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痛的看着楚谋越来越瘦削的脸颊,嗔怨道:“谋儿,我在跟你说话!月儿失踪已经几个月了,你能想的办法也都想过了,能做的也做了。想必,月儿她~~~`”

“月儿她很喜欢这只鹦鹉,不过,她却总是气鼓鼓的逗它!而且,她还总是喜欢把这羽毛揉弄得乱七八糟的,好像和一只鸟有仇一样!口是心非的月儿”楚谋打断了皇后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是更加的轻柔,轻笑着说。

皇后呆呆的看着楚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楚谋从安郡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的楚谋虽然也严肃,可并不冷,而如今的楚谋,整个人就像一支已经出鞘的利剑,让人不敢近身。只有在皇后这里,他才会稍稍放松一些,但也总是少言寡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谋儿,听小路子说,你晚上时常留宿在月儿以前住的地方,是不是?”

楚谋皱了皱眉:“这小路子,话越来越多!”

“别怪他,是母后逼他说的,他不敢不从。”

“母后,有时间您也可以过去看看,我亲自题了匾额,取名“月”!有些单调是不是?我也没办法,这其实也是月儿的意思,她一向不喜欢什么“宅”呀“阁”呀“楼”之类的。她觉得简单些好!”楚谋微笑着,眼睛里满含着悲伤的宠溺。

“谋儿”皇后杏眼圆睁,微颤着声音怒道:“月儿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要做的是面对现实!关心一下你的前途!你的未来!”

楚谋的笑容渐渐定格在悲伤中,身上又散发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母后,我的未来,我会去努力!不过,月儿目前只是失踪而已,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母后,儿臣告退了”说罢,便站起身来,转身意欲离开。

“谋儿,母后不是不希望月儿回来,只是,只是希望渺茫啊,太子妃一事,莹莹已经进入了复赛,我会助她夺冠的,她其实,其实就像月儿一样,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她!”皇后急切地说。

楚谋忽地转过身来,脸上忽现出莫名的笑容:“母后,除了月儿,您认为我还会在意,谁将为妃吗?况且,父皇中意的太子,也未必就是我!”说罢,终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回廊内,皇后呆呆的看着楚谋离去萧索的背影,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月儿,你听到了没有?我这傻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皇后,天色已晚,外面又凉了,您还是回宫休息吧。”一旁的小宫女担心的低声劝着。

皇后听得此言,回身看了看小宫女,说:“葡萄,哀家让你留意蓝烟玉,上一场的文学比试中,她所作何诗?你可背得出来?”

一旁低眉顺目站着的小丫环,恭敬的回了个礼,说道:“禀皇后,奴婢怕忘记了,所以将蓝烟玉作的诗抄了下来!”

“念来听听!”皇后低声说着。

葡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认真读道:“日照香炉升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听说蓝将军作完此诗后,在场的考评官都大加赞赏!说是气势雄伟,绝非一般女子所作!”

“哼,找首最基本的来蒙人,果然!”听罢,皇后冷笑了一声,拂袖正欲离去,忽又停住,转身对葡萄说道:“稍候,哀家有封信,你送到老地方。”

葡萄俯首称是。只听得那鹦鹉却突然呱噪起来,直叫着“月儿,月儿”。

世间万物皆有情,最难测的,却是人心。

月行却与人相随

大楚六年正月初一晚,“半决赛”第一场,在皇宫内的清流水榭举行。

根据皇后的提议,四位入选者毕竟都是大家闺秀,不能太失了礼数,于是,所有皇子都不能出席,以示对女方的尊重。

这清流水榭,乃是皇后在夏天时的亲自设计,不用说,自然是充满了现代社会的时尚风格。更为难得的是,不止夏天避暑清凉,冬天一到,环榭之湖水全部结成冰面,在四处高挂的红灯笼映称下,真像是九宵瑶池一般晶莹剔透!

