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煜王妃由衷羡慕地说:“真是嫁了人才知道,还是家里面最好。”

恪皇贵妃去年才省了亲,可在她看来,却并非如此。“我们的家人没有变,可是这个世道变了。我们左家,永远都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煜王妃愣了一下,不解道:“娘娘何必说得如此悲观呢?皇上不是说,等大皇子回来,就封三皇子为郡王?还有三公主和四公主…”

恪皇贵妃摇了摇头,面容冷峻,“皇上给我们左家的,只是封赏。逐渐收走的,却是实权。你看我们左家满门,不过两朝,就出了一个承恩公,一个尚书,两个皇妃,两个王妃还有两个驸马…门生遍布朝野,又与三大家族广结姻亲…可以说,左家之贵,倾动朝野,熏灼四方。”

煜王妃不解道:“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恪皇贵妃冷声道:“你错了。我们左家的富贵,全都系于皇上一人身上。可现如今,皇上是看不过眼,想要打压我们了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恪皇贵妃也是经过了和兰妃的这一次交锋才知道,于后位之争上,她根本就没有胜算。

因为皇帝所能给左家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煜王妃和左思闻得此言,皆是暗暗心惊,心中又慌又乱。

恪皇贵妃突然抬眸看她,沉声道:“绯心,你怀着孩子,姑姑原本不想和你说这些。可是这一回的事情让姑姑明白,我们左家的富贵,根本就不在姑姑身上,而是在于你啊!”

“我?”左思几案下的手指,惊讶地指向自己。

“没错,就是你。”恪皇贵妃道:“本宫看似是后宫第一人,实则身居皇贵妃位多年,皇上都没有立后之心,想来心中后位人选已然另有他人。本宫若想为左家谋得什么,就只有消耗过去那点儿可怜的情分,根本不可能长久。为今之计,唯有放弃后位,将目光放长远些,保住皇太子位。只要太子不是兰妃的儿子,或是子扬,或是子央,我们左家就还有希望。”

左思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看似不声不响,实则她已经把皇贵妃这些话都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皇贵妃长叹一声,倦然道:“上回你问本宫,可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说句老实话,都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会不想?可是本宫知道,子央看似子以母贵,是皇子中出身最高的,可是实际上恰恰是因为本宫的缘故,他绝对与皇位无缘。皇上专宠兰妃,不会允许本宫成为皇太后,威胁到他的爱妃。所以…”

她盯着左思,目光明亮,像是两把锋利的刀,“我们左家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就靠你了!绯心!”

第24章

第24章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皇贵妃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寒冰中取出来的针,刺进左思的心思,再也拔不出来。

“裴子扬在你眼中千好万好,可你也应当清楚,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他和皇上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倒更像是君臣。”

左思细细想来,这一点无从否认。

皇帝的确十分器重裴子扬,但这份器重,更像是君王对待能臣的态度,而不是像皇帝对待幼子一样的宠爱。

“还有,”皇贵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本宫说这话,你别不爱听。子扬虽好,但他行事过于张扬,关键时刻又不够心狠。若是想要做皇帝,年少轻狂,优柔寡断这样的形容词,都绝不能出现在他身上。”

左思的确不爱听到别人说裴子扬的一句不是,可是她心里清楚,恪皇贵妃说的没错。

在裴子扬给左思的来信上,他曾真真切切地告诉过她,其实他本人非常厌恶战争这种以杀止杀的行为。但他也明白慈不带兵,义不养财的道理,所以裴子扬只得揣着他的菩萨心肠,逼迫自己以雷霆手段行事。

正是因为这个过程太过煎熬,首战告捷的裴子扬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用他的笔,向她描述了一个大一统的天下。在他的理想国里,没有纷争,没有*,人人安居乐业,各得其所。

她很向往他所描绘的愿景,可左思也知道,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缘故,裴子扬生活得太过理想化了。

因此在面对贪腐和战争这些让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时,裴子扬才会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愤慨。

煜王妃也帮腔道:“娘娘这话说得没错。贤郡王身为皇长子,本身具有一定优势。可若他不好好利用这份先天的优势,只怕敌不过兰妃他们的手段。”

“所以四姑姑的意思是,让子扬听从煜皇叔的话,学习夺嫡之术吗?”左思轻轻地看向煜王妃,重量却不轻,“可皇叔不是对兰贵妃…”

煜王妃面露尴尬之色,干咳一声才道:“我家王爷被那狐媚子迷了心,大事上却还不算糊涂。他对子扬,绝对是十分看好的,否则也不会多次主动接近他,还托我向你提及此事。”

左思看了皇贵妃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四姑姑,我说这话您也别生气。自打从江浙回来后,我总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好像看谁都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所以在我不够确定之前,我绝对不能影响子扬的决定。”

