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皇贵妃出宫省亲那日,左府大宴,人声鼎沸。

  左思盛装出席,一身玫瑰红柿蒂纹综裙端庄而艳丽。那眉心的一点红痣生得极妙,让她无论身着多么厚重的礼服,整个人看起来都娇艳无比。

  裴子扬在她身旁,一身象牙白衮袍,头束翼善冠,衬得他面如冠玉。那劲松般的身形高大挺拔,令人情不自禁地瞩目。

  恪皇贵妃看到他们,便是眉开眼笑,“真真儿是一对璧人。”

  一家人言笑晏晏,气氛正好之时,家丁忽然来报,道是五皇子殿下来了。

  恪皇贵妃收起笑容,淡淡地看了左晖一眼。左晖忙起身解释道:“启禀娘娘,臣并没有请五皇子殿下…”

  “哦?那就是不请自来咯?”恪皇贵妃沉下脸色,冷淡地说:“你去告诉五皇子,左家正在举行家宴,不便见客,让他回去吧!”

  “姑姑,”左思上前,悄声提醒道:“除了父亲,旁人还不知道五皇子的事呢。”

  恪皇贵妃皱了皱眉,似是不想与裴子毅虚以委蛇。她抬眸看向左思,狐疑地问:“绯心,你不会是念着旧情,不想让他难堪吧?”

  左思摇头道:“小时候我是与五皇子玩过,可后来他做了兰妃的养子,早就淡了。我是怕他这样无功而返,回宫后会传出什么,对姑姑您不好。”

  恪皇贵妃轻叹一声,妥协道:“也罢,就让他进来吧。咱们对他好一些,让他和兰妃那个贱-人都摸不出头脑。回头兰妃要是对他起了疑心,那是最好。”

  左思忙道:“绯心就是这个意思。”

  五皇子进场后,原本热闹和煦的氛围立时变得有几分古怪。皇贵妃只对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厌烦地不再理他。旁人待他也像是待客一般,看着礼貌,实则貌合神离,疏远得很。

  他算是半个左家人,从血缘上来说应当和左家人很亲,可他和左家人的熟络程度,甚至还比不上裴子扬这个姑爷。

  五皇子没有办法,只得勉强地笑着,企图与裴子扬搭话。

  裴子扬天生生得一副好心肠,侠肝义胆,往日里最是照顾下头的这几个弟弟。可今日,裴子扬却只是冷眼旁观,对五皇子颇为冷淡。

  原因无他,这次江浙水患楚不樊贪污一事,矛头直指五皇子。裴子扬把证据交了上去,结果靖武帝压住了没批,他心里就一直窝着火。

  裴子扬知道这里面大多是兰贵妃的功劳,但五皇子认贼做母,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实在不想再与他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

  倒是左思,亲切和善地同五皇子说话,好像彼此之间从未有过芥蒂一般。

  “你怎么突然来啦?”

  这样亲昵的语气,五皇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他心中一酸,连忙答道:“我出宫办事,正巧听说皇贵妃省亲,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左思不赞同地笑了笑,“实在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看三哥哥都没来。”

  “也是,是我多事了…”五皇子失落地低下了头,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哪里的话,你念着左家,总是好的。”左思温声道:“不过你可得掐好了宫门落钥的时间,早点回去,别叫兰贵妃担心。”

  五皇子应了一声,又坐了一会儿,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左思和皇贵妃所出的三公主一起送他出门,临走的时候,五皇子眼眶发红地看着她们,眼底隐有水光闪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等他走后,三公主就禁不住感叹道:“五弟可真是可怜。跟着兰妃,也是难为他了。”

  左思看着她,温文尔雅地笑,“就你心善,这样的话也好随便说?”