而水榭中间宽敞明亮的暖阁,跟外面的银装素裹比起来又别有一番融融的春意。

皇后命人在暖阁中间搭起了稍高的试台,并将试台用原木架分成四个小隔间,饰以轻纱隔断,四位随侍女官早已站在其中。除了端茶送水之外,这四个女官还负责参赛者一切需要“抛头露面”的事宜,为防止作弊,这女官也是在宫中随意挑选的,与四位参赛者并无任何瓜葛。这也是皇后的提议,前几场比试中,考评官均为朝中教习女官,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避嫌的措施,而这“半决赛”和最后的“决赛”却要朝中大臣及圣上也要参加的,所以要为未出嫁的女子考虑得周到些,更何况这四位,还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

明月初上,楚皇携皇后及后宫三位贵妃,率众大臣就座暖阁。而从西南战场回朝后便一直告假,久未曾露面的容皓天,此次居然也就坐其中,引得不少大臣侧目而视,猜测着他必是为了帮助楚渝而来!如果容丽娘能最终当选,那他容府可真称得上是位极人臣了。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参赛的四位女子都披着统一订制的白色的斗蓬,袅袅婷婷的出现在水榭内,按顺序缓缓登上台,在自己的隔断内就座。

第一位蓝烟玉,第二位容丽娘,第三位高婉柔,第四位旷莹莹。站定后,先向楚皇及众大臣们施礼,随即纷纷盈盈抬起头来,果然都是绝世芳华,美得让人不敢逼视!众大臣嘴上不说,心里无不艳羡不已,只道不知哪个皇子能如此好命,既作了太子,又抱得美人归。

考评官在请示了楚皇之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轮:诗词

按照规定,由主考官项大学士亲自来命题,四位参选女子中,谁先摇响手中金铃,方才有权作答。

只见项大学士掂着胡须站起身来,朗声道:“这轮诗词,就以月为题,开始!”

几乎只停留几秒的间隔,清脆的金铃声骤然响起。引得众大臣们纷纷低声惊叹,果然是才女,须臾时间就能构思完毕!

台上摇铃的,共有两位女子,蓝烟玉和旷莹莹。那容丽娘和高婉柔不由得互望了一眼,有些惭愧,这一轮,显然她两人已经失去获胜的机会。

皇后见此,了然于胸的浅笑,挥手道:“两位同时摇铃,获得相同的机会,就请两位作诗吧!”

轻纱阁内,蓝烟玉妙目一转,向旷莹莹所坐的方向诧异的望了一眼,随即回过头来,伸手拿起桌上的毛笔,迅速写了下去。再看那旷莹莹,先是命身后站着的女官上前来仔细的为她磨了墨后,才不紧不慢的提笔写着。

自然是蓝烟玉首先写完。

停笔后,身后的女官马上近身来,拿起桌上她刚刚写好的宣纸,高声诵道:

“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没等众臣赞叹的表情流露出来,先听得皇后哈哈哈大笑的声音震耳欲聋!

果然,皇后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错愕的视线。

诗仙李白如果在场,看到自己的《静夜思》非但没有引起人们对故乡的惆怅思念之情,反而像个无敌笑话一般,必定气得吐血!

只见那皇后笑的是前仰后合,几乎都流出了眼泪,捂着肚子皱眉说道:“好~好~~~好诗~~~太好了!太有才了!哈哈~~~”

在皇后的笑声中,在楚皇嗔怪而又好笑的提示皇后停止再笑下去的眼神中,在众大臣奇怪而又不敢言语的发呆中,在蓝烟玉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的脸色中。旷莹莹,终于也写完了。

这次,旷莹莹竟然也没有用身后的女官来诵读,而是自己手持墨宝,站出隔断,拂了拂斗蓬,随即高声诵道:

“ 把酒问月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诵毕,转过身来对着蓝烟玉嫣然一笑,潇洒就座。

果不其然,那蓝烟玉一向镇定自若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旷莹莹怎么会也念出李白的诗!她到底是谁?

