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她俯身扶起了我,和我说着话。

我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我怕一开口就会吓走了她。

她怜惜的看着我脖子上被鞭子抽过的伤痕,眉头皱了起来。轻声说道:“鞭子拿来!”

我惊恐的看着她。她生气了吗?她要打我吗?我的样子一定让她很厌恶!

打我的那个女人听到她的命令,高兴的把鞭子递了过来,站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啪!啪!”两声鞭响,却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我奇怪的睁开眼睛。

阿爸和刚刚那个打我的女人却捂着脖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帝后,我只是遵照焰帝的旨意保护您!不让她们肮脏的眼睛看您!”被打的女人捂着脖子跪了下来解释着。

“是吗?如果焰帝不许肮脏的眼睛看我,那么你现在还敢看着我,岂不是还要再打一鞭!”仙女又举起了鞭子。

那个女人吓得坐在了地上,开始不停的求饶。

“仙女姐姐,别打了,很疼”我忍不住开口,我知道被鞭子抽的滋味,真的是很难过。

仙女愣了一下,却也放下了鞭子,又轻轻的把我扶了起来,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我。

“她刚刚打了你,你还要帮她说话吗?”她问我。

我犹豫的点了点头:“鞭子打人很疼。”

仙女对着我微笑了起来,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的头发。当她看到我额头上的伤痕时,也只是心疼的皱了下眉,我呆住了,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的摸过我“你叫什么名字?”仙女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我是肮脏的奴隶不配有名字!”

仙女皱了皱眉说:“你不脏,你比她们还要干净!”

她的眼睛一一看过那个被打的女人,还有阿爸。

“从今天开始,你叫尼沙玛,是月亮的意思。你额头上的伤弯弯的,就象月亮!那么小月亮,一会儿跟我回宫好不好?”仙女轻声说着。

我无法再回答,甚至无法点头或摇头。我会永远记得今天,我有了名字,我的名字叫尼沙玛,是月亮的意思。

我和仙女进了宫,其它人告诉我,仙女就是当今的帝后。

“尼沙玛,你本来不配叫这个名字!”

我跪在地上,惶恐的不停点着头,我知道现在跟我说话的这个人,是我们琼烈最伟大的君主,焰帝。

“即然帝后喜欢你,你就跟着她,你永远不要忘记,是她让你有了名字,有了身份!她是你永远的主人,即使你死了,灵魂也要永生永世的守护着她!”焰帝威严的注视着我,一字一字的说着。

我颤抖着,拼命的点头。

我是帝后永远的奴隶,她给了我名字,给了我身份,甚至给了我生命,即使我死了,灵魂也会永生永世的守护着她。

我成了帝后的随侍女仆。

帝后象仙女一样的美丽,象菩萨一样的善良,她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教我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她在我的额头上束了一只镶了珍珠的漂亮的丝带,其它人都用充满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甚至还有人夸我漂亮。

可是,我却很少看见她的笑容。

她每天很早很早的起床,站在回廊前看着高高的天空。有时,还会对着天空流着眼泪挥动着手臂。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戴上一条细细的银链,银链上坠有小小的铃铛,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响过。

有时候,我会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不停的在桌上写呀画呀。其它人告诉我,那是焰帝送来的公文,她每天要帮焰帝批阅很多很多的公文,她认识所有的字,她懂得所有的事情。只有在批公文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恢复些许的神采。她告诉我,多做一些好事,也许会为自己积下以后的福,神看到了,也许会帮她实现愿望。

我认真的听着,用力的点头。

每晚,焰帝会过来用膳,可是帝后却从来不跟他说话。两个人总是默默的吃,焰帝会帮帝后挟很多很多的菜,帝后却吃得很少很少,甚至干脆放下碗,走到窗前发呆。

而焰帝从不生气,只是笑笑,然后离开。

离开时,焰帝总会叮嘱我小心伺候帝后,晚上不要让她受凉。

她每天晚上都要洗澡,洗澡的时候我会在她身旁伺候,有时候,她会把我叫成“福喜”,然后看着我发一会儿呆。

其他人都说帝后是焰帝最心爱的妻子,可他们却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会在一起。而且帝后从不和焰帝说一句话。