  三公主亲昵地挽住左思的手臂,往她身上歪,笑吟吟地说:“这不是同你讲嘛,又不是外人。”

  左思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三公主,已婚妇女的恶趣味再度发作,故意问她,“对哦,咱们马上就要亲上加亲了。你和我二哥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三公主害羞地低下头,像蚊子一样小声说:“绯小心你讨厌啦…”

  月华如水,左府门前灯笼高挂,将门前照得恍如白昼。一弯新月下,两个妙龄少女轻声细语地说这些体己话,夜晚美好的不可思议。

  左思看着身侧一派天真的三公主,心里暗暗地想,让他们来承担一切的阴谋诡计与勾心斗角就好,像三公主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让她永远这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就好了。

  可世事难料,这时的左思怎么也没有想到,日后的三公主会成长成怎样的模样。

  夜色渐深,佳宴已近尾声。左思与三公主一左一右,扶着一身曳地华服的皇贵妃到后院休息。

  临走的时候,左思恰好遇上了前来与皇贵妃密谈的傅夫人。回府的路上,左思和裴子扬聊起她,禁不住感慨道:“那位傅夫人可真是不简单,听说她原本只是傅老爷的妾室,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坐上了继室夫人的位子。”

  裴子扬“嗯”了一声,道:“能代表傅家和皇贵妃娘娘商议结盟之时,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左思:“不过倒也不用怕她,傅夫人的亲生女儿去年进了宫,还是姑姑做主,封了她一个礼嫔。我听姑姑说过,礼嫔很是听话,一年以来一直依附于姑姑。”

  “宫中形势愈发扑朔迷离,还是不可大意了。”裴子扬皱眉道:“兰贵妃的势力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左思敏感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我总觉得我们所掌握的所谓真相,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他默了一默,低声道:“兰贵妃此人极其擅长煽动人心,恐怕不止一个五弟,还有很多人都有可能被她收买。”

  “那你呢?你也被她煽动过吗?”

  左思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裴子扬竟然颔首道:“不错,在我们成亲之前,兰贵妃曾经对我示好。”

  她大吃一惊,茫然无措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裴子扬看她这副呆样,哈哈大笑起来,勾住左思的脖子,将她搂在怀里。

  “你放心,兰妃自己也心知肚明,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动摇我,所以早就放弃了。”

  左思点了点头,却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觉得回京之后倒是不再颠簸流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比在江浙时更加提心吊胆。

  皇家的媳妇不好当,左思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从爱上裴子扬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身涉其中。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了守护心爱的人,她要学会如何不动声色的绵密算计,在长袖善舞间杀人于无形。 16

第17章

第17章

左思发现,裴子扬最近总是在发呆。

正如此时,她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他却只是点头支吾着,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喂,裴子扬,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以前如兰和她说话时,她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多么气人了。

就像裴子扬现在这样。

“嗯?你说要去雁城看杏花雪?”他心不在焉地说:“我倒是可以陪你去,不过杏花要到三月底才开,现在才一月初。”

“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吗,我怕你到时候抽不出空来,只好提前预定时间。”左思颇为苦恼地道:“从我们成亲到现在都大半年了,都没有好好地出去玩过呢。”

左思隐了后半句没有说,她感觉嫁做人妇的日子比她做姑娘的时候还要无聊!

想想那时候经常有什么马球比赛,踏青诗会,左思虽很少下场比试,热闹却没少看过。如今身份变了,不得不矜持许多,日子反倒觉得无趣。

“你啊,真是个孩子。”他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皇子出京要向父皇报备,等过了年我再向父皇请旨。”

“子扬你真好。”左思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狗腿地抱住裴子扬的手臂不放,还用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满脸的幸福。

裴子扬笑了笑,在她如玉般的面庞上亲了一口,可明显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左思歪在他怀里,抬眸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吗?”

“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查楚不樊行贿一事。”裴子扬看她一眼,难得有几分吞吞吐吐。

“嗯,怎么了?”她心里陡然不安起来,禁不住胡乱猜测,“该不会是我爹他也犯了糊涂吧?”

在左思看来,左晖身为刑部尚书,位高权重,被巴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裴子扬摇头一笑,“你想什么呢?你忘了,父皇选中岳父大人去处置那些贪官,就是看中了他的公正廉明。”

左思不解道:“那你是查到了什么,让你这样为难?”