这次,皇后依然在笑。不过眼睛里却还充满着自豪的光芒,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那光芒所向的,却并不是旷莹莹,而是另外一个身影,另一个令容皓天也呆呆相望的身影。

暖阁内竟然一片安静,那项大学士一脸的难以置信,激动的连胡子都颤动了起来。终于,缓缓对着旷莹莹说道:“仙子啊!仙子!这那飘逸浪漫的风神,唯谪仙人方能有之!‘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带有几分醉意,无限气势,尽情的咏月抒怀!意绪多端,随兴挥洒,但潜气内转,脉络贯通,极回环错综之致、浑成自然之妙。真是不敢相信,此等豪迈之作,竟会是一女子所作,老朽空背博学之名数十载,所作文章和旷小姐这首诗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渐愧呀惭愧!圣上有德,我大楚方会有此等女子啊!”

于是乎,众人对诗的点评,不经意间就演变成了对楚皇的歌功颁德!

不过很显然,楚皇对大臣们的称颂并不感兴趣,挥手打断了呼声后,随即问道项大学士:“那么,卿家以为这两首诗作,哪首更胜一筹呢?”

那项大学士听得此言,脸上显出无比的无可奈何,跪下说道:“圣上千万莫要怪罪,蓝小姐那首,应也是不错的,不过,没等老朽细想,就被~~就走了神,没,没能品味得出来!老臣知罪!可否请蓝小姐再诵读一遍!”

“我看不必了!刚才又没有什么干扰,这明显就是蓝小姐的诗作根本不能引起众臣的共鸣,再念一次也是如此!”皇后威严的说道。

这年头,有权就是好啊!明明刚刚就是她自己用笑声“干扰”了众臣,这回会儿又咬着牙不承认了!

再看众臣的表情,谁又敢说不是呢?那可是皇后啊,虽说有偏帮自己侄女的嫌疑,可哪个敢质问啊!况且蓝烟玉和他们又非亲非故的。

不过,楚皇不傀为公正之人,皱着眉轻声对着皇后说道:“瑶儿,你又胡闹了!”皇后闺名旷瑶,这个时候楚皇对她还叫得这么亲切,想必也未必真的怪罪于她。果然够魅力!

“依朕所见,蓝将军所作之诗,虽说没有精工华美的辞藻;但却用叙述的语气,写远客思乡之情,意味深长,耐人寻绎。是一首难得的佳作!而旷小姐所作,正如项爱卿所言,豪情万丈,能作出如此气势诗句的人,想必胸襟也是极为的广阔。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值得褒奖!虽说,皇后的笑声干扰到几位监考官,但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朕以为,要怪,也不应将帐算在旷小姐头上。此轮赛诗,旷莹莹略胜一筹。众卿家以为如何?”

皇帝都开了金口了,众臣还能说不好吗?怪皇后?哪个敢?

皇后虽然偷偷低头嘟囔了几句,眉梢眼角却有着藏匿不住的得意!

于是,项大学士高声宣布:第一轮赛诗,旷莹莹获胜!明晚此时,四位参选者将比赛各自的才艺!

几家欢喜几家愁,四位参选者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

蓝烟玉的表情错愕中带着一丝茫然;容丽娘一副高傲的脸孔远远的望向座位上面无表情的容皓天;高婉柔一脸的无所谓。而旷莹莹则平静的微笑着,似乎并不为今晚的胜出而感到特别的激动。

终于,四位小姐依次退了场,楚皇和众大臣也都纷纷出了水榭,一边走还在一边感叹着今晚所见识的两首佳作!不久,水榭内,暖阁内,恢复了一片如水的宁静。

一直未动的容皓天却终于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今晚他不停注视着的人。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握住那人小小而又苍白的手,轻声说道:“月儿,回家吧。”