她没敢把话说完,万一她引狼入室,害了裴子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煜王妃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左思这个在家里向来听话的小女孩竟然成长地这么快,已经敢于忤逆长辈的意见,有自己的主意了。

恪皇贵妃笑道:“绯心说的是,兰妃段数高明,凡是和她有过交集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煜王妃正要开口替煜亲王辩解,就听皇贵妃对她说道:“当然,也不是说就防着你家王爷了。他想要对子扬说什么,也让子扬自个儿听一听嘛。子扬是个明白人,是好是坏,本宫相信他可以自己分辨。”

恪皇贵妃这话说得中肯,两人纷纷点头说好。

从襄乐宫出来后,左思照旧是去宣妃那里请安。宣妃还是老样子,盘着腿坐在暖炕上,有气无力地同她说:“你这胎坐稳了,母妃就放心了。回娘家住也好,你家里人,本宫都是放心的。”

左思笑道:“就算回了家,绯心每个月还是会进宫向您请安的。”

“那就不必了。”宣妃病怏怏地说:“若是你姑姑召你入宫,那且另说。本宫这里,便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吧。”

“母妃?”左思有点着急地道:“子扬临走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您的…”

“你把自己照顾好了,就是对母妃最大的照顾。”宣妃低声道:“这些日子宫里面不太平,能少进宫,还是少来为妙。”

左思心神一凛,低头称是。

宣妃见她面上一片肃杀,生怕自己吓到了左思,便勾出个笑容道:“好了,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了。回头若得空,不妨去庙里求个签,散散心。等再过些日子,扬儿就该回来了。”

“谨遵母妃教诲。”

左思答应下来,见宣妃面露倦色,便适时地告辞离宫。

现今她身子贵重,恪皇贵妃特许她在宫中乘坐轿辇之权。

笔直的宫道上,叶太后宫里的路嬷嬷远远见到贵人乘坐的轿辇,赶忙把叶熙和叶纯拉到一旁避让。

叶熙顺从地和宫人们一道躬身行礼,叶纯却是胆子极大,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看着。

“我的小祖宗诶!”等轿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路嬷嬷焦急地对叶纯说:“贵人的轿子,您也不怕冲撞了去!”

“怕什么啊!”叶纯不服气地轻哼道:“里头的人不掀起帘子,又看不到我。”

路嬷嬷摇头道:“贵人看不到,可外头的婢子又不是瞎子!得亏这回遇上的是好脾气的贤王妃,要是遇上她姑姑皇贵妃娘娘,可有您好受的!”

叶纯不屑地说:“嘁,路嬷嬷,你还说我呢,你这算不算是说皇贵妃娘娘的坏话?”

路嬷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正不知如何反驳是好,却见叶纯十分反常地顺从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下次行礼还不行吗?”

路嬷嬷不知道这小魔王是怎么了,和叶纯一母同胞的叶熙却是心知肚明。她是上回和皇贵妃作对,没捞着好果子吃,知道害怕了。现在皇贵妃的名字比深山里的老鬼还好用,整个皇宫里,叶纯也就对皇贵妃颇有几分畏惧了。

与没心没肺的叶纯不同,叶熙看向左思离去的方向,低声感慨道:“这左家的女子还真是好福气,都是易于受孕的体质。”

叶纯不赞同地说:“切,她们能生又有什么用。你看咱们姑祖母,一生就是皇帝,那才是了不起呢。”

叶熙似有所悟,嘴边浮起一个轻轻的笑,“那倒也是…”

“姐,你就放心吧,皇上不是都说了吗?等贤郡王从边境回来,他就给咱们赐婚。”叶纯信心十足地说:“咱们姐妹两个齐心协力,不怕斗不倒那个左思!”

叶熙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第25章

第25章

左思回到娘家安顿下来之后,选了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去庙里求签。

倒不是她把宣妃随口说的话奉若圣旨,而是左思自己恰好也想去求一支签。原本裴子扬答应她速战速决,三月底就回来。谁知耽搁了这么久,眼瞧着都到了仲月,他那边还是一点返程的意思都没有。左思就有几分着急,又不敢在信里催他,只好去庙里求个慰藉。

出门之前,左思的母亲钟氏拉着她的手,一脸不放心地说:“何必非要今日过去?等过两日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陪你去追光寺小住几日不是更好?”

左思笑盈盈道:“母亲怎么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呢?又不出京城,不碍事的。妹妹的婚事要紧,您就别操心我啦。”

这几日恰好是左思的妹妹左念准备出嫁的日子。左思回左府的时候,刚刚进入“纳吉”的阶段,正是两家人最为忙碌的时候。钟氏实在是走不开,而左念作为待嫁的新娘子,又不好随意出门。

钟氏正犹豫不决之时,家丁忽然来报,说是二公主驾到。

左思眼睛一亮,绽起笑容道:“二姐定是来找我的!娘,我和二姐一起去,您总该放心了吧?”