“是傅家。”裴子扬轻叹道:“傅家人也收了楚不樊不少财物。”

“不是吧!傅家是百年大族,怎么会看得上这点小钱?”左思皱眉道:“这可怎么办?等过了年,我妹妹马上就要嫁入傅家了…”

裴子扬:“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左思哀叹道:“那陛下怎么说?”

“父皇的意思是不想轻易引发官场地震,只处置楚不樊这个主犯,再抓几只小虾米就算完了。”

左思了然道:“你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是吗?”

裴子扬握住她的手,颔首道:“可无论我怎么说,父皇都不许我再插手这件事。他还劝我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为人君者,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思不用想都知道,这种理论定是裴子扬所接受不了的。也难怪他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原来是在为这件事心里难受呢。

她想了一想,柔声劝道:“子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既不是皇帝,又不是太子,若能放手,你便放一放手罢。”

“我知道。”裴子扬长叹一声,似是想将心中的郁闷之情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皇叔也是这样劝我的。”

左思追问:“是煜亲王吗?”

裴子扬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他们的关系,挤出一个笑容道:“倒是我忙糊涂了,竟忘了皇叔是你的姑父,也忘记让他代我们问候四姑姑了。”

左思笑吟吟道:“不妨事的,四姑姑向来疼我,回头我去煜亲王府请个安就是了。”

左思一共有四个姑姑,个个都嫁得极好。大姑姑嫁进了三大家族的容家,二姑姑即是恪皇贵妃,自不必提。而三姑姑当年也入了宫,生下了五皇子。只可惜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至于四姑姑,则是嫁进煜亲王府,做了煜亲王妃。王妃出嫁多年,生了三个儿子,却唯独没有女儿,因此对娘家的两个侄女很是疼爱。尤其是对左思,简直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般。

裴子扬听了就说:“这样也好。”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左思道:“四姑姑说,煜亲王总念叨着你。”

“我可不就是怕了皇叔的念叨?”裴子扬摇头笑道:“皇叔当年在太子之争中落败,满心不甘,一直撺掇着我争取太子之位,我是听了就觉得头疼。”

左思心念一动,轻声试探道:“那你…不想做这个太子吗?”

裴子扬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左思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太子人选不该是由父皇来决定的吗?又不是我想就能做的。”

左思摇头道:“你这态度就不端正呀。若是想要,就该积极争取。若是不想,就要明哲保身,你总不能随波逐流吧?”

“我的头突然开始疼了。”裴子扬揉着脑袋说:“心心,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你简直就是皇叔的翻版啊。”

左思瞪起眼睛,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好啊你裴子扬,竟然把我比作老男人!”

裴子扬却不怕她,反倒抓住了左思话中的漏洞,“好啊你左思,你竟然说皇叔是老男人?”

左思一愣,满脸不高兴地妥协道:“好,我错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贤王殿下。”

他好笑地搂她在怀,满眼宠溺,“你这丫头,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撒泼耍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在你面前,哪个都是。”左思转嗔为喜,有点不好意思地勾着手指头说:“子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能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轻轻挑眉,“这样不是挺好?”

“是呀,挺好的。”左思窝在裴子扬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踏实无比。“所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替我遮风挡雨,好不好?”

“嗯。”他不假思索地承诺,不是油嘴滑舌,而是真心实意,“我会做你的大树,永远守护着你。”

——我的绯心。

誓言是这样的美好,只可惜现实总是那般残酷。

裴子扬近日愈发频繁地出入宫闱,有好几天晚上,甚至忙得无法回府过夜。

有一天早上,天光还未大亮的时候,左思从噩梦中惊醒,恰好遇到刚刚要躺下的裴子扬。

她立时清醒过来,抓住裴子扬不放,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子扬困得栽倒在床上,企图躲避左思的盘问。谁知左思竟然一抬腿跨坐在他腰上,颇有几分不问出实情就不肯罢休的气势。