面前的人脸上挂着凄美,令人心疼的微笑,仰起头看着容皓天,然而,眼睛里却明显的失去了焦距,失去了曾经,星星般闪亮的光芒。

云破月来花弄影

“月儿,回家吧。”容皓天帮我披上了斗篷,握住了我的手,一阵熟悉的草药味道也随即传来,温暖的感觉顿时包围了我。

我仰起头,尽量让自己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呢?可能,从他在安郡找到我的那天起,这种表情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得到。

“大少爷,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送我去皇后那里好不好?我和她约好了的。”我微笑着说。

“明天再去好不好?今晚你一直站着,很累了。”看不见他的表情,应该是微皱着眉吧。

我摇了摇头:“不行,从明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的决赛,我都不可以再和皇后会面。今晚一役蓝烟玉败得如此狼狈,以她的聪明,明天定会派人留意皇后宫里的动静。”

“好吧,我陪你过去,不过先把这颗药吃了!”

我轻轻的张开嘴,容皓天将一粒药丸塞了进来。

艰难的吞了下去,眉头皱成一团。虽然几个月来每天都会吃几颗,但那种刺激的苦涩还是让我忍不住会有恶心的感觉。

耳边又传来容皓天微微叹气的声音,我苦笑了一下,眼睛看不到之后,似乎听力便大增。他每一次叹息,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凝视,甚至每一次心疼,我几乎都能“听”到。可每当这种时候,我却宁愿自己失去了所有感官。原来,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心疼,会让自己更加的心疼。

紧紧拉着容皓天温暖的手,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行走着,遇到拐弯或者不平的路时,容皓天会轻轻的拥着我的肩膀,然后再不经意的放开,似乎他比我还要紧张。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可他呢,手总是微微颤抖的。

熟悉的香气传来。皇后喜欢一种来自异域的薰香,她的宫里常年都萦绕着这种味道。

“容将军、月姑娘,皇后知道您会过来,命我在此接您!”皇后贴心的小侍女葡萄,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经过西南一役,容皓天也被封了将军,真是皆大欢喜。

我轻轻的回了礼。

“葡萄姑娘,月儿就交给你,这么晚了,我不方便再进去了。一会儿就麻烦你再将月儿送出宫门,我在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她。”容皓天把我的手交给了葡萄。

“容将军,放心吧,我一会儿会送月姑娘出来的!”

容皓天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他的习惯,这几个月来,他每次离开我时,总会这样。而每次这轻轻的几下,都仿佛让我吃了定心丸一样,感觉他就在我的旁边,保护着我。

转身随葡萄进了寝宫。

“月儿,月儿,月儿来了!”回廊上,调皮的鹦鹉远远就看到了我,不停的扑愣着翅膀高声唤着。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真是可爱得很!

葡萄知道我的心意,拉着我直接朝鹦鹉走了过去,又将我的手抬高,引导着我抚摸着鹦鹉光滑的羽毛。

“喜唰唰,小点声,小心让坏人听到我来了!”喜唰唰是我给它新取的名字,纪念那曾经的过去。

“坏人!坏人!”喜唰唰依旧不甘心的叫嚷着,只要它开了口,停下来可是真难!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月儿,这只鹦鹉送给你好了!你每次见到它都笑。葡萄,你先退下吧,有事我会唤你”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皇后,热茶我已经沏好了就放在几上,奴婢告退!”葡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用了,喜唰唰在你这里挺好的,有些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拥有。”我落寞的笑着答道。

“包括谋儿?”

“老大!你别每次都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好不好!他不属于我,从前不,现在,我的眼睛~~就更不会了!”

“你的眼睛又不是治不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容皓天每天给你弄那么多的药总会有一点效果吧”皇后着急的问着。

我轻轻的笑了,说:“无所谓,那晚蓝烟玉把我丢在雪原,恍惚中,我感觉到‘正月’已向我做了最后的告别,她终于走了。终于解脱了。这几个月来,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到我回到了桥城,安静躺在医院里,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我想,说不定我也快要回去了,如果蓝烟玉的毒再强一些,如果我没有戴蚕丝带,可能我早已经回家了。”

“你放得下这里吗?你甘心被蓝烟玉逼走吗?”皇后的声音哽咽着。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她逼不走我,除非我自己愿意,像她这样的人,不配!”