我壮着胆子问过帝后,帝后只是笑笑,教了我一首诗,她说是她家乡的诗:

莫以今时宠, 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 不共楚王言。

我并不明白诗的意思,可我却把它背了下来,因为这是帝后教我的。只要她喜欢,我就喜欢。

夜长无寐天不明

我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陷害了,这次陷害我的人是楚谋最最亲爱的父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运出宫的,总之,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可是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负责运送我的人每天会准时喂我吃一颗药丸,以便能保证我全天在昏迷中度过。

就这样,醒来,昏迷,再醒来,再昏迷。

当有一天我醒来后他们不再喂我吃药,我知道,琼烈到了。

我平静的告诉守卫:“我要见烈焰。”

傍晚时分,我对着铜镜理好长发,只插一支金钗,镜里映出烈焰的身影,他终于来了。

他当然会来

看上去,他君临天下的气势比楚军离开时更足了十分,焰帝,想必已经成为琼烈为之骄傲的君王。

他命令所有的人离开,然后很随意的靠在软榻上看着我。这是他的地盘,所以他的随意让我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云卿,这房间和你在大楚的一模一样,喜欢吗?”烈焰的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关怀”。

“房间模仿的很像,可惜差了最重要的一样。” 我从镜子前起身,慢慢的走近他。

“哦?什么?”他扬了扬眉头。

“福喜,我在大楚有福喜,可现在,她被你害死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

“我可以送你十个丫环”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送一百个也没用,你害死了她,现在又想害死我,烈焰,我不知道你对一个死人也有兴趣。”

烈焰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他迅速的站起身来逼近我的面前,俯视着我说:“你想怎么死?用这根破钗子吗?”

他猛的拔去我头上的钗子,秀发倾泻下来,我已无暇顾及。

“你当然不会死,如果你是那么脆弱的人,也就不值得我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得到了。”烈焰扶住我的肩膀,轻声在我耳边说着。

我厌恶的挣脱开来:“这么说娜塔也是假的?”

“她真实存在,只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果我没有曾沦落为质子,那么娜塔也许是最合适的王妃。可现在,一切都变了。”烈焰缓缓的回答。

“那么你要怎么处置我?”

“今晚之后,你将是我的帝后”

“我为什么要同意?”

“如果你不同意就只有死,死后你将永远见不到楚谋。云卿,你要记住,活着才会有希望。”

我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君王,这个男人。

即使他是个魔鬼,可总算有句话被他说对了:活着才会有希望。

我当然不会死,我当然要活着!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冷笑了声问烈焰。

“我想要什么?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因为爱上你,才想要得到你”烈焰饶有意味的看着我。

“呵,真是可笑!烈焰,你以质子的身份赢得楚皇的帮助,处心积虑结识楚渝,又利用选妃大赛的机会成功的接近了楚谋,在一线天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舍出命来让我对你有了绝对的信任。最后还能设下连环的圈套让我们所有的人上钩。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精于阴谋的男人,我难道会傻的以为你是因为爱我才把我掳来吗?”我不再躲开他的视线,反而迎上前去高声回答。

烈焰却微笑着,不发一言。

看着他,我逐渐握紧了拳头。

“云卿,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如果我成为了你眼中的枭雄,别怪我。可是你太大意了,或者说,你太相信楚谋的能力”烈焰终于开口回答,却答非所问。

“我当然相信楚谋的能力!他一定会来救我!”

“哈!”烈焰哑然失笑:“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希望他能做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心中一动,我忽然有些明白了烈焰的想法。

“告诉我,大楚的近况”缓了口气,我问烈焰。

“云卿,你反应很快,看来今后我对你说话要加倍小心”烈焰有些戏谑的神情,捏住我的下巴。

我挥手打掉他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发誓,你再碰我一下,我一定会是个死人!”