钟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对二公主,钟氏还是较为放心的。一来二公主年长,行事稳重;二来二公主的生母前几年没了,多亏有皇贵妃在宫里照拂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所以二公主虽不在皇贵妃名下,却也算是半个左家的女儿。

左思高高兴兴地出了门,两人一同坐上了油壁香车。正要出发之时,左思却是忽然想起什么,掀起了轿帘。

二公主在旁道:“怎么了?”

“那不是子琅吗?”左思看向前方不远处骑着青骢宝马的少年,奇怪地问道。

“大嫂。”绚烂的阳光下,二皇子回过头冲她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怎么也来了?”左思看了他的腿一眼,关切地道:“听说你前些日子不小心坠了马,已经没事了吗?”

收到来自于左思的关心,二皇子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地答道:“我,我没事,那天喝多了而已,不碍事的!”他看了二公主一眼,吭吭哧哧地说:“我听二姐说要来找你玩儿…怕外头不安全…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过来护送你们。”

左思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他今日一身石青色团花暗纹锦袍,并非皇子服饰,难怪方才家丁未曾通报二皇子到访。想来是因为裴子扬不在京中,他怕给她惹麻烦,这才微服出行。

左思放下帘子,笑吟吟道:“子琅还真是细心。”

二公主慢慢地摇着手中的合欢扇,极其微妙地一笑,“可不是。子扬离京前就嘱咐我们,务必照看好你。这不,子琅听说了你要去追光寺求签的消息,一大早就把我拖出宫来。”

原本左思邀她出来,二公主嫌早起出宫麻烦,说要考虑考虑,当时没有一口答应。

左思睇她一眼,娇俏道:“听二姐这意思,好像是有几分不情愿呢?”

二公主道:“哪里的话,能与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同出行,裴清荣幸至极。”

“二姐!”左思不依道:“怎么连你也这样打趣我。”

“我不是打趣你,而是信任子扬。”二公主懒洋洋地道:“先是江浙治水,再是高丽领兵,子扬文治武功,样样出挑,就算父皇的心偏出了四九城,也不可能废长立幼,让兰妃生的那个小萝卜头做太子。”

左思闻言不禁噗嗤一笑,“二姐…”

“太子这边还好说,倒是宫里头,最近我觉着不大对劲。”二公主微微皱起眉头,肃容道:“看叶太后的意思,好像是有意立兰妃为皇后。这怎么可能?就兰妃那个出身,根本上不得台面。”

左思沉吟片刻,徐徐分析道:“怎么着也不该是她的。自古权宠难以两全,兰贵妃既然已经占了宠,若是再得了权…不说我姑姑,就是宣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她们也不能依。”

二公主附和道:“就是。皇贵妃娘娘多年来操持后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宣妃娘娘生了皇长子,于国有功。淑妃娘娘出身三大家族,身份高贵,就算要选皇后,也要在她们三人中选才对。”

左思想起前些日子皇贵妃同她说过的话,低低一叹,“只是可惜,皇上有意压制姑姑,宣妃娘娘又是体弱多病,事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淑妃娘娘有能力与兰贵妃一争了。”

二公主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淑妃出身于容氏…容氏向来是忠君派,从不掺和太子之争,谁当上皇帝就效忠于谁。这样的家族就算没有从龙之功,也是不会让皇帝讨厌的。这样看来,淑妃娘娘登上后位的可能性的确极大。”

“如果是淑妃娘娘,那也还好。”左思道:“二姑姑和淑妃娘娘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多么紧密,但我大姑姑嫁去了容家,是容家的当家主母。左家和容家,也算是正经亲戚。”

二公主拍手道:“对啊,我倒是把这一层给忘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追光寺就已经到了。

二皇子显然有备而来,早已上下打点妥当。

追光寺今日没有对外开放,只接待他们几人。庙中清幽古朴,安静宁谧,完全不会出现钟氏担心的那种人山人海、会挤到左思的状况。

二公主对求神拜佛不感兴趣,一来到就兴冲冲地跑去后院叫斋饭。二皇子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与左思一同进了佛堂,逐一参拜万千神佛。

左思有孕在身,不便下拜。二皇子便将她的那一份也拜了去,神色郑重,肃穆非常。

等从佛堂出来,左思不禁感叹,“想不到你竟这样虔诚。”

二皇子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坚信上天有眼,绝不会亏待于我。”

左思含笑点头,慢慢地往求签的地方走去。裴子琅错开半步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大嫂最近还好吗?听说有孕的妇人胃口都不大好,大嫂你没事吧?”