“下一步,怎么做?”皇后问道。

“明晚的才艺,莹莹不一定要赢她,保留一点实力,只要能进了决赛就行。我给莹莹的那首曲子,她练得很好!容丽娘和高婉柔不是她的对手。”

“莹莹这孩子倒也不错,不过,万一她真的成了冠军,万一楚谋真的当上了太子,那你?”

“老大,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你儿子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楚皇会允许他儿子娶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当正妃吗?”我不耐烦的说着,心里涌上一阵阵酸楚,眼睛湿润了起来。

皇后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着。

我平复了一些情绪,接着说:“正月十五之前我不能再来你这里了,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你让葡萄把信送到容皓天那里。或者,我会直接和莹莹说的,毕竟,我会一直站在她身后做她的随侍女官。”

“你和容皓天,你们~~~~”皇后打断了我的话,犹豫的问着。

“总之我很安全,姐姐,你别为我操心了,除了眼睛,我一切都好!”我强迫自己笑着。

看不到皇后的表情,她应该不会嫌我笑得太假太难看吧,我怎么会好?除了眼睛,我的身上,我的心上也是千疮百孔,在雪地里冻得太久,每天全身的关节都是酸酸的,每走一步都疼。可是我谁也不敢告诉,说出来只会让关心我的人更加难过。我的世界只是黑暗,睡着是黑暗,醒来还是黑暗。就像一个密封的塑胶袋子,时间越久,空气就越稀薄,越令人窒息。也许,办完所有的事情,我就会回到现代,也许,我来到这里的使命,就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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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舞

华灯初上,皇后的宫里,静的有些寂寞。清冷的点点白雪零零星星的躲在屋顶,假山缝隙,回廊深处。

大笑皇后带着大部分的宫女、太监去看今晚四位入选千金的才艺比赛,只留下两个守门的小太监,一边偷看着回廊上直直站立的白色背影,一边窃窃私语。

“唉,咱这宫里可是难得的清静,这七皇子又来和喜唰唰说话了,咱们这位主子,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怎么整天对着个鸟说话!”

“嘁,别胡说!主子健康得很,他这是在想月姑娘!傻瓜!”

“你才是傻瓜!月姑娘有什么好想的,你怎么会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再说了,想月姑娘也不会对着喜唰唰想啊!月姑娘又不是喜唰唰!”

“总之~~~总之~~~在想!”

楚谋站在回廊上,背对着那两个自以为声音已经压得很低的小太监。

有武功未必是件好事,至少,过人的听力就使自己听到了不想去面对的话。

月儿,连下人都知道我是在等你,你还忍心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喜唰唰?他们叫你喜唰唰,新取的名字吗?是母后为你取的吗?”楚谋轻声对着鹦鹉问着,却随即又苦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一只鹦鹉还真的会回答吗?

“月儿,月儿,月儿喜唰唰!月儿!”被冷落了半天的鹦鹉看到终于有人肯对它说话,不由得兴奋起来!

一句简单无比的“鸟语”却令楚谋呆立当场。

“月儿?月儿取的?你见到月儿了?快说!”楚谋狐疑的看着它,半晌,仿佛回过神一样,一把揪住喜唰唰的脖子,因一瞬间的激动而胀满了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它,却惹得喜唰唰强烈的不满,奋力扭动着身子拼命叫了起来。

“嘎!月儿救命!救命!坏人!不说!坏人!”喜唰唰近乎机械的声音刺破了回廊的寂静。

清流水榭,喜气洋洋,彩灯高挂,红红的炭炉火映得在场的每一个王公大臣都是面色红润,在这样一个冬夜洋起一派春意融融。

才艺比赛可绝对不能错过,昨晚的赛诗赛太过阳春白雪,并不能对了每个人的口味,今晚不同,才艺啊、歌舞啊!哪个不爱看?况且,一般的歌舞倒也罢了,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还说不定就是未来皇后的歌舞。绝对不能错过!

