面前伤到紫萱?他一伸手就把朱老爷抓了过来,反手把朱老爷当作是暗器向身后的彩羽掷去。

扶住紫萱他轻轻的拍拍紫萱的肩膀:“不必伤心。”为了朱老爷那种人实在是不值,但是有切身之痛的他也知道,就算明知道不值因为血缘却是他们摆脱不掉的麻烦;又如何做到不气?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伴着一男一女的痛叫声:朱老爷和彩羽双双摔倒在地上。

紫萱看着晋亲王轻轻的点头,抚了抚脖子间的疼痛,迎着晋亲王的目光:“我知道。”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她心底的酸楚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一点的浮上来,渐渐的聚集到了她的眼中化成了两汪苦涩的泪水;忍也忍不住,不受控制的滚出眼眶。

晋亲王没有想到紫萱会落泪,心中一痛轻轻的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回手就把刀子向彩羽掷了出去;为紫萱报仇好说,但是要如何安慰紫萱他是真得不知道,有些伤痛不是用言语能抚平的。

如太皇太妃予他的伤害一般。

“当”的一声,刀剑相击之声传来,接着就是长刀落在地上的“咣啷”声;晋亲王和紫萱都有些吃惊的看过去,同时两个人分开紫萱很自觉的立到了晋亲王的身后。

晋亲王掷出去想要杀掉彩羽的那把刀,被神秘的包头人击落;而他的人此时正扶起受伤的彩羽——此人倒底是敌还是友?紫萱和晋亲王都糊涂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司马云逃走了。

彩羽看一眼司马云笑了笑:“她倒是机灵。”她看一眼身边的包头人:“你为什么要助我?我在上唐可是没有朋友的,从前也没有对人有恩惠,倒是结了不少的仇家。”

包头人也不言语只是谨慎的看着晋亲王,拉着彩羽想往后退;显然,他不想丢下彩羽不管,是要救彩羽离开此地。

晋亲王皱起眉头来:“你是谁,为了什么?”他不得不好奇起来,没有想到比他还要先出手一霎间救紫萱的人,此时却要帮彩羽:“你不会是刚刚发现救错了人吧?”

紫萱听得哭笑不得,此事绝对不可能,因为和晋亲王赶得气喘吁吁不同,包头人可是轻松的很,摆明就是在附近藏了好一阵子,岂会认错人救错人呢?晋亲王会讲笑话就让人吃惊了,还要在这种情形说笑话,哪里有人会笑得出来。

包头人也不答话,只是极为谨慎的看着晋亲王,手中用力的去扯彩羽,意思就是催促她赶快走。

彩羽却没有乖乖的听话,她没有要跟包头人走得意思,反而挣开包头人弯腰抱起朱老爷来用力向紫萱掷过来:“还给你有毒哦。”说完,她才拉起包头人转身就跑。

她如果不是身上有伤当然不会去管包头人的,此时要借助包头人逃命,才会紧紧抓着包头人的胳膊不放。

包头人当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带着她身子纵起向不远处的马匹扑去

晋亲王没有去接彩羽掷过来的朱老爷,不管彩羽是不是说真得,也不管他是不是惧彩羽的毒,他都不想再碰朱老爷的一片衣衫。

他轻轻揽着紫萱向一旁避开,同时把地上的长刀踢向彩羽二人;包头人把长刀再次格开,不过看得出来他应付的有些忙乱,论功夫应该不及晋亲王。

朱老爷自紫萱身边飞过:“救我,救…”看着妻子的墓碑在眼前越来越大,他的惊恐更大可是身子却不受他控制,再一次重重的撞在墓碑上。

彩羽不是晋亲王,所以她用得是全力,朱老爷的头这次血流得不止是多,还有头顶也明显的塌陷了一块下去:人,这次是真得不行了

他,再也没有上一次的幸运;此时他想起了当初和朱夫人结为夫妻时的誓言:这也算是应了毒誓吧,撞死在墓碑上就相当于死在了朱夫人手中。

468章死不瞑目

包头人和彩羽骑着马也走得远了,晋亲王回头看一眼紫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急。”彩羽和司马云都是有名有姓、在京城之中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并不难找到;而且,借此很可能有些作为。

紫萱点头:“我知道。如果这次真能把丁家连根拔起,我也就真得可以无事一身轻了。”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朱老爷,她合了合眼感觉到晋亲王轻推的大手,在心中轻叹还是走了过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老爷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一直看着紫萱不停的挣扎,显然是有话要对紫萱说。

晋亲王看到后,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老爷此时若有悔过之心也就能解开了紫萱的心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才会让紫萱过去的,不想紫萱在心中总是拧着一个结。

朱老爷咳了几声后拼尽力气道:“让我、让我和你母亲合葬吧。”他期盼的看着紫萱:“好不好?这一辈子,就是她真得对我好。”

紫萱沉默着不知道要不要答应,让他和朱夫人合葬不是她要不要答应的问题,而死去的朱夫人会不会同意呢?如果朱夫人当真在天有灵,看到了朱老爷的所为还能视他为夫吗?