裴子扬无奈,只得撑着直打架的双眼向她解释,“半个月前,高丽犯境…父皇要我全权负责此事。本以为父皇只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才随口一说,谁知那高丽人不知死活,当真敢扰我大齐边境。”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左思却是紧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摇晃着不让他睡,“你的意思是,可能要打仗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裴子扬说完突然捉住左思不老实的手,将她往下一拉,将她扣在自己身上。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柔软的唇瓣,就在左思刚刚开始心跳加速的时候,他突然不动弹了。没过多久,左思身下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混蛋!”左思嘟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忧心忡忡地说:“子扬,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去打仗啊…”

第18章

第18章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靖武十六年一月,新年尚且来不及过完,靖武帝即颁下旨意,命贤郡王裴子扬领兵出征,讨伐高丽。

左思的担忧成了真,整日坐立不安,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难为裴子扬,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出来安慰她。

“傻心心,你在担心什么呢?”他摸摸她的头发,胸有成竹地说:“高丽不过弹丸小国,怎会是我大齐的对手?”

左思迟疑道:“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你…”

她出身于书香世家,祖辈世代都是文臣。传说中的刀光剑影,战火燎原,从来离她都是那么的遥远。

“有你这么咒自家夫君的吗?”裴子扬好笑地说:“虽说是领兵打仗,但要我冲在前线的时候并不多。况且父皇早已交待过,这次我去高丽主要的目的不在于输赢,而是让我历练自己,学会运筹帷幄,做一名优秀的统帅。这种机会十分难得,我绝不能错过!”

左思心念一动,靖武帝这么说,分明是有把裴子扬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意思。

见左思面露松动,裴子扬赶忙又加了一把火,“父皇派我讨伐高丽,这是父皇对我的偏爱。这样既可以保证安全,又能攒军功的机会可不多,二弟三弟他们可都争着要去呢!”

左思闻言苦涩地笑道:“我怎么听着你对攻打高丽是胸有成竹呢?高丽就这么弱?”

裴子扬知道她这是肯了,总算松了口气。他坐到她身边来,将左思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沉声道:“边境百姓有难,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就呆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心心,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得胜归来!”

左思点了头,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裴子扬立时眉头一皱,脸上好像浮着一层寒冰,“不行,上次你在江浙的苦都白吃了?”

“我去江浙这一趟,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可我也有许多收获呀。”左思认真地劝他,“你看,我最后不是也帮上忙了吗。子扬,这次你也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绝对不行,你想都不要想。”裴子扬肃声道:“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你一点功夫都没有,伤着了碰着了怎么办?”

左思佯怒道:“方才你还把高丽战场说得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怎么到了我身上就变了套说辞!”

“心心,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裴子扬生怕她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跑出来,所以他转过身子面对着左思,郑重其事地说:“军中有纪律,不可带女子随军。你若被人发现,我这个主帅还要不要做了?传出去了,这个仗还怎么打?”

左思原本就是偶然间冒出来一个想法,然后随口那么一说。经他这么一番严肃教育,随军的念头立马就打消了。只是自己的提议被拒绝了,她面子上多多少少有几分过不去,就闷声闷气地不说话。

夜色渐深,一室静谧中,唯有长长的漏声一阵阵传来。

裴子扬叹息一声,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正色道:“心心,希望你能理解我。身为男儿,理应保家卫国。莫说这次高丽战役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即使抛头颅洒热血,我也在所不辞!”

左思读过许多诗,听过许多有关英雄的故事。但在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什么叫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的夫君有雄心壮志,有万丈豪情,她不能拦,也不该拦着的。

她咬了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一定。”他勾唇一笑,转眼间就从那个雄心勃勃的壮志男儿,变作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家有娇妻若此,我怎么舍得死呢?”

“呸呸呸,那个字可不许胡乱说!”左思一本正经地说:“怪不吉利的。”

“好,我不说。”裴子扬握住她的双手,深深地望着她,好像要将左思刻在心里似的。

左思抬手挡住他的眼睛,轻轻地说:“子扬,你别这么看我,像是再也见不到我了似的…我看着害怕。”

“又说傻话了。”裴子扬笑了笑,由她捂着自己的双眼。

他的睫毛很长,在她柔软的掌心下轻轻地动着,好像在挠左思的手心,弄得她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