烈焰稍微一愣,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即使是个死人,我也有办法让别人以为你是活着的。”

“告诉我大楚的近况。”我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问着。

“可以!五皇子楚渝早没有了兵权,要不是冷老将军这棵树,恐怕他早已无人问津。”烈焰爽快的回答。

“还有呢?”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烈焰冷冷的看着我,仿佛象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只听得他慢慢说道:“七皇子楚谋,设圈套阴谋夺了兄长楚渝的兵权,又趁进宫面圣之时妄图逼楚皇退位,多亏容相国救驾及时。之后,擒了楚谋,削了他所有的爵位,软禁于正阳宫,终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至于准太子妃正月,与楚谋勾结,阴谋败露后,自尽身亡!”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楚谋~~~”我喃喃自语的后退着,忍了多日的眼泪绝堤而出,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泄干,竟差点跌坐于地上,烈焰走上前来,扶住了我的手臂。

“这是你的主意?”我没有力气再做挣扎,只是含泪质问着烈焰。

烈焰凝视我半晌,终于点头。

“好!好!好!”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我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水。

烈焰看到我决绝的表情,反而一愣。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帮你说!”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慢慢的说道:“整件事情,受益最大的人不是楚皇,而是你。首先,你利用楚皇本来就有的私心,成功的离间了他们父子的感情。然后,我和楚谋不经意间助了楚皇一臂之力,夺了楚渝的兵权。使让楚渝变成废人,你将计就计,利用楚谋帮你复国。复国之后,按照你和楚皇原本订好的计划软禁楚谋。冷老将军年事已高,手中虽有些兵权,但已不足为惧。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或是你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你算准了楚皇会因为疑心而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然后呢?”烈焰的语气已浸透着丝丝入骨的寒意。

“你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去帮助楚皇完成心愿,你巴不得大楚四分五裂,因为你的野心根本不是琼烈,而是——大楚!”

一口气说出我的猜测,我紧盯着烈焰,我希望激怒他,最好他会直接杀死我灭口!

可我显然再一次失望了。

他居然笑了起来!而且是那样舒心的笑!

“云卿,你真是足够聪明,足够担当我琼烈的帝后!”烈焰边笑边说。

我不发一言,恨恨的看着他。

“即然猜到这么多,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为什么绑你来这里?”烈焰继续说。

我冷笑了声说:“你当然希望楚谋能够逃出来夺权。即使夺权成功,他也会背上杀父的千古骂名,恐怕手下的将领没一个肯服他,到时候你再攻打大楚,根本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如果他夺权不成功呢?”烈焰感兴趣的看着我说。

“夺权不成功也无所谓,反正楚皇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了,大楚早晚是你的!”我接着说。

烈焰点点头说:“嗯,听上去不错,可是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多时间去等待,

况且楚皇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窝囊,他目前将大楚全部的兵力掌握在手,我琼烈根本

不是他的对手。”

我皱了皱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楚谋一定要夺权成功,我才有机会!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夺权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寻找你!而你现在在大楚的名声坏极了,人人都以为你是红颜祸水,人人都称呼你为—妖女!”

烈焰微笑着,轻轻的说出妖女两个字。

“楚谋杀父夺权,又为了你这个妖女大举出兵,自然不能服众,而反观琼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帝后,琼烈所有的勇士们都将为了维护我王室的尊严而誓死如归!你说说看,哪方会赢?”

我瞪大眼睛,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样轻描淡写的讲出这样惊人的阴谋,仿佛游戏一样的平常。

“这么说,你一定做了什么手脚,让楚谋相信我没有死了?”我问道。

“云卿,如果他不能看出你根本没死,那就根本不是他!我只需要在他夺权成功后,找个适当的时机让他知道你在琼烈而已”烈焰笑着说。

我不得不认同他的话,如果楚谋没看出我的生死,怎会值得烈焰这样去算计!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夺权成功!”我不甘心的问。

“哈!云卿,这还要归功于你,归功于你的人见人爱,归功于对你一片痴心的大少爷,容皓天!”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是这样安排的。

我颓然坐在凳子上,再不想去问什么。

“怎么?这就失去信心了?”烈焰冷笑的问我。

我猛的抬头看着他,失去信心?他太小瞧我了。他也成功的激起了我所有的恨意与斗志!我是来自千年后的人,我从一个小小的女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难道会被他几句话就吓倒吗?哈!真是丢死人了。

也许是怒极,也许是发泄,我居然不可扼制的笑了起来,高声答道:“烈焰,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管你有多厉害,哪怕你真的是战神转世,也总会有弱点。烈焰,你要不然就现在杀了我,否则,你求神保佑千万不要被我看出你的弱点。留我在身边,是你最大的失败!”