平心而论,不管是自哪一个方面来说,她都不愿意违背的是朱夫人的心愿,而不是要照顾朱老爷临死前的心愿。

“如果你不肯答应,我也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朱老爷断断续续的道,眼中流出了泪水来:“我终究是你和文昭的生父,有再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是你们的生身之父;紫萱,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紫萱看着朱老爷一脸的悔恨,看着他临死前就是不肯咽气的痛苦,很想点一点头得;可是想到文昭的生死不明,想到朱老爷刚刚死死掐住她脖子的事情,她的头真得点不下去。

她真得很记仇。

朱老爷猛得吸了几口气,他感觉自己真得不行了,再也不能耽搁时间了:“紫萱,你听我说,”他伸出手去想握住紫萱的手:“你、你一定要把紫兰他们姐弟三人找到,好好的安排他们的日后的生活;就看在、看在你也姓朱、身上也流着朱家血的份儿上。”

紫萱猛得甩开朱老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道:“不。”她是绝不会帮紫兰姐弟三人的,只为他们曾经对自己和文昭做过的一切:“我,从不以德报怨。”

如果朱老爷此时担心文昭的生死,虽然是他一手造成但是临死悔过也能让紫萱原谅他几分;可是没有想到朱老爷到死在心间念念不忘的都只有那三个儿女,根本没有想过文昭一丝一毫。

所说出的愧疚在最后他的几句话相衬下是那么的虚伪,分明就是用了心机,所为就是打动紫萱,使她能把紫兰姐弟三人接到身边,一起分享郡主的荣华富贵。

朱老爷没有想到自己临死所求紫萱都会拒绝,着急之下头居然抬了起来:“你——”他大怒,实实在在没有想到这个女儿果然是白养了。

紫萱看着他目光平静:“我的弟弟只有文昭一人,其它人同我无关;而你,也不配和我的母亲合葬一处,以你的所为死后乱葬岗可能是个好去处;嗯,如果紫兰他们听到消息肯到官府去认领你的尸首,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我想,那么孝顺的朱家子女,他们定会为你选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安身。”她说完看着朱老爷:“他们姐弟三人莫要被我看到,如果被我看到,我和文昭在朱家被他们如何招呼的,我必十倍还之。”

看到朱老爷眼中的担心与焦虑,她又轻轻的加了一句:“我,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你可以放心上路了,将死之人还想这么多不嫌累嘛。”

不是她铁石心肠,否则她也不会过来瞧朱老爷最后一眼,因为她同晋亲王以为,朱老爷将死之人定会悔过的;她想,如果朱老爷知道错了,知道记挂文昭、知道向她说声对不起的话,其实原谅他就原谅他吧——人都要死了,有什么样的仇与恨不能让它随风散去?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朱老爷完全没有想起文昭来,那个被他害得生死不明的骨肉,只是记挂着他疼爱了十几年的紫兰姐弟三人就如朱老爷所说,养了十几年有感情了,而她和文昭在朱家根本没有养在朱老爷面前,也不曾得到朱老爷的关爱:从前是,如今也是。

朱老爷瞪着紫萱:“我、我求你了,求求你。”他哀鸣着,对他最为讨厌的子女说出了求字;如果紫萱不肯管紫兰三人的话,他如何能够放心离世。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绝不可能答应朱老爷。

“你要让我死不、死不…”朱老爷的话没有说完,最后一口气还是咽了下去;带着满腔的不甘、带着对那三个子女的牵挂,带着对紫萱恼恨,睁着一双眼睛离开了人世。

他死不瞑目啊,因为紫萱眼看着他要死了也不肯答应他。

晋亲王轻轻的道:“对不起。”他实在是不明白朱老爷在想些什么,一样的子女为什么他对紫萱和文昭会如此的无情。

紫萱也不知道,地下的朱夫人同样也不明白,答案只有朱老爷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讨厌妻室自然不喜她所出的子女;后来有了贾氏所出的子女,他的心全在那三个儿女的身上,而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做其实是不太好的。

倒底文昭和紫萱也是他的孩子。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面对紫萱和文昭时心里便不会舒服;加上妻子朱夫人的强势,更让他认定这一双子女不会对他孝顺,也就更不把紫萱和文昭放在心上了。

最终,他对文昭和紫萱并没有多少亲情;对紫萱还能好那么一点点,就是因为她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当没有好处的时候他自然也就生出了厌恶来。

晋亲王看看四周木立的人:“紫萱,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快的事情。”他把朱老爷抱到一旁放下,只是不想他呆在朱夫人的墓前;因为他感觉特别听碍眼。

紫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王爷你怎么来了?”