“我一切都好。许是年纪轻,倒不觉得什么。”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着说:“好像只是肚子里踹了个球,旁的都没什么变化。”

二皇子听了不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想到什么,笑容突然凝住,“嗯,总之大嫂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说。大哥交待过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的。”

左思答应下来,但显然和在江浙的时候一样,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二皇子生母早逝,从小在宫中看人眼色长大,心思敏感细腻,如何看不出左思的敷衍。他不禁有几分失落地说:“大嫂可千万别见外,以前大哥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如今大哥不在京城,我就只有粘着大嫂了。”

左思好笑地说:“那可不成,还是让子扬快些回来,你继续粘着他吧。”

(改)

第26章

第26章

二皇子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失落,强笑道:“是啊,大哥回来就好了…”

“他也真是的,这都好些日子没来信了。”提到裴子扬,左思不禁娇声抱怨起来,“本来说好早点回来,带我去雁城看杏花雪。这下可好,杏花都要落光了,他还是不回来…”

见她满心都是裴子扬,二皇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左思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仍是自顾说着:“唉,今年要是赶不上,等明年肚子里这小东西落了地,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了。不过,只要子扬能平安归来,我比什么都开心…”

“大嫂喜欢杏花吗?”二皇子的关注点显然与她不同。

左思愣了一下,答道:“喜欢呀。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新样靓妆,艳溢香融。多美啊。”

二皇子也含笑吟道:“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这个时节,正是看杏花的好时候。”

左思难得遇到一个懂她喜好的人,拍手道:“是啊是啊,只可惜子扬不解风情,总说什么杏花容易凋零,经不起风雨摧残…”

二皇子见她高兴,也是十分欢喜地笑道:“大嫂若不嫌弃,子琅还可以像今天这样陪您去看杏花。就算去不了雁城,京郊也是好的。”

左思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等她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裴子琅的脸。她笑容一滞,慢慢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现在身子重,不大方便。”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裴子琅听到这个回答之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分失望。他点点头,苦笑一声,“也好。”

左思未曾细究他的神色,她兴致勃勃地抽了签,拿去给庙里的师傅解。

给她解签文的是个老和尚。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看起来年纪极长。但见他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样子,却是让人完全猜不出他的年纪。

左思见他捧着自己的签文瞅了好半天,不由紧张地催问道:“师傅,我这张签怎么样?”

“好!”老和尚突然一拍大腿,大吼一声,吓了左思一跳。“姑娘,你抽中的是第四十签,武则天登位!”

左思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等听到签文的名字,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师傅,这签文究竟该怎么解?”她看着竹签上的字,若有所思地低声念道:“红轮西坠兔东升,阴长阳消百事亭;若是女子宜望用,增添财禄福其心。”

听起来像是好签,可这阴长阳消又是何意?

老和尚捋了捋长须,笑咪咪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此卦乃阴长阳消,阴盛阳衰之象,自然阴利女子,不宜男子。姑娘既为女子,那自是上上签了,凡事皆可先难而后易。”

左思听了,这才松一口气。

“不过…”老和尚突然话锋一转,敛起了笑容,“姑娘是问什么呢?”

“问姻缘。”左思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和尚的眉头突然一皱,惋惜地摇头道:“唉,此签若是求谋,自是先凶后吉,前途无量。可若是问姻缘…只怕女强男弱,婚姻不合。家宅不利,行人阻,寻人隔,讼亏,失物空,病有惊。”

“您,您这也太坑人了吧!”左思闻言大吃一惊,险些跳了起来,“方才还说是大吉,怎的突然之间又是寻不到人,又是吃暗亏的…就没有点儿吉兆?”

老和尚眼皮子一挑,颇为淡定地吐出一句,“山坟大吉,移徙大吉。”

险些没把左思气得吐血。

她站了起来,香火钱也不捐了,转过头就走,口上直说不准。什么女强男弱,她在裴子扬面前哪有什么强势可言?可见这老和尚不过是胡说八道,招摇撞骗的。

左思去后院找二公主,二皇子这回没有再跟着她,而是留了下来,将他刚刚抽到的签递给老和尚。

趁着老和尚在读签文的时候,裴子琅低声问道:“方才那支武则天登位,说的可是太宗之妃的故事?”

老和尚颔首道:“武则天本唐太宗之妃,高宗即位,成为皇后。高宗逝世,武氏上朝摄政,自立则天皇帝,改国号曰周。执政十五年,颇多建树。但女子主政,终究不是正统继位,故而此签也可名为——窃国。凡是抽中此签的女子,命格皆贵不可言。”

二皇子心念一动,追问道:“那这贵不可言是指什么?莫不是抽中此签的女子,都能做皇后不成?”

他虽笃信佛法,但此时此刻,言语中也不免带了几分讥诮。