第一位出场的仍旧是蓝烟玉。舒缓的古筝乐曲渐渐响起,可弹着弹着又由婉约转为铿锵。是那《笑傲江湖》曲。

旷莹莹低低的声音传来:“月儿,弹琴的是蓝烟玉的随侍女官。蓝烟玉本人在台中间跳舞。那个蓝烟玉,从进水榭起就一直盯着你看!她好像已经认出你了!还有啊,她今天穿的衣服很奇怪,是紧身打扮,看起来真是挺利落的。她的表演很有气势,一副女中丈夫的模样,哦!还做了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将武术和舞蹈完美的融到了一起。说实话,非常不错。好多王公大臣都被吸引住了,连皇上也很赞许的样子。”

我从心里笑了出来,蓝烟玉,昨晚是《静夜思》今晚是《笑傲江湖》,你果然是太自信了!想必,你现在的脸上一定是充满了挑战与得意吧。这曲子本该归属于胸襟旷达之人,可是你的表演,却显得如此做作!如此让我感到恶心!

安郡的初次见面,得寿楼上,你巧笑嫣然;

帅府内,你我秉烛彻夜长谈,我一五一十的对你讲述我所有的一切;

带你参观我组建的娘子军,与你姐妹相称;

喝了你的笑着下了毒的雪蜜茶,又被你笑着命人抛弃在极度寒冷的雪原;

没被冻死,也没被毒死,每天却隐姓埋名的生活着,还失去了最宝贵的光明;

九死一生随着容皓天回到京城,却得知你还妄想着取得更大的权利。楚谋~~楚谋~~~我不愿想起与他的一切的一切,他已经成为我逐渐空洞的生命中,最痛的一环!

煮豆燃豆萁,豆在斧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微微挺了挺开始酸疼的后背,努力的站直了身子。

蓝烟玉,你当然会认得出我。昨晚有轻纱隔着你不好猜测,今晚,就索性让你看个够,让你看看,我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个世上!

果不其然,《笑傲江湖》赢得了很多的喝彩!看不见众臣的表情,想必是很兴奋吧,这样的旋律,的确本就很是出众!我默默的想着,蓝烟玉,你选的这首曲子的确是好!可是,你也的确不应该选这首曲子,咱们走着瞧!

第二位出场的是容丽娘。考评官高声的报着她要表演的项目,舞蹈《莲》,掌声骤然响起。抛开容丽娘本身出色的相貌不说,光凭容家的势力,她的支持者也绝对不会少。可是,随着乐曲声的渐强,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多的传到耳边。

旷莹莹轻柔的声音又响在耳边:“月儿,你猜中了,容丽娘真的就呆呆的站在场上!她在看着你,眼神很可怕。不过,其它人的角度,应该会认为她是在看我!”

我轻轻的点点头,容丽娘,你曾经百般为难我。可你一次次近乎幼稚的迫害,却也让我明白了你是最为纯粹、最为绝对的一个人。听到我失踪的消息自然会令你欣喜若狂,而突然见到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又一定会使你心神大乱,况且,你也未必是真的想来参加这个所谓的“比赛”!容丽娘,别怪我令你出丑,这场战场,只能是属于我和蓝烟玉,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绝不会赢。只是,大少爷,对不起!

第三位出场的是高婉柔。皇帝老师的孙女当然是不错的!连容皓天对她都是颇为赞赏。说她是位难得豪爽的真正的大家闺秀。如果这场比赛不是蓝烟玉设计的,那我真的会好好去欣赏她的表演。可现在,即使能看到,我也不会有心情。

旷莹莹仍旧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着场上的情况:“高婉柔今天真的很美,她选择的才艺表演是现场作画。听说她在这方面相当有造诣!据说她的画是千金难求的。不知她今天要画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