“慕霞传了消息给我。”晋亲王指了指马车:“过去坐一坐吧,一会儿慕霞就会回来得;我们有一种特别的通信方式,哨音。人听不到,可是经过训练的狗儿能听到,是紧急的时候用来呼救的。”

他抱起胸来:“从来我们都没有用过,这是第一次;我当时就知道是你有了危险。”他们不想被人知道,想把那哨子用在最有用处的地方。

紫萱闻言看看晋亲王:“让王爷担心了。”

晋亲王不想看到紫萱如此低落,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是累了吧?借肩膀给你用用如何,我的肩膀很宽厚的,倚上去应该会舒服。过来,合一合眼吧,很快慕霞就会把文昭带过来的。”

他指得是紫萱心累了:“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只是想你需要一点…”现在的紫萱需要人的关爱,哪怕是一点点,只要能让她感觉到就好;他懂,所以想轻轻的抱一抱她。

紫萱轻轻的倚在了他的肩上,真得很宽很厚让她生出不少的安心来;而晋亲王不再冰冷,带着小心的神色也让她感觉到了关心。

原本,她应该心情平静的,可是泪水却再一次涌上来;就算她合着眼睛,泪水依然挤出来,自她的眼角而出,没入了晋亲王的衣衫。

晋亲王看到了紫萱的泪水,可是这次他没有动,并不是因为只有一只胳膊,而是他不想打扰紫萱;有时候,会流泪能流泪也是好事,现在的紫萱需要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他虽然想得很周到,却不知道此时紫萱的伤心是累积了两世,所以那泪水异常的多。

紫萱闭着眼睛轻轻的开了口,说起了她小时候的琐事,那些让她伤心、痛苦的往事,一粒糖果、一个微笑,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那代表的是父亲的爱。

那些委屈就这样泛滥了,从来不曾对人说过的话就这样吐露了出来;后母的奸,后母的狠,同父异母姐弟的相欺,有了后母就有后父的辛酸,她喃喃的说个不停。

晋亲王不言也不动,听着紫萱说下去;虽然有一些他听得不是很懂,可是紫萱压在心底的痛苦他却听得很清楚;直到太阳完全沉了下去,直到紫萱哭得累了睡倒在他的怀中。

一只胳膊,他也把紫萱抱得很舒服,也把夜风挡在了他的背后;他说过,他就算只有一只手也能照顾好紫萱——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要做到还要做得很好。

夜凉如水,风吹起了晋亲王额前的发,坚毅的脸上有着少见的温柔。虽然身处墓地,虽然身后不远处还有死尸,可是这个夜晚在他的心中却是那么的暖,而且美。

紫萱的脸上依然有着泪痕,睡梦中却不再苦着脸:“文昭,文昭。”她还是在记挂着弟弟,不过看来做了一个不错的梦,因为嘴角带着笑意。

晋亲王看着紫萱的带着泪痕的笑,头不自禁的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那张红唇忽然生出了极大的吸引力,就如同是天下最甜的果子般,使他很想很想咬一口。

469章及时

紫萱的呼吸轻微且带着说不出的香气,比起存放百年的老酒还要醉人;如今的晋亲王就感觉自己有些醉了,因为头也有些晕、身子也有些发软,而且举止总比他的脑子还要快一步。

他的鼻子就要碰到紫萱的鼻子了,脑子里才想到: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但是显然香气太过醉人,两个想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唇微微的一抿眼睛看向了紫萱的眼。

紫萱还在睡眼睛当然是闭着的,可是晋亲王看着她的眼睛心底生出更多的柔情来,真得很想抱紫萱一辈子,用他的背为紫萱挡下所有的风霜、用他的胸为紫萱撑起一片晴朗的、任其自由自在的天空。

他是真得不想再看到紫萱落泪,很想紫萱不要再依靠自己一直的坚强下去,很希望自己能让紫萱做一个什么也不用操心、只要快活过日子的小女子:紫萱的坚强让人极为心疼。

两个人纠缠的呼吸细密绵长,而晋亲王的唇都能感觉到紫萱口鼻间的温暖,只要再一点点他就会碰触到柔软;此时的他再也忍不住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合上眼睛,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就是合上了眼睛;夜风也是那么的温柔,空气都是那么的香甜,他感觉自己今天穿得好像有点多,因为鼻尖上冒出了细微的颗粒。