我发誓,一切不会象他想的那么顺利!我发誓,为了捍卫自己的幸福、生命和尊严,我决不服输!我发誓!

那晚,我知道了该知道的事情。而他也并没有对我用强,象他那样的人,当然是不屑于对我用强,或者根本就无意对我用强。

从那晚开始,他只在晚膳时才会来我房里,而我再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坐上一会儿,他自己便会离开,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仪式。

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一切必然的发生。而我也在等待,等待着机会防止一切的发生。

几天后,我与烈焰举行了婚典,成了他名义上的帝后。

慢慢的,他将琼烈一些琐事折子交由我来批阅。

我极为认真的提出各种意见,他对此显然是满意的。

尼沙玛,是我在市集遇到的小姑娘。她善良、单纯、美丽,毫无心机,就象当初的月儿,也象福喜。

她成了我的贴身侍女,烈焰并未反对。

他当然不会反对,一个小小的女仆,又做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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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高弦索鸣

我姓金,叫金宝。在大楚的皇宫里人人都叫我小金子。

真的金子人见人爱,可我这个小金子却人见人弃。

我不喜欢溜须拍马,不喜欢赌钱喝酒,不喜欢争宠邀功。所以在宫里呆了七年却仍然只是御膳房里最普通的小太监。

一年前,我无意中撞见一对私自“吃对食”的野鸳鸯:安总管与宫女如意。

他们拿银子收买我,我没要,我说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可他们却并不相信。不信便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可是在宫里,象我一样的人想安份守已的过日子也是奢望。

几天后,如意伺候的静妃娘娘丢了皇上赐的玉佩。三查两查居然查到了我这里,并且很快就在我枕下搜出了玉佩。

不容分辩,我直接被按在刑凳上施以杖刑。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醒来时却发现身边坐着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小太监在为我包着伤口。他说他叫小邓子,是七皇子身边的人。

我被打的时候,七皇子路过救了我。

死罪已免,活罪难逃,三分两分,我被分到了正阳宫。

正阳宫在皇宫一处最偏僻的角落。听说,这里曾经是隋朝的冷宫,隋朝皇帝不喜欢的妃子全都被打发到这里住,一直到死。所以,正阳宫里聚集了许多阴魂不散的亡灵,即使外面再大的太阳,正阳宫里也是阴暗潮湿。

闹鬼的地方没人愿意来,所以罚我来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年,直到那天,又有人搬进正阳宫---七皇子。

七皇子搬来那晚雾很大,夜露也很重。可他却一直站在正阳宫荒废已久的长廊前赏月,直到东方微亮。

他告诉我:雾再大,也遮不住月光。

我用力的点点头,七皇子说的必定是对的。

我并不知道七皇子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关在正阳宫,其它太监都在嘲笑我,说我跟了这么个意图谋反的主子,恐怕要倒霉一辈子了。

我并没有反驳他们,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只需要做好我的事,伺候好七皇子就行了。况且他们也并不知道,伺候七皇子的这些日子是我进宫以来,最舒心、最安稳的日子。

七皇子每天睡得很晚,他要看许多许多的书。在正阳宫里,除了老鼠就是书籍最多了。这些书,都是一位姓高的太傅托人送进来的,他好像很知道七皇子喜欢读什么样的书。

现在天气热,按说住在宫里的皇子们每人每天都会有分配的例冰来供消暑。可正阳宫却是永远被遗弃的地方。我只能不停的站在七皇子身后为他扇着扇子。

可是七皇子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只是看得久了抬起头来偶尔舒缓一下筋骨时,才会略显意外的发现身后的我。

他总是疲惫的挥挥手,让我先去休息。我当然不会先去睡,我得陪着七皇子,这么大的正阳宫里只有我和他两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