“嗯,哼。”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声传来,听起来并不像是在身边,却让晋亲王一惊而转头;就算是在受惊下,他也没有惊动熟睡中的紫萱,只是把她护得更为严密而已。

“慕霞。”晋亲王看着落在地上的水慕霞:“文昭找到了吗?”他的脸有点红,和他现在的声音极为不符;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现在是晚上了,而且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水慕霞把手收拢成拳放在嘴边又咳了两声:“王爷,我来得还算及时吧?”他只想赶快的回来,因为担心紫萱的安危;他没有想到朱老爷今天所为已经落入他人的算计,很怕晋亲王不能赶到让人伤害到紫萱。

他真得很恨自己一时的大意,居然把紫萱留在墓前;一路急奔赶回来却看到有人坐在马车上,墓地很安静。那个坐在马车上的身影他就算是远远的一看,也知道十有八九是他的挚友晋亲王,心下也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两个纵落间他就发现晋亲王是抱着一个人的,虽然他看不到紫萱的大半身子,可是他还是在那露出的半个头和一截衣裙上断定,那被抱着的人是紫萱。

晋亲王抱着紫萱也没有让他心里不舒服,因为他第一个反应是紫萱受了伤,心底全是焦急与担心;可是再近一点他就发现晋亲王的姿势不对

于是他才出声提醒晋亲王,落在地上时他很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美中不足的是,晋亲王的脸是背光,让他看不清楚其脸上的神色。

晋亲王听得出来水慕霞的话是故意的,淡淡的道:“紫萱这里有我,你何必这么赶呢?万一累坏了身子我也要过意不去——你不认为你回来的快了一点点?”他自然也是不肯示弱,抬头看向水慕霞的神色是似笑非笑。

水慕霞瞪晋亲王:“脸皮真厚,还有紫萱…”

“没有你的厚,”晋亲王打断他的话:“紫萱很好。”他顿了顿偏过头去:“文昭呢?”他换了一个安全的、让他们都能放松的话题。

水慕霞却伸出双臂:“王爷你也累坏了吧,紫萱还是由我来照顾吧。文昭就在后面,王爷你过去看看?”他要把紫萱接过来。

晋亲王身子平平的一移:“还是慕霞你比较累,奔波这么久紫萱还是由我来照顾吧;你先坐下歇一会儿。”

水慕霞咬牙:“看来,我还是来得慢了些。”

晋亲王微笑以对:“不,你是来得太快了些。”

“但,还算及时。”水慕霞此话一出大笑起来:“王爷,在紫萱没有开口之前,我是绝不会许你…”

“彼此彼此。”晋亲王把话接过来,感觉怀中的人儿一动低头,看到紫萱缓缓睁开的眼睛:“醒了,好些没有?”

紫萱一时间愣愣的,看着晋亲王的脸完全的不知所措:自己怎么在晋亲王的怀里?

水慕霞的声音响起:“紫萱,你受伤了?”

听到水慕霞的声音,她猛得挣扎着离开晋亲王的怀抱,一面红着脸低头整理衣裙一面道:“没有,我很好。”然后想起了文昭来,她放下衣裙两步到了水慕霞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急问:“文昭呢?”

水慕霞看了看身后:“到了。他就在马车上,没有吃多少苦头。我怕你这边有什么变故才早早赶回来一步,幸好很及时啊,不然…”他看着晋亲王故意如此说,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木立在当地。

紫萱听到文昭回来,并且没有受什么很大的伤,当下一高兴忘形的抱住了水慕霞:“谢谢你,慕霞。”她抱完转身就迎向马车:“文昭,文昭…”

晋亲王也愣了愣,就不要说被抱住的水慕霞了。水慕霞完完全全的变成了木头人,两只胳膊在两侧僵硬的根本动弹不得,在心中他呻吟了一声:好紧,抱得太紧了吧?

扑鼻而来的淡淡体香已经是一重考验了,可是他哪里想到紫萱会紧紧的抱他一下呢,胸前,哦,他的胸前感觉到得柔软,有弹性的柔软…

“啪”的一声,他的后脑挨了重重的一下子:“你小子给本王收起这恶心的样子来,还有,不要胡思乱想。”晋亲王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味。

水慕霞白了晋亲王一眼:“我高兴。反正,今天晚上紫萱抱的人是我,是我。”他挑了挑眉毛,带着三分趾高气扬跟上紫萱去瞧文昭。

晋亲王快步跟上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上:“得意什么,不过是紫萱太过激动罢了。”他却在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去救文昭呢,唉。

水慕霞也不回手、也不反驳,反而轻声的哼起小曲来,为得就是气晋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